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气急败坏地对著手机撒气。
“搞什么啊！？你们这什么效率！？”
“对不起，请……请再等等……我们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等等等等！！两个钟头之前你们也是这样说的！！”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我要成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要的是……”
天野的话被开门的声音打断。
“对不起……请问……请问……请问哪位……是……天野真志先生？”
天野皱著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抱著一大卷海报扶著门上气不接下气的瘦削男人无数遍，最后得出结论——
靠！怪不得这么久！派这么个病泱泱的来送海报！什么态度！？
“妈的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说完就把手机砸了。
“……”门口的人呆了呆。
“愣著干什么？还不快进来。”天野瞪了他一眼，“东西放沙发上。自己倒杯水喝。”
“……谢谢。”

坂本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脑袋很沉。
把海报放到沙发上，扶了扶眼镜，视野渐暗，最后只剩一片黑。
“……现在几点？”他不得不为缺氧持续时间估一下值。
“五点半。”天野没好气的声音传来。
……连续跑了七个半钟头，怪不得。
“喂，你没事吧？”天野的声音少了一点恶劣情绪。
“没事。沙发离我身后远吗？”
“你的腿往后一点就可以碰到。”
“谢谢。”
坂本把身体重重地摔到沙发上，全身的酸痛麻痹蜂拥而至。
“SHIT……”如果身体不长自己身上他老早就把它给揍残了。
他可不管人的身体不是铁做的是不是真理。
几个星期前他和PS怄气，这该死的滤镜居然又装死！
狠狠地踹了几脚电脑后被闻声而来的老板骂了个半死。
靠！想当年他只顾抱个数位板画漫画的时候只用笔刷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后来家人说就他那水平画一辈子都画不出什么好一点的垃圾，他就安安分分地找了家广告公司累死累活了。
他本来就软件技术比软件本身还软，手上的两个牌还是人家代考拿的。至于电脑，除了那几个工作要用的软件外他就只会上网下载看片。
才华才是最重要的！懂不懂啊！？这种技术活算个屁！
升了总监只用一支画笔晃两晃底下的人就会自觉地去累死累活了！
问题是总监之路是遥远的，而且他们那小公司……
他就一天到晚看著现任总监一天两碗泡面踩著拖鞋对著电脑养肚腩。
天啊……他读书的时候不是什么校草级草班草宿舍草但毕业舞会上摘下眼镜梳了梳头换上燕尾服好歹也端著橙汁惊艳了半场啊……
他不要变成又肥又废的宅大叔！
好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但是最后不人道地直接导致他要在交成品当天在炎炎夏日中和一切交通工具路人垃圾桶怄气的到底是谁！？是谁！？想谋杀啊！？
辞职！绝对要辞职！回去之后绝对辞职！！
虽说他每次缺氧眼前昏黑的时候都会把以上内容在脑中重复来重复去，但是他的确在重复该内容不知道多少次之后依然呆在那该死的小公司里累死累活。直到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皮肤接近毁容眼袋大得可以养金鱼。
妈的这该死的缺氧什么时候才过去啊！？
黑漆漆的一点都不好玩！！

天野望著窗外的风景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冷静，冷静，冷静……
最后他觉得他应该可以在那小子面前显彰他的风度气质和外型了，于是他潇洒地转身。
……
沙发上是一卷巨大的海报。
空无一人。
……靠……走之前至少打个招呼啊……
好吧。这种人打死也不会承认自恋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
更不会承认在别人面前自恋是一种非常欠揍的行为。
问题就是，有的事情你不知我不知但是天知地知。
很久以后他控制不住那种从眼里涌出来的液体摔碎在自己温热的膝上的时候会把世上自恋的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狠狠地唾骂个无数遍，然后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合上眼，想念某个人和他曾经存在曾经温暖曾经微凉曾经冰冷的体温。
那个人曾在那样的下午歪著眼镜顶著鸟窝在他的办公室里陷入本应短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