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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怜君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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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惯例,一楼祭百度


IP属地:北京1楼2017-02-23 11:51回复
    (一)
    清明前后的北京凉沁沁的,春寒料峭,一阵微风吹过,郭麒麟伸手将校服拉链拉到了顶,一溜小跑进了家门。
    门还没完全打开,饭菜香味儿就飘了出来,几个半大小子围在桌前,高大胖的是烧饼,斯斯文文的是小四,一见他进来,一身月白小褂的陶阳几步跑过来,就拉住了他的手臂,扯着嗓子喊:“师娘,大林哥回来了,咱是不该开饭了?”
    郭麒麟吓得一激灵,往常这时候,他爸在书房看本子,不喜有人打搅,他连忙捂住陶阳的嘴:“宝贝儿你可小点儿声......”说着眼睛往书房瞟了瞟。
    陶阳把他的手拉下来,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道:“不碍事儿,干爹今天心情好着呢。”
    郭麒麟正想问问为什么,就见书房的门开了,老郭缓缓走了出来,眉眼间全是笑意,烧饼正努力吞咽着嘴里的酱鸡腿,小四伸手拍了拍他,他一回头,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四连忙倒了杯水递给他,他伸手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才缓了过来:“师父........”
    老郭没骂他,笑着看他:“哎哟我的儿啊,你可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把你噎死了我们可说不清楚。”
    师娘端着最后一道汤从厨房出来,几人坐下就吃开了,老郭一顿饭吃的愉悦,间或给大林陶阳拣了几筷子菜,弄得郭麒麟好不习惯。
    吃完了饭,郭麒麟拉住陶阳进了屋,陶阳一边儿被他拉着走,一边儿将顺来当点心的奶卷儿咽了下去,就听见郭麒麟问他:“爸今个儿怎么高兴成那样?”
    陶阳伸手抹了把嘴边儿的白面,眼珠儿转了转:“听侯爷说,有位师兄要回来.....”
    郭麒麟愣了愣:“谁?”
    陶阳回想了一番,眼睛忽然一亮:“对了,你看见干爹手上戴的核桃手钏了吗?大爷今天送的,说是他选了上好的料亲手穿的,不过我也瞧不出个好来........”
    郭麒麟叹了口气:“得咧,我知道我爸为什么高兴了........”
    陶阳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个啊.........大林哥我不打搅你写作业了.......”说着转身就要走,郭麒麟伸手拎着他后衣领给拽了回来,陶阳虽只比他小一岁,无奈个子堪堪到他胸口,被他拎小鸡儿似得拽了回来,就听得他问道:“等会儿吧你,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陶阳站住身子,回想片刻:“哦,对了,有个师兄要回来!”
    郭麒麟第一反应是去年走了的那两位回来了,他试探性地问了问:“谁?”
    陶阳说道:“不认识,叫什么.....云雷?”
    郭麒麟略一琢磨,顿时惊了:“你说的是不是张云雷?”
    陶阳眼睛一亮:“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儿!大林哥你知道啊.......好多师叔师兄都不知道.......”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我回了啊!”
    郭麒麟走到书桌前坐下,一边儿说道:“去吧,你少吃点糖点心,仔细你那满口牙!”陶阳也不知听没听见,径自出了门去。
    郭麒麟伸手拉开了抽屉,从最里边儿摸出个匣子,打开来,里边儿琳琅满目一堆小玩意儿,他细细翻了翻,掏出了两块儿玉子,瞧着有些年头,他顺手搁到桌子上,瞅着那两块儿竹板愣神儿:
    02年春节前后,郭麒麟跟着父亲下了从天津来的车,头一回来了北京的园子。那天下了大雪,他人小,脚下不稳,打了好几个趔趄才到了门口儿,进了屋还觉着脚下是滑的。
    正值节下,园子里人不多,只有老郭几个师兄弟跟徒弟,三三两两在屋里,郭麒麟一一见了,对着师娘叫不出妈妈来,老郭嘱咐几个徒弟带着他玩儿,就进了屋,他谁也不熟悉,有些拘谨地站着,四处瞅了瞅,看看有没有小孩子,能说上两句话。
    正瞧着,门被推开了,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儿走了进来,掸了掸蓝色棉褂子上的雪。
    那孩子细高挑个儿,容长脸庞,并不很好看,瞧着倒是精神。那人目不斜视进了一间屋子,郭麒麟才看见他脑后留着条细细的长生辫儿。
    郭麒麟想了想,怯生生推开门,进了屋子,那小孩脱着外衫,见他进来,怔了怔,接着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你是师傅的孩子?”
    郭麒麟看他身上一股出彩的精神劲儿,说话声音也清脆洪亮,不由对他多了些好感,点了点头,小声问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小孩此刻盯着他,那双眼里精光奕奕,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谁知小孩张口就说:“我叫张云雷,叫舅舅!”
    郭麒麟愣了愣,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他接着说:“我是你妈妈的弟弟,你应该叫我舅舅。”他神色十分认真,语气不容置疑。
    郭麒麟低下头,似是不服气:“可我妈妈在日本.......”
    张云雷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小孩子性子强硬,说道:“这个也是你妈妈,你就得叫我舅舅!”
    郭麒麟听他语气十分强硬,心里十分委屈,眼中就泛了泪花:“你不是我舅舅!”说着低下头,不再看他。
    谁知那孩子伸手就捧起了他的头,硬叫他与他对视:“我就是你舅舅!”
    郭麒麟晃了晃下巴,想挣开他,但没有成功,他一急,伸手揪住了张云雷的小辫儿:“你,你放开我!”
    张云雷吃痛,连忙松了手,反手重重拍掉了郭麒麟的手:“不许揪我辫子!”他气鼓鼓看着郭麒麟,郭麒麟不服气,也回瞪着他,两个小孩就这么对视着,老郭进来看见这俩孩子,觉着好笑:“比谁眼大呢啊,出来吃饺子了!”说着一手拉着一个,将他们两个人拉出了屋子。
    厅里早围了一桌人,只留了两个座位,郭麒麟本不想坐他身边,可也没办法,两人落了座,老郭坐了主位,一大桌子人都等着他先动筷子,有徒弟起哄让他说两句,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忽然笑开了:“孩子们,大年下的,咱别干吃,一人说句吉利的词儿也讨个好彩头,顺着一二三四五六七说,成不成?”
    大家都说好,老郭先开腔了:“一帆风顺辞旧岁。”接着伸筷子夹了个饺子,沾了沾加了蒜泥的醋,送进了嘴里。
    坐下首的师娘接了一句:“两全其美喜成双。”众人都说好,首尾都连了“二”字,她也夹了个饺子,蘸了醋吃。
    一徒弟接到:“三阳开泰福寿禄。”也拣了个饺子吃,
    又有孩子接到:“四海升平瑞吉祥。”
    第五个就是郭麒麟,他盯着饺子正出神,一见到了他,顿时愣了。他不过六岁年纪,小学没上,字也不识得几个,哪能来得了这个.......满桌的人都看着他,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屋里静了片刻,就在他有些不安时,一双筷子夹了个饺子递到他碗里,清亮的童音响起:“五子登科捷联报。”他一抬头,见张云雷笑吟吟看着他,替他接了一句。
    郭麒麟欢喜极了,感激地望了张云雷一眼,就要吃饺子,谁知他伸了手遮住碗,郭麒麟不知他是何意,抬头看他,就见他神色认真,脸上的表情不容置疑:“叫舅舅!”此言一出,满桌人都笑了,一个个兴致勃勃盯着郭麒麟。
    郭麒麟从未见过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倔驴,他透过那只手的指缝间看了一眼饺子,咽了咽口水,认命地叫了声:“老舅!”
    张云雷移开手,心满意足地应了一声:“乖!”郭麒麟不看他,此刻他恨不得一口咬死张云雷,他伸了筷子,不知是饿的还是被他气得,夹了几下夹不上来,就用手抓了起来,一口咬下去,羊肉大葱馅的,香的满嘴油,师娘和老郭对视了一眼,开始思考要不要用美食诱惑一下他来增进下感情。
    张云雷接着说:“六畜成行仓满粮。”然后慢条斯理地夹了个饺子吃,郭麒麟一边咽着嘴里的饺子,一边儿恨恨地想:烫死你!很可惜张云雷并没有理解他的目光,见郭麒麟盯着他,以为他不够,伸手又夹了个饺子递到他碗里:“饿了吧,多吃点儿!”
    郭麒麟从小被祖父母看管得紧,很少接触同龄人,见张云雷不再与他对付,似是照料着他,心里有了几分暖意,乖乖低头吃了,后边儿人说了些什么也没听见。
    两人年纪相仿,老郭便让他们俩同屋住,郭麒麟头一次到北京,躺在陌生的床上,小小的身子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就听得张云雷问他:“奇林,你睡不着啊。”
    郭麒麟小声说:“嗯,想爷爷奶奶.......”他停了停,想起今天饭后师兄弟们闲聊,便说:“都说你唱得好,你给我唱个歌怎么样?”
    张云雷转过身来,黑暗中郭麒麟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见他那一双眼很亮:“可我只会唱太平歌词。”
    郭麒麟答道:“什么都成。”
    张云雷说道:“那好吧.......”略一思索,就开腔唱了起来:“那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了季的清香........”
    郭麒麟听了两句,顿时有些受不了了,不是他唱得不好听,而是他年纪小,嗓子清亮高昂,那声音的穿透力,把郭麒麟那本来就不多的睡意霎时驱了个干净:“停停.......您这嗓子,冬眠的熊都能叫醒几头........”
    张云雷不唱了,说道:“让我唱也是你,不让我唱也是你,烦人不烦.......”说着转过身,似是不想理他。
    郭麒麟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想着自己是不是惹他生气了,他顿时有些沮丧,好不容易见了个自己喜欢的玩伴,他伸出小手钻进张云雷的被子里,摸了摸他的脖颈。
    张云雷冷不防被他碰到,觉得他的手甚凉,嘴上说着:“你这手冰的哇凉,可少碰我。”却一边将他拉进了自己被子里,伸手展了两床被子都盖在两人身上,一条胳膊揽住他:“睡吧。”
    他身子温热,郭麒麟渐渐暖合过来,心也安定了几分,渐渐就入了梦.......
    (二)
    从此郭麒麟白天与张云雷一同上学,回了家,两人同塌而眠,一来二去二人相熟了,郭麒麟也渐渐摸清了他的脾性。
    张云雷不过十岁上下,说的唱的都极好,性子难免骄傲自信,小孩子心地善良,他待郭麒麟真如对亲弟弟一般,郭麒麟也和他最亲近,日日如影子般跟着他,他上台唱小曲说相声,郭麒麟就在幕布后看着他,开始并不觉得他唱得如何好听,听得多了,也渐渐听出些味道来,尤其是他唱太平歌词,听过后直到上了床睡觉,那声音还在耳边儿打转儿。
    转眼间两年春秋稍纵即逝,相声大会越来越好,老郭也新收了些徒弟,当中不乏年纪跟两人相当的,后院因为这些小孩,十分热闹起来,一日,张云雷跟郭麒麟下了学,就奔着园子去找烧饼玩儿,刚进了后台,就见岳云鹏走在回廊里,他当时十分清瘦,神态间有几抹郁色,总是微微低着头,一副谦卑的样子,见个师兄走过,他问了声师兄好,那人似乎没看见他,脚步未便停走了,郭麒麟抬头看张云雷,见他皱了眉,拉着郭麒麟走过去,站在岳云鹏身前昂着头看他。
    那时张云雷只到岳云鹏肩膀高,岳云鹏看他俩过来,有些疑惑,就听见张云雷道:“你可看见我了?”
    岳云鹏愣了愣,明白过来,脸上不由绽开了笑容:“小师兄?”
    张云雷将手负于身后,明明是十二岁的孩童,却有十分的气势:“嗯,他们不认你,我认你,改日来找我,我叫你唱太平歌词!”


    IP属地:北京2楼2017-02-23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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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云鹏听得心里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我就先谢过师兄了。”
      想到这儿,郭麒麟不由得伸手轻轻敲了敲那两块儿竹板,发出了细微的脆响,但他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没有听见丝毫声响。
      2005年的秋天,白日里还是闷热,但到了晚上就有些凉意了,郭麒麟下了学回家,吃饭时没见张云雷,父亲神色似也有几丝忧虑,他草草吃完饭,就进了屋。
      一进屋儿,见张云雷没开灯,坐在沙发上,他按开灯,小心翼翼走了过去打量他,见他蔫兮兮的,全没了往日的精神头,便伸出手轻轻搭在他额上:“云雷哥,你病了吗?”张云雷只是初见时与他硬挣,过了倒并不强要他叫他舅舅,此刻听他问自己,便答了一声:“没有。”
      郭麒麟便听着不对,他声音全没了往日的清亮,嘶哑低沉的像是坏了嗓子:“你这是,嗓子发炎了?”
      张云雷听了身子微微一颤,闷声答:“不是,是倒仓了.......”
      在后台混了这几年,郭麒麟也听过倒仓的说法,此时听他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想了想,勉强笑道:“哦,那你好好养着,过些日子便好了。”
      郭麒麟说着,眼睛盯着张云雷,这几年两人日日在一起,他没留神间,张云雷已不是幼童的样子,身子渐渐抽条,已初具了少年模样,张云雷静了静,答道:“好了又怎么样,能不能再唱还另说呢.........”
      郭麒麟听着心里难受,紧挨着他坐下:“怎么会,你,你一贯唱的最出彩........”
      张云雷笑了,但笑的十分难看:“是吗,那你听........”他清了清嗓子,“正月里阴天渭水寒,出了水的河蚌儿晒在了沙滩.......”郭麒麟细细听着,他嗓子嘶哑难听不说,调门儿也不准了,他心里又惊又疼,就见张云雷收了嗓子,泪珠儿从微微见了青茬儿的下巴落下来,眼里黯然无光:“大林你听,我不能唱了........”
      郭麒麟觉着今天的事儿一件比一件令人心惊,他认识张云雷这三年,只觉他性子要强倔强,几乎从未见他哭过,此时见他哭了,真真是手足无措了,他慌忙伸手给他擦眼泪,也不知怎么劝他,当年他不过九岁,心里一没了主意,眼里也泛了水光,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也跟着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倒弄得张云雷手足无措了,张云雷毕竟比他大了四岁,也成熟不少,此时自己倒是顾不得哭了:“别别别,您这是干什么,劝人的自个儿还哭上了........”
      郭麒麟见张云雷眼圈是红的,唇边却挂着笑,没有之前那样伤心了,也跟着破涕为笑,两人洗漱一番,说了会儿话,就早早休息了。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有一日,郭麒麟回来,刚想叫老郭,被烧饼拦了:“别去,师傅今日烦着呢!”
      郭麒麟奇道:“为什么?”
      烧饼四下顾了顾,凑到郭麒麟耳畔说:“我偷听的,你别告诉旁人,小辫儿师哥要走了.......”
      郭麒麟大惊失色,失声喊道:“什么?”
      他吓了烧饼一跳,烧饼连忙捂了他的嘴:“我的少爷你小点儿声儿........”
      郭麒麟勉强压下声量:“是真的?”
      烧饼似是不敢再多说,答道:“你自己去问他不得了........”说着就急急地走了。
      郭麒麟见了张云雷,也不好开口,张云雷也是心事重重,两人熬到晚上,郭麒麟觉着气氛有些不对,不多时,就听见张云雷说:“明天,我要走了。”
      郭麒麟急忙转过身:“走哪儿去?”
      张云雷答道:“回家去。”
      屋里死一般寂静,郭麒麟自知道是为了什么,两人都没提这个话茬,静了好一阵儿,郭麒麟声音很轻:“云雷,你给我唱个歌吧.......”
      张云雷好一会儿没答话,但郭麒麟知道他没睡着,就静静等着,又过了半响,他说道:“我,不能唱了.......”郭麒麟自从第一次见他,总觉得他嗓子太高太亮,夜里听了睡不着觉,从未叫他唱过歌,此时叫他唱歌,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郭麒麟心里空落落的,不依不饶:“我想听,就唱一个,好吗?”
      张云雷听他声音已近乎哀求,沉默了一阵,翻身下了床,开了灯,郭麒麟起身看他是何意,就见他手里捏着平时上台打的玉子,递了过来:“给你,我以后回来了,给你唱个好的........”
      郭麒麟接了过来,在手里攥得紧紧的,两人熄了灯睡觉,第二日,郭麒麟临上学前看了一眼张云雷,说道:“你可记仔细了,我等你回来唱呢........”
      那时相声并不景气,谁也不知道,几年之后相声大会怎么样,即便开的好了,也保不齐张云雷还干不干这个,但郭麒麟自那日起就将那玉子收进了匣子里,几次搬家,都没有丢掉。自那日一别,郭麒麟已六年没见过他,不知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郭麒麟从回忆中出来,已是月上中天,他上床睡了,心心念念等着见面那一天早些来.........


      IP属地:北京3楼2017-02-23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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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第二日赶上周末,郭麒麟起得稍晚,觉着气氛不太对,下楼吃饭时,几个师兄弟时不时交头接耳的,他想着,就顺手揪了烧饼,低声问:“今个儿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烧饼朝着二楼一努嘴,郭麒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看见平日里唯一的空房此刻半掩着门,似乎有人在里边儿,他心里一阵激荡,压低了声音:“来客了?”
        烧饼摇了摇头,嘴里回答他,眼睛却还看着那间房:“小辫儿回来了。”
        郭麒麟早就猜这是这样,但听他亲口说,还是有些高兴:“你们打过照面儿了?”
        烧饼还没答,陶阳就凑过来:“没有,那位师兄不见人.........”郭麒麟还没来得问为什么,就听见烧饼说:“可不是,一头午了,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他虽然知道张云雷,但两人相处的次数并不多,他拜师仅仅一年,云雷便走了,由此他倒无几分印象。
        郭麒麟心里奇怪,吃饭时望了好几遭那扇门,等吃完了饭,师兄弟们三三两两谈天,他悄悄上了楼,往那半掩的门里头瞧了瞧。
        那屋里头因为从没人住,家具十分简陋,他转了转眼睛,从屋子这头移到了那一头,有一人坐在小沙发上,背对着他,郭麒麟细细看了看,只能见到那人一头金红的卷发,细白的脖颈,其余什么都看不见了。
        郭麒麟看了一小会儿,便又轻手轻脚下了楼,里边儿的人怎样也不能和记忆中的张云雷联系到一起,但他还是有些欢喜,他想着,就出了门,到后院找陶阳烧饼小四几人去了。
        今日天格外晴朗,陶阳在后院亮开了嗓,郭麒麟凑过去与几人听着,没留神二楼一扇小窗户的目光。
        张云雷坐在沙发上,十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绞着,他此时心里十分乱,回了师傅身边,不是不高兴,只是,他多年没再说相声,这些年他性子改了不少,他不觉得自己还应该上那个台子........
        正想着,他感觉背后有道目光盯着他,他没有动,不多时,那人似乎走了,他放缓了脚步起身看,透过门缝,看见一个有些圆润的背影,穿着红色运动衫,他看着那个背影出了门,他走到窗帘后伸手轻轻挡开一条细缝,看了看,后院热闹的紧。
        此时正值初春,院里两颗梨树绽了花,云雪似得洁白纯净,张云雷凝神看着,他当初走时,好些人还没来,一个十一二岁模样可爱的半大小子在院子里吊嗓子,声腔十分有味道,边儿上三个人谈着天,一个身材高壮,张云雷一眼就瞧出来是烧饼,他跟小时候基本没变样,另一个白净斯文的,张云雷没见过,就看了几眼,在心里暗暗记下,最后那人他一瞥,就是刚才门前的人......
        他细细看着,那人个子不高,十五六岁模样,剃着寸头,身材十分丰腴,但因着年纪小,倒是显得十分有趣可爱。
        张云雷打量了一番那人的脸,唇角不由扯了上去,他与麒麟朝夕相处三年,即便麒麟年纪渐长,容貌也有了些改变,可他不会认错。他立于窗前,想着刚才的情景,不由有了几分欢喜,想来郭麒麟还是记得他。
        郭麒麟正说着话,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他,他四处看了看,见二楼的窗帘后灼灼绰绰有个影子,他心里一动,便想转身就上楼见一见张云雷,还没迈出步子,便又迟疑了。
        两人毕竟六年没见,他也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性子了,听师兄弟说他总也不出屋,想来是不想见人,这样一想,郭麒麟也不好意思贸然上门,怕讨得张云雷嫌。
        此外,张云雷虽是看他,若真有心与他相见,何不大大方方打开窗子看他,又怎会躲在窗帘之后,他越想越觉着自己是对的,纵然十分想见一见他,也不敢登门了。
        如是过了几日,郭麒麟日日上学,快到中考,学校复习的很严,日日早出晚归,他从未碰见过张云雷,今日里德云社歇的早,好多师叔师兄弟都来蹭饭,连于大爷也出了马场,坐在老郭身边,两人不时低语,在饭桌上,烧饼狼吞虎咽,一旁的陶阳就显得斯文多了,丝毫看不出这已经是吃了第三碗饭.........
        陶阳这孩子少年老成,一举一动都似个大先生,唯独有些贪嘴,麒麟看的有趣,伸手拣了他爱吃的菜:“多吃点儿,咱不剩菜!”
        陶阳咽了嘴里的饭菜,冲麒麟笑了一笑,一边儿的小四凑了过来:“那位还不露个面儿啊.........”
        陶阳往楼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师傅:“谁知道呢,说是不想学相声呗.......”
        郭麒麟听着,也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吃完了饭,今个儿一队的栾云平师兄跟高峰师叔都来了,栾云平生的十分俊秀,人也勤快,吃完饭起身就收拾着桌子,高峰素来与他亲近,连忙伸手帮他,一见小师叔都帮了手,弟子们也不好闲着,若是往常,郭麒麟最是知礼数,早该相帮,可今天他径自上了楼,回屋拿了点儿东西,走到了张云雷门口。
        郭麒麟心里有几分忐忑,这些年来他虽不能说是时时想他,可也希望再见到他,这好不容易回来了,若是不学了,两人估计再无相见的机会,父亲接他回来,心中也是希望这个徒弟继续学艺,郭麒麟想着劝他一劝,走了一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到了门口伸了几次手,也敲不下去,两人是童年玩伴,此时就要见面,他莫名有种近乡情更怯之感。
        郭麒麟在门前立了一会儿,终于敲了敲门,门里那人像是站在门边上等他一样,他一伸手,不多时就开了门。
        郭麒麟看着那门缝越开越大,时隔六年,张云雷终是站在他眼前了。郭麒麟上下打量一番,只觉他极高极瘦,一头卷发染得金红,衬得肤色愈发苍白,眉眼张开了,比小时候清秀好看许多,郭麒麟暗暗想着,若不是知道他是谁,走在街上也未见能认得。
        张云雷让开身,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微笑了笑,示意他进来。郭麒麟进了屋儿,他轻轻把门颌上,两人就坐在了沙发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郭麒麟看着他,只觉他气质十分安静腼腆,再加之容貌秀气,看着似个姑娘一样,再不是那个精神气儿十足的小男孩了,他心里觉着有趣,有心说几句话逗逗他,见他眼神客气疏离,也不好开口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相对而坐,郭麒麟看他,不仅染着发,耳朵上也带着耳钉,看着就像中学里的不良少年,陪着他秀气乖巧的长相,有些不伦不类,可看着还是漂亮,于是耐不住先开口了:“你,这几年怎么样?”他本想叫他,但又不知道叫什么,出口就有些犹豫。
        张云雷低着眼睛,似是不好意思看他,听他问他,低声答了:“还好,你呢?”
        郭麒麟听他音色温柔低沉,十分动听,不由心里高兴:“我也好,你可瘦多了。”他笑着看他,语气也随意了几分。
        张云雷看了看他,笑的有几分羞怯:“嗯。”你可胖多了.......他如是想,但没有说出来。
        郭麒麟又和他拉了几句家常,他总是寥寥几个字的回答,但眼里的善意,让郭麒麟觉着他也有兴致,说了一会儿,郭麒麟想了想,终于伸出攥得紧紧的右手,他本想说:你答应回来给我唱歌的。碰上张云雷安静腼腆的眼睛,话到嘴边成了:“这个,你,你回来了,还给你吧........”
        张云雷往他手里望去,那只手里,是两块儿颜色发旧的竹板儿,他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什么,霎时间百感交集,多年前的一幕幕往事,在他眼前渐渐鲜活起来,他想起初时与师傅在台上演出唱曲,想起与麒麟玩耍过的花架,想起六年前他临走前一天的夜晚,没想到郭麒麟竟还留着它,纵然心里千回百转,可他什么也没说。
        郭麒麟小心翼翼打量着他,见他先是惊讶,那目光瞬间就变得悠远,后来渐渐回了神,看他的目光不似刚来时客气,而是温柔如水。郭麒麟想着要不要再说几句话劝劝他,就见他站起身来:“那个你还留着吧,我以后用新的就是了。”
        说着对他一笑,就开了门,走了出去。郭麒麟不知他是何意,站起身来在后头跟着,跟着他走过了长廊,敲开父亲书房的门,就走了进去。
        老郭正跟于谦说着什么,一抬头见是他进来了,后头跟着一脸茫然的郭麒麟,不由有些奇怪:“什么事?”
        张云雷看了一眼他和于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才说:“师傅,我,我想明白了,还跟您说相声......”
        老郭大喜过望,与于谦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朗声大笑,他用扇子敲了几下手:“好好!”连说了几个“好”字儿,就站起身来,拉着张云雷下了楼。
        张云雷一开门,众人便看着他进了书房,此刻下楼来,更是一双双眼睛都聚在他身上,张云雷立于之中,越发羞涩,低着眼睛看地面,白皙的脸颊也微微泛红了。
        德云社后台都是大小伙子,平时闹惯了,见张云雷大姑娘似得,都觉着有趣,老郭引见时也趁机逗他几句,弄得他越发不好意思。
        老郭心情愉悦,笑道:“云雷啊,以后上台脸皮子太薄可不好,大小伙子这么腼腆做什么........”
        于谦也看的有趣,就搭了句腔:“您可别瞎教孩子,我看这孩子挺好,文文静静,不像烧饼似得闹腾!要不您给了我吧......”他看着张云雷也有几分喜欢,不似那些个没羞没臊的........然而张云雷日后用行动证明了他看错了人。
        老郭还没说话,被点到名的烧饼可不依了:“大爷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如他了.......”他似是撒娇耍赖一般,那样子引得大家都笑了。
        于谦哈哈大笑,就安抚他了几句:“没事儿,你肖似你师父。”
        老郭似是“幽怨”地看了于谦一眼,说道:“这可是我上了谱的徒弟,谦儿哥你还跟我抢........”
        于谦看的有趣,习惯性地接了一句:“是吗,您还有谱呢啊?”
        老郭眼睛一转,拉了张云雷过来,笑道:“来,孩子,叫师娘!”说着又冲于谦抛了个暧昧的眼神,“不管谁徒弟,都是咱俩的孩子不是.......”
        张云雷不明所以,但还是十分听话地轻叫了声:“师,师娘。”
        一屋人哈哈大笑间,张云雷悄悄看了眼站在于谦身后的郭麒麟,给了他一个羞怯的笑容。郭麒麟因为欢喜,也笑了一笑,想要调侃他几句,还没开口,就听见岳云鹏进来了。
        岳云鹏在张一元茶馆演出,因此回来的晚了,老郭连忙叫人给他备菜,张云雷回过身看他,见他比六年前胖了许多,这些年来他比以前红的多了,气质也开朗了不少,配上发福的身材,显得有趣了许多。
        张云雷认出他来,略想了想,低低叫了声:“岳哥。”
        岳云鹏从前就觉得这小孩十分有趣,今天看他回来,竟变得如此俊俏腼腆,不由得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小师兄!”
        张云雷愣了一愣,听他如此说,自是想起了之前小时的话,脸红了个彻底,弄得旁人也搭上了腔:“没说几句话呢,这又脸红上了,咱园子里新来个姑娘似得俊小伙,明个儿大姑娘小媳妇儿不得踏破了门槛啊.......”那人说着看了一眼栾云平,“比小栾还漂亮.......”他这话说的甚是轻佻,闫云达憋不住先笑了,接着徒弟们都笑开了,于谦维持着忠厚长者的形象,忍着笑容,老郭不厚道地开口了:“什么话这叫.......我这是百年老店,又不是风化场所!”
        于谦接了一句:“就是,咱只卖艺,不卖色相!”接着看了一眼张云雷,后者已经不抬头了........
        高峰带着副金属边儿的眼镜,看着斯文英俊,此刻也开口了:“什么叫比小栾漂亮,他和小栾都漂亮!”
        郭麒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是是是,小师叔,你家小栾最漂亮!”
        众人笑做了一团,此时张云雷抬头了,怯生生开了腔:“师傅,您,听听我,还能唱不。”
        老郭一愣,随即笑开了:“那可真好,你唱啊!”说着示意众徒弟,“你们都听一听啊!”
        张云雷抬头看了眼郭麒麟,郭麒麟反应了一瞬,连忙将玉子递了过去,张云雷接过来,闭上双眼似是回忆着什么,然后打开了板儿.........
        他唱的是《太公卖面》,郭麒麟静静听着,只觉不似之前那么清亮高昂,却是韵味更浓了,他一唱起来,倒不像之前羞怯,有了几分小时的样子,但比那时有了一点儿风流儒雅的意思,唱到最后那句“到下回斩将封神疆场之上是大显神通”时,一双凤眼向郭麒麟瞥去,像是在说:我回来,答应你的歌,可唱完了.......
        郭麒麟心中一颤,也笑开了,他忽然十分期待,之后说相声的日子了。


        IP属地:北京4楼2017-02-23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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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2017-02-23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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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


            IP属地:青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2-23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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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开始搬楼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2-23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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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加油


                8楼2017-02-23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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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2-23 22:08
                  收起回复
                    dd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2-26 19:02
                    收起回复
                      楼主该搬文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2-27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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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加油~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7-03-03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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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您看看,我说是小辫儿末了回来吧!”张云雷一进门儿,烧饼就兴奋地推了推身边的小四,那嗓门儿大的惊动了一边儿温书的郭麒麟跟看着本子的陶阳。
                          张云雷顺手把搭在胳膊上的大褂挂在衣架上,换了脚上的鞋:“你们都吃过了?”他才回来不过半月,相声段子,太平歌词需得一样样捡起来,老郭平日里忙着跟于大爷“商讨”新段子,于是就把他扔给了高峰总教习到一队学习去,限令高总教习一个半月让他能上台,把高峰恨得牙根痒痒,于是可苦了张云雷,白天几乎一刻不休地记段子背贯口,晚上还被留了一堆“课后作业”。对着高峰那张温柔和蔼的脸,张云雷默默的把“其实您是嫌我碍着您和栾队对词儿了吧”咽下去了几百回,乖乖地当个好学生。
                          一看见张云雷进来,陶阳就欢快地扔下了本子往厨房跑过去,后边儿跟着小四:“小崽儿你慢点儿,海碗你可端不动........”留下烧饼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不慌不忙朝厨房走过去:“一个个似饿死鬼似得,急什么急!”
                          郭麒麟一边儿给张云雷倒了碗茶,一边儿挤兑烧饼:“您这一晚上吃了半盒子锅贴,可不是不饿了么,我们可是干巴巴等着呢!”
                          张云雷接过茶来,喝了一口,说道:“我晚上回来可没个准儿,不是叫你们先吃呢!”这半月来他与几人相处的多了,也渐渐相熟,虽还是有几分安静羞涩,但也显出了几分孩子气来,能说上几句话了。
                          郭麒麟笑道:“没良心的,我们不是怕你自己个儿吃饭不香么!”
                          张云雷将茶碗里的茶一饮而尽,微笑看他:“你何不坐着看我自己吃。”
                          郭麒麟还没说话,烧饼就接上了:“我们围一圈儿看您一个人吃,您不得脸红啊!”张云雷想想那画面,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就没接话。
                          端着汤的小四正好听见这句话,就接了一句:“那不要紧,他说句话脸都红!”旁边陶阳急忙道:“您可仔细这汤,别撒一地汁水!”
                          张云雷决定不理他们,站起身来帮忙上菜,几个人忙了一阵,就将菜上齐了,热热闹闹吃起饭来。
                          小陶阳捧着个赛他头大的碗吃饭,烧饼是一贯的狼吞虎咽,小四虽然吃相斯文,但吃下去的东西不比前两位少,张云雷不怎么夹菜,但他一动筷子,盘里菜就少了四分之一,唯一正常点儿的就是郭麒麟了,除了饭量大点儿之外,何况在这一桌人之中还不算什么。
                          四个人不多时就风卷残云吃完了十大盘菜加一海碗汤,收拾了桌子,陶阳盯着张云雷看:“我说小辫儿师哥,您那饭都吃到哪儿去了,日日吃这么多还皮包骨.......”
                          张云雷似是心情不错,摸了摸他的头,脸上是一贯腼腆的微笑:“我还想问你呢,光见吃不见长个儿.......”张云雷没说后半句,当他见到陶阳是以为他才十一二岁,谁承想已经十五了........
                          说着留下一脸苦仇大恨的陶阳就上了楼,留下陶阳恨恨地跟烧饼嘟囔:“烧饼哥,明个儿带着我去广德楼,看看他怎么被那帮没溜儿的逗得脸赛秋海棠红!”
                          心眼儿实诚的少年郭麒麟接了一句:“还有这事儿呢啊,您二位也捎上我去!”小四憋不住笑了,张云雷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脚步未停上了楼去。
                          是夜,烧饼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弄的小四也睡不踏实:“我说您跟这儿烙大饼呢?翻个什么劲儿!”
                          烧饼“腾愣”坐起来把小四吓了一大跳:“我说四哥,你就不好奇小辫儿一天天的在屋里干点儿什么吗?”
                          小四看精神病似得看着他:“我说你一天天是不是闲的,睡觉!”说着就要拽他躺下,烧饼一使劲反将他拉了起来:“走走走,咱去看看去呗!”
                          小四就顺着劲儿被他拉下了床,一边儿摸着眼镜,一边儿说:“你要怎么看?”
                          烧饼一边儿往窗户望,一边儿自说自话:“不行,我非得看看,我说他就是不正常!”张云雷就住在两人楼上,他边说着,边顺着窗户往上爬,他长得壮实,但身手却挺灵活,张云雷半掩着窗帘,他就蹲到了阳台上,用手扒着窗框往里瞅。
                          张云雷已经睡下,一翻身迷迷糊糊间看见窗户上一个巨大的黑影,吓得他一震,随即想着是不是有人吓唬他,心生一计,伸手摁亮了台灯,故意扭扭捏捏下了床,烧饼看的奇怪,就见他背着身子开口轻唱:“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那嗓子又尖又细,声音虽轻,但在大半夜听的人背脊发凉,唱着他又袅袅婷婷走了几步,接着唱到,“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那体态姿势真真似个女子,说着他轻叹了一声,也完全不似男子的腔调,接着忽然一甩袖转过了身,媚笑着直盯烧饼:“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烧饼一见他猛回头,那神态在昏暗的灯光下诡异至极,登时吓得他遍体生寒,手一紧,窗框被他掰了下来,他就跌下了楼去.......那边儿小四才摸到眼睛,就见他自由落体跌了下来,好在烧饼反应快,踩住了一楼的窗框就翻进屋里来。
                          小四吓得心都到了嗓子眼,但转念一想就算跌下来也才二楼,就急忙将窗子关上,回身就被他拦腰抱住了,小四觉着他瑟瑟发抖,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烧饼惊魂未定,一双小眼都瞪大了:“四,四哥,张云雷,他,他教女鬼附身了.........”
                          小四大吃一惊,急忙问他,烧饼断断续续将刚才的经历讲了,小四听得脸直抽抽,伸手就打了烧饼的头:“我说你是不是傻!他故意吓着你玩儿呢!
                          烧饼大叫一声:“什么!”就被小四捂了嘴:“你小点儿声儿!”烧饼他的手硬拉下来:“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
                          小四急忙拉了他:“你可别,这一来他不就知道你半夜看他了吗.........”他话锋一转,“我说你怎么老跟他过不去!”
                          烧饼停下了,默默地上了床将脸埋在被子里:“谁教你说他比我好看!”留下一脸茫然的小四,他怎么不记得,他说过这话呢..........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老郭拉上窗帘,接着坐到了于谦身边:“烧饼半夜爬人窗户,将人窗框拔下来了!”
                          于大爷吐了一口烟,不慌不忙地说:“您还打算叫他赔啊!”
                          老郭眼里放光:“不,我只是觉着这个行为很有趣!”
                          于大爷拍拍他的肩,说道:“您还是死了心吧,烧饼替咱试过了,咱这身材的不行!”
                          再说张云雷,见那人被他吓得跌了下去,躺回床上,想放声大笑,这夜里却又不敢,憋得内脏疼,完全无视了乌乌灌风的窗户,就听见门口有敲门声,他下了床,打开门见是穿着睡衣的郭麒麟。
                          郭麒麟本来睡得好好的,只听得一声巨响,就惊了起来,一见是张云雷的屋子,揉着眼睛下了床想看看他怎么了,一开门,见他神色如常,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愣愣地望了一眼:“不是你屋儿的动静儿?”
                          张云雷打量了他一番:“是,窗框掉了。”
                          郭麒麟往里瞧了一眼,明显温度低了好几度:“那你,来我屋儿睡?”怕张云雷误会,还解释了一句,“夜里风凉!”
                          张云雷不声不响跟着他到了他屋门口,看了看那张大床,接着盯着郭麒麟不放,刚有人爬他窗户,郭麒麟就来了,这不是巧了么.......
                          郭麒麟如果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计是要骂他狗咬吕洞宾,可惜他以为张云雷是不好意思,想起陶阳说的话,起了兴致,就调笑了一句:“都是男的,您还怕吃亏啊!”说完眼睛盯着他,期待他如往日一般脸红。
                          不料想,张云雷一愣,却没有脸红,笑着盯着他:“我怕你吃亏!”说着水光潋滟的眸子盯了郭麒麟一眼,大大方方走进了屋里去。
                          留下了郭麒麟脸上发烫:他这是,被反调戏了吗.........
                          (五)


                          IP属地:北京14楼2017-03-09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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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云雷进了屋,十分随意地躺在了床上,或许是因着他从小与郭麒麟相熟,在他面前倒没有那么腼腆,郭麒麟关上门,也上了床,他房里的床十分宽大,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郭麒麟有心与他说两句话,可无奈困倦难挡,不一会儿就入了梦。
                            张云雷听他呼吸渐渐沉重,翻过身来看他,见他一张包子似得圆脸,此刻闭着眼睛,睫毛甚长,云雷心里痒痒,伸出细长的食指碰了碰他的睫毛,郭麒麟眼睛动了动,吓得他连忙收了手,可他却没醒,张云雷换了个仰面的姿势,双手枕于脑下,闭上了眼睛,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终归是吃了相声这碗饭,但却怎么也没想到,六年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同塌而眠........
                            郭麒麟是被清晨的阳光刺醒的,他迷迷糊糊,展着筋骨伸了个懒腰,没留神间打到了旁边儿一人,吓得他一激灵,才反应过来张云雷昨日和他睡在一处,张云雷被他这一碰,也是醒了,半睁着眼睛看他:“大林?”
                            两人睡相都极好,昨日里谁也没有碍着谁,郭麒麟睡了个好觉,想起昨日景况,抬头瞥了一眼表:“都快七点半了,你还不起来,去传习社迟了,仔细高老师骂你!”
                            张云雷梦如初醒,起身就找衣服穿,下床急了,他头一晕,差点儿没站住,郭麒麟还没来得及扶他,他便又站稳了,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房间,连忙开了门:“大林我去了,窗框的事儿你看着跟师傅解释........”
                            郭麒麟重新躺下:“去吧!”
                            张云雷急匆匆换好了衣服,就下了楼,老郭正坐在餐桌前跟于大爷用早饭,他见张云雷下来,停住了拿着焦圈儿要蘸豆汁儿的手:“你带两块儿油炸糕在路上吃!”说着顺手给了他个纸袋子。
                            张云雷接过来,跟师傅和大爷道了别就出了门,郭麒麟刚刚梳洗好了下楼来,于谦连忙给他拿了个碗,叫他跟着一起吃。
                            老郭一边儿吃着饭,见他不紧不慢,便问他:“你今天不上学了?”
                            郭麒麟正喝着豆汁儿,一听这话,差点儿呛到:光顾着说张云雷了,把自己上学的事儿可是忘了.......
                            于谦见状,连忙伸手拿了纸巾递过去,似嗔似怒地等了老郭一眼:“你留神别呛着孩子!”说着又摸了摸郭麒麟头上短短的发茬:“不急啊,师傅一会儿送你去!”
                            老郭放下碗笑开了:“哎呦,您拿什么送他去啊,骑矮脚马啊!”说着又看了眼郭麒麟,“你好生考试,正是要紧的时候,以后送了你出国留学去!”
                            郭麒麟放下碗,抹了把嘴:“爸,我不去了,我想跟您学相声!”
                            “什么!”老郭和于谦异口同声。郭麒麟这几年在后台耳濡目染,平日里也跟着于谦学过些段子,可他们从未想过让郭麒麟以这个当吃饭的营生.........
                            郭麒麟见父亲和师傅神色十分凝重,小心翼翼地开口了:“您答不答应,点个头啊!”
                            于谦性子温和,伸手握住了老郭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动:“孩子,你可想好了?”
                            郭麒麟点点头,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透着坚定:“嗯,我想像您和我爸爸那样.........”
                            老郭与于谦对视了一眼,也不多问了,便悠悠地开口:“那好吧,以后你好好用功,左右你岁数还小,先学这几年,你想好了,就别半途而废.......”
                            郭麒麟只低低应了声:“您放心!”几人不再多言,用过了饭,老郭打电话去跟学校商议,郭麒麟跟着陶阳直奔了传习社。郭麒麟本来有些基础,就无需跟着刚入学的学员学习,而是与陶阳一起。
                            听了一头午的课,郭麒麟出了屋子,便到园子里逛荡,走了几步,就见张云雷上身白色的T恤短袖,下身是天青色的牛仔裤,坐在石阶上,左手两指间夹着一根烟,右手捧着个本子看。
                            郭麒麟没想到他还会抽烟,几步走了过去,笑道:“我说您可留神点,别把本子点着了!”
                            张云雷正看的入神,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你今日不上学吗?”
                            郭麒麟到他身边,大喇喇坐下:“不上了,我跟着说相声........你这一身烟味儿啊.......”
                            张云雷顺手掐了烟,想了一想,应了一声:“嗯。你,好端端的,如何想着指着这个吃饭了呢......”
                            郭麒麟双手撑在石阶上,眼里透着憧憬:“我想像我爸爸和师傅一样.......不,要比他们好!”他站起身来,立于张云雷正前方,张云雷不得不抬头看他,就听他说道:“父亲总说不能让相声死了,日后我要是说了相声,不但要让它活着,还要让它活在大江南北,活在世上每一个角落!”郭麒麟神采飞扬,似是已经看见那一天了一般。
                            张云雷静静看着他,他从未想过,这十五六岁的小少年竟有此雄心壮志,郭麒麟眼里的神采感染了他,他的心似乎也激动起来了。
                            郭麒麟说完了,笑着看他:“到时候你们都得帮帮我!”
                            张云雷也不禁微笑了:“我学艺不精,怕是会耽误你啊!”
                            郭麒麟说:“那你就好好学呗!”说着又向他伸出了手,“你到时候得帮我,可不能再走了.........”说着伸出小拇指,似是要和他拉钩,仲春的阳光洒在他的眉眼间,让张云雷无法抗拒他的请求,他伸出了手,与他勾在了一起。
                            郭麒麟松了手,眉开眼笑地说:“你可是答应我了,记住了啊!”
                            张云雷还未来得及点头,就听得陶阳的声音由远及近:“大林哥,你干什么呢!该上课了........”转眼又看见了张云雷,“小辫儿哥也在啊,高老师今天没折腾你?”他眉梢眼角尽是幸灾乐祸,看着可爱有趣。
                            张云雷笑了一笑,伸手摸了摸陶阳的头,笑吟吟看着他,陶阳明白了他的意思,拉住了他的手:“你讨厌不讨,总摸我头干什么,回头再不长个儿了!”
                            张云雷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冲陶阳温柔地笑了:“您放心,有我在,你长不了个儿!”又转眼看了郭麒麟一眼,似是开玩笑一般,眼里柔情无限:“我答应你的事儿,什么时候忘记过!”说着转了身,进屋儿背他的贯口去了。
                            留下陶阳满眼暧昧,盯着郭麒麟:“我说大林哥,他答应你什么了?”
                            张云雷的窗子坏了,那屋子本来就简陋,老郭平日里一向对徒弟极为爱护,想着给他重新装修一番,就让他跟着郭麒麟先住上一段时间,两人便晚上一起住,白日里结伴去传习社,只不过郭麒麟是跟着陶阳一起,张云雷是单独受高总教习的“教导”。
                            这日郭麒麟回来的早,想到父亲书房去 请他指点指点,进了屋儿,见老郭不在屋儿,桌上放这个摊开了的扇面,郭麒麟心里好奇,就凑近了看了两眼,见上写着白居易的《白羽扇》,郭麒麟不大懂毛笔字,也觉着写的赏心悦目。他想伸手拿起来看看,没想到手肘碰翻了墨汁儿盒,不偏不倚洒在上面,郭麒麟吃了一惊,连忙扶起来,幸亏撒的不多,仅仅染黑了核桃大小的一块儿,他放下扇子,到窗前一望,就见父亲正向楼里走来........
                            吓得他急忙出了屋子掩了门,向于谦平日来的屋子里跑去,半路上不妨撞上了一人,撞的那人退了一步,他定睛一看,正是张云雷:“火上房了?你这是奔哪儿去啊......”
                            郭麒麟担心父亲上来,急匆匆说道:“我不跟你多说了,我有急事儿......”说着就要往前走,张云雷心里奇怪,拉住了他胳膊偏不让他走:“什么急事儿啊.......”
                            郭麒麟无心跟他解释,又被他拿住,索性拉了他往于谦屋里跑,进了屋儿,见于大爷慢条斯理地端着盖碗儿喝茶,一见大林急三火四进来,手里头还牵着一脸懵懂的张云雷,奇道:“你俩这是什么事儿啊.......”
                            郭麒麟一边儿瞥着门口,一边儿苦着脸:“师傅,我把我爸爸的扇面儿弄坏了........”于谦略一思索:“可是在他书桌前摊着的那副?”
                            郭麒麟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是啊。”
                            于谦一拍大腿:“我的徒儿啊,你可是闯了大祸了,那扇面儿是我费了好大劲儿找过来的前清那会儿的古物啊.......”
                            吓的郭麒麟脸都白了,上去就拉住了于谦的手:“师傅啊,您可得救救我,别让我爸爸抽死我啊........”
                            于谦拍了拍郭麒麟的手:“你放心孩子,有师傅在,快去,去大衣柜里躲着去,省得他来找你!”说着冲张云雷也使了个眼色,“小辫儿你也进去!”
                            郭麒麟急忙应了声:“哎!”就拉着张云雷进了大衣柜。
                            于谦看着他俩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怎么看怎么坏的微笑:这俩孩子就是可爱,说什么都信!
                            不多时,老郭果然来了,他一见桌上的扇子,就猜到了几分,到郭麒麟房间里找人,见他俩都不在,就直奔着于谦这儿来了,一进屋儿,见于谦喝着茶:“谦儿哥在呢!”
                            于谦放下茶碗儿:“废话,我这一大活人杵在这儿,你说在不在!”
                            老郭也走过去,在他对面儿坐下:“就你一个人在屋儿啊!”
                            郭麒麟跟张云雷柜子里,心都悬起来了,就听得于谦说:“不然呢........您今儿个儿来是为着什么事儿啊?”
                            老郭看了一眼衣柜,眼睛一转,说道:“想跟您下两盘棋呗!”
                            于谦一愣:“就光下棋啊?”
                            老郭说:“那您还想干什么?”说着就暧昧地看着他,于谦一愣,随即笑开了:“我说着有没有什么赌注什么的.......”
                            老郭想了想:“这样吧,就赌酒吧,谁输一盘儿谁就喝酒怎么样!”
                            于谦一边儿起身拿出棋盘来,一边儿应了:“嗯,输一盘喝一杯呗!”
                            老郭顺手接过来:“喝一杯那得喝到多咱去,喝半瓶!”
                            于谦正摆着象棋的手停住了:“您可别开这个玩笑,你应该知道,我没你下的好........”
                            老郭点点头:“我知道啊,可您比我能喝!”
                            于谦笑了笑,就当是答应下来,两人对坐下棋棋来......
                            衣柜挺大的,但是装下两个大小伙子还是有些勉强,郭麒麟紧紧贴着张云雷,看着外边儿的景况,想回头跟他说,因为离得太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我说,我师父是不是玩儿咱呢........要真是前清的扇面他还有心思下棋!”他说着,就感觉张云雷贴了过来,低声说:“我说你是不是玩儿我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温热的呼吸吐在郭麒麟耳畔,弄得他脖颈间痒痒的,听他这么说,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谁教你拉着我不放!”他感觉张云雷一愣,又补了一句:“要不您现在大大方方出去,就当没有过这事儿?”
                            张云雷觉得这个主意非常的不好,他想了想,无奈地往后退了退:“我真是上了贼船了.......”又瞪了他一眼,“往后你就算有鬼追,打我面前过去我只当没看见!”
                            郭麒麟见张云雷吃了暗亏,笑着回了头冲他使了个眼色:“您可别啊,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咱俩这可是都有过了......”
                            张云雷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霎时红了一片,郭麒麟见他神情,觉着有趣极了,心想怪不得那帮人愿意逗他,是挺有意思的.......
                            两人不再说话,透着缝儿盯着两人下棋,外头于谦已经输了一局,他取出了几瓶牛栏山,看着老郭说:“喝半瓶是没问题,不用一口吹吧!”
                            老郭整理着棋盘:“不用,您慢慢喝!”
                            于是他就在酒盅里倒了,一边儿喝着一边下棋:“我说咱这光喝酒,没什么下酒菜啊也.......”
                            老郭一边儿挤兑他,一边儿落子:“多新鲜,下着棋还配下酒菜!”
                            于谦艰难地又干喝了一口酒:“总有你输的时候!”
                            老郭想想有理,就打电话教徒弟送上来了一碟花生米,一盘猪头肉跟一盘酱牛肉,两人边吃边下,可苦了躲在衣柜里的两人,郭麒麟刚回来,还没吃过饭,张云雷也没有,两人眼巴巴看着外边儿的师傅跟大爷又吃又喝.........
                            因为喝了酒两人的象棋下得格外快,虽然于谦喝得多,但架不住老郭酒量一般,下了两个多小时,两人均是有些醉了,下的棋也越来越没章法,张云雷一直凝神看着,可惜他并不会下棋,什么也看不出来......
                            终于,两人下累了,互相搀扶着去床上休息,张云雷还是不敢动,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两人呼吸渐渐平稳,才看了看郭麒麟,郭麒麟心倒是大,已经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了,张云雷本来不想叫醒他,想着背他出去,拉了他一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轻轻的凑到他的耳边:“大林,大林,醒醒,醒醒!”
                            郭麒麟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到张云雷放大的清秀的脸,他往后一躲,就碰开了衣柜的门,差一点儿躺在地上,张云雷手疾眼快拉住了他,两人蹑手蹑脚想出门,张云雷手刚碰上门,就听老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张云雷回去把八扇屏抄一遍!”
                            郭麒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将头凑到他耳边刚想幸灾乐祸两句,就听见他爸爸又说:“郭麒麟抄五遍!”
                            “噗嗤”张云雷没忍住,笑出了声........


                            IP属地:北京15楼2017-03-09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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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我来给你暖场了


                              16楼2017-03-09 13:36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