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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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
劉逸雲反了。
她領兵數十萬,正朝京城而來,鐵騎踏破周圍邊防,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的正是她,劉逸雲,當朝兵權一掌而握的驃騎將軍。
她一身的戎裝,沒有絲毫該有的女兒氣息,倒是有遮也遮不住的正氣凌雲。令手下士兵信服,令關外蠻敵膽寒。
從京城近郊民宅的殘磚破瓦一路到京城皇殿的富麗堂皇,灰白雜色的地磚墊著君王臣子腳下的皮靴,殿外的塵土一絲一毫都進不了這皇族金貴之地,連百姓生息的聲音都漏不進來。
「報-」傳令兵的聲音一路從宮殿外圍的朱紅大門響著,直到他雙膝跪在了大殿之上。這宮殿裡的晃眼金漆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用盡了全力送達了消息後,就倒臥在百官並列之間,消息送到,他的命數也到了。
「已經攻破東門了,還不費一兵一卒,都降了。」說話的正是端坐在龍椅上的一國之君,當朝女帝。她施了粉黛,顯得極盡妖媚的容顏沒了血色,一雙嘴唇煞白,盤起的髮髻跟著傳令兵的倒下晃了幾晃。
妳終究還是對我兵戎相向了。
大殿上的百官開始吵雜,慌的炸開了鍋,平時一直與大將軍在大殿上針鋒相對的太師在一陣紛擾後,終於站到了大殿中央,鼓著略顯蒼老的聲音說著:「陛下,老臣願誓死護衛皇城安危。」
龍椅上的女帝眼裡已失去了光彩,揮手叫來了殿側的宦官,從他手中拿過一塊金色的虎符,丟在了大殿上,正好落在太師面前。
「想要兵權是嗎?都拿去吧,朕不要了。」她丟下的,正是調動皇衛軍的令牌。「誰勝了,朕的江山就歸誰。」
整個大殿都靜了下來,太師依然跪在地上,沒等到女帝那一聲平身,他亦不敢起身。然而一聲退朝,女帝轉身走離了大殿。龍袍拖地的裙襬撫過女帝走過的宮磚,大殿上的混亂被她拋在了身後,頭上帝冠垂落的珠簾搖搖晃晃,耳裡似乎只剩下那點聲音,其餘的都聽不見了。
宦官本欲喚轎,讓女帝制止了,她一步一顫的走回了大殿後方的書房,換下帝冠,與往常一樣坐在堆積如山的奏摺前,也如以往一樣一本都沒有翻開過。
「備膳。」女帝命令了,宦官雖然疑惑,但也照辦,他搞不清楚現在該是早膳還是午膳,只好叫御膳房備了女帝最愛吃的菜式,配上一斟玉釀。
書房的門並沒有關,一陣風探了進來,吹起女帝繫在髮上的亮黃綢帶,綢帶的尾端用金絲線繡著她們帝王家門的名,鄭。女帝的龍顏總是掛著冷峻,對誰都不見一絲消解,自從她登上帝位,就沒有人再見她笑過,好像年少單純的她只是身邊人做的一場夢而已。曾經親近的姐妹兄弟,一旦觸碰逆麟,也只有死路一條,暴君成了女帝鄭秀晶的稱號。
朝野上下敢與女帝唱反調的只有一位。驍勇善戰的驃騎將軍,劉門忠將世家的女將,劉逸雲。
年輕有為,卻成了當朝太師的眼中釘。太師對她處處打壓,女帝則像是幸災樂禍一樣,只顧看戲,沒有太多的干涉。而這樣一再的壓迫,終究是把劉逸雲逼上了絕路,謀反的絕路。太師權傾朝野,卻沒有太多兵權,她沒料到劉逸雲會謀反,她低估了劉逸雲的膽識,也低估了她的執著。
「當朝驃騎將軍在此,宮內奸臣正立於君側,爾等如此阻攔,置女帝安危於何處!還不速速放行,讓將軍進宮護駕!」劉逸雲的副將莫言大喊著,舉起了手上的劍。
劉逸雲在黑色的座騎上,從京城城門進來後,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話。宮殿門的軍士讓開了路,劉逸雲的隨從向前推開了緊閉的朱紅色大門。
驃騎將軍領著鐵騎穿過了大門,向大殿行進,馬蹄踏在地磚上的聲音讓站在殿門前持劍護衛的皇衛軍不禁心驚,躲在行列後面的太師緊咬著牙,除了氣憤之外也對勢弱的自己感到無力。拿了這點皇衛兵的虎符有何用,她鐵騎都已踏破皇城之門,皇衛軍再精銳,也敵不過征戰多年的鐵騎,更何況人數懸殊,他拿什麼來鬥?
自己的勢力龐大,在軍方也有幾個心腹,誰知道這個劉逸雲處理之快,自己還來不及反應,就只能在這偌大的宮殿裡坐以待斃了。把兒子送去了後宮,本以為已掌握住了女帝,誰知道這個驃騎將軍卻怎的也抓不住,氣焰也壓不下,多次頂撞女帝,女帝每每震怒,卻遲遲沒有要剷除她的行動。倒是知道她與女帝是兒時玩伴,只是沒想到女帝對她的容忍到了這種地步。
鐵騎不停地逼近,停在了大殿門前的階梯下,在鐵騎後的步兵衝上前,與持劍的皇衛軍對峙。
「大膽劉逸雲!竟敢驅馬進宮,視皇威為何物!」太師也捉了一柄劍,上前朝著依然立於馬上的劉將軍大喝。
兩方的兵士紋風不動,只見劉逸雲往天上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氣,眼眸一張一閉之間,已然是不同的神色。
「鄭秀晶在哪裡?」她說著,語氣裡沒有一絲的情緒。
「妳!竟敢直呼女帝名諱!」太師眉毛一豎,動了怒。她知道劉逸雲膽大,但沒想到她狂妄到這種程度。
劉逸雲在馬上動了動自己的脖子,閉上眼,滿臉的不耐,然後舉起手揮了揮,副將莫言會意,自家兵士衝上了階梯,大殿外的皇衛兵也下了來,纏鬥在了一起。
刀劍交會聲不絕於耳,劉逸雲聽的一陣心煩調轉馬頭,帶著幾個隨從從旁邊殺出一條路,去了皇宮後方。
她知道鄭秀晶會在哪,一路上揮劍斬了幾條皇衛軍的人命,阻擋她去路的人無一倖免。她率軍都已逼至大殿,卻不見這一國之君出來與自己對峙,指揮皇衛軍的人也不是她。劉逸雲看到了太師手上的虎符,就知道她並不在大殿中。統領軍士的事她不願做,寧可交給那個將自己逼出朝堂的太師。
劉逸雲終究還是下了馬,她走進女帝以往批改奏章的書房,看到了一桌子的膳食,都是她愛吃的,卻一筷子都沒有動,女帝也不在這了。
她輕扯嘴角笑了笑,一旁的宦官們早就被自己嚇得四散而逃了。也是,滿身的血汙,劍尖還不停低落的鮮紅色的血液,宮磚上也都是自己帶來的血印。劉逸雲忽地轉了頭,朝後宮的方向衝了去。
後宮,金鐘仁那傢伙的地盤,此來第一個要殺的便是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