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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第五十三期·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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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为司马迁写篇文,这次是借题发挥了,算是一篇历史小品文,不知大家会不会觉得无趣,请多指教!


IP属地:河南1楼2017-02-16 21:37回复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2-16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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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窗外风雷交加,司马迁从梦中惊醒,后背汗湿一片。一只饥鼠自他的牢房里穿梭而过,越过铁栏杆,没入深不可见的黑暗。
      方才他梦见了父亲司马谈,父亲的脸上老泪涟涟,戳着他的脊梁骨骂道:“不肖子孙!我司马家怎出了你这个不肖子孙!该杀!该杀!”
      他已十余年不曾梦见老父,此刻梦醒,仍然心有余悸。


      IP属地:河南5楼2017-02-16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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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月,李陵奉皇帝之命出征匈奴,率五千骑兵与三万匈奴大军相遇,激战数日,力尽而降。消息传来,皇帝震怒,要诛李陵全族,司马迁替李陵开脱了几句,却被定了个诬罔之罪,判了极刑,下在狱中。
        他睁着眼睛捱到了天亮。
        天亮了不久,狱卒就来叮叮当当敲他牢门,口里道:“司马大人,皇帝有诏书。”
        司马迁一个激灵,从破烂的木榻上弹起来,赶忙掸掉身上的稻草,又理了理杂乱的鬓发,这才跪在地上,颤巍巍道:“罪臣接旨。”
        “李陵之降,丧师辱国,罪不可掩。尔未罪之,反为其游说,欲沮贰师乎?如此大逆,朕岂能容,诚宜速戮!”
        司马迁瘫坐在地,传旨宦官又尖声尖气地同他说了几句什么,他没听清,只见那双干净的皂靴在他面前踱了几踱,轻飘飘地离去了。
        司马迁自忖作了这几年郎中,颇得圣上宠信,本以为皇帝气消了便会念起旧情,开释于他,谁知这一纸诏书不过是封泄愤书,恐怕他不知罪,又如此这般辱骂一番,非教他心神俱碎方休。
        司马迁想,这次,怕是没命出去了。


        IP属地:河南6楼2017-02-16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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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着,又一阵窸窸窣窣,牢门被打开,几条人影闪了进来。司马迁定睛一看,却是他的几位好友,司农刘正、太医令陈灵相、谏议大夫卫恩。
          司马迁心里一热,起身拂了拂木榻,努力带出一丝笑意:“子长获罪下狱,几位老友不弃,特地到狱中来看我,来,快坐吧。”
          几位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司马迁颇有些尴尬,于是也站了起来。
          刘正道:“子长啊子长,你倒颇为淡定,可知道外面都说成什么样了? ”
          “外面? ”司马迁一愣。
          陈灵相道:“自你被下在大牢里起,便有些风言风语。今日皇帝又下了如此严厉的一道诏书,如今官员们都在说……说你是‘奴颜媚上,罪有应得’,更有人说你早有二心,与李陵沆瀣一气,指不定哪天也降了匈奴去了。”
          司马迁胸口一窒,咬牙怒道:“这些小人!我平日善文辞些,又曾数次伴随圣驾出行,他们早已嫉妒得眼红。今日见我落难,如何不落井下石?”
          卫恩道:“子长,也是你往日过于张扬,又岂能全怪他人。为今之计,你快些拟一封罪己表,言辞务必悲凉苦情些,求圣上饶你一命,我等将这信带与皇帝,或许能求得他宽恕。”
          司马迁不可思议地望着几人,没想到连他们也认为自己罪有应得。他虽为李陵开脱,但句句说的都是实话。何错之有?又何须求饶?
          刘正见他并不作答,神色很是不快:“子长,你现在是罪人,众人避之唯恐不及,我等冒着危险,好心来劝你,你却如此不领情,着实让人心寒。”
          司马迁心早已凉了,冷笑一声道:“子长因言获罪,几位前来探我,本不指望你们相助,但求几句温言宽慰宽慰。如今看来,竟是多想了!罢了,枉咱们结交一场,几位请回吧!
          刘正气结:“好你个倨傲的司马迁,尔有今日,真是自作自受!”
          三人恼羞成怒,甩甩袖子离开了。
          司马迁颓然而坐,短短半日,他的心情几番起落,方才听刘正等人之言,自己成了外头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真是可怜可叹。


          IP属地:河南7楼2017-02-16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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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正午,狱卒送来饭菜,稀稀拉拉的没有半点油水,他胡乱扒拉几口,便没了心思,丢下筷子。这当口,隐隐约约有女子哭声传来,声音颇熟,细听了听,竟是他的妻子柳氏。
            柳氏迈着碎步来到牢门前,早已哭得泪眼朦胧,见了司马迁,越发悲戚,肩膀一耸一耸,断断续续道:“老爷,妾身想尽了办法,能求之人都求遍了,却都被拒之门外……”
            司马迁也红了眼眶:“这是自然,连刘正他们几人都低看于我,遑论那些不相干的人。”
            “老爷,真的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司马迁摇摇头:“我自是不怕死,只是愧对先祖。司马一族,世代忠良,上溯至周朝,便已是太史。如今在我这里戛然而止,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柳氏面色微暗:“眼下,若想保祖宗名声和全家平安,唯、唯有……”说到此处却再难开口,将一包物事推到司马迁怀里,垂泪而去。
            司马迁打开包袱,只见是两身上好材料的新衣,还是他最喜爱的青色。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妻子就张罗着要为他添置衣服,想必就是这些了。他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暖流,纵然所有人都对他弃若敝履,到底妻子是念着自己的。
            他缓缓将衣服打开,正想穿在身上,里面却掉出另外一样东西来。
            一条白绫。
            他全身一竦,终于明白了妻子方才想说的话,若想保祖宗名声和全家平安,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妻子的办法竟是让他自尽。
            司马迁抚着那条白绫,心头百转千回,回想今日种种,皇帝之无情,朋友之寡义,同僚之不仁……就连结发之妻,竟也望着他速死。他身陷囹圄,不过数日,万万没有想到,外面的人心,竟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司马迁厉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大哭,最后终于化为低低的呜咽。


            IP属地:河南9楼2017-02-16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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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木梁很是结实,大人尽可放心。”
              司马迁抬起头,狱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牢门外。
              “这木梁上月刚吊死了一个,身板比大人还魁梧咧。”
              司马迁心灰意冷,执起了那条白绫,踟蹰再三,竟下不了决心往房梁上投。
              狱卒望望他,颇有些同情,便道:“司马大人若不甘心,小的倒有个提议。”
              司马迁闻言愣怔:“什么提议?”
              “依本朝律法,凡判极刑者,可以腐刑赎身死,大人若能狠下心来——”
              司马迁瞪大了双眼,他望着狱卒,又低头瞧了瞧手中白绫,顷刻间心潮涌动,他想起了祖宗的家训,想起了父亲的遗命,想起了自己“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抱负。不,他不可以就这样死在牢里,那只会带来给更多嘲笑和永世的污名。他要出去,要著书立说,要扬名后世,要让天下人都记住他太史公司马迁的名字!
              思及此处,他咬牙道:“取笔墨来,我要上书赎死。”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2-16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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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后,司马迁从天牢里出来。
                走出大门,胯下空落落的,心头也空落落的。他瞧了瞧那久违的艳阳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长叹一声:“外面、外面好啊——”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2-16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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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茗安_


                  IP属地:广东19楼2017-02-23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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