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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長篇】涅槃_白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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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照慣例度娘。
雖然死神已完結很久,但白戀一直再我的心中。
這是一種永恆。
因此,我決定,讓這永恆延續下去,也替我這為期不久的同人創作歷史,
畫下一個完美的終點。


1楼2017-04-04 23:04回复
    涅槃
    【題記】
    生命一旦開始,只有無止盡的向前。
    無法轉身,也無法後退。
    所有愛恨嗔痴,在前進的步伐中不斷被拾起丟棄再拾起再丟棄。
    誰都沒有後悔的機會。
    誰都沒有。
    過去的山盟海誓,最終只如輕煙消逝。
    曾經的天長地久,也不過是剎那間。
    白衣翩翩,墨色長刀在腰際。
    黑紫色的雙瞳看見的世界,和彼方緋紅色的眸是否相同?
    若不同,又是怎麼樣的風景?
    若相同,那又是怎樣的如詩如畫?
    許你一生,然一生何其短暫?
    許你三生三世,卻在同樣的世界中翻滾。
    你情?我願?
    若能重頭,我仍舊不悔。
    若能再生,即使同樣的路再走一次,同樣的傷再痛一次,依舊信守...
    執子之手,與子皆老。


    2楼2017-04-04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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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槃 (1)
      【恨這雙手,誰也保護不了】
      時光若能停留在最璀璨的光點,然後永不褪去,該是如何美好的事。只可惜如同海浪般,高潮之後終歸要回復平穩,如花火般,在最繽紛燦爛後終要回歸黑暗。
      如果可以,重溫那璀璨的時光,即使要付出生命,即便所有苦難疼痛都要再來一次;是否還能夠達到一樣的高度?或者走向另一個不同的結局?
      無論如何,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天,依舊是蔚藍的天,飛鳥零星越過天際,在藍天之中形成點點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無聲無息地離去。夏風吹過,吹動樹叢沙沙作響,吹起一片蒼綠如海波浪。山崖邊的白色城堡,仍舊高聳著姿態挺立著,維持幾千萬年來的驕傲。
      山,仍然是宏偉的山,只能偶爾眺望沒入雲端裡的山頭,如窺探般看見顛峰的白雪;還能夠記得進入山林的迂迴曲折,踩踏在腳下的枯葉喀喀聲響,浸入鞋間的潮意濕潤了雙腳,略過草鞋底的青苔,滑溜溜地帶起一陣踉蹌。
      似有若無的霧氣,在抬起頭也看不見天空的樹梢中穿梭,也許也環繞在身邊,撫過肌膚表層,清涼帶點些微冷意。彷彿聽見蜿蜒山谷裡的小溪流動,波光粼粼;森林裡充斥著精神地練習聲,也會如往地,在每天同個時間發出精神的呼喊。
      然後在正午時分回到番隊舍裡。午後的長廊上,此起彼落的腳步聲來往著,有沉緩穩重有輕盈漫步,也有匆忙冒失。見面時輕聲地招呼交談,細細碎碎地迴盪在耳邊,帶來成疊的文件與訊息回報,辦公室木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隊員來來回回走動著,跟著裊裊茶香盈滿木造建物,混合著木材特有的氣味沉靜心靈。
      似乎很少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好好看看周遭的一切。那些早已習以為常的生活,點點滴滴都隱藏在不經意中,以為世界就是這樣不斷循環,日出月落春夏秋冬,一年又過一載,然後直到雙手手指張開也數不清的歲月經過。
      看似不變,但唯一不變的卻是不斷的改變,只是太過細微太過渺小,待到察覺之際早已融入生命當中;誰生誰死,誰走入誰的生命,誰又離開了誰的人生,翻雲覆雨間匆匆幾載。漫長的歲月讓所有的刻骨銘心,都逐漸淡去變成記憶,再變成生命的一部份。
      曾經年少輕狂,卻不復記憶。
      『白哉大人…看!梅花開了!』
      如梅花般清新淡雅的可人兒,在某年某月走入了自己的生命中,用她纖細的小手牽起自己的手,微溫細緻的手感帶來愛的悸動。一起走過夏夜的清涼,春日的百花,秋天的張狂,冬日的白雪;以為能夠這樣一路走到天荒地老,卻在寥寥可數的幾個年後消逝,再添薄命紅顏。
      『…白哉大人…這五年,如夢境般的美好…緋真過得很開心……』
      雖不相信天長地久,但訝異竟是如此匆促地,就結束了一切。無聲的淚水挽不回逐漸冰冷的小手,一聲聲如呢喃的輕喚,也叫不醒闔上眼,曾經在身旁巧笑倩兮的可人兒。時間帶走了她紅潤的容顏,也乾枯了一頭黑髮,換上逐漸褪去慘白的面色,只留一雙黑色的雙眼滿載病容。
      『抱歉…無法繼續…陪伴…白哉大人……』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也什麼都來不及做,還沒回應總是溫柔說愛的笑臉,還沒充份感受在懷中的溫度;牽起的手說好要一起向前走,在滿臉皺紋白髮蒼蒼之際,面對面笑著數對方臉上的刻痕,一條一條都是陪伴渡過的證明。
      但還沒等到長出白髮,才一轉眼,妳就在眼前逝去。
      執起的素手纖纖,包裹在掌中的以為是永恆的幸福,嬌小的身影伴在身旁,以為就是天長地久;怎知沒走完千山萬水,尚未盡心噓寒問暖,剎那間,懷中卻連餘溫都失去,帶走充滿溫情的鵝黃,留下無止盡的蒼白。
      蒼白的不只朽木白哉的人生,還有緊接而來的,身邊的人們。
      幸福竟是如此……脆弱?
      一抹無奈的苦笑,悄悄在嘴邊勾起。
      那如一生所願,蒼白的笑容,卻是眼角含著淚光,而無力垂下的小手,淹沒在命運的洪流中離去。屋外的梅花靜悄悄地綻開,溫潤的話語還迴盪在耳邊,失卻溫度的手即使用自己的體溫,也無法回溫,淚如雨下,這是第一次朽木白哉的無法保全,無能為力。
      『請替我找到我妹妹,白哉大人…』
      就算闔上眼也無法忘記,那已經凹陷的小臉上,用盡力氣的燦爛笑容,朽木白哉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這最後一個請求,下定決心就算窮其一生,入刀山下火海也要達成。
      『請不要告訴她,我是她姊姊,被迫拋棄她的我…無顏面對她…』
      『請保護她,讓她喚白哉大人,一聲大哥,我就心滿意足了…』
      於是,隱忍著、卑屈著、被誤解著,將事實全都小心收藏,包裹住所有的情緒,卻將一切心思都砸得支離破碎,無法察覺背後的好意與關心;卻寧可如此,也要背負著所有罵名,默不關心似地許諾一世安好,自以為疏離就是最好的保護。然,總在夜深人靜時,在春暖花開間,望著那同樣的面容,不再滿載柔情溫馨,徒剩寂寞害怕時,深深遲疑內疚。
      親手將自己的誓言推入地獄,內心無比掙扎卻有苦難言,無數次在祖宗祠堂裡,不斷地自問,對嗎?錯了嗎?立在面前一個又一個,排滿牆面的木牌,卻沒能給予任何回答,說好要保守的秘密,如今卻成為捆綁住自己的枷鎖。
      『如果是他…朽木白哉,就會殺了我。』
      顫抖的聲音是被關在大牢裡的女孩發出,裡頭是充滿著害怕哀怨和莫名的斬釘截鐵?原來在她的內心裡,自己竟是如此不堪的形象?就連嘆息都無力發出,原本就肩負著許多的雙肩,竟直直垂下,再無法承擔任何。千言萬語在此時都哽在喉間,匆匆閃避的目光是說不多的複雜,是震驚,是失落,更多是失望,對自己徹底失望。
      對嗎?
      亦或錯了?
      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骨節分明的手,能夠握住鋒利的刀劍,能夠操控瞬間制敵的術法,卻連自己的承諾都無法掌握,只有在看見穿著一身素白,沒有光彩的黑眸時顫抖著,就算緊握成拳,讓指甲在手心裡扎成血痕,也無法抑止心碎的感覺。
      這是朽木白哉第二次無法保全,再次無能為力。
      又過了多久?
      其實也記不清了。
      誰會在乎那一成不變的漫長?
      但終有被打破的一日。
      最後,有人打破了看似平靜的生活,打破了欺瞞所有人目光的假面,用斬魄刀挑出裡頭早已腐敗發臭的真相,這才打醒了在其中團團轉的人們。才發覺所有信奉的真理,只不過是一個又一個謊言堆積而成,看似牢不破的堅固卻虛有其表。
      付出了龐大的代價,原本的信任與支持、對與錯,瞬間混亂分不清敵我。原來信奉的一切圭臬,都不過是為了掩蓋底下的不堪,打破了所有的關係。曾幾何時,要證明自己是同盟的條件,就是抓起腰際的斬魄刀,將走在身後堅守職責的副隊,打倒在地,甚至企圖讓他灰飛湮滅。
      企圖。只能是企圖。因為朽木白哉根本下不了手。
      當決定讓一個人接近,走入自己的生活開始,也同時意味著這個人,將會走進朽木白哉的生命;帶著某種意義。因為朽木露琪雅,所以才會有阿散井戀次成為六番隊副隊長,因為他們曾是青梅竹馬。
      以為什麼都不說,只要默默地將自己在乎的人,及他們心裡所在乎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放到目光所及的地方,就可以讓名叫朽木白哉的羽翼遮蔽,用各種方式守護著;因為不要求回報,於是靜靜地付出。
      然後就這樣渡過幾百年幾千年,但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不知不覺間,讓這抹紅色進入了蒼白的內心,將一切染上了如火般的緋色。
      『不是對誰發誓,我是對我的靈魂發誓…』
      是被漫天櫻花瓣下的熱血驚醒,手腳都被粉色光束傷得體無完膚,每前進一步鮮血就從裂口中噴發而出,如同彼岸花一朵朵瞬間綻放,滾燙了誰的心?在驚愕的雙眼中,看見了無聲的承諾。在那瞬間,朽木白哉以為自己不會再有任何感覺的心,竟生生地痛了起來。
      那誤以為早已死去的內心,在這瞬間被激起無數的火花,炙熱到讓呼吸都跟著刺痛。才發現原來,滿腔熱血早被掏之一空?明明是溫情溫馨的人兒,卻逐漸冷卻在世事殘酷中,以為再不會有什麼能夠,能夠有所反應,能夠再次陷入瘋狂。
      震撼!!
      朽木白哉的心,被深深震撼!!
      同時,為之瘋狂。


      3楼2017-04-04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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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真相隨著破裂的心臟,汩汩流出的鮮血逐漸清晰,那些說不出口的,被深深誤會著的過往,全都在一聲又一聲的呼喚中瓦解,同時被瓦解的,還有一切習以為常。誰也責怪不了誰,誰也無法真正怪罪誰,多少細膩心思千迴百轉,只為了保全保護,承諾的一切?
        誰忍心?
        『你是在想,為什麼我還不死…』
        清冷的話語,是在刺激坐在一旁的人?還是臥在病床上的自己?犧牲了太多,才換來的理解,朽木白哉其實應該無怨也無悔,畢竟最終還是保護了妹妹,同時保全了自己的誓言。但當自己睜開眼,看見坐在牆邊角落的落寞身影,就無法控制地說出口。
        『…隊長如果死了,我該以誰為目標……』
        明顯心不在焉的回應,讓心中升起了一把莫名的火,不甘心你我之間只有職稱與追逐,從什麼時候開始,流動在空中如紅絲,纏繞上名叫朽木白哉的靈魂。不知不覺間佔據全身,直到抬眼轉頭回眸時,都是你的身影晃動,才能夠心安理得。
        原來,早已淪陷,所以才會如此在乎。
        被莫名炙熱燙傷早已冷卻的心,眼中再也無法忽視的身影,從此那抹鮮紅牢牢佇立,在空蕩的左心房裡。那是挾帶著風風火火,會哭會笑的鮮明生動,不惜用鮮血憾動,不管多少次的冷漠,直到狠狠熨燙過,在漫長歲月以來的冰凍,片片剝落如融化春雪細流,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我是你的副隊,永遠!』
        鏗鏘有力的話語還在耳邊,當時萬丈豪氣的張狂,燦爛的笑容畢生難忘。朽木白哉卻不想只有男人間的誓言,不想要肝膽相照、忠肝義膽;想要更多,卻連自己都無法說出口。多少次在目光交會時,讀懂了緋色雙眼裡的冀望,朽木白哉卻寧可閃躲,不敢有任何回應,因為害怕承諾。
        害怕自己,做不到。
        什麼時候自己也變的如此膽小?朽木白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是因為怕太過美好的時間,卻度不過短短五年?還是擔心所有的好意,被誤會成四十年的冷漠?還是擔心太過靠近,而無法自拔?在無數無眠的夜晚中,朽木白哉看著月光,想著那道紅色身影,陷入兩難。
        說?或不說?
        朽木白哉知道,倆人都在等,等誰先說出口。
        『既然愛,不說出口,難道在等對方告白?』
        就算壓低草帽也遮不住下巴的鬍荏,半臥半躺地在小亭中,像是酒後囈語般問話,竟讓那蓋在身上,繡滿盛開花朵綠葉、生意盎然的粉色長外掛,異常刺眼。讓持著酒碟的手重頓了一下,觸及杯緣的唇,一時之間不知該繼續還是離開,朽木白哉不知道,原來很多事情早已經被明眼人知曉。
        還自以為能夠掩飾很好,沾沾自喜。
        『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生命苦短…』
        輕輕的咳嗽聲不減溫潤語氣裡的感嘆,一旁還半臥躺的人卻將自己身上的粉色外掛,急急披上那還在震動的肩上,幾縷白色長髮露出外掛,柔順地披散在胸前。朽木白哉知道面前時常因為痼疾而臥床的男人,在更早之前開始就和自己一樣,肩負著隊長的責任,但無論能力再高強,仍護不住自己的副隊長。
        那恨不得是自己代替那人離開的深深遺憾,還有因為突然發病,無法護全的無力感,從此成為一種罪。
        朽木白哉想起某夜,濕透身體回到朽木大宅的女孩,失焦的雙眼中流淌的不知是淚還是雨,如行失走肉般,讓家僕換去一身溼透的死霸裝,換上乾燥的家居服,卻從頭到尾都是一樣的表情,呆滯憂傷地坐在房間裡。
        站在門口的朽木白哉,只能夠默默地看著那嬌小的背影,緩緩地彎下腰將臉埋在雙膝間,低低地啜泣著,卻無法踏出一步上前安慰。
        生命苦短…
        明白,怎麼會不明白?
        或許,這一切都是命運設下的陷阱。
        若終要落沒,那終是要落沒;誰也無法對抗,也無力反抗。
        多少次的目光交流中,看見了瞧見了,卻不得不忽略;不止自己,連對方也小心翼翼;如同美好夢境一般,一旦說破,最後只會招來惡運。明知道手中是潘朵拉的盒子,打開將會釋放所有一切的誘惑與邪惡,卻還是毫不猶豫的打開,冀望自己能夠看見最後的希望。
        卻等不到那一天。
        讓人沉淪美好的幸福當中,卻又讓這幸福脆弱不堪,就算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呼吸吐納間仍然會劃出,一道道幾不可見的裂痕,然後在某天、某刻間轟然崩塌。太短又太長,愛得太倉促太短暫,卻又花太多時間在尋找確認愛。
        只求一切如常。
        若…
        一切真能如常……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最後…請原諒…落得如此落魄…卻還有求於你的我…』
        這雙手就連斬魄刀都無法握住,白色的刀身在手指間化為碎片,跟著血液混合隨風消散。在不遠處癱倒的人兒,是自己心心念念、終其一生都要保護的,卻一個都沒有保住。
        可恨…
        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面前的橘髮男人。
        『拜託……請保護屍魂界…』
        男人沒有回應,卻是無聲的承認。
        眼前消失的身影,讓視野再次空曠起來。
        朽木白哉遙望著天邊,黑紫色的眼瞳裡反映著整片的藍,再沒有其它顏色。目光虛無飄渺失去焦距,無力的嘴角勾著幾不可見的淡笑,不似滿足的欣喜,也沒有愉悅的快意,是諷刺是無奈,更多的是鄙夷。
        不夠強大!
        還不夠!
        遠遠不夠啊!!
        如此深深鄙夷著自己。
        鮮紅的血從身體各處湧出,鮮艷的紅色緩緩成為暗色,已經看不見身上羽織的雪白,就連那身墨黑的長袍,都泛著被沉浸著的深沉暗紅。身體靠在山壁中,若不是被牢牢釘在這裡,應該是軟癱在地成駝爛泥;就連死都要保全那份驕傲,屬於朽木白哉的驕傲,即使滿身鮮紅也要挺立著。
        想要對著那癱倒在地面的紅色身影伸出手,卻連手指都無法移動;這樣的朽木白哉,誰都保護不了,也保護不了誰。
        這成了朽木白哉的罪。
        無法彌補的罪。
        永生永世都擔負著,無法擺脫的罪。
        想要使力緊握雙手成拳,抓住些什麼,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法使用的手指,毫無動作不聽使喚,讓所有都從指縫間,快速流逝而去;只有鮮血一滴滴,鏗鏘有力地,落入地面滲入土壤,堆積成一片刺目的腥紅,嘲笑著不自量力。
        【戀次…露琪雅…】
        是誰說過在走到生命盡頭之際,會將一生所有後悔的事情再次嚐過,或者所有過往記憶,快速閃過腦海。朽木白哉此刻的心情無比平靜,第一次能夠如此靜下心來,傾聽環顧周遭的一切,即使耳朵早已聽不見聲音,目光除了鮮紅再無任何其它。
        也將是最後一次。
        已經過去的一切就是後悔也無用,過往的記憶即便閃過也仍舊只是回憶。朽木白哉感受著隱約吹過自己臉頰的微風,若不是頰邊的黑髮被鮮血沾粘,應該會有幾絲隨之揚起搔弄著。紅色的流光閃過黑紫色的眼前,是了,那無時無刻溫熱著自己的緋紅,也只有如此強烈精彩的顏色,才會讓自己發瘋似地追逐搜尋。
        【抱歉…】
        多想再次觸碰那抹鮮紅,再聞一次沐浴後的淡淡青草香,滑過指間的細柔髮絲,小麥色肌膚上勾人神魂的圖騰,每晚每夜的擁抱再用力再相貼,相連的軀體再如何炙熱深入,都無法表達內心的刻骨銘心。
        我們都還來不及說愛。
        【抱歉…戀次…】
        以為已經足夠強大,以為能夠遮天撐地,到頭來不過只是一場誤會;因為朽木白哉的不夠強大,所以無法伴隨著走到天荒地老,就連你都無法護個周全。今後,就連牽起手一同站在庭院中,老櫻花樹下,欣賞漫天花雨飄飄,都成無法實現的妄想。
        竟是如此弱小?
        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滿腔的苦澀和無止盡的懊悔充斥著,從未察覺的恐懼從腳底一路攀爬,附著在逐漸失卻溫度的身軀;朽木白哉的目光早已渙散無法成焦,晶亮的黑紫色眼瞳如今褪成灰白,細若遊絲的呼吸彷若在不經意間就會被掐逝。
        雨,不知在何時落下,陰暗的雲層厚厚地將整個天空包圍;就連天空都在哭泣,泣訴著消失的生命,泣訴著破碎的誓言;哀悼著失去性命的人們,哀悼著生命的渺小;悲傷著無法持刀保衛的家園,悲傷著如此弱小的自己。
        眼角的溫熱,悄悄滑落。
        這是朽木白哉,第三次無法保全;最終,竟連自己都保不全。
        恨。
        恨,這雙手保護不了所愛之人。
        苦。
        苦,無法與你走到天荒地老。
        悔。
        悔,最終還是沒有對你說愛。
        無法拋開一切,不管承諾不理誓言…
        只說我愛你。
        【若有來世,我定許你一切,一如既往…】
        可悲地只能用未知的來世,來完成今生諾言,狂妄地承諾一如既往。如果能夠大笑,朽木白哉一定會仰天大笑,就算眼角帶出滾滾淚光,也要笑到嘔心瀝血,笑到天崩地裂;就連今生今世都無法繼續,何來來生相見?那還能相見,你可還是原來的你?而我可還是原來的我?
        這是朽木白哉的私心啊!
        或許,來世從此成陌路人。
        【若有來世…】
        若有來世…
        微風吹過,帶起了充斥在崩塌瀞靈廷中的黃沙,仔細看,滾滾黃沙中還有著粉色的櫻花瓣,捲起所有愛恨嗔癡,帶走一切生氣揚長而去。紅色的長髮在面前飄揚,小麥色的臉龐是熟悉的張狂笑容,還想多聞聞那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還想再喝一杯小麥色的手沖泡出來的茶,如今全都變成奢望。
        苦笑著。
        如果還有力氣讓臉上有表情。
        終究一無所有啊!
        那如櫻般的男人,堅持著最後的驕傲…
        闔上雙眼。
        帶走的還有,來不及說出口的…
        我愛你。


        4楼2017-04-04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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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说是画上句号…这是bg大大的封笔作吗?!不要啊!!好喜欢看你写的文啊!!>_<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7-04-06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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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為經歷過的血和淚的磨練,加上每天每夜修煉的汗水,不斷刻意加重的鍛鍊,想將自己的不成熟,拉抬到被認可的實力,已經提升到心目中的程度,能夠站在你身旁共同作戰分擔。怎知?卻還是被你護在身後,連斬魄刀都來不及抽出,就潰敗在敵人的手中。
            信心…瞬間潰堤。
            被猛力踢中的頭顱,嗡嗡的耳鳴聲不斷,也許頭骨有地方崩裂,所以心裡只惦記著,被奪去卍解的你,連我自己都顧不得。努力地想要睜大雙眼,至少一眼也好,看看是否安好,然而眼前被一片血紅色暈染之後逐漸轉黑,直到什麼都看不見;漫天蓋地,不斷侵襲加劇的暈眩,所有的觀感都只感覺,整個人要被扭擠攪爛。
            很想吐,卻虛弱到連乾嘔的力氣都沒有。
            身體如同一灘爛泥,癱粘在地面上,動彈不得。所以沒有看見在火紅色的長髮下,是一樣鮮紅的血液,汩汩從黑色死霸裝下漫延開來。阿散井戀次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姿勢倒在地面上,總之,一定也是不美觀吧!
            氣力不斷被掏空,跟著背面隱隱的溫熱流洩而出。
            腦海中閃過朽木白哉,在一片鮮紅噴濺中飛去的模樣。
            朽木白哉…
            無論何時何處,無論狀況再狼狽再不堪,總是能夠保持自己一貫優雅的隊長,朽木白哉,這一次仍舊是保持著他專屬的驕傲;這份驕傲是自己再活上一百年都望塵莫及。曾經挫折,曾經失望,最後變成絕望,以為自己就這樣完蛋了,再也沒有機會實現願望。
            卻又莫名地得到了支持下去的力量。
            為了生存下去,緊抱著懷中的水壺,邁開步伐向前奔跑,不能回頭也絕不回頭;為了一句誓言,從此走入了生命的交差點,往左向右,都是背道而馳的心痛;為了遙不可及的目標,汲汲營營四十多年,不斷強迫自己成長,即使過程中的傷痛曾讓自己站不起來,就算戰鬥中從額上流下的血,遮住了視線,雙手緊握著手中的刀,仍然大聲呼喊著向前衝刺。
            只能向前,因為沒有回頭路。
            只是所認為的一切,認定永遠不會改變的所有,在瞬間物是人非。
            過往的青梅竹馬情誼,以為會成為愛情,最終直接昇華為親情;一心一意要追逐的崇拜與尊敬,在不知不覺間,在設法接近的過程中,逐漸產生變化。這變化細微到無法察覺,卻著實一點一滴讓平常轉變成不尋常。
            是那密如漫天花雨的粉色櫻花瓣,透露出內心的無比細膩糾結,也扯動了胸口裡的心臟疼痛?還是坐在純白病床上,看著窗外蒼白的臉,那失去光澤的黑紫色眼瞳裡,說不出的憔悴與自嘲,讓凝固在自己嘴邊的話語,幾乎脫口而出?
            明明是微笑著,卻多麼無力。
            不由自主地靠近著,單純地以為自己伸出手,就能夠撫平那眉間,緊緊糾結的皺摺;卻忘了為何要自己伸手?又為何朽木白哉要讓自己,如此輕易地就越過那條界線?而阿散井戀次在越過那條界線後,得到了一輩子的懲罰。
            愛。
            無法說出口的愛。
            不知是在那個夜晚,似乎是在隊首辦公室加班的晚間,只有倆人共處的六番隊隊首辦公室。已經忘記是誰開啟這個話題?也許是討論著某個議題,也許是說起過去的某個事件,更或許是在夜深人靜時,突來內心深處的感嘆。
            感嘆著身份,感嘆著出生,不小心曝露出自己的自卑…
            阿散井戀次是自卑的。
            是打從有意識起,在遊魂街為生存搏鬥之際,就牢牢深植在內心,這種自卑是面對強大的抵抗,是因為渴望強大,也只有用表面的強大,才能夠勉強建構出阿散井戀次的框架。沒有人知道,這直挺胸膛的紅色身影,為了掩蓋住逐漸壯大的自卑,在團體中自慚形穢的情緒,耗費了多少心力,才能夠僅僅站在朽木白哉身後。
            對,是身後,而且還是遠遠地看著。
            根本連靠近一步都不敢。
            光是目光相對,就要耗盡身體所有的力氣。
            打從心底的害怕。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那自己一直在追逐的目標,如天上遙不可及,閃耀著光芒的星,會願意為了自卑如野狗般的自己降落地面。第一次能夠如此心平氣和地靠近,不帶任何懼怕與膽怯,是在充滿藥味的純白色病房裡。
            其實自己身上也還包裹著傷,卻不顧被叮嚀著要安躺在床上休息的忠告,悄悄地走入另一間病房,搬來張椅子,坐在遠遠地能夠看見,平躺在床上沉睡的俊顏的角落。打從自己清醒過來,能夠下床走動時開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被刺穿心臟的男人,好不好。
            如果連自己視為目標的朽木白哉都倒下,那跟在後頭的阿散井戀次,將不知何去何從。
            或是就此迷失方向?甚至生存的理由?
            『…隊長如果死了,我該以誰為目標……』
            這句話不是假的,也不是為了安慰朽木白哉說的,這句話是阿散井戀次自己對自己說的。如果沒有朽木白哉的清冷殘酷,就沒有阿散井戀次的奮發圖強;如果沒有朽木白哉的墨守成規,就沒有阿散井戀次的靈魂誓言;如果朽木白哉沒有降落接近,阿散井戀次最終也只能遠遠看著。
            如果沒有朽木白哉,就沒有阿散井戀次。
            一直以為,死亡不可怕。
            在游魂街奔跑逃命時不怕,成為真央靈術學院學生時更不怕,成為死神小小隊員時也不擔心,成為席官後,也更加不覺得應該要畏懼;可現在,成為第六番隊副隊長後,阿散井戀次卻開始害怕了;不是怕自己死去,而是怕自己心裡面的那個人失去。
            若說隊長的使命是顧全隊員,那副隊長的使命,最終,就是保全隊長。
            『我願窮其畢生,伴君左右…』
            能夠與你併肩站立,我就心滿意足。為此,我始終不敢停下腳步,即使我知道窮其一生也追不上你,也還是堅持著拼命向前。只盼有一次,能夠讓我保護你,一次就好,就算用我的生命交換,我也不想看著你的背影向前,然後什麼都不能做。
            這樣的代價太大,我承受不起。
            終於,不斷縈迴耳邊的嗡嗡聲遠去,眼前的黑暗逐漸淡去,阿散井戀次漸漸看清,純白色的牆壁上,跟著一片鮮紅被鑲嵌著的朽木白哉。無力垂落的黑髮完全遮住了面容,看不見那帶著嘴角血絲的男人,蒼白的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隊……長…』
            如火般灼燒的喉嚨,無法吐出任何話語,只有不斷湧出的鮮紅,腥臊了整個空間,阿散井戀次無法阻止,身體想要索求周遭空氣的咳嗽,卻也只是在地面上,無力地顫抖。還有好多話還沒說出口,還沒有對一直在前方的隊長,朽木白哉說。
            在無數次接近下班時間的傍晚,在眺望著窗外遠方的山頭之際,在滿室茶香的隊首辦公室裡,在間隔兩張辦公桌的距離。好多次,當阿散井戀次從文件當中抬起頭,看著在前方同樣專心批閱公文的朽木白哉,嚅囁的唇裡是無法說出口的情感。
            『你總是給自己選了條最難走的路啊!戀次!』
            帶著眼尾殷紅的光頭男子,只是隨性地將長槍掛在肩上,一手拎著酒壺,不時將壺口對著嘴咕嚕嚕地喝上一口,然後抬起另一隻手,用袖子胡亂地擦拭著嘴角。一旁總是端坐著默默品酒,低垂著長長彩色睫毛,面容姣好能媲美女人的男子。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輕輕柔柔地話語,飄過耳邊。
            品酒的男人彷彿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喝光酒碟裡的透明液體,然後又替自己斟上新的酒液。阿散井戀次只是看著遠方,任由微風蓋起身後的紅髮,一絲一絲在面前纏繞又分開,再纏繞再分開。並不是一無所知的少年,即使對於感情再遲鈍,也不至於完全沒有感覺。
            只是不敢相信,不敢奢望。
            畢竟,阿散井戀次對自己,很自卑。
            無力。
            深深的無力感。


            7楼2017-04-09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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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一滴一滴,不知從何時開始滴落,等到察覺時,已是綿密水霧不斷,肆意地在臉上身上,聚集然後漫流。睜開的紅眸覆上一層灰白,襯著一樣蒼白的小麥色肌膚,白到轉紫的雙唇,似乎還微微顫抖著,然後停止歸於平靜。
              結束了。
              阿散井戀次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包括生命。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所有的感官都開始遠離,就連意識也都開始破碎。
              只有發散的意識,還迴盪著不願離去。
              做最後的掙扎。
              令人失望的一生。
              卻又不甘心就這樣結束。
              還沒有好好守護視為珍寶,從小一起長大的家人;也還沒有達到站在你身旁,併肩作戰的高度。還沒有想清楚自己的感情,也還沒來的及告訴你,我並不是沒有發現,你已經降落到地面,等著我追尋而去。
              就連一句像樣的情話都沒說過,更別說代表誓言的『我愛你』。
              多麼悲慘的一生?
              一事無成。
              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
              好恨。
              恨自己的懦弱。
              雨停了。
              陰沉的天空卻沒有放晴,層層疊疊的厚重,讓整個瀞靈廷都壓抑著。過往總是充滿人聲的街道,如今一片斷垣殘壁,被雨水洗滌一淨的空氣,不再密佈著飛砂遮眼,卻也清楚了那橫屍遍野。在轉角的某處,在高聳的白色牆面上,一道被染紅的身影,如藝術品般鑲嵌在凹陷的牆中,是血;不遠處的建物殘跡上,橫躺著鮮紅色的黑影,是火紅色的髮。
              一片死寂。
              『唉……』
              有誰的嘆息輕輕地飄過,
              伴隨著誰的執念、誰的不甘?
              隨著這聲輕嘆,化為陣風飄散而去。
              而誰的淚水、誰的憂傷,
              轉為空氣分子昇華,在看不見的高空累積?
              環繞在這世界中的,又是誰的悔恨?
              如雨綿延不盡,直入來生。
              TBC


              8楼2017-04-09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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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槃 (3)
                【若有天神,請聽吾願】
                白茫茫一片。
                從遠方零星飛越而來的光點,在這白茫中慢慢凝結、群聚成團,隱隱約約形成影子般的形體。
                『嗚……』輕輕地,如同嗚咽般地聲音響起。
                原來,死亡並非完全沒有意識。
                並沒有想像中的無間地獄,也沒有和樂天堂。
                似乎還有視線能夠環顧四周,一片白茫混淆卻沒有一絲不安與緊張;大概是因為已經死亡,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呵…』一聲輕笑迴盪在空間中。
                被這突生的想法驚訝,不禁嗤笑起來。
                唔,還有笑聲呢。
                或許,還保留一絲意識體吧!
                成為幽魂呢。
                在思緒所及的當下,影子般的形體開始清晰勾勒;應該是由思想深植在這片意識當中,當“幽魂”一詞出現之際,有著半透明不太清晰的樣貌緩緩勾勒而出。
                飄浮在這片白霧之間。
                就先稱這意識體為“幽魂”吧!
                有些訝異並沒有完全失去感官;能看的見周遭是一片明亮白霧環繞,似乎是陽光灑落,白霧中透著微微的鵝黃,就算感覺不到明顯溫度,卻也能夠體會溫馨安穩。
                那道鵝黃色的光芒,輕輕柔地包圍著這縷幽魂。
                或許,這幽魂還保留著身為人的型體,只是沒了記憶,因此不會擔憂或難過。
                但不知為何,總是感覺有個堅定的意念,包裹著縷幽魂,提點著只要衝出這片白霧,一切就會明朗。
                小小的雜音從不遠處傳來,聲音的來源似乎是正下方;視線不由得向下掃過,卻看見一雙腳穩穩地踩踏在如雲朵般的白霧上。似乎是踩踏到什麼,還能夠隱隱約約感覺,透過薄薄鞋底傳來的異物感。
                是…隨心所欲嗎?
                思及此,略略停止瀏覽四周的目光;眼波流轉間,再向下探視。一雙穿著鞋的腳,穿過白色長袍穩穩地走在白霧上。抬起目光,四周依舊是一片白茫,卻再沒有初來乍到的驚訝與莫名,嘴角勾起,闔上雙眼。
                又是一陣停留。
                原本空無一物的白霧裡,漸漸出現了個身影。
                當視線再次被打開,在眼前的是被構思而成的軀體,站立在有些熟悉卻又陌生的地方;有些訝異當意識過來當下,白霧竟然緩緩散去,周遭的景色突然清晰起來。低下頭看著自己伸出的雙手,似乎不是記憶中的修長骨感,翩翩的純白衣裳緩緩擺動著。
                跟著吹撫過來的微風擺盪。
                黑色的髮絲跟著風吹起在眼前擾過,收攏好黏貼在臉上的黑絲,開始認真地看著,這個自己構思出來的世界。
                是前世的回顧?
                或者是來世的期望?
                沒有疑惑的步伐,只是堅定地向前進著。
                一切如同電影情境般開啟…
                微風吹送,帶來春天早晨清新微冷的氣息,平穩的腳步踩在朝陽下充滿露水的石板上,卻絲毫沒有沾染一點溼氣;純白色的長袍,上好的質料輕薄又保暖地服貼在身上。一路經過的庭園裡,是修剪精緻的花木,跟著季節轉換而綻放的花朵,如今正映著春色一地繽紛燦爛。
                步伐隨著建物轉入一處,眼前出現一座小亭,亭中,用來遮掩陽光的竹簾,被細心收攏著吊掛在亭中橫樑下方,也因為能夠看見裡頭正忙碌的身影。亭裡正中央是張石桌,桌上擺著一套純白色的茶具,石桌一旁是一個正煨著火的紫砂陶壺,裡頭滾燙著清晨的山泉水。
                亭邊幾株梅花正在清晨的陽光下,綻開一片粉白柔和,亭裡一襲純白長袍的身影,在微風吹撫落下的點點花瓣下,瞬間也柔軟了目光。
                『白哉,快過來。』
                清冷卻帶著溫度的聲音,隨著逐漸濃郁的茶香,一併傳來;記憶中與前世的自己相似的面孔,帶著更加成熟溫和的淺笑,寵愛且驕傲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從來沒有忘記這樣溫和的笑容,即使之後長大成人,在深深體會過生老病死的悲歡離合;以為早已雲淡風輕,不復記憶,卻發現那是被自己珍藏在心底的寶藏。
                『是,父親大人。』
                父親大人…
                回答的同時,原本向前邁進的腳步,卻生生地停頓了一下。
                不會忘記。絕對不會忘記,父親大人這一刻的笑容。
                因為…過了一天之後,就永遠失去了,這雙飽含著對自己驕傲且寵愛的目光。
                左邊胸口位置忍不住用力地揪起,這力量大到必須用雙手硬硬地壓住左側心房,才有辦法能夠喘過氣;幽魂竟然還能夠感覺到疼痛,低著頭不禁苦笑了起來。原來,死後還是會有感覺,心痛的感覺;維持著捧胸的姿勢好一會兒,等那股揪心的疼痛減緩,朽木白哉才慢慢抬起頭。
                在上一世的成長過程中,身為未來朽木家繼承人的孩子,可以說打自一出生,就再也沒有選擇放縱的權利。這些順應著古老過去承載,悠長繼承人的培養成長過程中,許多的苦楚與艱難,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之其困窘,是同年齡的孩子無法體會,甚至連一般大人都無法抵抗的嚴苛。
                不止身體,還有心靈。
                或許出生在朽木家的人,都有超越一般人的能力,無論智慧或者心性,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環境,註定硬生生磨滅掉孩童的天真與純粹。大聲的笑、大聲的哭,可以任性、能夠耍賴,這些東西在”朽木”的光環下,直接被狠狠抹滅,是被視為弱小的象徵。
                這是少數屈指可數,生命中最美好時光之一。在還能夠流露些許任性,還充滿活力熱情,時常被莫名闖入的四楓院夜一追打著跑,尚未背負起所謂責任,蛻變成為之後一切淡默的時期。
                是了。
                這天之後,在得知父親戰死的消息之後,
                隔天,朽木白哉就成為朽木家第二十八代當家。
                那一夜過後,被迫瞬間長大成熟。
                時間似乎會在思考當中暫停,當朽木白哉收拾好自己的心緒,抬起頭望向亭中的父親大人,那成熟溫和的俊美面容上,仍是方才那抹溫柔的微笑。邁開步伐繼續向前,無論是幽魂或是過往記憶,朽木白哉現在,只想跟自己的父親,好好說說話。
                畢竟這是過去所沒有的,自然…也沒有未來。
                『父親大人。』
                『白哉,來,這裡坐。』
                朽木蒼純輕輕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讓向著自己走來的朽木白哉,這個優秀令人驕傲的兒子,坐在自己的身旁。朽木白哉靜靜地坐在朽木蒼純的身旁,看著父親大人將自己面前早已擺好的茶杯斟入金黃色的茶液。
                一時之間,濃郁的茶香四溢。
                朽木白哉靜靜地坐在父親大人的身旁,目光似專注地看著石桌上的茶壺杯盤,可心思卻飄離十萬八千里。而坐在一旁的朽木蒼純,只是優雅地端著茶杯,淺淺品著方沖泡好的茶汁,任由馨香滿溢口舌鼻腔間,似乎知道朽木白哉的心不在焉,卻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具有深意的淺笑,毫不在意。
                打自有清楚記憶開始,朽木白哉的回憶裡,只有父親大人等長輩的關懷照顧。偌大的朽木家族裡,光是僕役人口就有三、四十人,而真正服侍的主人,卻僅僅十人左右。其中女眷只有三位,一位是祖母大人,一位是父親大人即將出嫁的妹妹,最後一位,就是朽木白哉臥病在床的母親大人。
                每天早晨都必須到主屋跟父親母親大人請安;父親大人總是坐在母親大人臥躺的床邊,眉間帶著一抹淺淺憂慮的笑容,看著面色蒼白卻總是勾著一抹淡笑的母親大人。目光似溫和卻又感覺渙散無焦,當清脆的童聲吐出問候的音律,才勉強能夠從母親大人的眼中看見些許光彩。
                瞬間消逝。
                據說母親大人的身體原先並非如此衰弱,高貴的血統讓母親大人的實力遠遠超過當時護廷十三隊的總隊長,是王族守衛隊的副隊長;而隊長就是主宰整個世界的王。什麼樣的原因,讓一個強大如斯的人瞬間衰弱成如此?
                前因早已不可考,但後果卻是搭上生命。
                『白哉在想些什麼?』
                腦袋裡還千迴百轉地想著過去記憶,坐在朽木白哉身旁的朽木蒼純,卻對這異常安靜的兒子感到好奇。朽木蒼純的聲音將朽木白哉從遙遠的彼方拉了回來,並沒有馬上回答父親大人的詢問,朽木白哉則是如常般,伸出手端起面前的茶杯,舉至唇邊輕輕地啜了一口。
                朽木蒼純則是目光溫和地看著,身旁朽木白哉的一舉一動,勾起的嘴角仍舊是一片溫馨。
                『我們似乎從沒這樣說話過。』朽木蒼純溫和的聲音,緩緩地說著。
                突來的一句話,讓朽木白哉驚覺並非只是過去記憶回朔。不自覺地搜尋起腦海中的過去,除了在父親大人逝世前的那次,算上是父子間的親密談話,每回要與父親大人說話,都是在本家大廳或書房裡;那裡總是有著服侍父親大人的僕人,或祖父大人等其他人物在場。
                嘴角勾起輕笑,難道這是靈魂重新輪回前的回朔?或者是反應心中最為遺憾的事,等一切心願都完成後,就投入新生?
                朽木白哉不禁苦笑了起來。
                似乎,在心裡頭還有幾件無法釋懷的遺憾…
                包括,最在乎的那個人…那道烙印在心中,火紅色的身影。
                朽木白哉黯下目光。
                遺憾,這真的是一道無法抹滅的傷痕。
                『白哉…再想什麼?』
                朽木蒼純溫和的聲音再次傳來,似乎一點也不惱這坐在自己身邊,卻總是走神的兒子;只是靜靜地品著自己手中的茶,專注地一杯又一杯。朽木白哉還思索著自己該回答些什麼,微微揚起的頭看見父親大人的側臉,那看著眼前茶杯的目光裡,滿載著柔情卻憂傷。
                原本想要隨便應些什麼話題的朽木白哉,卻莫名地心念一轉,轉而問起一個,從來沒有詢問過,卻隱含著某種禁忌的話題。
                『父親大人…孩兒在想…關於母親大人…』
                關於愛情。


                9楼2017-04-16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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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仰望著父親大人側臉,當聽見朽木白哉的回應時,他清楚看見朽木蒼純的臉上,有一絲很淡很淡的笑意,稍縱即逝。當自己還是孩子時,心裡只單純地接受所有宗族長老的要求,無論是在學習或禮教或者人生目標。還天真的認為,存在這世上的靈魂,都是為了這些事情或安排而生,從沒有想過,這是規則是可以推翻、命運是掌握在自身等,這些曾經以為的謬論。
                  『你母親,是一位很偉大的女性。』
                  沒有任何開場,彷彿就是朋友之間的閒談,朽木蒼純帶著笑意轉頭,看向望著自己的朽木白哉;伸出早已放下茶杯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朽木白哉的頭。剎時間,朽木白哉有些怔愣,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突然排山倒海地湧出。
                  那是父親對自己兒子的慈愛,裡頭包含了驕傲與寵膩。
                  朽木白哉一時間有些熱淚瑩眶,但也只有剎那,微微瞇起雙眼,強制收住眼中的淚水;畢竟在這孩子身體裡,是已經活了幾百年,閱盡人生百態,歷經蒼桑的老靈魂。在一個還熱血衝動的少年臉上,很不自然地出現了老者的透澈,那種走過人生百態、生老病死的蒼茫,一時間的氛圍竟然讓身旁朽木蒼純有了些許的壓力。
                  『你母親,是一位很偉大的女性。卻不是一位好母親…』
                  朽木白哉看著陷入自己思緒裡的父親大人,若非已從世上走過一遭,否則實在很難體會這話裡的深意。一位很偉大的女性,卻不是一位好母親;這是一個很沉重的指責,畢竟這社會賦予女人的角色與觀念,都是在於隱性的、主內的、不顯於世。
                  朽木白哉對自己母親的印象,除了蒼白著臉躺在床舖上的笑容,再來就是靜靜躺在冰棺裡的平和。從小就是由祖父安排的奶媽養育長大,除了每天早晨,要去向和母親大人請安的例行公事外,對於自己的母親親密度,還不如時常來朽木家捉弄自己的四楓院夜一。
                  這時才發現,對於母親大人的記憶竟然少的可憐。
                  就連母親大人的樣貌,都模糊不清。
                  『眾人總說你的容貌像我,卻不知白哉更像你的母親…』
                  已不單單只有外貌,甚至於個性。
                  朽木白哉有些怔愣,實在是在自己的記憶中,沒有太多關於母親相處的部份,在成長過程中,母親大人對朽木白哉而言,不是養育呵護自己的血親長輩,更多比較像是一個代名詞;代表一位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女人,僅此而已。
                  並非無情;而是不懂,應該要對母親大人,有怎樣的感情。
                  與無情無關,隱含著更多的無奈與心傷。
                  並非沒有怨恨,當朽木白哉發現,正常的孩子都有一對雙親,有慈母嚴父管教呵護時,曾經偷偷問過奶媽,為什麼自己沒有這樣的待遇。奶媽只是輕輕地摸著自己的頭,帶著些許憂傷的口吻,看著遙遠的天邊說著。
                  『因為主母大人心中,塞滿了全世界。』
                  小小年紀的朽木白哉,怎麼會聽懂這樣的回答?但卻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從此再也無問關於母親大人的事情。後來,當年紀開始增長,開始能夠讀書寫字之後,在本家書房裡的書卷裡,看見了些許關於母親大人的事蹟,和不小心翻出來,父親大人的舊日記。
                  裡頭是載滿了許許多多,不捨與愛戀。
                  只可惜,當時並不懂。
                  這是另一個在大時代發生的故事。
                  在王族還存在瀞靈廷內的事情。
                  王族與貴族,與其說是共生共榮,不如說是互相利用;如同所有表面上,再如何對立的領袖組織,私底下卻都是有所關係與恩怨。王族利用婚姻關係,來掌握依附在五大貴族之下的百姓生計,五大貴族則是利用王族的支持,來鞏固自己的地位與勢力。
                  這是一種巧妙的平衡。
                  在這樣,背後有如此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下,所有人都是以國家社稷為考量,那些小情小愛、你情我願,就顯得太過自私。看過本家書房裡關於宗族歷史的書冊,朽木白哉當然知道,在自己出生前的那個年代,在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活躍的時期,有著比自己成為朽木當家之後,更多的責任與義務。
                  能夠相愛結合,是多麼幸運且不容易的事。
                  但卻不值得羨慕。
                  公主與騎士的相知相守,永遠都只存在童話書裡,並不存在幸福。
                  尤其是在一個動盪的時代。
                  在朽木白哉出生前,瀞靈廷與滅卻師與虛族,進行了長達百年的爭戰。為了領地、為了資源、為了生存,瀞靈廷當然是捍衛著本身擁有龐大資源的領地,卻不允許在人間界逐漸強大的滅卻師一族,害怕他們有能力可以顛覆原本存在的平衡;而虛族不過就像是原始野蠻民族,不足構成威脅,又偶爾可以宣示主權。
                  說是平衡,不如說是瀞靈廷本身想要擁有操控三界的主導權。
                  只是,在接近百年戰爭結束前,瀞靈廷遭遇了一次最為重大的顛覆。從沒料到人間界的滅卻師會與虛族合作,當然,也許只是湊巧。對於血統純正有著莫名執著的滅卻師一族,自然是看不起如野獸般任意繁殖的虛們。
                  但無獨有偶的,就在那一天,天狗蝕月之際,天地變色。
                  突來的進攻,同時擊破了瀞靈廷最引以為傲的防守。霎時間,游魂街、瀞靈廷的街道上,都是不斷逃難的魂魄,不斷啃食魂魄的虛,和視而不見一切混亂的滅卻師,有計劃且迅速地包抄整個十三番隊,和當時被護廷十三個番隊包圍住的王宮所在地。
                  父親大人當時是護廷十三隊第六番隊副隊長,主要任務是保護王族與貴族的安全,自然是被派守在王宮外圍。而母親大人雖然身為王族公主,卻從小也跟貴族子女一同學習文武技能,在當時王族守衛隊(也就是現在所謂的零番隊前身)中,擔任副隊長。
                  雖然只是王族守衛隊副隊長,卻是可以直接對護廷十三隊總隊長下令。
                  如果沒有那場幾乎要殲滅整個護廷十三隊的戰役,或許就沒有現在與王族分離的護廷十三隊。戰況有多慘烈,就從這場戰役後,整個護廷十三隊大換血的狀況可明白;當時死神人數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期,是現在,朽木白哉存在的那個時代的十倍以上。
                  那場戰役之後,整個瀞靈廷幾乎被掃空,更別說毫無自保能力的游魂街區域;也因為那場戰役的發生,讓人間界足足有長達百年的混亂。整個輪迴系統大亂,人類數量突然暴增,又天災不斷,為了生存開始自相殘殺,大小戰爭不斷。
                  王族雖然被成功地保守住,卻還是付出了不少代價。
                  王與王后撤離了瀞靈廷,回到更高一層的世界裡;而原本守護王族的守衛隊,也因為滅卻師前所未見的技能而死傷慘重。雖然最後瀞靈廷看似獲得了最後勝利,卻也只有比被滅族的滅卻師好一些。
                  沒有死盡,如此而已。
                  朽木白哉知道,母親大人就是在這戰役中落下病根。
                  為了保護王與王后的平安撤離,母親大人堅守著最後防線,一邊還要貢獻靈力打開穿界門。一旦無法專心,就容易被趁虛而入;當時專注抵抗已經入侵的滅卻師,卻遺漏了趁著混亂進入的小虛們,等到穿界門成功打開同時,伺機而動的虛群,竟在瞬間以無法抵抗的速度直攻向王和王后。
                  在所有守衛隊員都來不及反應的當下,母親大人瞬間停下打開穿界門的動作,以身體阻擋這些虛的攻擊,一邊伸手將自己的父母親直直推入穿界門中。在穿界門的另一邊,早已候著大軍迎接並保護王與王后的安全。
                  原本身為守衛隊副隊長的母親大人,是必須領著一隊人馬,跟著護送王與王后回到另一個世界的王宮。
                  最後,卻只有王與王后成功地走過穿界門。
                  當母親大人接下了虛群帶著毒性的攻擊,守衛隊們很有默契地迅速抽回靈力,讓穿界門關閉,然後全力投入混戰當中。能夠攻入王宮裡的滅卻師,都是經過挑選且強盛的角色,就算王族守衛隊的隊員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精英,在人數數量懸殊的狀況下,仍然逐漸趨於劣勢。
                  最後,在父親大人帶著最後剩下的死神,衝破重圍進入時,母親大人已經被守衛隊的隊員,放上擔架送出。也是在這次重傷之後,母親大人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在朽木家族長老的要求下,卸除了守衛隊副隊長的身份。
                  利用剩餘的王族血脈,保留朽木家的子嗣。
                  以命換新生。
                  這才是最殘酷的事實。
                  『若是知道百年的和平,是要賠上你母親的生命作為代價…』
                  朽木蒼純的聲音平淡地述說著,卻在句末放緩停頓下來;朽木白哉敏銳地聽見了,那微小幾不可發現的哽咽。時光在此時彷彿停止,在替這目光看著前方,思維卻早已飛散的俊美男人哀悼,小亭中茶香仍舊,杯中的茶水依然飄著似有若無的溫熱,淡淡的溫情在此時,卻多添了份傷感。
                  『就算如此,父親大人也不會阻止吧!』
                  朽木白哉看著陷入憂傷的朽木蒼純,突然想起過去,還活在有著朽木緋真,有著阿散井戀次、朽木露琪雅的前世。當時的朽木白哉也許被規矩所困,被準則所壓制,卻自認為自己所遵循的一切是正確的,不容懷疑的;直到有人敲開了這層自我保護網。
                  一直以來,朽木白哉都是用著自己的方式,去照顧或者守護心裡重要的人事物。從來也沒有反問過,這樣是否恰當?這做法真是放在心裡的人所想要的?以為當衝破那層,困住自己的保護網後,就能夠看清許多事情,就能夠做出不會後悔的決定。
                  實則不然。
                  世上並沒有後悔藥,自然也沒有解後悔的解藥。
                  更別說身死之後。


                  10楼2017-04-16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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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朽木白哉根本不想,讓朽木緋真拖著虛弱的身子外出尋找失散多年的妹妹,卻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沒看見。其實,朽木白哉很想好好告訴朽木露琪雅,他是真心將她當成妹妹,希望她不要因為朽木這個姓氏,背負上太多的枷鎖。其實,朽木白哉讓阿散井戀次成為自己的副隊之後,就後悔了,尤其是倆人的關係超越了職務上的區別,只想要好好保護這個在自己心中,比自己還要重要的身影。
                    但最終,朽木白哉還是讓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不想要的結果發生。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你這孩子…成熟的讓人心疼啊!』
                    像是打趣一般,朽木白哉聽見,朽木蒼純帶著一絲笑意的話語,沒有刻意裝作一無所知的天真表情,朽木白哉只是靜靜地微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只見朽木蒼純看著,自己兒子一付就是小大人的模樣,目光深深地看著自己,不禁撇撇嘴轉回自己的目光。
                    緩緩地嘆了一口氣,像是被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朽木蒼純輕輕地說著。
                    『聰明如你,也應該知道這裡是什麼樣的地方。』
                    朽木白哉沒有說話,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
                    『這裡是反應你內心的真實想法,還有知悉過去一切的空間。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在失去生命之後,來到這個地方,只有被選中的人。』
                    朽木白哉的目光一頓。像是沒發現朽木白哉的反應,朽木蒼純只是接著說道。
                    『只有被挑選過的人,才能夠來到這裡。在這裡,你能夠得到所有的答案,存在過去的一切,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都會透過某種連結知道。』
                    朽木蒼純望向朽木白哉。
                    只有被選中的人啊!
                    即使這樣,那又如何?
                    一切也都無法挽回了,不是嗎?
                    朽木白哉突然有些難過,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好歹還有個自己,這個倆人愛情的結晶;就算在失去某一方的現實下,還有個能夠支撐下去的理由。於是能夠明白,父親大人之所以會如此寵愛自己,除了是親情之間的血緣關係,還有就是在自己身上看見母親大人的影子。
                    而朽木白哉和阿散井戀次之間…
                    什麼都沒有。
                    就連一句我愛你,都來不及說出。
                    胸口如被針刺的痛,沒有傷口不會流血,卻令人無法忍耐,直彎曲上半身。
                    朽木白哉緊握了放在大腿上的手,過於用力的手甚至沒有察覺,掌心已被指甲插出傷痕,清秀的面容是緊抿唇瓣的哀戚,睜大的雙眼滿載著打擊。朽木蒼純沒有注意朽木白哉的異樣,只是自顧自的看著前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才收起了唇邊的笑容,認真地看著朽木白哉,看著他臉上出現的表情,然後微微一笑,像是安慰著說道。
                    『無需心痛或難過…』
                    朽木蒼純頓了頓,似乎幾經猶豫與思考片刻後,然後緩緩接著。
                    『當初我們…都被太多的準則與規矩絆住手腳,在試圖衝破的過程中,不斷傷害彼此,直到發現愛情。』
                    怎能不驚訝,怎能不難過,怎能…無動於衷?
                    父親大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隱藏的嘆息,都如一擊又一擊的重槌,狠狠敲打著朽木白哉的胸口;就連每下心跳都無比沉重。太多的準則與規矩,不止絆住了上一輩的愛情親情,也牢牢綑住了下一代,不,也許是代代,糾結不已無法脫開。
                    朽木白哉很後悔,還帶著稚氣的臉龐上,是完全不符合年紀的哀痛。朽木白哉不懂,為什麼明明已經在靠在石牆上闔上雙眼,明明就失去了一切意識,為什麼再次睜開眼後,卻是猛然回到一百年前?
                    明明最遺憾的事,是沒有對早已放在心底的那個人說聲我愛你,為什麼不能在消散之前,親自站在他的面前,用自己的雙手捧著他的臉龐,認真的說一次?一直以來,朽木白哉都是用著自己的方式,去照顧或者守護心裡重要的人事物。
                    從來也沒有反問過,這樣是否恰當?這做法真是放在心裡的人所想要的?以為當衝破那層,困住自己的保護網後,就能夠看清許多事情,就能夠做出不會後悔的決定。
                    實則不然。
                    『孩子,你比我幸運太多…』
                    在朽木白哉陷入自己思緒時,突然聽見朽木蒼純帶著些許釋然的聲音;朽木白哉不解地抬起頭,望著坐在身旁的父親大人。朽木蒼純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朽木白哉的頭,溫柔的大手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輕撫著,目光是滿載著寵溺與驕傲。
                    『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的疑問,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孩子。』
                    『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去察覺。』
                    朽木白哉發現正撫摸自己的父親大人,那巍然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以為是自己眼花而快速抬以雙手揉了揉雙眼,卻發現父親大人以看得見的速度,開始變得透明然後逐漸消失。
                    『你只要記得,這是我和你母親的一點心意…』
                    『父親大人!』
                    朽木白哉心急的聲音衝口而出,同時也伸出雙手想要抓住父親大人的衣袍,卻發現向前伸去的雙手竟穿透父親大人的身體。而原本坐在一旁的朽木蒼純,則是站起身離開了小亭,向外走去,向天空融合。
                    『不用難過,白哉。』
                    再顧不得禮儀或形象,朽木白哉急忙站起身,還因為太過匆忙被,自己的衣袍絆住身體差點撲倒,堪堪穩住身體,朽木白哉衝出小亭外大喊著。
                    『不…父親大人,別走!』
                    還有很多話來不及說,還有很多問題需要父親大人解答,只喝了幾杯茶的時間怎麼夠?明明撫摸著自己頭部的溫度還在,明明對著自己的目光是滿滿的驕傲和寵愛,還沒對父親大人道盡思念,茶杯裡的茶汁尚未飲盡,怎麼能夠離開?
                    『白哉,一切會重新開始,別再讓自己後悔…我和你母親…都希望你幸福…』
                    朽木蒼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天空中,只有淡淡溫和的聲音飄浮在整個空間。朽木白哉頹然地跌坐在地面,此時此刻配合著他尚未成年的身體,那強忍著淚水的哀淒,竟真有種被拋棄的心傷。
                    『父親大人…』仰望著天空喃喃重覆著。
                    就算年輕的身體裡是幾百歲的老靈魂,朽木白哉依舊無法理解,父親大人最後留下的話語,代表著什麼意義。而在朽木白哉為消逝的朽木蒼純失神之際,四周的景色開始劇烈變化,精緻美好的庭園從某一個角落開始崩塌,落入一片黑暗當中,然後逐步擴大再擴大。
                    等到朽木白哉察覺時,下半身早已落入崩塌的黑暗當中,從下身開始向上,腰際、雙手、胸前到黑暗淹沒雙眼。
                    到達靈魂的極限了吧!
                    死去的靈魂終會崩裂成為虛無,朽木白哉闔上雙眼,即使明白自己僅存一絲意識,就此墜入黑暗之中消失。
                    只是,還有遺憾,還有尚有未了的心願。
                    若真有天神,請聽吾願。
                    在意識消散前,朽木白哉再次聽見了,朽木蒼純的聲音。
                    『一切會重新開始…
                    我和你母親…都希望你幸福…
                    如你所願。』
                    TBC


                    11楼2017-04-16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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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来填坑啦~~~~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7-12-23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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