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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完美任务(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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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还是登了所谓主号上来……N久没发文了吧,度哥你少抽点

08年夏天看了两部电影,《赤壁上》和《文雀》,突然异常怀念起两位导演多年前的片子,突然有了写故事的想法。故事所有的灵感最初的来源是杜琪峰的电影《暗战》里经典的“公车爱情”,我爱那种暧昧的感觉。关于TF这对CP开始也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只是因为之前也过一个短篇而突然有爱了,于是就产生了如此RP的文章。其实整个故事就是随随便便YY的,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落了俗套的故事,都是一些可能在电影里看了无数遍的桥段,随随便便串联起来就变成了这样超3W的篇幅,零零散散写了大概一个多月,说实话,是太冗长了。之前一直是写短篇的,本来就缺乏驾驭故事的能力,而且这文写得实在太随意了,一点关于写作技巧的考虑都没有,或者说这根本不算是一篇文章,只是记录下来的YY而已。从落笔的起始,就没有指望自己的写作技巧有什么锻炼和提高,抱着YY个痛快的心态,哈哈。整个故事带着港味,我怀着几乎致敬的心态用了吴宇森的鸽子,无间道里的桥段,等等等等,希望大家不要太过于计较这些。还有语言方面的问题,我知道有很多语病,也有错字,以后会注意修改。关于自己的写作水平,我一向没什么信心,所以也是写完了之后才敢发出来,以上。 

清水,已完结


1楼2008-11-07 11:37回复
    part2 


    “国光啊,去给大叔买包烟。” 

    手冢国光拉开车门,半夜的冷风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远处24小时便利店的招牌闪着朦胧的光,中间那段漆黑的路程是相当漫长的距离。他慢慢关上车门,外面的凛冽比车里混了烟味的空气舒服很多,隔着墨色的车窗玻璃,可以看到组长手指间尚未熄灭的最后一支烟头上昏暗的红光。 

    这是手冢来到重案组三个月以来第一次执行如此重大的任务,与以往的抓自命不凡的小偷和拿玩具手(百度)枪的劫犯都不同,他们要面对的是东京最大的伪钞制造集团高桥集团,对方盘根错节的藤蔓,早已漫布了看得见与看不见的所有角落,在所谓正当经营的幌子下,不知隐藏了多少肮脏的交易。 

    证据的重要性是在警校学习的时候就反复强调的,于是在与警方的这么多次交锋中,集团的首脑高桥岚都可以笑得妖媚,眼神轻蔑若无其事地离开,只因为他们缺乏证据。而今天的任务,就是按照卧底提供的线报,直捣伪钞交易的现场。 

    单从身上的防弹衣就可以看出任务的危险。手冢还记得父亲中弹时被取出的那粒弹头,从医生手冢交给母亲,他那时个子才到母亲的腰,靠在母亲的腿上,视野里是医生白色褂子上强烈的白光,那颗小小的金属从母亲颤抖的指间落下,金属的光泽冲破那团氤氲的白色,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隔着玻璃看到重症监护病房里周身布满仪器的父亲,才知道那子弹致命的威力。 

    只是摸不透为什么这个时候组长居然还有闲情叫自己去买烟。对于组长浅川浩,自他进组就有很多传闻,他的睿智他的狂傲他的神勇,几乎把这位曾经青年得志的上司说成了电影中的人物,然而是他看到的浅川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大叔,有亲切的微笑,烟不离手,喜欢开玩笑,完全没有传说中桀骜的锋芒。 

    由于将近午夜小店里很冷清,年轻的店员手里端着一本Jump,店里播放的音乐不知来自哪个外国组合,旋律慵懒柔和。手冢很迅速地拿了一包浅川平时抽的香烟,走过去结账,出门之前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23点48,距离卧底提供的交易时间午夜12点只有不到15分钟了。 

    “先生,等一下!”刚刚出门的手冢正打算加快脚步,却听见了背后有人唤他停下。 

    回过头去,明亮的玻璃门开了一道窄窄的缝,借着便利店里的灯光只能看见那人挺拔的身形,干净的白衬衣和整洁的西裤,而他逆光的脸恰好嵌在那道从门缝中渗入夜色里,看不清晰。 

    “你的零钱掉了哦。”那人推门走出来,微风慢慢掀起他的衣角,他声音里有独特的温和,如同手冢此刻终于看清楚的,他的笑容。 

    “谢谢。”手冢淡淡回答,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不知为何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回忆里的某个时刻和同样的人说过相同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辨不清是真实的过往还仅仅是自己莫名奇妙的臆想。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零钱,却发现自己的证件也在其中,作为一个执行机密任务的警察,竟如此轻易的暴露了身份。不过看来对方也没有在意自己警察的身份,转身向另外的方向走去,夜空下手冢无法分辨他头发与瞳孔的颜色。 

    手冢回到车里还没坐定,车子就发动了,窗外的景色摇晃着掠过,浅川点了一支烟,侧过头对他说:“要开始了,注意安全。” 

    紧紧握着手(百度)枪贴着墙壁慢慢前行,脑海里闪过的既有当年在课堂上老师们讲的实战要领又有好莱坞大片里的枪林弹雨,还有那些纯粹属于他自己想象的,父亲当年的样子。那些他凭空想象出的片段像是多年前泛黄的老电影,无比虚无又真实。 

    先锋们冲进了那间交易进行的小屋,没有想象中激烈的交火,房门移动发出吱呀声,屋顶上悬挂的破旧摇曳的灯泡发出惨淡的光,桌椅上满是灰尘,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矿泉水瓶,没有半个人影。 

    “妈的,又让他们溜了!”身边的同事开始咒骂起来。 

    手冢握着枪的手指慢慢松弛了,手心的汗珠遇到冷空气,一丝凉意流动到了胸口。那份把生死置之度外要决一死战的豪迈和义无反顾,此刻也随着缓和下来的气氛慢慢流逝了,只剩下空空的失落。 

    “收队吧,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浅川熟练地把枪送回腰间,拍了拍身边失望的同事。 

    手冢跟在稀稀落落的同事中间走出去,头顶是清澈的夜空,与被霓虹污染久了的繁华的市中心不同,这里的深蓝色干净得几乎透明,闪烁的星似乎也又焕发了幼年时才见到过的那种单纯的光芒。 

    “哎,年轻人,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是这么容易就让我们抓住,就不是高桥集团了,别失望嘛!”浅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手冢看到他烟雾背后的眼睛,厚厚的眼袋,却是让人心安的明亮。 

    “组长!快点儿啊,不回去照顾女儿啦!”一片混乱的引擎里有人催促浅川,浅川拍了拍手冢的肩膀,朝车子的方向走过去。手冢注意到他鬓间居然有稀疏的白发,不知是不是在月光下的错觉。 

    “哈哈,绪大概早就睡了吧……” 

    转眼间浅川已坐进车里,摇下玻璃,招呼手冢快点上车。


    3楼2008-11-07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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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3 

      出了办公室沿走廊左转后再走三步就是饮水机,手冢国光接了一杯水,气泡从水桶的底部慢慢翻上来,升起到水面,外面橘色的暮光顺着窗上冷冰冰的保险网一格一格地打在他脸上。 

      不断有穿了制服或者便衣的同事从身边走过,耳边是噪杂的争论声,电话铃声,文件翻动的声响,手冢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忙碌的节奏,虽然他的工作大部分时间只是负责帮助影印一些文件或者去那一些化验结果,与在警校里学习的办案技巧或者他多年以来的夙愿都没有关系。 

      现在的角度正巧可以看到组长浅川浩办公室的墙上层层叠叠的贴纸,上面关于近期大案要案的图片和文字在多层玻璃的折射滤过里变得模糊,手冢喜欢这样远远地看着这些资料,在自己的脑海里重组案件的始末,犯罪的动机,作案的过程,尽管这些工作基本轮不到他这样一个刚刚任职的菜鸟来考虑,在开会探讨案情的时候他大多都是站在玻璃门外准备咖啡和茶。但他还是会兢兢业业地仔细思考每一个细节,就像这是他所必需担负的责任一般。 

      时钟的指针越来越靠近下班的角度,开始有成群的年轻同事从手冢身边走过,轻松地和他告别。走廊里充斥着七嘴八舌的争执,关于这个好不容易可以按时下班的夜晚该在哪里消遣。 

      “国光啊,今晚不和池田他们去喝酒吗?”浅川浩的声音伴着香烟的味道飘过来。 

      “今晚我还有工作,大西前辈需要我帮他夜巡的。”手冢回答。 

      “哦,是了,大西的老婆预产期是今天,按纪律本来是不准假的,但想想现在也没什么重大任务,就让他找人替班了。”浅川的絮叨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年绪出生的时候,我就不在啊……” 

      手冢注意到浅川提到绪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里掠过了一丝莫测的神色,他听说过浅川的这个女儿,似乎生了什么严重的病,由于治疗费用的问题一直拖着没有治愈。虽然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但浅川的欲言又止里没有说出的无奈和凄凉,还是那么轻易得就让他有些心酸。 

      “哎,选择当警察的那天起就应该有这种觉悟啦,”浅川使劲吸了一口,灰白的烟灰在坠落的过程中四散开来,紧接着呼出的烟雾就模糊了他的脸,“大西负责的区域有高桥集团的夜总会,要小心些啊。” 

      手冢看着浅川浩的背影缓缓在走廊里缩小,光线从距离均匀的窗子里穿过,浅川的背上忽明忽暗,忽然间挺直的脊梁似乎佝偻了起来。 



      东京的夜色一如往常般撩人,摇晃的霓虹,倾斜的酒杯,迷离的眼神,嘶哑的歌声,点点滴滴丝丝缕缕游弋在清冷的风里。街道两边绵延的路灯光亮在前挡风玻璃上依次滑过,手冢国光把车里收音机的电台换了一个频道,激烈的摇滚节奏变成了舒缓的乡村音乐,在如此浓烈的夜色里,自由肆意的气息漫过所有隐忍的节制,他却还是喜欢听着柔和的旋律,一句一句简单的歌词飘过,他不能允许自己丝毫的放纵。 

      一切都在遵循着惯有的规则,起码在表面看起来一切都很平静。手冢国光开车经过每一条需要巡查的街道,明亮的车灯掠过那些黑暗的角落时总有人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他不想看清那些紧紧拥吻的情人们脸上贪婪沉醉的表情,也不想听清那些带着轻佻微笑的少年们竖起中指在说些什么。他只要看到远处的楼上那一盏盏暖黄色的灯亮起,他就可以想象那些微笑的母亲是怎样把碗筷收拾进厨房,调皮的孩子在和疲惫但是放松的父亲玩猜字游戏,电视里美丽端庄的新闻小姐在讲着发生在某处的奇闻异事,这才是他要守护的东西,才是他存在的价值。 

      绕过小巷口手冢就远远地看到前方聚集的人群,他警觉地挺直身体,缓缓踩下了刹车。从一群攒动的头顶间下扎的缝隙望过去,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穿着警察制服,在他摇晃的视线里摇摇欲坠。 

      “怎么,警官你也想陪我们玩儿玩儿吗?” 

      “没想到这整天巡街的警察小姐保养的还不错啊,看着细皮嫩肉的,哈哈……” 

      “警花,嫌我们扰乱治安啊,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手冢快步上前皱着眉分开抗奋的人群,尽量忽略周围空气里的酒精和香烟混合的气味,身边那些人们五彩斑斓的染色头发和身上闪闪发光的饰品让他的视野有些凌乱,耳边此起彼伏的是嘈杂的话语,里面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词语。 
      


      4楼2008-11-07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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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在干什么?警察!”手冢的这一句话反而激起了人群里又一波嘘声,一张张夸张的脸孔上丝毫没有对警察这个职业的敬畏,而是流露出挑衅的神色。 

        人群中间的女警缓缓抬起头,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沾湿了长长的睫毛,帽沿下几率发丝随着风扬起,瘦削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她嘴唇动了动,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呦呦呦,这位帅哥是援兵啊。” 

        “大哥,现在警察怎么都是帅哥美女啊,哈哈哈……” 

        手冢伸出手抓住女警纤细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考虑的条件反射一般,他可以感受到危机逼近的气息。只是在错身的瞬间他听见女警轻柔的声音,“谢谢你。” 

        “你们在这里聚众滋事,还侮辱警务人员……”手冢感到身后的女警渐渐紧紧地贴近了自己,周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开始有人砸碎手中的啤酒瓶,酒精浓烈的气味伴着那些诡异畸变的笑脸和锋利的玻璃残片迎面袭来。 

        他没有听清对面那个穿了鼻环的青年说了什么,也忽略了身后女声尖锐的惊叫,充满他整个视野和脑海的,是墨绿色啤酒瓶破碎的残骸,残缺的玻璃碎片带着凌厉的角度,直直逼近他的面颊,面前夜色倾城KTV的巨大霓虹灯招牌变换着红橙黄绿蓝靛紫的光线,透过面前人手中的啤酒瓶繁复的折射刺进瞳孔…… 

        时间与空间里都几乎没有逃脱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等待着伤害靠近。 

        “住手。” 

        手冢面前的残碎酒瓶慢慢放下来,他看到一个人走进人群里,白色的西装带着不真实的反光,填满了他混沌视线里的缺口。蜜色的头发在风里清晰地飞起,湛蓝的眼眸,眉眼间流转的温润,满是熟悉的气息。 

        “先生……”还举着酒瓶的小混混看到白衣青年,又愤愤地望了手冢一眼,意兴阑珊地丢开酒瓶,咒骂着钻进人群里。 

        “今天高桥女士在夜色倾城谈生意,她可不希望发生任何麻烦呐。”白衣青年扫视着垂头丧气的人群,最后目光聚焦在手冢身上,“抱歉了呢,警官。” 

        手冢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夜色里和煦的微笑徐徐绽开,是他,是执行任务那天在便利店拾到自己证件的那个人。 

        瞬间空气似乎冻结了,记忆里一些杂乱的断点在此刻取得了联系。从今天的状况看来,他在高桥集团的身份,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喽啰。那么,那天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暴露了整个任务吗?是自己愚蠢地在对方的骨干面前葬送了整个周密的计划吗? 

        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周围的人们渐渐散去,霓虹灯的七色光线轮番占据他的眼眸,白衣青年脸上的笑容模糊却耀眼,地上破碎的玻璃还闪着寒冷的光。 

        “怎么了?你还好吧?”刚刚被他救下的女警关切地问着。 

        手冢摇了摇头,第一次,他感到了无法理清的混乱产生的纠结和无法弥补的失职带来的惶恐。纠结和惶恐到忽略了白衣青年转身前在他身上久聚不散的注视。


        5楼2008-11-07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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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场的人渐渐多起来,一对情侣从他面前挤过去,座椅间的距离狭窄,男孩提着女朋友粉红色的hellokitty手包,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不二略微侧过双腿,但女孩精巧的凉鞋还是不小心踩到了脚,女孩抱歉地冲他笑了笑,左脸颊浅浅的酒窝里满是甜蜜,然后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男友,男孩已经替女孩放下了椅子,举手投足间是体贴入微的温柔。不二突然感到没有来由的肆意传染的幸福。 

          灯光骤然熄灭,银幕上出现了巨大的影像,一帧一帧的画面依次停留在视网膜上,变成了流动的光影故事。手冢的头顶轮廓模糊,几丝翘起的发丝阻挡不了巨大的银幕上发出的光,扭曲了形状和颜色。 

          影片里有大片大片的亚寒带针叶林,山顶终年积雪的连绵山脉,清澈的溪流,秀美的山谷,羊群一般的白云和白云一般的羊群。还有叫恩尼斯和杰克的多情的牛仔,在某年某月某个大雪漫天的夜里,孤单帐篷里寂寞的陪伴,绝望强烈没有出路的爱情。 

          当悠扬的吉他声从音响里汩汩流出的时候,不二的手指开始在手冢的椅子背上敲出长短不一的节奏,这是一种类似暗语的交流方式,急缓轻重不同的排列方式代表只有他们才懂的含义。银幕上的恩尼斯和杰克各自娶妻开始了平庸的生活,不二眼前浮现的却还是那样清远的长空,马蹄篝火,羊群满坡,与世隔绝的生活。他蜷曲的食指关节灵活地起落着,有条不紊,似乎不是在影院,没有凌乱的光影和隽永的旋律,只是在认真地对手冢诉说,不漏一点。 

          当不二停止的时候,他看到手冢一直挺直的脊背向后微倾,瞬间那张严肃的侧脸清晰起来,眉梢,耳廓,鬓发,嘴角。不二知道他是听清楚了。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电影里的时光被雕刻,别离,重逢,挣扎。杰克故去,恩尼斯的衣柜里一直挂着杰克的衬衫,也许从那个夜晚开始,他的生命就被禁锢在断背山,再无法逃离。如果爱上了一个同性,是否就注定走上了不容回头的路,妥协也罢抗争也好,逃避或面对,也都只能是纠缠了殊途同归的悲伤。灯光亮起的时刻不二看到自己身边的那对情侣,女孩子眼睛红红。 

          银幕上滚动着演职员表,观众唏嘘着退场,不二这才发现前排手冢的座位已经无人。观众离场很迅速,空荡的影院里他站在银幕前,黑底白字,影片的发行商出现在眼前,只一刹那,曾经成在那么多悲喜那么多跌宕的银幕暗下来,洁白,没有痕迹。 

          不二走出大门口,阳光霸道地分开眼皮刺进瞳孔,灿烂得让人流泪。面前的车水马龙川流而逝,他抬起手腕,原来快到了和高桥岚约定的午餐时间。


          9楼2008-11-07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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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唱片行里响起的前奏刚好是The Beatles的《yesterday》,熟悉的吉他,不二忽然就想到了好久好久之前,警校的操场上喧闹的学员们,上午九点钟的阳光一下子就照耀了四年,似乎现在还灼热着,覆盖了他的眼睛。 

            那是他最惬意的回忆,甚至比每天下午在楼顶看那些白鸽飞起还要怀念。每天上午九点是全体常规学员们广播体操时间,那一次他本来是去空荡的主教学楼找一份文件,经过广播室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溜了进去,顺手布置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他把广播体操的光碟换成了手边的另外一张唱片。 

            那个上午,本来在阳光下列队整齐的学员们听到了《yesterday》简单忧伤的旋律,经典的声音穿越几十年搅乱了警校枯燥乏味日复一日的简单生活。终于在严苛的训练,残忍的纪律间隙里听到了久违的音乐,这并不是一首激昂的歌,但操场上开始有人大声合唱,甚至起舞,笔直的队伍散乱,宛如一个盛大的Party,面对突如其来的混乱教官们面面相觑。不二从窗口望出去,笑得和那些操场上的学员一样很开心。 

            “大家要好好做操呢。”不二脱口而出,就像那一天他通过麦克风从广播室里说出来一样。出乎他预料的是,对面的手冢国光突然抬起脸,他们的目光有一秒或几秒的交汇,这是自他向手冢亮明身份后,不二又一次从那双镜片后湖水般深邃的眼里读出了惊诧。 

            是不是他当时也在那群欢呼的学生中间踮起脚望向被树枝遮掩的广播室窗口,是不是他也大声唱了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 to faraway,是不是他也留恋艰苦生活中这次小小的放纵,是不是他也在那天上午的阳光里触碰到了肆意快乐的温度? 

            不二微笑着转过头去,耳边歌声已毕。他的手指开始在一张唱片的塑料封壳上跳跃,不是和着周遭音乐的节奏,而是传递着机密的特有的意义。他所站的角度视野略低,只能看到手冢国光鼻梁一下的一小截,有领子里隐隐露出一半漂亮的锁骨,还有他削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暗号结束后他看到手冢慢慢把手里的黑胶碟放在架子上,这表示他听到了。 

            从CD架的一头慢慢踱到另一头,时间仿佛也随着空间狭长起来,手冢站在远远的那边,时间与这排架子一样仿佛一条轴,他们曾经有过交集,却朝相反的方向马不停蹄,而短暂交集时那些微妙的联系,就像梦里一般朦胧神奇。不二戴起耳机听店主推荐的唱片,里面却不停不停重复着一句歌词: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他恍然发现现在已是九月中旬,入秋了。 

            不二走出店门的时候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停,才走了几步衣服的颜色就在雨水的滋润下深了一些,他隔着唱片行的玻璃看到手冢似乎在结账,他手里的那张唱片,似乎和The Beatles那张叫《1》的精选辑很像很像。


            11楼2008-11-07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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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高桥岚的背景,不二周助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在那一叠一叠的资料里烂熟于心了。她是出生于黑道世家注定继承父业的女孩,从小受到不同寻常的家族教育,经历重压下早熟这个天真与童心被剥夺的残忍过程。她的记忆里大概没有游乐场洋娃娃女孩节,也没有樱花道日记本和骑单车的少年,只有无尽的黑夜,生存之道,生意之道。自从父亲高桥光被仇杀身亡之后她一个女孩就担起了家族的重任,花一样的年纪,却要执掌那些残忍的行规。虽然档案里所有的照片她全是一副妖媚骄傲的笑容,但是不二周助的的确确在这两年来,看到她眸子里慢慢流淌的蓝色的忧伤。 

              “F,合作的签字就定在婚礼的那一天,只要一接手他们的生意,我们高桥家族将会垄断日本最主要的市场。”高桥熄了烟,随着烟雾散去她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脸上有不易察觉的欣喜骄傲。 

              “婚礼?”不二楞了一下,这本来是个接近胜利的消息,警方的最终目标就是在高桥与工藤,浅野三大家族兼并的时候一箭三雕,得到合同里所包含的全部伪钞制造点的信息。但此时得到情报的成就感和快乐却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婚礼搅乱了。 

              “婚礼,你和我的婚礼。”不二感到高桥身上余下的淡淡香水味道,她的脸在一瞬间帖近自己,面孔充斥整个视网膜,周身包围着着她的眉骨睫毛,深棕色瞳仁,皮肤上的毛孔,嘴唇和声音,深沉的呼吸,她的手指在自己颈部到肩头滑动,那一瞬间诱惑排山倒海而来。 

              像玩魔方的时候,明明那么努力的做到只差一块就可以完美的组成同色的程度,却发现要摆正那一块的位置,就要颠覆绞尽脑汁费心竭力的所做的一切。就在不二原本快要看到终点的时候,他感觉到高桥岚的脸靠在自己的胸前,她在他心跳的频率里呼吸,她脱掉了高桥女士一切高高在上的面具像每一个渴望幸福的女人一样,她说:“你和我的婚礼”。 

              不二不知道的是高桥岚想要一个可以陪她的人,一直对她微笑,可以听她讲与生意与家族无关的事;她想要一个人身上有超市里那种廉价洗衣液的味道,像阳光蒸发绿色的芬芳道;她想要一个人可以出现在她身边不错过关键的每时每刻,抓住她的手如果他记得;她想要一个人在冬天的凌晨给她脱下自己的衣服,上面有静电流过的温和。 

              他只是听见高桥岚伏在他胸前,仰起脸,撒娇的语气里有不容忽视的霸道,她说:“F,我要你,好不好?” 


              不二手里的水杯落地,顺着暗红河流一样的地毯滚了那么远,他的手悬空了好久好久,终于慢慢落在高桥的腰间,慢慢抱紧了她的身体。他不知道这算是温柔的威逼还是浪漫的表白,也不知道此时的心情是对任务的职责对权利的敬畏或是对一个孤单女子的不忍,他只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窗外的光在深夜里居然还那么刺眼,不二迎着光看过去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16楼2008-11-07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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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先起身离开。周围的电视墙不知何时开始播放一支伤感的MV,空旷的房间里飘着雪,湮没了清冷的空床,在无数屏幕里一个孤独的男子在钢琴前用力地唱着,“I've never been the kind to ever let my feelings show,And I thought that being strong meant never losing your self-control……” 

                他们就那么坐着,背靠着背,目光投向相反的方向,安静得仿佛时间停止。周围不断有顾客川流而过,对琳琅满目的商品指手画脚,导购小姐微笑着忙碌,应付挑剔顾客的吹毛求疵,周围的电视机里节目不断变幻着,斑斓的色彩形象流动在墙面上。头顶白亮的灯光垂直落在他们山上,头颈的部分有小小重叠的影子,世界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他们就那么坐着,背靠着背,不声不响。 

                最后不二终于站起来,他没有回头看手冢一眼,他不必看,他记得那关于个男子所有的细节,他严肃的面孔和各个侧面的样子,他走路时手臂的位置和迈步的方式,他双手交叠时十指的位置……清楚到就算多年不见,脑海里的那个人还是会活灵活现。 

                “不二。”是手冢,他的声音平缓而厚重,不二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很好听。 

                他转过身看手冢,视线里很混乱,透过不断经过的人群不二努力的寻觅,遥远的距离使手冢看起来更瘦了也更挺拔了,攒动人头的缝隙中他看到手冢嘴唇似乎动了一动,但很快那个俊逸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流中,遁了踪迹。 

                电器广场门前的公车站不断经过来自相反方向又开往相反方向的公车,不二夹在焦急下班回家的人们中间,大家的呼吸连成一片氤氲,他不敢确定马路对面的那些隐隐的身影里那个才是手冢,不断有公车驶进又开离,整个视野支离破碎。 

                终于等来了自己要乘的那趟车,身边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冲进车厢,不二随着人流被挤到了靠窗边的位置,车上的塑料扶手在冬季总显得那么脆弱易碎,他不敢抓紧却又不能放手。透过面前蒙着雾气的玻璃,他突然看到马路对面的那辆公车里靠窗边坐着的手冢国光,脊背笔直,目不斜视。 

                不二艰难地伸出手去擦拭窗上的雾气,手冢的脸在那么一块小小的干净空间里明晰起来,还没来得及重温那张面孔那个身姿那些线条,仿佛某种感应,几乎同时手冢也发现了他,也用手抹去了面前玻璃上的雾气,这是那么遥远而含混的对视,隐忍的坚强的牵挂,强大的执着的留恋,不知道在到达对方眼底时还会剩下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哪辆公车先发动的,车厢内的灯光暗下来,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慢慢消失在相反方向闪着不同颜色信号灯的路口,玻璃上的水汽再次聚集起来,视线再次湿润迷离,他们谁也没有对谁说再见。


                18楼2008-11-07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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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哥在审核…


                  19楼2008-11-07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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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2 

                    这是最后的时刻,手冢平复着呼吸,下意识地触碰衣服下面的配枪,阳光从头顶的树荫间漏下来斑驳了黑色的西装,教堂的十字架插在湛蓝的天空里,看过去有强烈的反光落在他有些微肿的眼里。 

                    昨晚他去医院看了浅川绪,她还是穿着那件肥大的蓝白条格病号服,很乖地躺在床上,右边脸颊上的小酒窝在看见手冢的时候就出现了,高兴地拉着手冢说她圣诞节收到了许多礼物都被她藏了起来手冢哥哥要不要看;说天气冷了她不喜欢出去,要穿得像个大棉花包;说下次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一本JUMP过来,不然她和那些男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总插不上话……临走的时候手冢拍了拍绪的头,绪抬起头眼睛里是大片纯净的黑色,她说:“我知道爸爸很忙,告诉他我不想他,让他好好抓坏人。”手冢迅速告别了绪,走得像逃离,他怕自己面对绪天真的眼神会失态,他不能就那么残忍地告诉她,浅川浩以鹰的姿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来看她。 

                    从手冢现在的角度他可以看到几个隐藏在特定地点的同事们,教堂两翼的日向和田中,自己斜对面的池田以及他后面不远处的大西。这次的任务完全没有上级的部署,每个人都报着近似乎赴死的决心,那些熟悉的面孔在景物的掩映下苍凉而坚定。教堂周围总有鸽子不时飞过,这让他回想起警校,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涩时光,居然真的会有人把那样的勇气固执责任坚持保留下来,愿意为这些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许动!警察!”手冢冲进教堂,双手托枪,食指扣在扳机上。这是他演练过无数次的动作,从在幼稚园刚刚学会折纸枪开始,到无数次远远地看到父亲腰间的配枪,再到进入警校的那天黄昏听见夕阳里震耳欲聋的呐喊,无数次无数次地重复。而今天是第一次,他的枪口指向了强大的目标,那些他锲而不舍追查了无数次的罪恶,终于在这一刻无处遁形。 

                    手冢的视线顺着枪口的方向延伸,耶稣在十字架上表情痛苦而慈悲,神坛前的三个人怔怔地转过身,手冢在组里研究高桥集团案的资料里见过他们的样子,工藤名介,浅野光,高桥岚。而他们手里传阅签字的那些文件,应该就包括了整个假钞制造的网络。 

                    外面灿烂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变得光怪陆离,手冢忽然看到了一旁的不二,他穿着白色的礼服,站在五彩斑斓光线的流动里,笑容安稳和煦。那一刻手冢忽然觉得几排椅子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他看不清不二发丝飘动的方向,看不清不二表情里流转的悲喜,只是那个模糊身形,笼罩着温柔的光芒的轮廓,再也看不清他瞳孔的颜色。 

                    这一切只是一瞬间而已,耳边的枪声和呼喊立刻连成一片,自己的同事对方的手下都迅速拔出武器,子弹在教堂绘着圣经古老传说的屋顶下纷飞,周围有金属弹头与硬物相撞四溅而出的火花,也有血肉之躯被洞穿汩汩流出的鲜红。不知从何处飞进来的鸽子胡乱扑腾着翅膀,经过窗前被光线染上不同颜色,有些掉落的羽毛沾上了斑斑血污再也无法轻盈地飘起。


                    21楼2008-11-07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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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避开高桥岚滚烫的目光,他听不清她的质问,只能看到她愤怒扭曲的表情,从后面赶来的高桥家族高薪聘请的保镖把他的双肩扣住,瞬间整个身体脱离地面被架在了高桥岚身前,手冢的枪就那么对准了他的胸膛。他看到黑洞洞枪口后面手冢,那么冷静那么镇定的手冢,在那一秒钟面孔失去了血色。 

                      这是他和手冢很少有的面对面的机会,在充满火药味道的空气中彼此的面孔清晰的在面前,周围弹雨倾盆,鸽子仓惶乱舞,耶稣高高在上注视的目光依旧痛苦而怜悯,一秒钟生,一秒钟亡。不二看着手冢,他知道这样的射击很难成功,自己已经成为了高桥岚的盾牌,要射中高桥而不射中自己,恐怕是连一直都是第一名的手冢也难以把握其间的尺度。 

                      他看到手冢的手在地抖动,逆着光的手上有轻微的干燥脱皮,不知道和不带手套有没有关系。不二喜欢那副手套,陈旧单薄戴上却有出乎意料的温暖,似乎蓄着整个冬季里的阳光。肩胛传来酸痛,看不清反光的镜片后手冢的眼神,但他知道他此刻内心的犹豫。 

                      不知道他会不会时常想起想到那个春天的列车载着他们开往未知的远方;不知道他有没有捡见起过夕阳里鸽子落下的羽毛小心翼翼夹在书本里;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某天夜里醒来突然听到警校里口号的回响,不知道他在每次与自己执行任务之前会不会有小小的兴奋和紧张,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想起自己,就像自己忽然思念他一样。 

                      不二的右肘突然狠狠地击中了身后魁梧的保镖,顺势抓住了保镖的手腕借强大的后坐力把他扑到在地,手冢的子弹在那一错身的空荡准确地进入了高桥岚的腿部,她倒下去,不二紧接着夺过她手里精巧的手(百度)枪,完美的配合,难以置信的默契。 

                      高桥岚匍匐在地上,殷红的血液浸湿了她白色的丝袜,她眼里的绝望愤怒难以置信和泪水一同涌出来,她什么话也没说,但不二知道那些尖锐的谴责正刺进自己的身体,多希望与正邪无关,但是即使如此,他欠她的也远远不是一句对不起那么简单。不二忽然感到子弹从附近飞过,他惊诧地看到刚刚被自己扑倒的保镖举起的枪口,刹那间被一种不祥的感觉包围。 

                      两点红色从手冢的腹部慢慢晕开,变成模糊的两团,他举着枪的手臂慢慢垂下来,上着镗的枪在光华的地板上抛出一道优雅的弧。他挺拔的身体似乎失去了支撑一样散下来,头发在下坠的过程中一根一根飘逸着,西服衣襟上扬,他无声无息地后仰,身体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仿佛宇宙深处白矮星的爆裂,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 

                      教堂外响起了刺耳的警笛,不知为何会有警方的援助,穿着防弹衣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冲进来,强大的火力和精良的装备让胜负的天平瞬间倾斜,不二看到明晃晃的手铐和垂头丧气的犯人,看到来往晃动着印有police标记的上衣,手冢被穿着白褂的护理人员台上了担架,地上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不二是那么想走过去,抚摸他紧闭的眼睛,整理他凌乱的额发,温暖他失去温度的双手,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刻。但是他的女朋友已经伏在他的身边,双手搭在他胸前,也许正在温柔的呢喃。他别过头去,千疮百孔的教堂恢复了安静,尸体和伤员身下的血液慢慢汇聚,耶稣悲凉地看着,那些僵直的躯体,没有一个祈祷的姿势。 

                      身边走过来的是只有在内部会议上才得以见到的上司,他们微笑着对不二说任务完成的不错,彻底捣毁了高桥集团,特警队做得很好,浅川浩会被记功厚葬,藤井警部已经被停职……不二望着远去的救护车,急促变换的红蓝灯光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22楼2008-11-07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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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色的绒线手套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陈旧,磨损的线头,稀疏的起球。不二把水递给绪,微笑如旧:“是啊,不二哥哥和手冢哥哥是同事,手冢哥哥借给不二哥哥的。” 

                        一直到告别的时候,绪才问起关于浅川浩的事情,虽然嘴里说着一点也不想爸爸,但毕竟是孩子,她眼里的泪花是不骗人的。不二轻轻地吻了绪的额头,柔声告诉她爸爸现在很好,忙完了就会来看她,来陪她。说谎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一次两次,有的时候是为了对家人朋友隐瞒自己的心事和情感,有的时候是为了对高桥集团里的人隐藏自己的身份协助警方的侦查,但唯独这次对绪,他突然感到像年幼时第一次说谎那样的难过。 

                        走出绪的病房天已经黑得彻底了,不二看着电梯上不断变化的数字犹豫了好久,电梯在顶楼和一层之间已走了好几个来回,病患被推进推出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电梯,手冢所在的病房他早已知晓,只是迟迟迈不出这跨进电梯的一步。电梯里有丝丝饭香,不二看见自己前面中年女子手里提着便当盒,可能是来给住院的子女送饭。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太多的细节,电梯已经停住,不二走出去,面前时向左右延伸的走廊,一模一样的病房门排列在两旁。 

                        依然是手冢国光平静的脸,依然是无法跨越的距离,消毒水的味道轻盈包裹了周身,不二隔着玻璃看到他躺在雪白的床上,周围有鲜花,果篮和各种精密的仪器,屋里没有看护的人,灯光熄了一半,手冢周围的仪器上有一些闪着荧光的数字,距离太远看不明晰。 

                        手指贴在玻璃上划出他面颊的轮廓,从视觉的透视效果看来似乎真的触碰到了,他的额发眉骨,鼻梁唇角,冰冷坚硬的玻璃上不二手指的周围慢慢聚集了水汽,有那么恍恍惚惚的几秒钟,不二似乎真的感觉到了肌肤的触感,温热紧绷而有弹性的面颊,还有手冢起伏的呼吸。面前的雾气连成一片,不二慢慢放下手,只有指尖经过的部分依旧清晰,手冢安稳地睡着,不曾发觉自己遥远的触摸。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不二伸出手去接听,刚刚触碰过玻璃的指尖居然有因为太冷而引发轻微的疼痛,但刚刚感觉那每一点触碰都如此煦暖。电话那边是警视厅的高级警部,声音豪爽洪亮,不二听着他一字一句的指示,慢慢握紧了手机。头顶上有一盏日光灯明明灭灭,路过的值班护士不时抬起头看,病房内还是昏暗的,玻璃上的水雾退散,不知过了多久,不二挂断了电话。 

                        警部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新的身份,新的生活。现在去和家人见面,然后他将被派到另外的地方任职,再也不回东京,再也不是不二周助。 

                        不二转过身看到荒井清从走廊那端匆匆忙忙走过来,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径直奔向手冢的病房,忽然荒井像是发现了什么,停下来盯着他,伸向房门把手的手停在了半空。 

                        “呐,我是不二周助,手冢的同事。”不二自我介绍着,只是他不知道还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告诉别人他叫不二周助,告诉别人他和手冢的关系。 

                        “哦,我是荒井清,国光的女朋友。”荒井这时已经推开了房门,把那些大包小包拖进病房,“您进来坐一下吗?国光还没醒过来,不过医生说这是手术麻醉的结果,大概明天就会醒过来了吧……” 

                        “谢谢你,不用了呢。我来看一个朋友的,顺路看看手冢……我就先告辞了。”不二看到荒井开了灯,莹白的光线铺在手冢的脸上,侧面出现了浅浅的阴影。突然想起了幻觉一般的触摸他脸颊的手感,不二不敢再多看一眼,转身准备离开。几乎是无意识,不二触到门框的手指轻盈地弹起又落下,敲出了一个日期,用只有他和手冢才明了的暗语。 

                        他终于再次回过头去看手冢国光,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他了,那张在光明里黑暗里俯仰窥视想象了无数遍的脸,虽然那张面孔早已深嵌在脑海,却还是忍不住要亲眼告别,虽然没有一句正式的再见。所有关于手冢国光,不二周助的故事都画上了句点,警校黄昏天空里连片飞起的鸽子,突然在这次回眸里四散消失了踪迹。 

                        “不二先生,再见。不过……您没事儿吧……”荒井看着不二,眼里似乎有些担忧。 

                        不二没有说再见,走廊里的灯还是闪着,只听见消逝的脚步声和电梯到达的声音。


                        24楼2008-11-07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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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nal 

                          手冢国光慢慢睁开眼睛,面前堆满了的花束和礼品,他侧身看到自己周围的仪器,仿佛许多年前父亲的那次受伤。周围的聚集着很多很多人,有母亲,有荒井,有警队的同事,他们的表情疲惫而欢欣,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自己现在的感觉,还痛不痛,饿不饿,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突然想起自己中弹前的最后一个画面,纷飞的弹壳,飘落的羽毛,不二瘦削的身体敏捷的从自己面前闪过,从教堂顶部泻下的光线溶解了他的白衣,他躯干的姿态,仿佛放慢的电影画面,一帧一帧优美得如同最标准的教科书上的范例。 

                          “不二,……”手冢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但在人群里一遍又一遍地搜索,却惟独少了那张温和的脸。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耳边如此明晰:不二周助任务完成,已经改名换姓被分派到别的地方去了,这是纪律啊,现在世界上,恐怕已经没有不二周助这个人了。然后耳边又是此起彼伏的问候,还痛不痛,饿不饿,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现在世界上,恐怕已经没有不二周助这个人了。刚刚的确有疼痛的感觉,却不知道是不是来自还未愈合的伤口。 

                          手冢闭上眼睛,回忆着不二的模样,但整个脑海里却都是他漂亮灵动的手指,随风翻卷的他的碎发,人群中他单薄的回眸,偶尔错身而过是他身上的气息……记忆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片段,他们没有完整的一场对话,一次散步,一顿晚餐,作为出生入死的同事,他们之间甚至都没有过一次击掌,一个拥抱。而不二周助就这样消失了,不留一点痕迹。 

                          耳边还是亲朋们为自己张罗奔忙的声音,那些熟悉的音色包裹着自己,手冢忽然发现,自己最还念的,居然是不二的手指,无声的暗号。 

                          晚上只有荒井一个人留下来陪手冢,手冢读着报纸,她坐在一边慢慢削苹果,日光灯发出“咝咝”的声响,周围忽然很安静。忽然。手冢听见有节奏的敲击,是那么熟悉的感觉,他猛然抬头,荒井的手指在床沿上跳动。那是他和不二的暗号,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记得甚至想念不二每根手指的样子,那些错落的敲击居然是如此曼妙的舞蹈。他慢慢读出那个暗号,是一个时间,2001年3月23日。 

                          “不二先生临走前来看过你,”荒井幽幽地说,“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比池田大西他们都关心你,这是你们执行任务时候的暗号吧,我记得他好像是这样敲的。” 

                          “他还说过什么吗?”手冢手里的报纸滑落,语气里是他少有的急切。 

                          “好像什么了吧……”荒井偏过头吃力地回忆着。 

                          2001年3月23日,是他们警校入学的日子。 


                          END


                          25楼2008-11-07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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