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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 东京
沉睡中的T-13是最为令人倾倒的。
T-10从诞生到消亡只有三个月时间,最终都没能脱离培养皿生存。岸谷新罗当时的职务还只是辅佐他的父亲,对于实验的最终目的,他并没有很深执着,却也不会因此敷衍了事。
为了改变适应性的缺陷,T-11放弃了直 接制造成人躯体的念头,转而从幼童入手,却同样在半年后失败。
接连失败后,新罗从T-12开始完全接手了研究。那是完全自他的脑海中诞生的躯体,当T-12第一次睁开那双绿色的眼睛,他清楚世上唯一能迷惑他的妖精已经降临。
他的产物。由他创造,并且也将只属于他一人。
三个月后,在第一次离开培养皿的尝试中,T-12消亡。
从那一刻起,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他生命的目的就是让那双绿色的眼睛重现在这个世上,他想要切实接触到那具躯体,不再是只能隔着培养皿测量数值,他需要成功,而在那之后他也只会需要——
赛尔提。
五个月后,T-13诞生。
她在第二个月成功离开了培养皿,留在研究所三个月进行观察,岸谷新罗有时与她交谈,而赛尔提总是张大眼睛看向他,就像她的眼中也从未存在其他事物。
T-13在隔离门后安静地坐着,双手环抱着膝盖,身着宽松的白色衬衣。她所处的空间只有简单的床和洗手池。
“赛尔提。”新罗开口。玻璃门是单向的,房间内隔音措施同样良好,仿佛冥冥之中的感应,T-13抬起头看向新罗的方向。
“赛尔提。”他重复了一遍。
于他们目光接触,两人便已经进入周遭无法涉足的世界。
观察期一结束,岸谷立刻提出带着赛尔提到研究所外进行适应性训练。从语言,符号,到族群,社会,女子经由新罗的眼睛了解了整个世界。
在岸谷新罗因这一职务放弃其余研究后,折原临也出现并接替了他的工作。
会留意到新罗,到与他成为朋友,再到因为他的关系加入实验室,从一开始就是源于临也注意到新罗对他的同族纯粹的漠视。那并非刻意而为,也并非恐惧或自身怪癖,他在第二学期的春天才理解到这只是单纯觉得周遭人类社会不值得新罗再一罢了。
从那一刻起,折原燃起了观察岸谷的兴趣。是宗教信仰,虚幻世界,还是科研工作给予了他如此大的吸引,以至于可以自愿放弃同类和他所处的种族——临也感受到刀尖舔血般的快感,于他长久观察下终于出现的变量。
他花了两个月时间调查,更长时间摸清尼布罗的具体意义。等到他与新罗对峙时,临也已经掌握了足以揭露整个计划的资料。而面对那个硬盘里详细的数据,新罗的惊讶只持续了几秒。
“既然折原同学这么了解,不如一起加入吧? ”
临也反应了一会儿。
“你是在招聘我吗? ”
“没错。”
他觉得好笑。“那请问我能获得的好处是什么? ”
“我想想……除了工资之外应该没有。”新罗诚实地说。“但我觉得折原同学会答应的。”
“为什么?”
“因为折原同学看上去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临也愣住。
新罗露出一个笑容。
“我之前有注意到折原同学有对我特殊关注,猜想一定是我身上有折原同学想研究,或者想得到的东西。而关于我,我不认为有什么特别的,所以就从我的校外兼职开始留下了一些线索。现在看来,不过是证实了我的猜测正确。”
临也看向他,新罗温和地微笑着。
“而折原同学大费周章想要探索的东西此刻就在眼前了,为什么我还需要担忧你是否会答应呢? ”
他一时不能理解自己所经历的感情,过了一阵折原临也意识到他正拥有的情绪是兴奋。兴奋。无比兴奋。就像世界上最贪得无厌的孩子终于拿到了他见过的最大玩具,折原临也从内心深处战栗着。
“况且,要是能招揽到折原同学这样的人,我想父亲和赛尔提都会很高兴的。”
他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我答应你。”他回答。
T-20的研发正式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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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池袋
“我们的计划从原本的揭露尼布罗增加到了保护岸谷先生和赛尔提小姐免于尼布罗的追捕。通过门田先生的人脉,最终将地点定在了吉野川。
“正臣在和新罗确认了需要发表的材料以及需要压下的证据后一直在寻找与各大报社联络的机会,其它十余人轮换着交接将新罗和赛尔提送到了安全屋,我们时刻准备着面对尼布罗的追捕,但令所有人感到惊讶的是,那样的险情从未到来。
“渡草先生曾经开玩笑说是不是尼布罗已经放弃了他们,不过玩笑仅仅是玩笑。根据新罗的叙述,如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尼布罗的追踪,那证明也许他的父亲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来执行的我想会是我的同事,现在还没有动静,应当是他们在等待。’新罗这么说。
“‘等待什么?’ 自然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等待T-25可以离开基地。’ 而那就是我们得到的回答。
“在那个时候,或许除了正臣了解真相,大部分人都以为赛尔提是尼布罗唯一的开发成果。尽管同样清楚T-20肯定已经开始了研发,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已经如此成熟。
“一个比赛尔提还强大的人形武器,根据新罗的描述,或许由于改造还不具备赛尔提那样的自主意识,单纯是一个知道服从和执行的机器——
“听到描述就已经不寒而栗,大概就是当时我们的感受。”
青年一顿,摄像机后方的人比了个手势,画面外立刻有人为帝人送上水。
“五分钟休息。”
这不是剧组第一次外出访谈,也不是第一次谈及这样严肃的话题,但那五分钟整个房间都沉浸在沉默中。
随着机器的重新启动,龙之峰继续了话题。
“得到关于T-25的讯息后,我们稍许改变了策略。新罗称他的那位同事拥有着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因此找到我们的藏身处应该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可以继续南下,但那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因此,我们根据新罗的叙述对T-25的弱点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并模拟了他们可能采取的攻击方式,为此三番改变了我们的防御和对赛尔提的安排。
“如果击败T-25,就有可能成功。那时在绝境中燃起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希望。
计划确定的那个晚上,赛尔提避开新罗单独找到了帝人。
“新罗欺骗了你们。”年轻的实验体开口。“虽然这么说,但希望你们不要生气,那家伙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和我一起离开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 ”少年问。
“你们没有可能战胜T-25,更没有可能越过他直接袭击那个人。”
那个人指的是岸谷新罗的同事,名叫折原临也。如同新罗之于赛尔提一样,折原是T-13的管理员。
青年沉默了一阵。
“这种情况我们并非没有考虑过,但只要能拖延时间,应该就可以让岸谷先生和赛尔提小姐逃走。至于折原临也,他毕竟是个普通人,我想赛尔提小姐可以放心交给我们处理。”
作为回复,赛尔提平静地开口。
“你有信心在我在场的时候伤害新罗吗? ”
龙之峰帝人没有回答。
“不可能是吧。一样的道理,你没有可能在25在场的情况下杀死他的管理员。保护管理员永远是优先级任务,我想这是从基因里制约着我们的。
“因此我需要告诉帝人的是,你们必须更改计划。
“你们必须放弃我。
“让我去面对T-25,这是我们唯一的胜算.”
“如果要揭露尼布罗的恶行,新罗的作用比我大很多,而如果失去你们,我们也无法独自继续寻找庇护。因此,我想拜托帝人你届时带着新罗逃跑,杏里,诚二,美香,绘理华,事实上,尽可能带所有人一起脱身。
“会派出25,我想尼布罗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销毁我的存在。相比起你们,我并不需要活着,或者说我是否正在活着都是个有争议的事实,倘若你们需要实验体样本像大众证实,只要能拥有我或者T-25的遗体就可以了。
“有这么长时间生活在人群中,已经比我想象得还要好,但我也清楚我不可能永远这么做下去。新罗已经实现了他最初带我离开时立下的全部诺言,这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时间,我由衷的感谢你们,因此也绝对无法看着你们为我死去。”
最初的计划是在阻拦T-25时偷袭杀死管理员,失去命令下达方的实验体会怎样行动尚且不明确,但至少会出现转机。一旦确认了管理员身亡,门田就会带着新罗和赛尔提离开,而其余所有人则都必须抱着以命搏命的念头与T-25战斗到最后一刻。
即使计划成功,参与讨论计划的大部分人也不会有生还的可能性,这是他们彼此都清楚的。
“当然,我否定了她的说辞,并且告诉她不应该再试图将自己和其他人区分开来。但是同时,我也意识到她所说的的确是我们现在拥有的最佳方案。”
龙之峰垂下视线。
“我答应了赛尔提小姐的请求。”
“那个时候,赛尔提露出了我所见过的最悲伤又最幸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