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阳店村、塔、寺研究（初稿）

一、北流黄河的灾难
《元丰九域志》记载：“武城。州东五十里。四乡。饶[]阳、领宗、窦保、旧县四镇。有永济渠河、沙河”[6]反映的政区基本为元丰八年（1085年）之制。时武城属恩州（在今清河县）辖，县城在州东50宋里，即今武城县老城镇。县辖四乡、四镇，饶阳镇系指今饶阳店村，显然与《故城县志》记载的“明嘉靖年间（1522—1566），将杨字改为阳，故称饶阳店”不附，1085年即称“饶阳”怎么会在1522年改“杨”为“阳”呢？“领宗镇”，即今南岭踪村；“窦保镇”，即今窦堡店村，此两镇也与过往人们的认识不同；其“旧县镇”即武城县迁城前，设于今军屯镇的王行杖村的前武城县城。再查反映北宋端拱初年(984年)成书的《太平寰宇记》则说：“武城县。东北四十里，旧三十鄊，今七鄊。”[7]从同是北宋的两本地理志来看，在984年到1085年的百年间武城县发生过重大事件影响到了故城县历史上的行政区划的变革。这就是中国历史上的黄河改道——北宋黄河北流。
北宋黄河北流影响到原故城县的有三次，《宋书·河渠志》有记载。第一次在北宋庆历八年（1048年）六月商胡北决，在今临清交叉运河向东北，先灌注今武城东恩县大洼，因东有《汉志》河高地，北有定王河高地，不能再东北过今德州下泄。最后在甲马营冲开定王河高地，从今东曹官屯东南进入故城境内东大洼，再入高鸡泊。高鸡泊水位不断抬高，于今辛庄乡东北冲决绛河高地在景县城东、城西北流到青县。至嘉祐二年（1057年）高鸡泊到景县的河道淤浅，又遇大地震，结果又在李村口（今故城县北沙窝庄到南岭踪间）决口，在朱往驿出故城境，过旧县村，再到北宋时的“五千渠”（入今滏阳河处）。第一次北流到熙宁二年（1069年）堵塞，改行东流为止。[8]这次灾难是自西汉后相隔1087年的黄河向北改道，对宋朝讲消耗财力过半，对漳南县（设在武城县漳南镇村，属地90%为今故城县）而言，则属灭顶之灾，“至和元年（1054年）省漳南县为镇入历亭”[9]。漳南县城为镇南属历亭县，窦堡店到青罕以东随入。漳南县的西半部则归属于武城县，武城县城也于熙宁九年（1076年）自王行杖东迁到老城镇焕光桥东侧。故有《元丰九域志》的上述记载。
时隔12年的元丰四年（1081年）系黄河北流的第二次。“四月，小吴埽复大决，自澶（濮阳）注入御河，恩州（在今清河偏西）危甚”[10]，黄河洪水自西南来直冲恩州，朝廷为保抗辽前线的军事供应，誓保熙宁二年所开的“运河”（这时“熙宁运河”已经在今郑口南，东行到德州）通航，在恩州西侧筑堤（沿鲧堤一线），所以这次北流的主流在今枣强县西的老盐河通过，每年汛期仍是泛滥四流，故城境的高鸡泊洼地仍是洪水泛滥区，从今冷高常（古五枋头）到饶阳店南是行洪区。故城境庆历黄河时的受灾区再次沦水，饶阳、领宗、窦保一线高阜区则安然无恙。到宋哲宗登基后的元祐七年（1092年）开东流闭北流占了上风，并得以实施。绍圣元年（1094年）十月开东流，闭北流。持续13年的第二次北流结束。
第三次北流起于宋哲宗元符二年（1099年）六月己亥（六月二十八日）“河决内黄口，东流断绝”[11]。全河自内黄决口，下游沿元丰北流再成河道。
北宋灭亡的当年（1127年）元丰北流在今临西县沿宣和三年（1121年）决口地再改道，由于北宋失去对馆陶到恩州段黄河防护，决入永济渠东侧洼地，沿今清河县西潘庄—西洪河—东洪河—东潘庄村南入莲花池，穿过莲花池在清河县东入清凉江，即形成后世说的“黄路河”或“黄泸河”。这一年临清县（在今临西）东迁今临清，枣强县由故县村迁到今枣强，估计饶阳镇受灾严重。
北宋末年的三次北流，长达80年。由于行洪河道的不同，饶阳镇高地的境遇载然不同。
[5]饶，现代故城县一直读古音（yáo）。
[6]宋·王存《元丰九域志》卷二，河北路。
[7]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五十八，河北道七，贝州。
[8]郝金龙主编《故城探源》2016年12月版，64页。
[9]宋·王存《元丰九域志》卷二，河北路。
[10]元·脱脱等，《宋史》志第四十五，河渠二，黄河中。
[11]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百十一。

二、饶阳镇的发展机遇
庆历黄河主流在饶阳镇东8.5公里处的兀兰（时称乌襕）屯，过乌兰屯后即入高鸡泊[12]洼地，主流偏西北流，到烧盆屯再东北流（图一）。据《宋史》记载，下游约有9个月沿线灌注洼地并未形成主流，黄河“一斗水六升泥”的特点决定了淤积高鸡泊等宽阔潴水区，处在高鸡泊南湖区（东大洼）的东言村淤积了10多米，兀兰屯淤积4~5米，黄官屯东淤积5~6米左右，从前沙岗村东北到机场形成连续的“累累相如，列若斥堠，绳若贯珠”[13]的沙岗、沙丘，都是北宋黄河的杰作。饶阳镇即处在高鸡泊洼地的西南侧高地上，从距饶阳店西南4.4公里的北宋泯灭的一个村庄遗址看，此村虽遭灭绝，但并未造成黄土严重淤积，至今地面上能见宋瓷片。估计饶阳镇在庆历主流未形成前的3~6个月中曾有短期被水，或有“护庄堤”[14]避过此难。在北流主流形成后即已恢复家园。与处于今运河东的时历亭县（今武城县）的境遇相同。
（一）恩州第一镇
饶阳、岭宗、窦保一线，由于地势高，聚集了不能返乡的难民，在庆历黄河行流的21年间已经混同于原居民，所以这三镇都发展成一定规模的大“镇店”，古时“镇”非行政建制，系“集镇”、“会所”、“镇店”、“店铺”，如《道光续武城县志》所言“四方商民辐辏于此，视集物陈肆又倍蓰（数倍）焉”[15] ，“饶阳店”有“店”字为名，应源于此，在此之前饶阳镇即被俗称为“饶阳店”，窦保镇被俗称为“窦保店”。并形成商业移民，镇店的规模继续扩大。饶阳镇应是恩州（在今清河县西）第一大镇。
只所以这样说是根据《宋会要辑稿》记载而得出的结论，《宋会要》由宋朝当朝史官编写，是一套浩瀚长卷，达2200卷余，似国家的“流水账”，虽极具史料价值，但系统性、可读性太差。清人徐松辑成《宋会要辑稿》，系《宋会要》的精编系统本。此书载：“恩州旧在城及历亭、武城、饶阳、宁化、漳南县六务”[16]，这是1048年——1054年间的记载，恩州在今清河县西北，辖有清河、清阳、历亭、武城、漳南五县，饶阳时属武城县。全州五县设六个“市场税务管理机构”，称“六务”，清河、清阳统属称“在城”的一个州城设置一“务”，历亭、武城占两“务”，第四务即饶阳，第五“务”在宁化镇，第六“务”才是漳南县城。恩州饶阳镇的税收额应大于宁化镇，更大于漳南县，被列入恩州第一位的镇，看来饶阳镇当时可越过武城县而直呼“饶阳”，可见镇的规模。这本书还列举了熙宁十年（1077年）的几个实收税钱的数据，武城县1842贯[17]又293文；窦保镇714贯又361文；历亭县2333贯又37文。并未列出饶阳镇的实收数字，估计不会低于武城县的实收数，因为熙宁十年为武城迁县的第二年，市场发育不会太完善，但也不会高于历亭县，饶阳大概实收数2000贯应是可靠的估计。
从饶阳镇的经济实力来看，“饶阳”的起源远非宋初。
[12]详见郝金龙主编《故城探源》2016年12月版，28页
[13]王堉德原著，光绪《故城县志》卷十二，文翰，沙岗赋，民国十年重印本2006年再版。
[14]洪水来临，不能保住土地和庄稼，为保房舍不被水淹，全体村民共同沿村外围所筑之堤称护庄堤。
[15]知县厉秀芳编修，道光《续武城县志》武城县文化旅游局策划影印，2010年5 月第一次印刷，卷之二，疆域城池街市集镇。
[16]清·徐松，《宋会要辑稿》食货一五，《商税杂录·四京》。
[17]一贯钱是指一千个铜钱，但问题宋时流行省陌（陌即百钱），“以七十七钱为百”，即一贯钱为七百七十钱。

（二）皮毛为支柱产业
黄河北泛，对恩州而言是一种灾难，但对于处于高地的饶阳镇而言又是一种发展机遇。北宋末年80年的洪水期人员的聚集是优势，那必须有支柱产业来支撑，聚集的是产业人才，才能在河北（时黄河以北）待赈的大灾年份提供2000贯的税收收入。
此产业非皮毛业莫属，何以证明呢？
在宋、唐以前恩州的皮毛行业早已闻名遐迩，据传说，4300年前鲧为尧帝水官，因治水留居饶阳时首创制皮作坊，以解决治水大军的御寒难题。裘圣乃唐（尧帝国号）虞（舜帝国号）时大禹之父鲧，非商末比干也。制皮故事虽系传说，但鲧所筑“鲧堤”依然横亘于今天饶阳店镇的刘辛庄东。（图二）

图二、刘辛庄东北的鲧堤
汉朝刘弗陵为帝（昭帝），霍光为宰相时，令全国各郡、国举贤良文学之士（称为文学）与丞相御史（称大夫）有过一次对话，有大夫曰 “陇西之凡（矾）砂毛羽，荆扬之皮革骨象，江南之楠梓竹箭，燕齐之鱼盐毡裘，兖、荆河之漆丝絺纻，养生奉终之具也。” [18]举出有史以来与人类生活密切又全国独具的特产，燕齐之地有“鱼、盐、毡、裘”四大特产。根据现代对历史地理的研究，“鱼、盐”指沧州之地的渤海郡，“毡、裘”指《禹贡》河之北今深县到深泽县区域的古燕地和《禹贡》河南侧的齐地。“齐地”：据齐桓公（前685年~前643年）的丞相管仲说：“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若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19]时“河”在南宫附近，今饶阳店和大营曾属于齐，赵武灵王后才属赵。所以说“毡、裘”自古即为饶阳镇特产。
“裘、毡”在今天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早已淡出，应与元朝以后棉花种植有关，宋代以前只有“绵”而无“棉”字。北方御寒是人们日常生活的重中之重，再好的绫罗绸缎只能用于蔽体，难以御寒，御寒主要靠动物毛、皮制品，而非桑蚕制品。毡上升为御寒的珍品，帝王选用珍中之珍为贡品，而民间用不起“九尺白毡”，但经染杂色毛制成的“毡窝”[20]“毡帽”在几十年前还曾在本地盛行。
唐朝才有土贡的记载：“清河郡贡毡十领，今贝州”[21]，这是当朝记载的史实，饶阳属武城县，武城县属清河郡，清河郡改称贝州，贝州改称恩州。史志记载贡品并不书产地的具体县、镇而将其记载在属州或属郡名下，看来这“十领毡”皆出于饶阳镇。唐朝全国贡毡之郡只有三处三个品种，有朔方郡的“白毡”，平凉郡的“九尺白毡”，清河郡的“毡”。从唐朝万千贡品来看只有上述三种“毡”被列入贡品，能见其名贵。到唐开元年间贝州贡品中又加入了白毡、覆鞍毡，《唐书》《元和郡县志》都有记载。持续至宋末，毡仍是恩州之首贡，宋前期的《太平寰宇记》有载，后期的《元丰九域志》仍记载“白毡一十领”。看来“毡”是恩州历史上皮毛行业中的皎皎者，也是皮毛行业的末端产品，以此带动皮、毛、裘、革的全面发展，所以说皮毛乃饶阳的支柱产业，北宋北流期间聚集高水平的产业人才，虽黄河之北连续被水，但饶阳高地的裘皮业依然长盛不衰，一直到北宋末。
[18]唐·杜佑，《通典》卷十一，食货十一。
[19]汉·司马迁，《史记》卷三十二，齐太公世家第二。
[20]用动物毛擀成的毡靴，不是用毡缝制，而是鞋帮、鞋底直接擀成一体，从形式上看像袜子，也称“毡袜”。
[21]唐·杜佑《通典》卷六，食货六，赋税下。

（三）饶阳镇的萧条
著名的永济渠（宋称御河，下同）在今临西经清河，过今故城县南部在军屯、何刘屯南东西流过建国穿过今运河东行，熙宁二年（1069年）新开通被庆历年黄河冲毁的御河，而改行东大洼、郑口再到德州接原永济渠。北宋末期仍然离不开御河对北部边防的军需输送。如，崇宁元年（1102年）开坝子口、开置水闸、为御河枯水段输水，到第二年（1104年）冲毁。再役21万工修缮，还没到崇宁三年（1104年）涨水复坏如斯。到政和五年（1115年）正月为堵截黄河在枣强以南的东决，从清河的御河东堤到枣强修筑防水大堤，以保熙宁段御河通航，不惜从京西路（在河南）远道调夫和动用守河官兵赴役。[22]北段御河一直维持到北宋最后的1126年前后。饶阳高地得以保全，全赖北宋朝廷保护永济渠不被黄河淤积所赐。
元丰四年（1081年）后为保御河，人工阻挡黄河东泄，御河西侧淤高，东侧形成洼地。北宋宣和三年（1121年）“十一月恩州清河县再决”[23]决口之水冲毁御河，行今清河县东。这次饶阳镇受大灾，为保村镇不被水，筑起“护庄堤”，从建于平陆的庆林寺塔今已坐落于低洼地的现状表明，庆林寺不止一次遭洪水袭击，“塔”和“寺”都有“护庄堤”或“护寺堤”保护，塔最终未被黄河灌注而成洼地，堤外因淤积成了高地。
“（天会四年，1126年）十二月癸亥，宋主桓降”[24]，仅用了15个月宋钦宗即束手就擒。这一年间因无河防军守护黄河，在今临西县冲开永济渠东堤，沿宣和三年（1121年）决口河道一线形成黄泸河（黄路河、枯河），将枣强城冲垮，即“金天会四年（1126年），以河患，始迁今治（亦今枣强县），”[25] 从故县村迁到今枣强。临清县（在今临西县）也被冲垮，于“金天会五年（1127年）由仓上迁至曹仁镇（今杨桥乡旧县村）”[26]。黄泸河主道在今饶阳店向西7公里处的清凉江西南北流向。这次对饶阳镇而言，是灭顶之灾，在有“护庄堤”的情况下仍被洪水圮坏，村镇进水，从卫星地图能看出村镇被洪水冲刷的地貌（图三），即高地被冲刷，形成沟壑，洼地被淤积，形成平陆。这次北流，在1127年杜充决黄河后黄泸河水量减少，并未断流，一直持续到金明昌四年（1195年）。高鸡泊洼地是潴水区，饶阳镇逃亡居民或有回迁，接下来迎接金、元两代240年的兵荒马乱。
恩州第一镇随北宋的灭亡不复存在。

图四 饶阳店与庆林寺地貌
[22]均参考元·脱脱等，《宋史》卷九十五，志第四十八，河渠五，御河。
[23]元·脱脱等，《宋史》卷九十二，志第四十六，河渠三，黄河下。
[24]元·脱脱等，《金史》，太宗本纪第三，简体本，37页。
[25]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十四，北直五，冀州。
[26]《临清州志》，齐鲁书社，1997年8月版，60页。

（四）工匠的流向
洪水期“就高地”是动物的本能，人则不复言哉！斯时饶阳近处的高地有后屯到武官寨西“盐池子”一线和尧头、五枋头几处，稍远的有历亭县和大营至枣强一线。估计工匠和村民近徙今后屯、前屯、东孟、西孟、盐池子（车庄北）、诸尧头、诸五头，远徙的有今大营。
依今人的观念认为故城县设为“裘都”系商业运作，大营的“裘都”才是正宗，通过古载资料分析，从有文献记载以来贝州（恩州）即是贡毡之州，饶阳镇即产毡之地，毡系皮毛业的末端新产品，必带动古故城地的裘、皮业大发展。而大营所在的冀州并未贡毡，也无供“裘”的记载，从唐初到宋末都是如北。裘皮业西迁最早始于北宋末年的1126年，商末比干仅系传说和近世的附会之说。近世仍有“大营的皮子，武城（故城）的皮匠”流传，应与古饶阳镇的皮毛基地有关。
（五）与复阳的地理关系
复阳侯国设于西汉早期，位置在今饶阳店镇西北3公里的刘辛庄，当时与武城县同属清河郡辖。从今圣树林偏东北到白佛寺有水洼地，或有下文所说“复河”或“复水”流淌，西汉元封二年（前109年）有黄河向北决口的张甲河从此行流，复阳县被水，东汉时复阳县被裁撤。
《太平寰宇记》和《读史方舆纪要》都将复阳城列在枣强县条目下，主要系圣树林、刘辛庄、张田村、白佛寺以东历史上就有水洼地或河湖隔绝有关。所以说，复阳城与饶阳镇在历史上互不通属，金初在枣强境形成黄泸河时，复阳城才被隔于河东，才有了与饶阳店连在一起的条件。

三、“饶阳”之名的推测
“山南水北为阳”系中国很多地名起源的依据，很少例外。《元和郡县志》说“山南曰阳，水北曰阳”[27] ，如“咸阳”，正是地处九骢山之南，渭河之北，山水俱阳，故名咸阳；“淮阴”乃“淮河水南”；“濮阳”乃“濮水之北”；今县“饶阳”起名于“饶河之北”；“清阳”位于“清河之北”；盖莫能二也。“东阳”乃“太行山之东”，到战国才泛化到景县、东光县，甚至河间，汉代才有固定于今故城镇的后东阳县和郑口南的孟故庄的前东阳县。据此估计饶阳之名应取于“饶河之北”；复阳乃“复河以北”之意。根据对高鸡泊的考证，在隋唐时期从张尧头到南庄（饶阳店东南八里）是一条高鸡泊的北入水口即“进出水道”，当时很宽阔，西与古清河（也称清漳，今称清凉江）连通，这条水道或与“饶河”有一定关系，但不是“饶河”，“饶河”应起源于《禹贡》河的“九河期”，或起源于太行山西向东的诸水，太行山东在史前数不尽的河道，西汉以前见于记载的就有淇水、荡水、羑水、洹水、漳水、滏水、牛首水、（洺水）、蕅水（沙河）、列葭水、虒水、蓼水、渚水、汦水，这仅是冀州以南，没被记载的可能更多，仅故城县这一段，就有蔡水（蔡河）、洚水（绛河）没被记载，饶水、复水也应属未记载者。谭其骧先生认为“九”乃中国的极数，非实有九条，而是有很多条自大陆泽延伸出的泄水河道。古儒们坚信实有“九”河，并将其一一列出“谓徒骇、太史、马颊、覆釜、胡苏、简、洁、句盘、鬲津也”[28]经研究发现鬲津河在大陆泽以南即已出现，胡苏、简、洁三河在地理上很难分析，或不在同时出现。依现代历史地理学理念分析，有如，北有绛河（在枣强北东流），南有蔡河（何刘屯南东流），中有“饶河”、“复河”等都是大陆泽以东的泄水河道。时“饶河”当起源于今南宫县境，东流过今枣强县大营南，金子北，在张尧头附近东北流，过今饶阳店村南，再东北入鬲津河的“一鬲”[29]，《禹贡》河断流后，清河水行流于今清凉江，曹操开清河为运河时，“饶河”被截断，饶河下游河道仍称“饶河”，此时则以清河为源，故今张尧头村附近演变成了“饶河之头”。故城县出现过的“五枋、六尧、四儒林”的“尧头”，起源应在东汉建安年间（196-219年）漕运以达之时，原名应为“饶头”，与“饶河之阳”的“饶阳”相呼应。金、元因文化断层，到今天人们已经对“饶河”一无所知了。
据估计“饶阳”之名最晩在春秋齐桓公（前685年—前643年）“填阏八流以自广”[30]时即已出现。“饶阳”名后加“店”应在“饶阳”被官方称“镇”以后，当地人习惯称集市、店铺为“店”时，才称“饶阳店”，其“店”之义与“镇、集、铺、街”类似。
[27]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 卷第一，关内道一，京兆府，雍州。
[28]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据《尔雅》引用。
[29]在“鬲津河”词组中鬲读（gě），在古时候同今煮食物的锅一样实用器或礼器为“鬲”，但读音为（lì），此处指面积小则水较深的“湖泊”。
[30]摘自程大昌，《禹贡论》上，九河，孔颖达引《纬书》。

四、庆林寺
中国以儒学治国，而佛教在官方一直居于从属地位，以宋欧阳修曰：“佛氏，虚寂之教，本不齿於儒绅，而世每崇奉之者，以其有为善之说也。”[31]为什么还“崇奉”它呢？皆因其“有为善之说”故也，因不被“儒绅”所“齿”，所以史志记载极少。平民百姓则不然，儒言之事高深莫测，与民生关系不大，而佛言故事熔入生活，从佛家典故，如，张百忍成佛[32]，葱、蒜入荤[33]能见一斑。相信在北魏中期释佛信众即遍布故城县域。
一般而言，故城县域在北魏时期即出现寺院，庆林寺、“积庆院”[34]、“石佛寺”应起于斯时，本地自造佛像始期应在寺院具有一定规模以后。北齐的石佛（毛店）[35]和四面石佛造像[36]能作明证。能造出这样精美绝伦的佛像，也证明时故城域已有极深的佛缘。据嘉靖《武城县志》记载，“卧佛寺在刘官屯”[37]。刘官屯位于今何刘屯东南角，有卧佛寺，只是记载“寺”，“卧佛”就属于对古记载和传说的复述了，其“卧佛”不知为何材质，如为石质，将等待出土了，但卧佛像也不一定在何刘屯，因为明前故城县有200年的文化断代，明初人们对原有事物已模糊不清了。北齐前将石佛寺建于要庄村前，离石佛像出土地3公里，显然后人的记忆模糊所致。“四面佛”本应在四面佛堂村（今四新村），而出土地却西在35公里的周辛庄村，显然就有“故事”了。通过对嘉靖《武城县志》所记运河之西的10处寺院故址考察研究，也得出相同的结论。
1、县志原记：三岛寺，在曹官屯；净河寺，在兀兰屯；青龙寺，在大阜屯；五台寺，在李家店；兴国寺，在旧县；清凉寺，在河（运河）北；石佛寺，在城南；庆林寺，在饶阳店；三教寺，在傅官屯；卧佛寺，在刘官屯。
2、经今天考察有绝大多数寺院位置不能确知：曹官屯的大岛寺，未考察到确切位置；兀兰屯的净河寺或位于今东北屯东的土地庙；大阜屯的青龙寺或位于村东北的“小郭庄”或“庄窠顶”；李店的五台寺位于今五台坡；旧县的兴国寺有可能位于王行杖村西北的娘娘庙，也有可能系杨寺村传说的“旧仙寺”；运河北的清凉寺或位于厐堂村东今运河内；三教寺、卧佛寺在乾隆十五年（1750年）《武城县志》中即已失记。明清时旧庙址业已不清晰可知了，何谈唐宋之前的庙址、寺名呢！
3、只有庆林寺因有“塔”的标记，位置是确定的，寺名也始终贯之。再根据饶阳店的历史地理分析，估计庆林寺和“积庆院（云汉寺）”、“石佛寺”起源于同期，最晚于北魏末（530年左右）建寺院。
[31]引自尤其修，《武城县志》明嘉靖二十九年（1550）刻本，武城县文化旅游局影印本，71页。
[32]佛教故事，张百忍成佛：中国的大肚子弥勒佛叫张百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九十九忍只差一忍就可挂匾扬名了。孙子娶媳妇的当天正准备入洞房，突然有一丈二的黑脸老道造访，要替新郎入洞房。张百忍说：“大度能忍，忍尽天下难忍之事，系指我自身，不涉儿孙，此事要与孙媳商议”。孙媳说：“爷爷一世能忍，我是慕名入张府，愿侍老神仙一夜茶水，全凭爷爷作主。”老道倒头便睡，鼾声震天，天晓方息，震的一家人无一人能眠。天明进屋一看，非老道也，原来是一尊金质卧佛。
[33]葱、蒜入荤：大灾之年，方丈携一弟子云游，方丈馁病于途，无处得一口斋饭。弟子见一朱门大户，心想这会师父有救了，果不其然，施主用荷叶包了四个大包子递过来，拿到师父面前，掰开一看才知是肉包子，师父连呼“善哉，善哉！”急令弟子掩埋掉，方丈结果饿毙于此。第二年弟子来祭拜，发现去年埋包子的位置长出葱、蒜、芥、韭，原来它们都是荤物啊。从此佛家将葱、蒜、芥、韭列入五荤三厌中。
[34]今四新村原称四面佛堂村，金朝称“云汉村”，有大寺院在金大定二年（1162年）赐额“积庆院”，原名或为“云汉寺”，应系今出土“四面石佛造像”原始供奉处。本文用金朝之命名。
[35]郝金龙主编，《故城探源》2016年12月版，379页。
[36]郝金龙主编，《故城探源》2016年12月版，373页。
[37]引自尤麒修，《武城县志》明嘉靖二十九年（1550）刻本，武城县文化旅游局影印本，7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