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的那日,天阴沉沉的,只有一点熹微的光,江面浮着一层,薄薄的雾霭。天穹是冻住的蟹壳青,悬着一弯的细月,寡淡地,囫囵地,裹在薄云中。
西西撩起帷幔,只露出半张脸,又轻又薄地嗔
“冷的很呢,侬莫要冻坏啦,晓得么。”
薄雾勾出她凹凸有致的腰线,衣缎像水,折出粼粼的波光。
“哎——晓得了!晓得了!”
我听了,仍旧裸着脚,在水中扑腾着,扑腾着,像水里长了翅膀的鸟。
我真爱听西西讲话,细声细气儿;西西的名字也好听,每次唤她时,总要扁一扁唇,唇角微微上翘,弯一个弧,像是在笑。
西西,嘻嘻。
自然,北北也好看,但和西西不一样。西西的好看,是温和的,善解人意的;而北北的好看,是天真无畏的,有些凛然的。
这些不同,我看得出来,但却不是我说出来的。
说出来的人,有一双慧眼,还有一张顶漂亮的脸。他长得可真好看,教西西作诗,又教北北临字,这些我都不学,我只肯躺在梧桐树下的石凳睡觉,光斑漏了满地,时间就忽地,变得不知深浅起来。
握不住。
即使我叫永定,也留不住。他总是笑我,字拟的像个男儿,又像个桥或者河的名字。
那有什么不好呢?我喜欢长久的东西,当一座桥,或者一条河都好,永远屹立,永远川流不息。
而人,迟早也是要化作一座桥,一条河,或者是一块,苍凉的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