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菲罗的深夜。
静谧的夜色笼罩着大地,一切都在沉睡。平静的海面上却有一个庞大的身影正在飞翔——见识过魔法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导师古列夫的精兽。
他控制着身下的动物在云彩中自由的穿梭,飞翔过一片片森林,一个个空岛,一座座山脉。最终他来到了海中央的一座小岛处,在那里停下并把精兽召回到魔杖中。
他伫立在沙滩上,面朝大海静静地立着,专注的神色仿佛在分辨每一朵浪花的不同之处。大海在夜空下显得发黑,闪闪发亮的星辰倒映其中。海风拂过吹动他的银发。古列夫并未察觉到周身逐渐聚集的冷意,双眼仍然注视着海面,显得若有所思。半晌,他张开了唇,仿佛在呼唤谁,声音却像一声叹息般无力。
“海……”
他面色有些发白,握着魔杖杖柄的手紧了又紧,指关节处因为使了过大的力气而失血,微微发白。
古列夫对龙啸海的思念终于到了极限。他在那里静静地站着,悲伤面部表情却透露出平静的动作无法表露的痛苦。他一遍遍地念叨着龙啸海的名字。
就在几个月前,回到锡非罗的风和光突然找到了他。红发的少女低垂着眼睑,睫毛上还挂着没有干涸的泪滴。
“海说她失去了回来的能力,她已经打不开通往这里的通道了。”
古列夫的心顿时像陷入了一座冰窖。这意味着龙啸海已经失去了对锡非罗的眷恋。她的感情里,将不再有古列夫的身影存在。
“…………、我知道了。”
身为重臣的尊严和长久生命累积起的理智不允许他哭泣。但是当她们都离开后,古列夫忽然攥紧双拳。眼泪不争气的从脸庞坠下砸在衣袍的边角。他几乎忘记上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整颗心都被掏空了。
——为什么没能留住她。
——如果那个时候能把自己的心意告诉龙啸海就好了。哪怕被拒绝,也不会有丝毫的后悔。
——如果奇迹真的存在,那么请让我再和她说一句话。再看她一眼,再感受一下她身上海一般清新动人的气息。
他这样想着,作出祈祷的姿势闭上了双眼。
——————
经过一天让人疲惫的拍摄。龙啸海无力地倒在床上。现在她正应邀为一家跨国保养品公司拍摄广告。她陷入柔软的被褥中,还没来得及感受放松的愉悦,便坠入梦乡。
——那是谁?
——是谁站在那里,在那夜晚的海边?
只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感情突然爆发。懦弱仿佛被驱赶,身体里只剩下向他表白心意的勇气。龙啸海飞快地跑过去,但是无论她的速度多快,两人之间的距离都没有一点点的缩小。这片沙滩长的没有尽头。
她终于意识到这是无用功,站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古列夫——!!”
然而他依然低头凝视着乌黑一片的海面,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在巨大的绝望中,龙啸海的眼泪夺眶而出。
随后,她醒了。
——想见他,想的快要,疯掉了。
她从床上坐起,双手环绕着膝盖,在独自一人的公寓中崩溃地大哭。她感到无比的后悔。为什么没能留在锡非罗?现在,她已经连看他一眼的机会都失去了。
“古列……夫”
龙啸海哽咽着,艰难吐出的破碎音节中夹杂着因缺氧所产生的喘息。
“古列夫。”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个名字,像是领悟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声音也不再颤抖。
“古列夫!”
她走到窗前大声地向夜空呼唤着,双臂张开仿佛要拥抱这夜色。她感到曾经失去的力量在一点点充盈身体。海蓝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每一根发丝都闪烁着光芒。她又把头抬高了些,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自己的心愿。
“——我想见你!”
——————
在那一瞬间, 他恍惚了。海面突然变得明亮,天空中出现了另一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源。那光芒闪烁着,滋长着,在黑暗的天穹中不断变亮变大。古列夫立刻低下头,捂住了眼睛。
——他没有心存希望。他害怕希望后的绝望会彻底将他残存的理智也毁灭。
——可是……
那不是假的。那从空中坠下的少女有着海蓝的长发,精致的眉眼,完美的让人嫉妒的身材。那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龙啸海。他呆呆地注视着,甚至忘了该赶快接住她。
对于龙啸海来说,那一刻世界的时间暂停了。她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海潮声、抑或是下坠所产生的呼呼风声。触目所及尽是他小小的身影,抬头向这里遥望的执着的姿态。
短短的几秒钟内古列夫便反应了过来,他飞速地念动魔咒,柔和的风立刻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和海面隔开。随后他控制着风的方向,将那此刻正用闪亮的双眸凝视他的少女。
龙啸海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她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古列夫。云开见月,他在月光下清晰地看见少女脸庞上挂着的两行泪水。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顾不上礼仪疾步上前想抹去她的眼泪。伸出的手却被捉住放在她的脸庞边,少女皮肤美好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古列夫浑身一阵没来由的酥麻。
他们同时张开了口,却都没有说话。只是扬起唇角彼此微笑着。
“你回来了,”古列夫低声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