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龙伽第一千两百零六个没有雨的午后，天空里没有云来遮挡阳光。
龙努纳金从午睡里醒来，喉咙里的火打断了他甜美的梦。他披上大衣，走下一步一响的楼梯来到街道上。
午后是阳光最强的时候，少有人会在这时外出。他们或在窗户后面，或在阴影里面，对着敢于在阳光下行走的主教大人奉献上崇拜的目光和唾沫——体液也是珍贵的液体，在干旱了一千两百零六天的巴龙伽——即便龙努纳金没有带着象征他身份的法袍，但他身后阳光散射成的环就像冠冕一样。龙努纳金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脸颊，巧妙的避开那些唾沫，又把它们踏进尘土。手指传来黏滑的触感证明黑山羊油的存在，它涂抹之后看不出痕迹，却能完美阻隔热量。
主教在阳光里昂首远去，他的目的地也在远处——或者说是城市中央的至高之物。没人知道建筑群圣加西亚的灵感从何而来，中央大教堂就像钉在城市里的一支骑枪。龙努纳金推开花岗岩的门，把自己丢进门后的黑暗中。
黑暗中有低语声。信徒们匍匐着爬进教堂时会惶恐地认为那是圣灵的低语，而龙努纳金知道那是来自红色海洋对岸的蝙蝠。它们终日吞食昆虫和同类，膜翼振动的气流在管风琴阵里穿梭。那声音向上汇聚敲动大钟，每当龙努纳金进出时才会有声音从缝隙里逃逸到城市中。
他摸黑走到自己该在的位置开始念诵祷词，单纯由舌头与嘴唇所记住的词语，建造在虚无上的虚无。在龙努纳金吟诵之时，大钟也在响着，居民们听见了这复杂的噪音，都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们相信雨天就要来了。
等龙努纳金回到家已是午夜。他用羊毛擦掉油，又用清水洗漱，然后上床。原主教的尸体钉在天花板上已经风干，正是咀嚼过他之血肉的嘴唇与舌头才能复述他的祷词。他空洞的眼窝依旧注视着龙努纳金，从里面传来雷声。
龙努纳金确认自己看见了积雨云在距离，于是心满意足的睡去。
巴龙伽第一千两百零六个没有雨的日子过去了。
行将到来的是美好的，适合散步的巴龙伽第一千两百零六个没有雨的清晨。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绝圣弃智，民利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