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待我缓缓睁眼,眼前一片烟雾朦胧的,仿佛是旧日时光,又仿佛是梦中景象,仿佛是一切还未开始的样子。周遭喧喧嚷嚷的,像极了我还未厌恶的司音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样子。
待我缓过神来,已不知是何时了,只晓得天上的太阳刺目的很,照的这眼前的昆仑虚,也是刺目的很。
我勉强打发走了白浅,又向墨渊上神请了天假,空着手围着昆仑虚走了几遭,看着旧物如初,一时难忍心中思绪,竟是流了泪,我本是没有察觉的,只是迎着风走,吹的脸上有些痒,抬手一摸,才知已是,泪流满面。
由着心意走,走了许久,阳光都昏黄了,竟走入了一片桃花林,这桃花林不大,于十里桃林是不敢相比的,可我看它又实在是眼熟,又实在是伤心。这桃林有些残破,像是有百万年无人踏足般,桃树枝随意交叉着,桃花开的也有些破败,残花满地,都是些泛黄的花。
我看着难受的紧,自我重生不过一日,也未探查自己功力如何,不知可否还这桃林一片生机。
也多亏有了前世的那些个不爽,我对术法的熟练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纵使仙力浅薄,也可有些用处,何况……
我瞧着这欣欣向荣的桃林,与先前之景全然不同,随不如白浅那处大,却不逊生机。如此,怕是我前世那二十多万年的功力,也随我一同来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我挑了个桃树坐着,遥遥眺望,不知要望到何处,手碰到嘴边,才发觉没有美酒作伴,觉得是缺了些什么,又似乎是还没想起些什么。
远远走来了位老头,停在树下,恭恭敬敬的向我作揖,
“不知上神为何耗如此气力,修复这桃林。”
我寻着他的声音望向他,眯了眯眼,觉得这人眼熟的很,仿佛也是个旧人。
“你,可是守着若水的那老头。”
他听了怔愣一下,是不明白我如何说了这话,
“大抵是吧,小神只是守着这一方水土罢了。”
我想起了些什么,或者说,从未忘记。他果真是我的一位故人。
“我只是看着这桃林残破,不大忍心,你退下,我……”我本想在说什么,可是突然疲于应对,疲倦的连眼都睁不开了,他是否对我冷硬的语气伤到,原本我是在意的,可我突然累了。
我想起了,那日,桃花飘香,我席地而坐,铺了一张桌,放了一壶酒,他就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告诉了我一些,我不想知道的,我想知道的,以及一些太晚了的事。
我想起了,那日,天地变色,我执剑而起,着了一青衣,戴了一发簪,在天族大军中,看着他被围攻,他瞧见了我,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被那夜华刺穿了身体,他那时一身玄色衣裳,我什么也没做……
我想起了,那日,天光万里,我简衣出行,也是一青衣,一白玉发簪,他带着人,大摇大摆的把我劫回了大紫明宫,我与他闹了很久,他有些恼我,我有些恨他,可我们的大婚,还是无疾而终,我回了昆仑虚,他起了兵。
我想起了,太多太多,原来即使不去想,它也都刻在了我的心上,我原来有这么多的悔恨。原来遗憾太多,都不知要从何说起。
我们闹了那么久,闹散了不知多少人,我与他,还是散了。
我脱力依靠在树枝上,抬头望去,很久以后,我也这样望过天空,那时天空喜气洋洋的庆贺着太子大婚,万物勃发庆贺,这桃树也是,不似我入桃林时破败。
今日这天,也是好的,也是令人厌的。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我虽怨白浅,可她终归是我小师弟,那情劫,虽是命中注定,可与我也脱不了干系,墨渊上神,似乎在他立场上,他什么也没错。
好像谁都没有错,只是错在,那鬼君擎苍竟喜欢我这一天族子弟。
只是错在,我也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