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门,一路西行,黑山山角的景色逐步的也打入眼底。不远处坐落着阴在参天大树影下的羊肠小路绵延到远方,路越来越难走,终于停在了一个路标旁。
赛恩把伊米娅抱上了马车上唯有的坐垫上,从怀里拿出几块银币示意车夫把女孩带回去。
他取了那把不离身但又明显不能用的武器,头也不回的顺着车夫指的方向走去。
他离那所谓的黑山山谷越近一步,胸腔就会传来一阵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赛恩!以后我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你看!师父新给我换的大剑!”朦胧中有个少年拖着一把看起来就很有分量的重剑兴奋的朝着自己跑来,稚嫩的脸上漫溢着满满的兴奋。
——“还是打不过你,三连斩我总是用不好。”他灰头土脸的垂着头,手腕的袖子被蹭烂一道口子,线头都被染上新鲜的泥土。
——“我……不想被你保护。我会变强!”他的脸模糊不清,赛恩只记得他认真的神情、跃起的身影和从剑间迸发的水蓝色剑气,把不远处的巨石砍的粉碎。
不知走了多远,满脑都被那个人充斥,身边已经没有任何生机勃勃的生物了。焦黑的土地,阴沉的雾气,远处若隐若现破烂的栅栏,崎岖的山角和奇形怪状的遗骸。
赛恩只觉得步子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人类和精灵同盟的军队排出了两只队伍,黑龙魔物太过强大和狡猾,不得不赌一把,一支作为诱饵的前锋队,需得故意闯入他们的圈套,吸引守门魔物的注意,随后再将东侧的巢穴的墙炸开。黑龙巢穴的无论是防御还是攻击都太过强大,处于低处的同盟军只得拼死赌着一把。
赛恩并不知道作为战神的他竟然没有被编入前锋队中,战斗一触即发,就在他要跟着大部队隐匿在炮火的烟雾之下冲向巢穴东面之时,他看到了漫天飞舞的蓝色剑气。
“——”他失声的喊了他的名字,紧接着他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盖了大地,那有着翅膀的怪兽呼啸着低鸣着盘旋在不远处的上方,驻停了些许时刻,长而犹如镰刀的尾巴扫了下来,强大的气流使赛恩弹了出去,一时间惨烈的悲鸣声不断,悠悠的在黑暗山谷里回旋起伏。
赛恩再次回到巢穴正门口的时候,满地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乌黑的土地上几乎能踩出血水来。
已经没有人了。
他崩溃一般一下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原本斑斓的裤子立刻被鲜血洗染,犹如生长一般一点一点顺着膝盖向上蔓延开来。
巢穴东侧已被炸破,同盟军这次赌对了,里面炮火血光硝烟四起,赛恩紧紧的握上自己的铁锤,刚想迈开步子冲到最里面去虐杀敌人之时却听到了一个他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赛恩?”
他猛然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腰部几乎被整个穿烂,那里的伤口被炙的发黑,那双最明亮不过的眼睛几乎是已经废了,皮肤也散发着不正常的灰紫色,浑身溃烂的皮肤淅淅沥沥的掉下无数黑紫色的液体。
他刚想要冲过去抱紧他,却被少年手中的一把重剑阻止了他的举动“别碰……我……”
“黑龙……污染了……我,几乎要……将我同化……”他脚一软,几乎要跌坐在地上:“赛恩……杀了我……我,我能听到,黑龙的……声音……呃啊——!!!”他颤颤巍巍的靠在重剑上,努力支撑着自己残缺的身体,几乎同时就有黑色触手般的东西从少年腰部的伤口中蔓延出来,蛇魅般的在空气中扭动,仿佛是在嘲笑赛恩的无力回天。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代替我的位置!!”他悲痛的冲着那个即将要魔化的少年怒吼,一双绝望的眼睛血红不已,他冲向那个少年,牢牢的把他锁进自己的怀里:“要死一起死!!你为什么……为什么!!”那身体的温度高的不像话,那瘦弱的肩几乎要被捏碎,少年已经魔化成利刃的手扎进赛恩的背上,像是要努力推开他:“因为……我最喜欢的……”腰间的触手越来越多,藤蔓一般缠上赛恩的身体,刺入皮肤深入血液,少年发出痛苦的嘶鸣声,那声音咋呼已是听不出人类的样子,他还是推开了他,节节后退,一瞬间的时间那手臂已然变成了青紫色的骨头连着巨大无比的利爪,他用力朝着自己腰间抓去,撕断了还吸附在赛恩身上的触手,这一抓也是把自己截为两段,口中突突的喷洒出根本不是血液的液体,落在地上的霎那间便蒸发为粉末——
“杀了我!!!我不想变成魔物!!!”唯一还是人类模样的脸上带上了乞求。
“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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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恩在满是淡蓝色小花的花田里吻过他,他说那是他最喜欢的花,他从小被父母遗弃,几乎没有朋友,虽为剑圣物理攻击却烂的一塌糊涂,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除了师父和赛恩似乎没有人能记得住他。赛恩是除师父之外第一个走进他生命里的人,他对赛恩说这种花跟他好像,因为花的名字叫勿忘我。
因为是被上帝遗忘的孩子,所以给予这样的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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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剑刺向少年的时候,他笑了:“战争结束后,你要找个好女孩成家,如果可以……请不要忘记我……”
少年倒下的时候赛恩还未来得及抱着他,他便消逝了,被空空旷旷上的细风带走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那把重剑失去了依靠点,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与地面的共鸣声嗡嗡的回荡在赛恩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