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腦洞,是剛看雨月的時候就寫了(那時連載到銀朱打碎成蝴蝶之後的回憶殺那裡,真的超久以前)。完全跟後來的原作脫鉤XDDDDDD(沒辦法因為作者埋的伏筆太多太驚人啦)
這是個假設白紙之人沒有到來,天網成功打破了但是世界並沒有被解救的故事
循環惡夢的故事(好明顯的狗血),
段跟段之間並沒有很好的連結,很大的可能會看不懂哈哈哈哈哈哈哈(?
銀朱、梵.天、帝天(不是漆原XD看到後面可以猜猜他是誰)
以下:
一、
儀式開始了。
銀朱在祭台前站定,滿佈鱗片的手裡挪著乾枯的花枝,折斷。
「東、西、南、北,位於中央的,正是閣下。」他望著天,「敬請應允,應允敝人拜見尊上之無理之事。」
原本平和的天氣忽然狂暴了起來,風獵獵地吹,像要把人的臉皮刮下來一樣。在祭壇上幾樣輕薄織物被遠遠吹飛,飛往無盡遠處。大地像是被人用力搖撼,強烈震動!
「為何!」一聲宛如巨大銅鐘敲響,宛如雷電擊落,在人的胸腔中震盪,一聲疊一聲,強大的威壓令人心神戰慄!
「為何逆天而行!」
「為何忘恩負義!」
「為何不守天網!」
「為何對天引弓!」
「為何!為何!為何!」
銀朱眼前空間像是玻璃被擊破般碎成片片,連腳下土地都盡數崩毀。在位於懸崖的祭壇已經掉到了看不見的地底,而他卻沒有往下落,而是奇異的,站立在黑色的虛無之間。那一聲一聲,接連不斷,有如巨鎚,次次搗在他的面前,轟、轟、轟!
一盞盞蓮花如夜裡明燈,疾速綻開在一片黑暗的空間,卻什麼也沒照亮,僅僅明亮了看起來極近又極遠的,神佛的石塑像。他們圍繞銀朱,怒目而視,手上緊握的金色槍杖用力搗地,恨不得再一次打碎空間!
「為何!為何!為何!」
銀朱目光如炬,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喊:「因為我不需要你!」
「可笑!」有些什麼破空而來,帶著颼颼聲,擦過他的鬢邊,銀朱被那強烈的風吹的往後倒,仰躺在黑暗之中,又有幾枝法杖奇襲,直直插在他的身邊,他感覺自己好不容易梳好的長髮辮鬆開,不禁有些氣餒。
神明們圍繞在他身邊,張著森然的,沒有描繪瞳孔的眼睛,掌中握著的武器,看似下一秒就要洞穿他的身體。
「汝,乞求吾之慈悲,回頭是岸。」
「現下吾尚可饒恕汝,如何?」
銀朱心裡想的卻是完全不相關的事,比如他從前幫過某個人梳頭,金色耀眼的髮絲,彷彿一把陽光束在他的手中;比如他和某人的棋局,賭局;比如那個人眼眶含著淚,慢慢地說些什麼……說些什麼呢?他想不起來。
神明說話都這麼趾高氣昂的嗎?乞求?饒恕?銀朱嘲諷似的笑了一聲,他只是一直往他認為對的道路上前行。
握住其中一根法杖站定,他緩慢而堅定地說:「不行,我已經和別人約好,還跟他說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蓄勢向前』,哪可以隨便反悔呢?」銀朱的手心發出了光芒,微弱宛如螢光,攀上神杖,漸漸增強。宛如綵帶形狀的光滿溢而出,向外疾發!
原本好整以暇的眾神發出驚呼:「什麼!汝想做什麼……難道汝,想與吾等合為一體嗎?」
銀朱只是笑看著光芒束縛眼前能見的所有神像,然後說:「這是您賜予我的力量,請您自己用身體好好品嚐!」
「就算汝這麼做,也不會有任何好處──」神明的聲音透進了憤怒。
「也許吧,」銀朱露出了無所謂的神情,「但也許會有其他意想不到的結果出現呦。」
一霎那天地靜默,嘈雜之後突來的靜默。
銀朱聽見了什麼人嗤笑了一聲,在腦子裡突然響起。一道落雷絲毫不差,打進了銀朱胸膛,他渾身抽搐,眼前盡黑,耳底卻清晰的傳來一番話──枉費我悉心栽培,這個舉動,並不高明。
栽培的人是誰,被栽培的又是誰?
銀朱的身體已然潰散。倒下的一瞬間全身幻化為純白蝴蝶,四面八方的飛去。
二、
在遠方來看,一定像是天怒一樣的景象。漫天黑色的烏雲,數不盡的落雷轟隆隆的打進某地的山谷。沒有人敢接近。有一點星光一樣的光線,穿出遙遠的空間,剎那璀璨,像煙花般爆裂,而後消逝。
一雙眼睛望向天。專注固執地,望著。
天空有如清澈靜止的水潭,一絲波動也沒有。好像這麼望著,已經發生的事情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但這個人看見的不只如此。那金色的眼瞳之中,看見了天空的漏洞。天網已經出現漏洞,照理說應該會有其他的絲線盤旋纏繞而上,藉以代替。
現在天網卻無法織就,並且像水蒸氣一樣快速的消融。
「像是霧氣消融似的,速度真快。」那個人望向山谷的方向,「果然還是你技高一籌嗎,銀朱?」他慢慢低頭,扶著大樹的主幹,平視遙遙遠遠,名叫坂守神社的華麗建築群,金色的長髮和同色的眼瞳泛著夕陽餘輝一樣溫潤的橙色。
從此就脫離天網的掌控了,脫離天,也脫離被人丟棄的命運。
但他的往後生命不會有人捧著茶和點心,笑吟吟的和他鬥嘴,不會有人把他一頭亂髮梳齊紮起……那個人已經死了。
唯一的朋友,和敵人同歸於盡。他要怎麼打發剩下來,沒有銀朱也沒有天網的日子?
「你說『勇往直前』原來是前進到懸崖下?真是個傻瓜。」以往他罵傻瓜,銀朱總是用力反駁,現在只有風吹過樹葉,沙沙的聲響。
「……」留下來的人決定好好睡一覺,這些事情醒了再想吧。
他奮力展翅。
躺在銀朱戲稱「妖怪塔」的天座閣頂樓,他在美麗的桔色夕光中迷糊睡去。
兩個月的長眠,他於甜美的夢中甦醒。卻是被吵醒的,「天座大人,拜託你醒醒。天座大人……」
被換作天座的長髮男人思緒慢慢集中,暗暗的嘆了一口氣。該不該和那些小妖怪說,天已死,天座的封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目前最應該說的是──「吵死了!天塌下來都不准吵我睡覺!」
門口的狐狸精被他單手揪住領子,馬上趴著他哀哀地哭起來,「天座,天塌了……」
從銀朱死亡的山谷漫出黑霧,正在擴張。距離較近的坂守神社已經被吞噬,可見是連神佛都無法抵擋的侵蝕。從黑霧裡面冒出了以前被帝天消滅回收的妖怪,沒有意識,只會四處破壞。攻擊黑霧的妖怪和人陷入瘋狂,沒有天賦的人通過了黑霧更走進妖道,空間在那裡面似乎會產生扭曲。人間現在充滿了恐怖的情緒。
「恐怖嗎……這下麻煩了……」人的負面情緒會產生低智慧的暴力妖物,這樣對人間是雪上加霜……
長髮的男人斥退了狐狸,要出去觀望。自從得到了可以窺天的眼睛之後,他一直盼望可以看見完全乾淨無雜質的蔚藍天空,現在……他想像不出天空會是什麼樣子。
他望向天。
如蛛網的白色絲線已消失殆盡,剩下大綱,一根一根拉直,繃緊,繼而斷裂,觀望的人幾乎可以聽見繃斷時的尖銳聲響。每繃斷一根,遠方肉眼可見的黑色更加擴張一圈,侵蝕就更加嚴重,隱隱中甚至有種活生生在脈動的感覺。
不好,大大的不好,天座心裡的警鐘炸響,毀了天網,世界也要毀了,但是,為什麼?明明銀朱是殺天,天網任其自由發展,怎麼變成這樣的?原本想阻止世界踏上毀滅,卻反而提早推上了死路,這絕不是銀朱的本意。
不可以讓銀朱白死!他心裡只剩下這個念頭。
三、
他作著夢,在身體越來越虛弱的當下,他越來越常做夢。夢裡有盈盈笑語,濃綢厚緞如花瓣展開,一派鮮明的色彩。一張看不清的,但他印象中好漂亮好漂亮的臉,那人捧著茶,笑盈盈的吟出自唐土而來,美麗豐腴的詩句,再告訴他感想。
他總是望著那美麗的人,欲言又止,露出一副似哭似笑的難看表情。有好多記得的忘記了,忘記的又重新憶起來。
只是小小的惡作劇罷了,反正隨時都能更改,誰在乎過程發生什麼事呢?讓妖怪毀滅人間吧,毀了之後,重新塑造,再讓新的人間毀了妖界,重新塑造的過程耗腦力又耗時,最適合用來打發時間。
隱隱中他希望什麼人來阻止他,又希望就這麼由他胡鬧下去算了。當初是為了什麼這麼堅持在崗位上待了一千多年?他忘了,經過這麼久的時間,記得的早就該忘光了。
四、
梵天走近帷幕,靜靜中忽有低微的吟唱聲游出。
重重薄紗之下,隱隱約約有人影。
過來。梵天聽見有人這麼說。
他踱近,再踱近,到那人披瀉而下的金色長髮一根根清晰可見。
那人感嘆還是懷念似的輕聲說道。「果然還是你被留了下來──」
「啪。」又一條天網絲線繃裂。
那人突然咳了起來,一聲未竟一聲又起,咳得撕心裂肺,幾乎要把內臟都咳出來般猛烈!勉強用力吸氣的聲音有如哮喘發作一樣痛苦,讓人不忍卒聽。
為什麼不放棄掌控這個世界?把天地萬物和你綁在一起很有趣嗎?只要放棄,就不用如此痛苦,不會如此難捱。
「呵!」那人輕笑一聲,聲線沙啞。
「我寧可和雨月一起死,也不想獨活。」
「太自私了!」梵天大罵,卻在下一秒鐘浸入了回憶。
不屬於他的一雙手放開了天網,接著,一切都慢慢的淡化了,像煙像雲像霧,像一個早已了然於心的幻影。而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空曠無人的平地,望斷蔚藍,卻是一種毫無生機的藍,就像是一段被遺棄被遺忘的程式,慢慢在虛無之中飄蕩。或走或停,沒有改變,沒有疲累,時間的流逝也沒有意義。他真正卸下編織他人的擔子,身為帝天,身為一個擔任神的凡人,獲得了解放。
但已經被迫壓搾了這麼久的帝天卻無法適應,他無聊得幾乎發狂,寂寞得想死。他在夢中不斷思考,究竟什麼發生了,屬於他的世界怎麼了,讓他哭讓他笑,依他而生依他而滅的,那個世界。卻有人跟他說──你自己選吧。
帝天曾經思考過怎麼放開雨月,讓其自由成長,讓一千多年徒然溜過。雨月就是網織成的,帝天就是織網的材料,思考為緯情感為經。要帝天放開雨月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
他從此確信這就是放開的結果,雨月如夢幻泡影,就此隱匿無跡,他獨自存活在那可怕的空間裡。這是警告。
「我真是帝天嗎,我的頭上分明還頂著更高高在上的,更加模糊不清的某物,操縱著神明。」
梵天的腦中響起了聲音。有些嘲諷,有些無奈,更多更多無力和悲痛。
雨月如夢幻泡影,轉瞬即逝。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梵天心裏一團理不清的線,又覆上重重白紗。一時之間,卻只浮出了銀朱的聲音──在那遙不可及的彼岸那裡,天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世界變成了無用之物了吧?但我不希望這樣的天。如果僅僅發現雨夜中出現了月亮而清醒的話,我希望可以親自迎來破曉雨夜的清晨。
銀朱,怎麼辦?梵天在心裡微微依賴似地喚著銀朱的名字。怎麼辦?清晨是不可能迎來了,時間停滯了啊。
帝天看著眼前的妖怪,他是知道的,名喚鶸,又是他御下的天座,天狗,和巫女銀朱有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過去,一切他都知道,如他親身經歷。
他輕輕苦笑。
而後開口:「阻止的辦法,我這裡有一個,」看見了梵天眼中的希望之光,他苦笑的更厲害了,「換人接手,找個人重新接掌雨月,就可以重新修補破洞。」
「站過來,到我背後,伸手。」
「不要猶豫,握上我的手。」
一瞬間,梵天的掌心穿透了帝天。重疊在一起的掌心,看起來一模一樣。他睜大了眼。
見梵天抓住了金色的絲線,帝天輕輕地,吁出了一口氣,餘音帶著一點點破碎。他回過身,眼睛直直望進梵天金色的眼瞳,想要擁抱他一般更靠近了一點,張開口,說了一些什麼話,然後他突然發現梵天聽不見,像是要哭出來一樣抿緊了嘴巴。眼淚沒機會流下來了,早已被榨乾,一點點眼淚也流不出來。
梵天突然覺得自己像在看默劇一樣,悲哀到極點的默劇。那個早已殘破不堪的靈魂到底想說些什麼?露出那麼深刻的悲哀又是為什麼呢?
他只有看著他一點點變成了金色的光粒子,塵埃一樣落在地上。
滿地都是。
恩,不知道有沒有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