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月恋吧 关注:4,450贴子:255,601

【守护地月恋】吧刊文:相思 几许清愁付东风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因这文规模过于庞大(汗……),吧主告诉我让我另开贴刊文。于是我就来贴文了~
事先申明,结局是虐的……而且,文笔是烂的……请各位拍砖轻点。
我会尽快贴完。
顺便感谢为了吧刊呕心沥血的各位大大~


1楼2017-02-17 08:44回复
    第一章 相遇
    地场卫觉得自己绝对是脑袋秀逗了,才会答应在深秋和元基一起来这深山老林,而目的是为了帮元基向丽佳表白。
    地场卫无奈地看着元基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已经把这附近好好看了不下几十遍了,绝对是一个好地方。你们帮我一起,按照预定方案,开始整理吧!”
    虽说元基脱起线来总是能成功地令地场卫抓狂,但就是地场卫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古幡元基是一个很够朋友的人,开朗热情大方,对丽佳也是一往情深。当他听说丽佳对这片山林的景色赞不绝口时,当即决定在这片森林里向丽佳表白,为此还花了半个月的工夫设计场景,购买材料,再呼朋引伴地找来一堆人帮忙做见证。地场卫笑笑,想着也是为了元基的大事,看了看元基塞到他手里的装饰品,认命地开始工作。
    “哎,你们看,这是什么?”浅沼的声音把大家都吸引了过去。地场卫顺着浅沼手指的方向看去,心沉了沉:在那片树丛里,挂满了神社里用来制作封印的绳子和符咒,而且看上去非常新,看来是时时有人打理的。
    “元基,”地场卫悄声说道:“这个地方怕是有什么不妥,不妨换个地方吧。”
    元基笑着摆摆手:“能有什么问题啊,都什么时代了,卫你也相信这个。”说罢元基自己动手,把哪些物件全部撤了下来:“今天这地方先借我表白,然后再复原就是,想来人家神社也不会这么小气。”朋友们都哄笑起来,然后又都各忙各的去了。
    这一布置,就到了金乌西落,月兔东升的时候。伴着最后一缕阳光的消失,地场卫猛地打了个寒战,开始奇怪这气温下降得未免太快,看着那些被揉成一团扔在一边的封印,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催促元基:“丽佳她们几个明天中午才到,我们先下山,明天早晨再来布置吧?”
    元基不在意道:“卫,就差一点点了,再给我十分钟,十分钟之内一定搞定!”
    地场卫还要再劝,便听到一声沉闷的吼声从地底传来。大家仿佛被定格一样,齐刷刷停下手里的事,惊疑地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未知的恐惧。接着仿佛地震般,地面猛地晃动起来,一对铮亮的角伴随着一大片紫黑色的雾气从那个树丛里冒了出来,接着是冒了绿光的眼睛、脖子,然后是胸膛。大地再震颤了几下,一只恶鬼就这样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嘶吼一声,仿佛为了宣泄多年来被封印的愤怒,举起右爪,狠狠朝离得最近的浅沼拍去。浅沼完全被吓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鬼巨大的爪子朝头顶落下。“大家,快跑!”地场卫大吼着,冲了过去,把浅沼推开,拉着他就往来的路上飞奔。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地叫着,哆哆嗦嗦地迈开腿,极力向山下逃去。可还没跑出多远,从天而降一群巨大的黑色怪鸟,它们粗噶而尖利地叫着,狠狠向众人的脸上、身上扑去,用喙和爪子抓咬所有能见到的肌肤。人们奔逃的速度慢了下来,浅沼后背被抓开一道口子,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把地场卫的右腿压在一块浮石上。地场卫赶紧推着浅沼站起来,但右腿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劲,在一片黑色的翅膀缝隙里,他看见了恶鬼狰狞的脸和向他头顶挥下的利爪。此时的地场卫,反而平静下来,“啊,要在这里不明不白地死了么?”
    依稀能听见一个清丽的女音:“海市蜃楼,冰封!水气蒸漫,结界!”一阵清凉,地场卫睁开眼,浅蓝色的雾气弥漫在四周,正中站着一个蓝色短发的少女,正急促地喘息,她急急道:“大家,请尽量靠近我一点,这个结界我没法撑得太大。”地场卫向这个少女挪了几步,右腿疼得钻心,浅沼回过神来,才发现地场卫因受了伤,慌忙过来扶住他。
    “那个……那个……”元基结巴了好几次,都没法把话问完。少女苦笑道:“你是想问那个恶鬼吗?我只能暂时用冰封住它,再用这个结界挡开那些鬼鸟,至于能撑多久,我就不敢说了。”
    确实,那些鬼鸟像发了疯似得不断向这个结界冲撞,蓝发少女喘息得越发厉害,明显支撑得非常吃力。而那只恶鬼此时也冲破了蓝发少女的冰封,咆哮着冲向结界。
    地场卫不知道自己的听觉竟然如此之好,因为在这震动山谷的咆哮声中,他听到了弓弦的震动和利箭的破空之声。那是一支箭,但更像一道耀眼的月光,银色的温柔的光芒,豁然照亮了地场卫的眼。箭正中恶鬼的胸口,银光漫开,将恶鬼的躯体慢慢净化直至消失,而箭也在这银芒中消失殆尽。
    那群鬼鸟见恶鬼消失,一部分便发了疯似得冲向箭射来的那个方向。三声破空之声,三支带着同样银光的箭呼啸而来。三支箭上的银光交织,形成一片银色的水波般的光,璀璨至美,几乎让天上的星光失色。待光芒散去,成群的鬼鸟也被净化消失了。
    地场卫扭头,睁大眼睛看着箭来的方向。山坡上,背对着满月,站着一个穿巫女服的身影。看不清她的面孔,只从那个剪影看出女孩身形清瘦,梳着可爱的丸子头,垂着两条长长的发辫。她的头发,应该是金色的吧,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晕,美得恍若月宫的仙子。
    “真美啊……”身边的浅沼喃喃道,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之色。
    多年后,地场卫再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时,才发现,其实,在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生命里对“一见钟情”嗤之以鼻的轻蔑,在看见那个身影的时候就轰然坍塌。只是当时的自己,还未察觉到,便被山坡后汹涌而来的人声打断了。
    那是一个中气满满的仍带稚气的声音:“姐姐——”
    山坡上美丽的身影回了头:“进悟,这里。”声音简短清冷,却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一个半大少年和一大群人打着手电匆匆奔来:“姐姐,刚才这里怎么了?”
    蓝发少女喘息方定,此时开了口:“不知道为什么封印开了,有人受了伤。”
    那个叫“进悟”的少年立刻指挥:“大家,帮助检查一下这些人的伤势,然后带大家回宅子处理。姐姐,你看可好?”少女点点头,问道:“亚美,你呢?”蓝发少女笑笑:“我很好,就是有点累。”少女松了口气,道:“我去看看封印吧。”
    元基期期艾艾道:“那个……不用去看了,是在那个树丛里吗?是……被我弄掉的。啊……但我不是故意要使坏,是因为丽佳喜欢这个地方的风景,我想布置一下向她表白的。”进悟跳了起来:“你表白哪儿不好偏找这里,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姐姐察觉有异,亚美又能御水而行,你们都要把命交代在这里!这是个多厉害的……”少女别过头来,抬手阻住少年继续抱怨,看向元基的神情里带了几分好奇,但口里问的却是另外一句话:“检查得怎样了?”
    地场卫身边响起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小姐,只有这个人是没受抓伤的,但他的右腿似乎受了别的伤。”少女在地场卫身前蹲下,拧眉看了看伤势,抬眼道:“是摔伤了吗?”地场卫点点头,进悟嗤笑一声,表情有几许轻蔑。少女皱眉:“进悟。”少年忙敛了容色:“大家,请跟我们回月野家的宅邸吧,我们是这山里的阴阳师家族,能拔除邪秽,为大家疗伤。”
    于是,众人颤颤巍巍地和这群着和式武服的人一起慢慢下山,地场卫虽说右腿受伤,但勉强也能走路。进悟“好心”过来扶了他一把,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恶狠狠警告道:“不许你老盯着我姐姐!”地场卫失笑,突然起了顽皮之心,低声道:“这儿每个人都看着你姐姐呢,怎么偏不许我看了?”进悟撇撇嘴:“其他人是看,偏你是盯!”地场卫道:“我们几个都被你姐姐救了性命,你姐姐又那么漂亮,我多看几眼又怎么了呢?”进悟语塞,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狠狠跺跺脚:“不许你看就是不许你看!”
    许是进悟的声音太高,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少女回过头来:“进悟,不许无礼。”进悟一脸委屈,但在姐姐面前还是不敢发作,气愤愤地走一边去了。确实,在这群阴阳师里,那个少女的地位显然是最高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毕恭毕敬地为她打手电,那个叫亚美的蓝发少女只能走在她后面。这个女孩是谁?地场卫起了好奇心。


    2楼2017-02-17 08:45
    回复

      第二章 月野
      走了一个多小时,众人都疲惫不堪的时候,在山中薄雾中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和式宅邸,门口的石灯笼,门内甬道上的电灯,把这里照得透亮。门前站着几个人,最中间的那对夫妇应该就是宅邸的主人,他们身边还簇拥着几个着和式武服的人。
      进悟一见那对夫妇,就疾跑过去:“爸爸,妈妈,我们回来了!”那中年妇人暖暖的笑容在这深秋的山里令人格外惬意:“哎呀,有客人来了?”中年男子略有几分威严,看着少女问道:“阿兔,山上怎样了?”
      地场卫眸光微闪:兔?那个少女叫月野兔?还真是有点奇怪的名字。
      月野兔缓缓回道:“大约是不小心吧,封印被破坏了,他们几个人也都受了伤。”月野家的家主问:“那你们几个呢?”月野兔回道:“亚美到得及时,我们都没事。”月野夫人嗔怪地拍了拍丈夫:“我看这几个人都受了惊吓,又累了,还是赶紧让他们休息吧。有什么话不能明天问呢。”月野家主欠身道:“怠慢几位了,进悟,你安排他们去休息吧。不过各位既然受了污秽之物的袭扰,定要接受一个拔除仪式才行。明早我会叫人去叫各位,请各位今晚好生安歇。”
      地场卫看着这位家主面无表情的脸,觉得有些别扭。月野进悟过来招呼他们几个去客房时,脸上也带着些复杂难辨的神色。待要细思,又被元基打了岔:“月野先生,我们还有几个朋友明天中午到,不知道拔除仪式能在中午前结束么?我要去接她们。”“哦?”月野家主回头看了元基一眼:“若这位先生放心,我让内子带人去接吧?你们都受了伤,怕是要静养才好。”
      进悟应了一声,带众人到一个极宽敞的院落里休息,房间布置得很整洁,院落后还有个挺大的温泉汤池。因在场的都是男子,呼啦一声全去泡温泉了。浸在热水里,全身放松后,大家才开始回味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有些后怕。元基小声嘀咕着:“没想到现在这个年头还有这种事,这也太不科学了,你说是不是,卫?”地场卫半阖着眼帘,略摇了摇头,算是回答。等众人都泡好了,月野家的几位药师也到了,他们动作娴熟地为众人敷药,包扎伤口,几个伤势较重的还送有口服的汤药。
      地场卫见给自己敷药的这个药师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便慢慢套他的话:“你的手法很好,学做药师多久了?”男孩道:“六年,不过还是学徒。”“那你还真是厉害,都是在月野家学的?”“嗯。”“月野家可真是个大家族。”“也不叫大,和安倍家比就不算什么,不过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阴阳师家族。”“哦……那现在月野家的当家叫什么名字?”“月野谦之,月野老爷。”“你刚才说的安倍家,是不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那个安倍家?”“你竟然知道安倍晴明啊。对,就是那个安倍家,月野其实是安倍的一个分家。”“这样啊,不过我刚才看见你们小姐那身手,也是很厉害,应该不输给本家的人吧。”“那当然了,我们小姐可是一等一的巫女哦。好啦,伤口处理好了,你先休息。听说明天由小姐跳神乐舞为你们做拔除仪式哦,你们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哦,小姐轻易不跳神乐舞的。”
      药师们纷纷退了出去,又有人送上晚饭。众人今天在山上受了场惊吓,又长途跋涉,早就疲惫不堪,不一会儿就都睡着了。可地场卫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想着那个美丽的剪影,一会想着今天到月野家后的种种古怪,一会又是那璀璨得如月神的箭。越想脑子越乱,地场卫索性披衣起身,到院子里走走。
      月华满地,地场卫信步走去,来到一处宽阔的武场。高台上,点着稀疏的几盏灯笼,一个少女不断开弓、搭箭、射出,箭箭直指百步远的靶心。少女大约是刚刚沐浴过,头发仍有点湿,在月华下一片晶莹。
      “谁在那里?”少女清越的声音。
      地场卫朗声答道:“地场卫,月野小姐的感觉真敏锐。”
      月野兔偏了偏头:“哦,是地场先生。您的脚伤怎样了?”
      地场卫故意重重踏了几步,走上高台:“没什么大碍。”他再回头看了看靶子,赞叹道:“亮打暗,居然有这样的准头,月野小姐不同凡响。”
      这句夸奖的话并没有得到少女的感谢,灯影下,地场卫看见那樱花色的面颊上约略透出几许不耐。大约是怕失礼,少女勉强回了一句:“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地场先生是不是睡不着?其实那些恶鬼没什么,很容易解决。”
      地场卫定定地看着这皎洁若月华的面庞,轻轻道:“我当然害怕,但是你呢?你怕过吗?”
      少女豁然抬头,眸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啊,我是个男人,我会害怕,你呢?你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你怕过吗?
      没有人,这么多年,从我踏入武场开始,就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父亲的教导严厉甚至苛刻,不断要求她“要再强一些,再强一些,你是有使命在身的啊”;母亲虽对父亲的严厉常有不满,但她仍是恪尽为人妻的本分,照顾儿女,小心将我手上的血泡一个个挑破,包好,对丈夫从没有任何不得体的表现;至于进悟,他始终是用崇拜的眼神跟在自己身后,在她将邪秽清除后跑到自己跟前跳着叫着,高兴得仿佛是他自己消灭的。那么,自己怕过么?怕过的话,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不怕的话,那我怕过什么?
      灯影下湖蓝色的眸子波光潋滟,心思百转千回,都没有逃过地场卫的眼睛。秋风飒飒,少女衣袂翩跹,越发显得清瘦。他伸出手,又放下,强忍着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小兔。”不远处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一个个字高挑扎栗色马尾的女孩随声而至:“十一点了哦,该睡了。”
      少女猛然回神,为了掩饰,忙道:“真琴,客人在呢,要先向客人打招呼。”
      那个叫真琴的少女毫不客气地打量了地场卫几眼,才草草问候:“我是真琴,小姐的式神。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小兔,真的晚了,快走吧。”边说边挽了月野兔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月野兔只得匆匆欠了欠身,跟着真琴绕上了一段回廊,消失在武场的另一侧。
      地场卫苦笑,这个叫真琴的女孩,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手指碰触到什么滑滑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缕金黄的发丝,切口还很平齐。大约是发丝在箭尖上擦过被割下来的吧,地场卫小心地将发丝卷起,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3楼2017-02-17 08:46
      回复
        我上次发的那篇文居然加精了!谢谢楼主!啊~~~~~~我太高兴了!


        4楼2017-02-17 08:49
        收起回复
          来占沙发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7-02-17 11:45
          回复

            第三章 神乐舞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薰衣草色的晨曦,制作精美的早饭,浸润药香味的毛巾都让元基一干人暂时忘记了昨夜惊恐的一幕,直到月野进悟穿着正式的阴阳师和服来叫他们去参加拔除仪式为止。
            众人都有些忐忑,随着进悟来到昨夜地场卫到过的武场。武场高台仍是昨夜的样子,但是高台上的少女,已经隆重装扮过了。金黄的发丝有着太阳般温暖的光亮,发髻上饰着繁复的珠花;神乐舞的舞服底色是神秘的淡紫色,刺绣着一重又一重的绣球花和蝴蝶,精美绝伦。地场卫呆了呆,心底慨叹着,这个少女到底有多少惊喜可以给他。
            进悟的声音远远传来,在他的指挥下,众人跽坐在早已备好的软垫上。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恭敬地双手捧来铃铛,呈献给高台上的月野兔。月野兔接过铃,眉间掠过一丝不忍,但瞬间消失。再抬头,已是一脸庄重。
            太鼓声响起,月野兔高举右手,铃铛发出第一声清脆的响声。此时的月野,如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在秋风飒飒中翩然舞动。月野兔舒展长袖,如月下的蝴蝶,轻捷流动;挽袖震铃,如掩面于轻纱般薄云中的满月,别是含羞的风情;舞姿回旋,如带落漫天繁花似锦,她却偏于丛中藏身;足尖轻越,身形离地,若洛神回天,光影相随。随着月野的舞动,铃声或急或缓,清脆空灵得仿若来自水面的彼方。
            地场卫痴痴地看着,看着,脑子却渐渐迷糊起来。月野兔衣服上的刺绣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密密地织满天地,就连那铃声也变得微弱,几欲令人睡去。但放那缕发丝的口袋始终散发着点点温柔的热,提醒地场卫要清醒。他勉强向四周看看,哭笑不得地发现他们几个人都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浅沼的哈喇子都流了老长了。
            一曲舞毕,月野兔退下高台和那黑发少女绕过回廊走了,脚步略有些虚浮。另一个年轻的武士过来说丽佳接来了,车子马上到大门口。元基喜不自胜,匆匆忙忙跑到大门,一看见丽佳下车拉起她就往他们住的院子走去,说是有惊喜给她。地场卫有点莫名其妙,待他们走进院落时,发现这个硕大的院子已经被装饰一新,到处挂着粉色的气球和彩带,点缀着亮闪闪的水钻,院子正中央摆着贴有“丽佳,嫁给我吧”的装饰板。元基单膝跪地,捧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丽佳高兴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自然也是欢欢喜喜含羞带怯地答应了下来。因为时近正午,月野家又准备了午饭、点心,就在这个院子里摆出了一个自助餐桌,让这几个年轻人尽情玩闹。丽佳嗔道:“不是说让我去山上看你们的惊喜么?突然接我到这里来,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到底怎么一回事呢。”元基不好意思地笑:“我们确实在山上准备好了的,但不想被月野家的几个小子弄砸了。月野家为了赔罪,就把这个地方借给了我们,再装饰出来给我用。”
            地场卫的手停住了,从中午前就有的那种违和感越来越强烈。元基不是不会撒谎,但绝不是撒谎的高手。他会为了丽佳隐瞒昨晚的事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这个谎元基竟撒得如此自然,似乎……似乎他说的就是真事!而周围其他人的反应也是自然得不得了,似乎他们早就串通了!
            可是,可是没有啊!昨夜自己确实有大半个小时不在房内,可他确认过当时所有人都睡死了;而今天早晨起来后,自己一直和元基他们一起行动,这个院子到底是谁布置的,什么时候布置的,这些话是怎么串通好的,自己完全不知道!
            地场卫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昨夜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少年,他正帮忙把一大盆水果送上餐桌,他说的一句话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小姐轻易不跳神乐舞的”。昨夜听到这句话还觉得有些荣幸,可今天想来觉得不对。如果只是一个拔除仪式,月野家上下这么多巫女阴阳师,怎么可能劳烦她一个大小姐为一群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跳神乐舞?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就是这个“神乐舞”是不“轻易”跳的,而且能跳这种神乐舞的人,在月野家也不多,月野兔则正是其中跳得最好的那个。这种神乐舞的功效,就是抹除并篡改人的记忆!他们到月野家时月野谦之那面无表情的脸,月野进悟暧昧难辨的神色,以及今天早上月野兔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忍,这种种串联起来,令地场卫愤怒无比:月野家的人想做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双脚先头脑一步动了,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地场卫来到武场,再顺着回廊向前走。前面是一进又一进的院落,在哪里能找到月野家的人?这时地场卫看见早晨侍奉月野兔跳神乐舞的黑发少女从一个院落里走了出来,他一个箭步上前顶住正要带上的门:“这个院子是月野兔住的吗?”不等回答他就直冲了进去。黑发少女一愣神的工夫地场卫就跑远了,她连忙追了进去:“你是谁啊?”
            地场卫懒得搭理她,径直往里走。这个院子很小,但很精致,中间是个池塘,大约会养些锦鲤,池塘四周种着密密的灌木,使得视线很不好,一时根本找不到月野兔。转了个弯,地场卫才看见月野兔坐在廊下的一张躺椅上翻看一本什么书,真琴坐在对面的假山石上做手工,秋日的斜阳暖暖地笼罩着这两个花季的少女,时有风铃的轻响,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的样子。
            不过此时的地场卫根本没有心思搭理这些,他冲过去把月野兔从躺椅上拽了起来,全然不管少女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眸中闪过的明亮色彩,怒吼道:“月野兔,你在跳神乐舞的时候到底对元基他们做了什么?”
            廊下晒太阳的黑猫惊得尖利地叫了一声,窜上房顶跑了,院子里只余秋风扫过后的沙沙声。少女错愕惊慌的神色更叫地场卫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不由掐紧了月野兔的手腕:“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
            真琴扔掉手工,愤怒地一拳打了过来:“放开!”地场卫以掌对拳,挥开真琴,冷冷地看着月野兔:“还真是忠心耿耿的式神,她们都是你用同样的法子操纵的人偶吧?但我,元基,我们不是你随便操纵的人偶!月野兔,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月野兔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身体如同秋风中的枯叶一样颤抖起来,双眸通红。真琴连忙扶住她,急急问道:“阿兔,怎么了?”月野兔胡乱摇摇头,推开真琴,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院子,真琴也急忙跟了上去。一瞬间,这个院子就冷清了下来。
            身后传来黑发少女冰冷的声音:“你还真有一手呢,地场先生。”地场卫回头,那个少女幽黑的双眼透出一股冰棱般的光芒。她慢慢踱到躺椅边,捡起方才月野兔正在看的《山月记》,摆好,瞥了地场卫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冷笑,突然闪电般出手,扣住地场卫脉门。地场卫顿时觉得一股火烧般的灼痛感传遍四肢百骸,痛得他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重重跌在地上。黑发少女冷笑道:“地场先生,没想到你一点灵力都没有,居然能不受阿兔神乐舞的影响,真是不可思议。地场先生,你猜猜,我若把你这事儿告诉月野老爷,呃,或者是安倍家的当家,他们会怎么研究你?”地场卫勉强坐起身子,怒道:“他们能把我怎样?”少女轻轻笑了起来,斜阳下竟笑得有点像暗夜开放的罂粟:“地场先生,我奉劝你一句,阴阳师的世界你不懂,最好也别在这里乱来。今天下午气你也撒了,人你也打了,加上我家小姐怎么也救过你们的命,这事儿就算扯平了。你闭上你的嘴,安静离开这里,以后也不用再见了吧?”少女做了个“请”的手势,地场卫强撑着站起来,慢慢向院门口走去。太阳快落下山了,庭院中的灌木红得发黑,似要沁出血来。


            6楼2017-02-17 19:46
            收起回复

              第四章 离别
              地场卫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院子的,回神的工夫元基已经兴冲冲跑了过来,元气满满道:“卫,我们刚才去向月野家的老爷辞行了。月野家说明晚设宴为我们饯行,后天一早送我们去车站。”地场卫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元基几句,看着满院子的张灯结彩,不由对自己也生起气来。
              几乎一夜未眠。地场卫早早来到武场,他想见月野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见她。那个少女,在暗夜中都那么勤奋地练习弓箭,这样的天气,她应该早早地会来武场吧?可是,武场里几十个武士在挥汗如雨,甚至半大的月野进悟也在一板一眼地练习,可就是没看见那个少女。
              几乎一天,地场卫都食不下咽,脑子里乱极了。在饯行宴上,面对月野谦之满面笑容的劝酒,也挤不出一丝笑意。瞅着个机会,等月野进悟过来给客人依次斟酒的时候,地场卫低低问道:“你姐姐呢?”“我姐姐?她昨天晚饭后就被安倍家的人接走了。”地场卫心里一紧,酒盅里的液体洒出来一些:“接走了?为什么?接去哪了?”月野进悟奇道:“我怎么知道,谁耐烦每次都问啊。”说完进悟就忙着给下一个人斟酒去了。
              地场卫颓然坐下,心里空茫茫的,没了个着落。这时,一个熟悉的冷冷的女声传来:“老爷,要叫歌舞进来吗?”月野谦之笑道:“辛苦你了,丽。叫来吧,各位,请欣赏现在日本很少见的正宗的歌舞伎表演。”
              众人都鼓起掌来,拉门一开,一抹明亮的金黄的发色映入眼帘。地场卫心跳快了几拍,忙抬身去看,却又失望地坐了回来。这个身着歌舞伎服饰的少女虽说也有金黄的发色,虽说她的形容与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少女有五六分相似,但她们不是同一个人。这个少女眉眼含笑,若春水荡漾,未施脂粉的双颊红润光泽,满是青春的蓬勃气息。
              月野谦之道:“美奈子,开始吧。”
              美奈子娇声答了个“是”,就和着音乐的拍子,舞动长袖,翻飞绢扇,闪亮得像舞台上的明星。
              地场卫闷闷低头,默不作声地嚼着一口海苔。“怎么,地场先生,连这个表演你都不敢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叫丽的黑发少女过来给众人斟酒,此时她正在小心地把地场卫的酒盅满上:“你放心,美奈子不过是阿兔的替身式神,她没有阿兔那样的本事,你放心看就是。”丽讥讽一笑,起身走开。地场卫叹息一声,心思又飞了。
              那个少女,原来昨天晚上就不在这里了,那他今天苦苦的等候又有什么意义?他想道歉的,昨天晚上他就后悔了。这个少女,既然会露出不忍的神色,就证明这个神乐舞她也不想跳,她也不想欺骗众人的。她也应该有她的苦衷吧,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不能冷静一点,问一问她呢?而且,最后那句话算什么?他怎么能说那样的话?他向来自持稳重,比同龄人老成,但现在来看,他还差得远呢。如今他的口不择言明显伤害了那个清瘦的少女,那个在月下救了自己的恩人,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机会向她说了么?地场卫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心乱如麻的时候。
              天刚破晓,地场卫就起身,收拾好东西,和众人一起向月野家辞行。送行的是月野夫妇和进悟,还有美奈子。她仍是盈盈浅笑,不着痕迹地将地场卫打量了一番,几不可查地向他露出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即又恢复盈盈的浅笑。地场卫走过月野进悟身边时,弯下身,平视着半大少年的脸:“进悟君,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进悟歪了歪头:“什么事?”地场卫认真地说:“拜托你转告你姐姐,就说,地场卫向她郑重道歉,‘对不起’。”进悟莫名其妙,但地场卫已经登车出发了。
              月野家的大宅渐渐消失在视野,他又要回到东京那一成不变的规律生活中去了。这个山野中发生的事,也终会在自己的生命中翻过去的吧。地场卫苦涩地想着。


              8楼2017-02-17 19:56
              回复

                第五章 重逢
                霜降一过,呼啸的寒风就一日紧似一日,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从山里回到东京,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没有发生什么太大变化。元基打理着他的游戏厅,地场卫继续攻读他的医学学位,丽佳一边读书一边经营着她和元基的爱情。可地场卫自己却清楚,他的心境再也恢复不到以前了。他比以前更加忙碌,比以前更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的,这样,他就可以没有时间去想那个少女,可以没有时间感到寂寞、愧疚和怅惘。可是夜深人静之时,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就会狰狞地跳出来,张牙舞爪地占据整个头脑,搅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直到有一天,当他难得一次在元基的皇冠游戏厅里喝黑咖啡的时候,元基对他说:“卫,我说你也应该休息一下,你瘦了很多呢。”
                地场卫下意识地朝一边的玻璃墙上看了看,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如元基所说的瘦了。可当眼光触及玻璃墙外的那个身影时,地场卫有一瞬间觉得呼吸困难,他扔下咖啡杯,直冲了出去,不管元基在他后面喊了什么,撞到了两个进门的客人,碰翻了一个托盘,终于在游戏厅的门口,成功地拦住了那个身影。
                灼灼的目光所及,仍是金黄色的发髻,长长的发辫,在初冬的暖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仍是那樱花色的面颊和湖蓝色的眼眸,一如那个月夜看见的一样。地场卫觉得心口有点膨胀,轻快得似要飞起。可看见地场卫,少女却受惊向后瑟缩了一下。
                地场卫是愧疚的,他忙收起自己那略有些失礼的目光,细细打量这个一月未见的少女。她身上已是一件附近某个高中的校服,手里提着一个书包,擎着一张卷子,眼角眉梢仍有些沮丧之色。
                “是……没考好么?”地场卫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无害。
                少女恍然想起来手上那张不及格的试卷,窘迫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想把卷子塞回书包,谁知越忙越乱,“哗啦”一声书包整个翻在地上,被风一吹,那张她拼命想藏起来的试卷就爽快地摊开在地场卫的脚边。那个鲜红的“30分”是怎么也躲不开了,少女呆站在原地,难过得快哭出来了。
                地场卫捡起卷子,又小心翼翼地帮她把书包收拾好,轻声道:“英语本就不好学,不过恰巧我的英语还行,我可以教你。”
                少女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他,低了头,急匆匆绕过他,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地场卫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月野兔显然对附近的道路并不熟悉,加上慌不择路,没一会就被地场卫堵在了一条巷子里。少女又急又气,跳脚道:“你老跟着我做什么?我……我不需要你给我补习,亚美她厉害多了,她会教我的。”
                地场卫轻笑,晃晃手里的书包:“我不想惹你生气的,不过你忘记拿书包了。”
                月野兔囧了,她一把抢回书包,抬腿就跑。可没跑几步,又无奈地停了下来:她迷路了。这里早就偏离了她平时上学放学的路线,陪她来东京的亚美和真琴此时又不在身边,大都市人情冷漠,她该怎么回家?思及此,眼泪又开始打转,一腔怒气全撒在了那个“罪魁祸首”身上:“都是你!碰见你我准没好事!我讨厌你!你离我远点!我……我……”语无伦次之间,在泪眼模糊中,依稀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停下,俊朗如画的眉目近在咫尺:“对不起,月野小姐。”
                温糯磁性的声音,仿佛有魔法般,把月野兔的怒气全数浇灭了。她难过地垂下头,越发不知道如何是好。
                地场卫怜惜地看着她的泪水,柔声道:“这附近有个不错的咖啡馆,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差不多就可以帮你把卷子订正出来。”
                反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月野兔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死气沉沉地跟在地场卫身后。地场卫不动声色地把她的书包接过来,把她带到街角的一个小咖啡店里。一进店,月野兔就直奔洗手间,她刚才哭得脸都花了,实在不想这个狼狈样子对着地场卫。等她反复确认好脸上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后,她才期期艾艾地走到地场卫坐的桌子边。
                桌上已经放了几个小巧可爱的蛋糕和一杯奶昔,地场卫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暮光沉沉中,他俊朗如画的眉目越发显得如同刀刻,那专注于一张高中试卷的表情不知怎么就让月野兔觉得可靠而安心。她蠕动嘴唇,想说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倒是地场卫看见她出来了,笑了笑,指着桌上的点心道:“不知道兔子小姐喜欢吃什么,你先将就用点,我一会就好。你还有别的什么不会的吗,全部拿出来给我吧。”月野兔怔怔的,仿佛着了魔般把一本数学练习册也递了过去。地场卫笑着接过,原来,这个在山中如月神的月野小姐,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样,会有这样学习的烦恼呢。
                英语的卷子并不难,地场卫将订正好的卷子递给对面的少女,再翻开她的数学练习册,不由苦笑:少女的学习成绩显然是个老大难啊。他提笔,认认真真在少女做错的题目边上标注上公式和正确的解法。不觉天都黑了,标好最后一道题,地场卫抬头,正好对上少女满是惊讶和崇拜的目光。地场卫玩心大起,笑道:“怎么了?现在想让我帮你补习了?”少女咕哝道:“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帮人补习呢?”地场卫一时不明所以,想了想,才弄明白少女的意思和元基一样,都认为自己太累了吧。“我没事。你放学要经过皇冠游戏厅对么?我明天下午四点到六点正好有空,我会在那里等你。你能来吗?”问最后一句的时候,地场卫是小心翼翼的。月野兔歪了歪头:“我四点半能到。”地场卫松了口气,起身结账:“我送你回家。”
                月野兔才惊觉天已经黑了,慌慌张张道:“这么晚了,真琴要等急了。”地场卫轻笑,出了咖啡馆,他又不动声色地把月野兔的书包接了过来:“你家在哪里?”少女一脸窘迫地从外套里掏出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地场卫接过来一看,不由笑出声来:“兔子小姐,你还真是迷糊得紧。”看见那樱花色的面颊又要变得通红,地场卫连忙岔开话题:“走这条路,近些。”月野兔生气的话被这么一堵,竟也说不出来了,只好闷声跟着。
                月野兔住的地方是一栋独栋的小楼,门前站着两个焦急的身影,一个是亚美,另一个是真琴。她们急匆匆跑了过来,真琴急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真怕警察会找你的麻烦。”月野兔笑得有些虚弱:“有一点事情。”倒是亚美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地场卫,特别是看到地场卫手里提着月野兔的书包时,眸色中有些纠结。地场卫把书包交给亚美,解释道:“我教她点功课,算是道歉吧。”真琴哼了一声,没搭理他,直接拉着月野兔进屋了。亚美匆匆行个礼,也急忙跟了进去。
                虽然真琴的态度不好,但地场卫的心情却是出奇得好,甚至轻轻哼了一首一直都很喜欢听的曲子,开始期盼着明天的见面。


                9楼2017-02-17 20:02
                回复

                  第六章 倾心
                  下午四点,地场卫准时走进皇冠游戏厅的大门时,眼前立即出现了元基八卦兮兮的放大的脸:“昨天我可全看见了,老实交代老实交代,对女人从不感兴趣的地场卫大神,到底对哪个女高中生一见倾心了?”地场卫把他的脸拨开:“最里面的休息座。”元基笑嘻嘻的:“唉,我说你别生气啊,我可帮你打听到了那个姑娘的底细,你想不想知道?”“不想。”你们的记忆就是被这个少女的一段神乐舞给抹除了,她到底什么身份我比你清楚多了。
                  “唉,卫,你太冷淡了。”元基叹气:“那个位置被人预定了,想让我帮你弄到么?”地场卫无奈:“好吧,那个女孩什么底细?”元基上下打量这个朋友几眼,道:“卫,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你居然也会一见钟情,对象偏偏还只是个女高中生。”元基摇摇头:“卫,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吗?地场卫心里起了涟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怎样是认真?他对那个少女,又认真到了哪个地步?他向来喜欢一切按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可这个少女,似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姑且不论她对自己有什么感情。他仍然记得丽的那句话:“阴阳师的世界你不懂。”可这个少女,就是阴阳师世界里的翘楚啊。他有把握能进入这个少女的内心,并且让自己成为那个少女的唯一么?
                  看见地场卫的纠结,元基慨叹,正色道:“那个姑娘的校服就是附近十番高中的校服。我昨天从十番高中的几个学生那里打听了一下,她是半个月前转学过来的,是东京东面的山林大地主月野家的长女,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
                  山林大地主?看来月野家对外的身份是这个。半个月前转学?她是一个月前被安倍家接走的,难道帮安倍家忙完事她就转学了?为什么?地场卫暗暗思索着这些问题,元基却会错了意:“不过你也别在意,毕竟你是我们学校最厉害的学神,和这个女高中生比还是优秀很多的。”
                  地场卫笑笑:“那个位置归我了吗?”元基堆起生意人的笑容:“当然当然。不过昨天你打翻我店里的两杯饮料,这个要算在你的账单上。”地场卫叹口气,懒得搭理元基,转身坐到了最里的位置上。
                  大约是因为元基今天难得说了几句认真话,地场卫心绪有些不宁,直到那个少女的身影出现在游戏厅门口。心里的一块大石仿佛落下,地场卫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挥手招呼那个少女。
                  月野兔双颊红扑扑的,一来就忙道:“我迟到了,对不起对不起。”地场卫笑笑:“我也刚到。”月野兔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昨天真琴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急了,平时她不是那样的。”地场卫仍然温和地笑着:“我知道,没关系的。今天你想补什么?”
                  不知不觉又是暮色四合,城市里华灯初上,地场卫讲完一道题抬起头,发现坐在对面的月野兔根本没听,侧着头,看什么正看得出神。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隔着休息区的隔音玻璃,对面有几台新置的射击游戏的机器。地场卫把手里的书合上:“想去玩玩吗?”月野兔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开小差了,又羞又恼,慌慌张张地去翻手里的练习册,才发现书都被地场卫收进书包里去了,一时又囧了,半天才嗫嚅着:“我又走神了,我是不是一点都不适合读高中?”地场卫笑了起来:“兔子小姐,现今考虑这个问题你没觉得太多余了么?现在对你来说,好好过好你的高中最重要了,不是么?”月野兔想了想,也释然,微微欠身:“谢谢地场先生。”
                  地场卫提起月野兔的书包:“我有些累了,兔子小姐可否赏光陪我玩一回那个游戏?”月野兔看了看地场卫指的那个射击游戏,虽说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
                  来到游戏机跟前,地场卫看了看说明,玩心大起,问道:“兔子小姐,我们一起比个赛如何?”月野兔慌忙摆手:“我根本不会玩,我从来没玩过游戏机,怎么能跟地场先生比赛。”地场卫笑道:“我先教会你就是。”
                  待地场卫讲解完游戏的操作方法后,月野兔也开始觉得这个游戏没有她当初想的那么难,于是稀里糊涂就答应了第一场比试。不过知易行难,月野兔第一局输得极难看。她不满地鼓起腮帮子,不服气道:“这局不算。”在灯影下,地场卫觉得月野兔这个表情可爱极了,于是爽快地投下了第二次共八百日元的硬币。可他真是小看了这个常年练习弓箭的少女了,第二局,他的优势已经很小了。月野兔眉毛挑出一个张扬的弧度,嘟着嘴,小声道:“再比一局,我肯定赢了。”地场卫笑道:“那就请兔子小姐赢了我吧。”第三次的八百日元投了下去,让地场卫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月野兔大约是熟悉了相关操作,她如神附体,操作既快,射击又准,不仅轻松击败了自己,而且在四百日元能够支持的时间内,打出了惊人的最高分。
                  所以,月野兔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周围挤满了赞叹的人群。月野兔既惊又喜,又觉得极不自在和羞怯,伸手轻轻拉了拉地场卫的衣服下摆。地场卫见她满面通红,目光游移,怜惜之情顿起,拉起她的手,带着她挤出人群来到游戏厅外。
                  月野兔长长松了口气,才发现手还被地场卫牵着,脸上又是红云大起,慌忙把手抽了出来,觉得尴尬极了。地场卫手里一空,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几片雪花悠悠从云端飘落,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下雪了呢,兔子小姐。”“嗯。”月野兔的回答几不可闻。
                  地场卫低头,月野兔已经把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了,包不进去的耳朵,已经被寒风吹得发红了。“你没带帽子么?”月野兔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想到会下雪。”地场卫沉声道:“你等我一会。”
                  看见他穿过人流如织的街道,身边一空,月野兔觉得有些空落和茫然,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个方向,突然想起了美奈子,那个她的替身式神。记得那时,美奈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她甩出瘴气的范围后就再无法动弹。那时,自己只能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是父亲他们赶到,她无法想象美奈子会怎么样。可是,美奈子只在月野家呆了两天,就被安倍家带走,说是替身式神不能和本尊在一起呆太久。那时的自己,也仍然是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哭,不停地哭,眼睁睁地看着美奈子笑着走远。现在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呢?摊开手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这么多年,刻印在上面的只有长年与弓箭和刀打交道后留下的厚厚老茧,乍一看绝对不是个少女该有的。她喜欢的人,她想留住的东西,她希望经历的生活,好像都很遥远,恍若彼岸的风景。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伴着地场卫温和的声音,头顶一暖。月野兔呆呆问道:“是什么呢?”她取在手里,仔细看去,一顶白色的绒毛帽子,纯白的,应该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款式;一只白色的耳套,做成兔子的样子,红色的玻璃珠是眼睛,每边都有一对粉色的兔子耳朵,应该是一种别致的款式。月野兔淡淡笑了:“很可爱,谢谢。”
                  可她眼眸里的哀凉是那么得浓厚,把从小就是孤儿的地场卫吓了一跳。这不是一个花季的少女该有的眼神,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到底生活在何处,才会让她有这样的眼神?“兔子,你怎么了?”“没什么,我很好,我很高兴。”月野兔是想笑的,可眼泪却越来越多:“地场先生,你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我……我求求你,别对我好,我要是贪心了,分神了,不愿去做我命中注定该做的事的话,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兔子……”地场卫有些心慌,突然觉得这只迷糊的兔子离自己好远,他伸手想擦去她的眼泪。月野兔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转身,发疯般跑远,犹如暴风雪中的雪女,倏忽消失。


                  10楼2017-02-17 20:31
                  回复

                    第七章 清歌
                    元基无语地看着地场卫,那天在游戏厅外不知怎么了,女孩子哭着跑没了影,地场卫从那天起没事就来他这里耗着。虽说店里多了一枚帅哥,他的生意一下子好了很多,但这家伙眉头紧锁,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场,把想搭讪的女孩子都吓跑了,这对他的店的形象也不好。
                    “哎,我说卫,那天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说,兴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地场卫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元基毫不气馁:“说什么我都是过来人,算你的前辈,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这个前辈说呢。”
                    地场卫仍没搭理他,抓了抓头发,把柔顺的发丝弄得一团糟。
                    认识地场卫这么些年,元基很明白,现在的他非常烦躁,而他上次烦躁的时间恐怕是四五年前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元基敲了敲地场卫面前的咖啡杯:“你今天下午不是要去一台开胸手术见习吗?算时间该走了。”地场卫一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扶额,匆匆站起来,又像想起什么似得停了下来,犹豫着该如何是好。
                    元基坏笑:“卫,你放心去见习。这点小事信不信我一准给你搞定,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谢我吧。”见地场卫还有些狐疑,元基挥挥手:“去吧去吧,迟到了留心神田教授罚你。”地场卫沉沉道:“那就拜托了。”
                    元基看着地场卫失魂落魄的背影,嘴角挑着一抹坏笑:“地场卫啊地场卫,想不到你也有栽在这上面的时候。”元基心情好得不得了,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忙碌着。
                    下午四点半,十番高中放学的时间。元基留心着路过的人群,很轻易地把那个丸子头少女从人群中捞了出来——谁要那小姐明明不断向店里张望却又极力想装作只是顺路经过而已呢。
                    “月野小姐是吗?”月野兔吓了一跳:“啊……是的!”元基一副生意人的笑容:“是这样的,月野小姐。你昨天在我店里打射击游戏打出了一个最高分,而那款游戏正好在做推广,开发的公司对最高分玩家有一笔丰厚的奖励。能不能麻烦月野小姐跟我填一份资料,我好向公司反馈把小姐您的那份奖励领出来?”见月野兔似乎有些犹豫,元基又忙补上一句:“这对我的店也是广告啊,麻烦月野小姐了!”说完还深深鞠了一躬。月野兔忙回礼:“啊,好的,您太客气了,我填就是。”元基捧出早就做好了伪装的资料表,道:“烦请月野小姐填得详细些。”
                    看着月野兔老老实实地把住址、联系电话、手机号码什么的全写了上去,元基心里的尾巴越翘越高,乐得直开花,面上却还是不咸不淡道:“月野小姐是东京人吧?”月野兔一边写一边道:“是。”元基说:“我向我未婚妻求婚时,是山林大地主月野家借了个大院子给我,还帮我布置得特别浪漫。不知道月野小姐知不知道这个地主家?”月野兔豁然抬头:“你就是那个……那个……”“啊,我叫古幡元基。”元基笑着一把将月野兔填好的表格抽了回来:“这样就可以了,等奖品寄到后我会通知月野小姐的。”
                    月野兔有些后悔,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把表格要回来重写,正不知所措,元基又开口了:“这个周六正好是我未婚妻丽佳的生日,我要为她办一个生日聚会。月野小姐,不知您是否愿意赏光来一下?丽佳和我都挺感谢月野家的,丽佳常说想见你呢。”月野兔就是再迟钝,现在也有点明白过来了,直接想拒绝,可还没开口,元基就说话了:“星期六下午五点,我和丽佳恭迎月野小姐,地点等丽佳定好了我会通知您。”
                    话到了这个地步,月野兔过去十五年的人生里所接受的教养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她拒绝的了,她闷闷道:“好的,在下一定参加。”看着月野兔不知悲喜的表情,元基心里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搞定!
                    于是,晚上九点,刚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地场卫收到了元基发来的信息,照片上是月野兔填的那份资料表,下面的文字是:“星期六下午五点,菠萝咖啡厅,丽佳过生日。”
                    看着窗外那轮明月,地场卫微笑,那抹暖融融的笑意不知惊艳了多少小护士,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那晚,在公寓昏黄的灯光下,摩挲着被仔细卷好的那绺金黄的发丝,他手指轻快地给烂熟于心的邮件地址发去一行信息:“星期六下午三点我接你去菠萝咖啡厅,元基的未婚妻过生日。”过了一会儿,手机“叮”的一声轻响:“我自己能去的。”地场卫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好久都没回复,地场卫甚至能想象到迷糊的兔子脸颊通红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定定神,又发了一条信息:“星期六下午三点,家门口等我,不许躲着我。”
                    万籁俱寂的夜晚,心却是雀跃的,似要飞起。地场卫想,他或许是真的对这个少女动了心,才会这样痴痴地想,痴痴地等,似乎要等不及星期六了。当然,他不知道,月亮下,有另一个少女,苦恼着她该穿成什么样出现,心里不断有甜蜜的泡泡往外冒。
                    地场卫向来准时。皑皑白雪里,穿着和式大衣的少女不安而又局促地踩踏着地上的雪块,似乎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扭头看见含笑的地场卫,又是免不了的一脸通红,半晌才勉强开口问道:“这样穿不至于太失礼吧?”地场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一个普通的聚会,不需要兔子小姐穿得多正式的。”“哦,”月野兔闷闷的:“那我们走吧?”说者无心的那句“我们”让地场卫极舒服,和这个少女一起去电车站。
                    菠萝咖啡厅。大家是头一次看见地场卫携女伴出现在聚会上,都惊得目瞪口呆。且不说地场卫本来就不喜欢热闹的地方,极少参加聚会,更有着大学几年下来就没哪个女孩能在他身边聊医学以外的话题的“光辉历史”,今天却有个稚气方脱的女孩能让地场卫忙前忙后随时注意照料,够让在场的人把眼珠子瞪出来。于是个个都来询问月野兔的底细,弄得月野兔好不狼狈。几个个性张扬些的使坏来向月野兔敬酒,都被地场卫拦下了,于是这些人故意不依,起哄让地场卫代喝,地场卫居然也照办了,于是又一堆眼镜儿碎了,一堆儿下巴掉了。只有月野兔还不明就里:“我还没到喝酒的年龄啊……”
                    饭后,大家又乘兴去唱歌,月野兔自然又成了这些人捉弄的对象——地场卫属于大神级别的,平时要捉弄太难了,但月野兔一看就单纯得很,捉弄起来自然容易,顺便能报报平时被大神碾压的“仇”。可真玩起游戏来,这些人在月野兔身上也讨不到什么好,几轮下来都是输多赢少,不由感叹大神找女朋友的眼光就是独到。元基嚷着:“她打那个射击游戏连卫都赢不了,你们还敢欺负她?”于是众人又起哄让月野兔唱歌。面对递到跟前的话筒,月野兔一脸为难:“我只会一首歌,真的只会一首……”地场卫面不改色地把话筒接过来:“我代他唱好了。”众人一片掌声,把拼死要拦住地场卫的元基的声音给盖过去了。等地场卫一开口,包厢里登时死一般寂静,一曲唱毕,个个面色青白,浑身颤抖。地场卫依旧一片云淡风轻:“我唱完了,你们继续。”从第二天起,地场卫大神有一个致命弱点的流言就在大学里传开了,但每当人们问起究竟是什么时,当时在场的人却没一个愿意说。当然,这是后话。
                    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在回家的路上,月野兔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地场卫几次试图挑起话题,都被月野兔无视了。地场卫越走心里越没底,不知道今晚自己哪里做错了惹月野兔不高兴。等下了电车经过一之桥公园时,月野兔毫无预兆地一拐就进了公园,径直走到了湖边无人处,面朝一根路灯柱子,趴上去,把脸埋在臂弯里。地场卫心急火燎地跟在后面,看见月野兔的双肩在轻轻颤动,更是心慌,一把把月野兔掰过来,看见的却是一张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俏脸。
                    “你……”地场卫很少看见这个少女笑,纵使高兴,她的笑容也是浅淡的,若天边最初的那抹霞光一般。何时见她笑得这般开怀,这般无所顾忌。看着这花一般的笑靥,地场卫有些失神。
                    “对不起对不起,”月野兔以为他生气了,慌忙道歉:“我不是故意取笑你的……”话没说完,她自己又绷不住笑了:“可是,真的没想到你唱歌是那样的……”
                    仿佛被这笑容感染,地场卫自己也笑了:“还笑我呢,你自己不是不会唱么。”
                    月野兔慌忙分辨:“我会唱歌的,但只会一首,今天是丽佳姐姐生日,唱那样的歌不好。”
                    “什么歌,该不会是什么祝祷的神曲之类的吧。”
                    月野兔收起笑容,认真道:“不是,是美奈子教我的。”
                    “那你唱给我听听?”
                    月野兔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面向冰封的湖面,双手在胸前团起,深吸一口气,轻轻吟唱:
                    我们终于回到了这里
                    这片彼此相逢的乐土
                    时光的晶砂掀动苍波
                    星辰的青光消逝于天涯
                    在悠远悲哀的深处
                    心愿被蒙上寒冷的冰霜
                    心已满是伤痕,眼中充满泪水
                    你依然执着地赶到了我的身旁
                    在那遥远世界的边缘
                    奇迹的色彩缓缓舞动
                    如同缠绵的飘雪
                    我们轻轻相拥
                    你与我的两颗心
                    静静地交融在一起
                    终于,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莹莹的雪花静静地融入夜色
                    冬日的风在催促我们共同启程
                    聆听着祝福的盈风
                    将心愿凝聚为永恒的羁绊
                    人们终有一日会踏上旅程
                    即使我们都背负着无数的悲哀与伤痕
                    向着旅途的彼岸
                    追寻属于自己的答案
                    银烁的雪花静静融入夜色
                    徐徐的风在催促着我启程
                    旅途的大地上回响着那祝福的盈风
                    这份微笑将是我永恒的宝物
                    月野兔的声音极好听,昆山碎玉般,高亢处似能直达云的彼端,低回时若香兰泣露,一字一句都落进地场卫的心里。
                    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月野兔仰头看着苍茫的天际,眼神孤寂哀伤。地场卫则静静看着眼前的妙人儿,想探究到她的心底,她的灵魂深处,看看这个美丽的少女究竟隐藏了怎样的伤痕。良久,地场卫稳稳地向少女踏出了步子,重重的仿佛在叩击少女的心扉,伸手,将柔弱的少女揽进怀里,抱得那样紧,仿若一不留神她就会变成一缕烟霞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兔兔,”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响在耳畔,落在心里:“不要躲着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告诉我,我陪着你,此生定不负你。”
                    少女睁大眼睛,在地场卫的肩膀上看见天际徐徐飘落的雪花,在路灯照耀下,似乎是降落凡尘的天使。


                    11楼2017-02-17 20:55
                    回复
                      今天先贴这么多吧。


                      12楼2017-02-17 20:56
                      回复
                        文笔好棒,细节描写超级到位。看着好让人心生疼惜。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7-02-17 21:42
                        回复
                          很想看,但是对于虐真的无力接受……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2-17 21:58
                          收起回复
                            不要虐可以吗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7-02-18 03:05
                            收起回复

                              第八章 相许
                              元基促狭地看着走进游戏厅里的两个人,毫不客气地打着哈哈:“不好意思啊,两位,今天休息区全满了,烦请你们另找地儿吧。”
                              “哦,”地场卫微眯了下眼:“兔兔是来拿奖励的。”
                              “哎哟,兔兔——”元基夸张地拉长了调子,成功地把月野兔羞得满面通红,然后把地场卫拉到一边,咬牙切齿道:“哥们,你真是过河就拆桥哈,不是为了帮你我至于撒那么个谎么?现在把美人儿追到了就这么把我卖了?”
                              地场卫斜眼瞅着他,没吱声。元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我可不是有意赶你们,快圣诞了,来的人多。我说哥们,你真的智商有300么?现放着这么好一个机会你不会用?”地场卫疑惑地瞅着他,元基冲他挤挤眼,又微微摆头示意月野兔站的方向,然后就把两个人从店里推了出去。
                              地场卫尴尬地咳嗽一声,张望着别的方向,拼命压制着想往脸上爬的红晕:“你今天要补的东西多么?”
                              “嗯。”不明就里的月野兔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想着她怎么也做不出来的数学题,仍然还是决定要补习。
                              “那……”地场卫尴尬了半天,还是狠狠劲说出来了,暗地里腹诽该死的元基:“我家在附近,要不去我家补习?”
                              迷糊的月野兔根本没察觉有什么,爽快地点头:“好。”只要能把数学题搞定,哪儿都行。
                              地场卫暗暗讶异,也暗暗松了口气,不用想着怎么解释了。
                              进了地场卫家的公寓,月野兔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会。这里收拾得很干净,都是黑白格调的装修,开放式的布局使月野兔一眼就看见了书房里满满的书。“真厉害,这么多书。”月野兔轻轻赞叹着,手指轻轻拂过那些书:“安倍清的书房里也有很多的书,不过我能看懂很多。你这里的书好些我都看不懂,连标题都看不懂。如果我也能上大学的话,是不是就能多看懂一些了?”
                              安倍清,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显然月野兔和他很熟。地场卫强忍着没问“安倍清是谁”,干巴巴道:“你好好学,当然能上大学了。你先坐,我去弄点热饮给你。”
                              地场卫匆匆逃去厨房,没看见少女眼眸中悄然积聚的黯然和哀愁。
                              心不在焉地弄好饮料,又找了一些点心,地场卫回到书房,却看见少女趴在桌上,已经睡熟了。书房暖黄的灯光落下,映照着少女苍白的容颜。地场卫才发现,月野兔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这几天没休息好。轻轻地把她打横抱起,地场卫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盖好,再把暖气开大,轻手轻脚地到厨房准备晚饭。
                              月野兔做了一个黑甜的梦,梦醒时她都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这个陌生而整洁的环境,屋外隐隐传来的声响,都让她觉得有点不真实。起床,站起,头略有点晕,月野兔稳稳神,开门。厨房里热气腾腾,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穿着一领围裙,在烟雾缭绕中忙碌着,看见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你醒了?睡得怎样?先坐好,马上有晚饭吃。”
                              月野兔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好似梦境变成了现实,又好似她仍在梦境中。恍惚间,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了她跟前,俯下身,手背轻轻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体温正常哦,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嗯?”月野兔蠕动嘴唇,呢喃着:“好温暖。”
                              地场卫愣了一下,那个少女的眼眸中满满盈着对他的眷恋和依赖,仿佛他是她的神祇般。被人需要着,觉得温暖的,又岂会仅仅是你呢?地场卫微笑,额头相抵,低语:“我的兔兔今天可是睡迷糊了?”月野兔羞涩地别开头,任由地场卫把她拉到餐桌前。
                              为了缓解尴尬,月野兔顾左右而言他:“你的爸爸妈妈呢?不和你一起吃饭?”地场卫盛饭的手顿了顿:“我六岁时他们就去世了,车祸。”月野兔一个激灵,手上、身上渐渐泛起寒意,讷讷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的,我……”
                              “没关系,兔兔问什么都可以。”地场卫坐到她身边,直视着她的双眸:“兔兔问什么都可以。”
                              月野兔眸光似水:“那……那这么多年,你寂寞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想哭了,又该怎么办?”
                              地场卫轻拥这个柔软的少女:“都过去了,都没关系了。我只要现在,和未来。”第一次,月野兔颤抖着伸出双手,环住地场卫的腰,仿佛要把自己也不多的温暖,传递给这个不幸的男子。
                              那晚,地场卫仍旧送月野兔回家。天空晴朗,星子明亮,地上的积雪闪着莹润的光泽。地场卫牵着月野兔小小的手,问道:“兔兔,圣诞节前夜有空么?”月野兔异常地想了许久,才犹犹豫豫道:“应该是有空的。”地场卫并没在意,说:“圣诞节前夜,我的大学有一个舞会,你来做我的舞伴吧。”月野兔一听“舞会”,就结巴起来:“是……那种外国电影里一样的……舞会吗?”地场卫想了想往年元基的打扮,道:“是的。”月野兔更结巴了:“那……那还是算了,我……不会跳那种舞,也没有那种衣服……”地场卫轻笑:“我可以教你啊。当然,衣服你也放心,明天放学后我带你去挑。”月野兔的声音像蚊子一样:“怎么教啊?我很笨的。”
                              地场卫抬头看了看,他们正好路过一之桥公园,便把月野兔拉到公园的一处空地上,自己先做了几次示范,然后拉着月野兔一起练习。他想,月野兔的神乐舞跳得出神入化,学这个也应该很快。可他又错了,月野兔怎么也跳不好那几个舞步,老踩着地场卫,慌慌张张还没道完歉,又在旋转时身体失去平衡,滑倒在地,顺便把地场卫也拽倒了,两个人身上、头上都沾着一堆雪花。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狼狈样尽落眼底,憋了几秒,两个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月野兔第二次笑得如此欢快洒脱,地场卫暗想。
                              月野兔的房子遥遥在望,隐隐可见亚美等候的身影,月野兔喊一声“亚美”,迈步想跑过去。地场卫一把按住了月野兔的肩膀,俯下身。路灯下,他的身影和月野兔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月野兔就在他的怀中。他低低地问道:“兔兔,做我的女朋友,妻子吧,好么?”月野兔浑身一僵,垂下头,双眼隐在暗影中,双手绞在一起,心里十分矛盾和痛苦。地场卫静静地等着,良久,月野兔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澄澈清明,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地场先……”“叫卫。”地场卫打断她。“卫……”月野兔低低唤了一声:“卫,我现在……我现在没办法答应你,但明年樱花开的时候,我一定,一定给你高兴的答复,可以吗?”地场卫看着那纯洁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眸,心里的那丝不快顿时烟消云散。而且,她说了,会给自己高兴的答复,那她一定会给自己肯定的回答,不是么?
                              地场卫含笑看着月野兔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门后,他很开心,他的兔兔,她一定会成为他的兔兔。可一向聪明的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既然是要答应的,为什么月野兔会要求樱花开时才回答呢?


                              16楼2017-02-18 08:1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