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带出宫的东西并不多。人总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只觉着这时才分出珍贵和寻常来,有些东西是不能弃的,譬如叶沉华的木雕。有些人是可以弃的,譬如——我不就是被抛弃的那个?
出宫时不再像入宫那般新奇,行了多久就非要张望多久,兴奋的眼睛发亮,暗自告诉自己。
啊,晏孤人,这以后就是你的地方了!
没有习惯拥有,占有却是与生俱来。今日宫道却格外短,帘子厚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无风灌进,我觉得眼眶发涩,难受极了。
圆春说我在舍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舍掉这里,得一个无人管束的公主府。
逍遥快活,乐的自在。
忽然又想起那一日,我站在高处目送走余稚如,她自始至终未曾掀帘回望。
我曾思究,她为何不再看一眼,这样便能看见我了……?
如今也知道了,相散终究分离,缱绻多时也见不着,想见又不想见的人。
毫无意义,还真是没什么好流连。
车顶悬着的银铃不再响时,马车稳稳停在公主府门口。我扶着圆春的肘下了车,抬眼打量,不由发愣。
天色近黄昏,云霞托着落日,整个公主府都笼在夕阳里。喧嚣尽数沉沦恢宏的暮色,周遭显得格外宁静。
一对慈眉善目的夫妻走近,躬腰对着我说,“恭迎公主回府。”
我的恍神霎时被打断,仔细看了看这形状,连忙去将他们扶起来,脸少有的发烫。
询过称谓,又由着圆春同他们一番客套后,我迫不及待的入了公主府。
我饿了。
心里空落落的很是难过,所以饿得更快了。肚子里都具是没流出去的苦水,需要极甜的糕点掩埋。
于是用过晚膳后,我坐在自己屋子里掰茯苓糕吃。
夜色渐浓,窗外的翠竹和青杏都瞧不出原本样子,疏枝薄叶,影绰了一地。
唉……往后,当真是一个人了么?
往后,当真是一个公主了么?
往后,当真……
可我为何,会落到这样的好境地?
说好的,我是被叶浅欺负的呢。想骂一骂这世道不公,黑白颠倒。
到底我自欺欺人。
那夹竹桃是我放的,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