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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那晚之后，泫雅再没来过，权志龙知道，她这次不再是与他闹别扭，她大概永远不会再来了。他一直知道二人人鬼殊途，总不能永远做朋友，二人能相处的时光，大抵也就是他考试前的这段日子，只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不欢而散。
权志龙的生活如故，只晚上无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想起泫雅，不过每每她的模样只是在他脑子里匆匆一过便被他赶走了。科考的日子近在眼前，十年寒窗苦只为这一朝，他断不会让任何事影响了心情。只是夜晚读书之时会下意识地抬头看看门口，好像某个时候泫雅仍会如从前那样笑嘻嘻的穿门而入，缠他说话。
科考的题目据说已经出来了，为避嫌疑，权志龙等考生原不好与身为朝廷命官的许墨轩有过多联系，尤是其父身居要职，其舅父又在礼部任职直管本届科考。然许墨轩其人偏偏是个例外，他虽为官宦子弟，因本人才华横溢颇具儒风，于清流儒臣中也颇得好评。
是以，科考之前以他这敏感的身份邀约待考的举子，却不会引得好事之人的猜疑指摘。只为免给父亲惹麻烦，许墨轩只把邀约之地从许府改到了城南华安寺，华安寺主持与许氏父子有些交情，便收拾了一处侧院为他们备了一桌斋饭。
因是清修之地，为免喧杂，许墨轩并未邀约那些王孙公子，只请了几位他颇为欣赏的举子考生。少了饮酒作乐，却更多了分以文会友的风雅。因身在寺院，少不得谈些佛偈，权志龙有心攀交许墨轩，趁机小露了些才华，颇得许墨轩青睐。
随后众人游赏后院吟诗作对，众人自然争相在许墨轩面前展露风采，权志龙却又不着痕迹地隐了锋芒。他懂得一张一弛之道，不经意间在人前显彩确使人觉得才华横溢，然若时时如此，处处出头，却难免让人觉得哗众取宠。他也是有心之人，只想在场诸人均是饱读之士，此科必中，将来难免官场相遇，若此时锋芒毕露，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却与将来仕途无益。
只说权志龙不欲在此时与众人相争，恐许墨轩一时心血来潮让他赋诗一首，便慢悠悠地跟在众人后面，越落越远。他只无聊四顾之时，忽见院门口走过一个人影，那人走得很慢，他想了一下，只觉此人的身量侧影似极了当日在许府撞见的那个许小姐的丫头，叫什么翠竹的。待要细看，却见那女子有意无意地往这院子里看了过来，不知赶巧还是怎的，正好和他目光相遇。
那晚之后，泫雅再没来过，权志龙知道，她这次不再是与他闹别扭，她大概永远不会再来了。他一直知道二人人鬼殊途，总不能永远做朋友，二人能相处的时光，大抵也就是他考试前的这段日子，只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不欢而散。
权志龙的生活如故，只晚上无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想起泫雅，不过每每她的模样只是在他脑子里匆匆一过便被他赶走了。科考的日子近在眼前，十年寒窗苦只为这一朝，他断不会让任何事影响了心情。只是夜晚读书之时会下意识地抬头看看门口，好像某个时候泫雅仍会如从前那样笑嘻嘻的穿门而入，缠他说话。
科考的题目据说已经出来了，为避嫌疑，权志龙等考生原不好与身为朝廷命官的许墨轩有过多联系，尤是其父身居要职，其舅父又在礼部任职直管本届科考。然许墨轩其人偏偏是个例外，他虽为官宦子弟，因本人才华横溢颇具儒风，于清流儒臣中也颇得好评。
是以，科考之前以他这敏感的身份邀约待考的举子，却不会引得好事之人的猜疑指摘。只为免给父亲惹麻烦，许墨轩只把邀约之地从许府改到了城南华安寺，华安寺主持与许氏父子有些交情，便收拾了一处侧院为他们备了一桌斋饭。
因是清修之地，为免喧杂，许墨轩并未邀约那些王孙公子，只请了几位他颇为欣赏的举子考生。少了饮酒作乐，却更多了分以文会友的风雅。因身在寺院，少不得谈些佛偈，权志龙有心攀交许墨轩，趁机小露了些才华，颇得许墨轩青睐。
随后众人游赏后院吟诗作对，众人自然争相在许墨轩面前展露风采，权志龙却又不着痕迹地隐了锋芒。他懂得一张一弛之道，不经意间在人前显彩确使人觉得才华横溢，然若时时如此，处处出头，却难免让人觉得哗众取宠。他也是有心之人，只想在场诸人均是饱读之士，此科必中，将来难免官场相遇，若此时锋芒毕露，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却与将来仕途无益。
只说权志龙不欲在此时与众人相争，恐许墨轩一时心血来潮让他赋诗一首，便慢悠悠地跟在众人后面，越落越远。他只无聊四顾之时，忽见院门口走过一个人影，那人走得很慢，他想了一下，只觉此人的身量侧影似极了当日在许府撞见的那个许小姐的丫头，叫什么翠竹的。待要细看，却见那女子有意无意地往这院子里看了过来，不知赶巧还是怎的，正好和他目光相遇。
这一看下，可不正是那个翠竹吗？
权志龙一惊，心道她是许小姐的丫头，她若在此，那许小姐可是也在这寺中了？未及他多想，便见那丫头别过头去，匆匆走了。
权志龙看了看远处诗兴正浓的众人，只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院子，寻着翠竹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眼见她进了侧殿，便隐身在殿外石柱之后向里张望，果见许小姐在佛前俯首叩拜。
他心中一动，暗道：小姐在这儿烧香拜佛，丫头不在一旁伺候，巴巴地跑那么远去做什么？她刚刚路过那院子步履缓慢，还似无意地往里张望，许小姐必是知道他兄长今日在此邀约了朋友。翠竹如此……莫不是许小姐的意思……可是故意引我来此？
这样一想，又觉这位许小姐如此蓄意私会男人，与他心中的闲妻之选不免有差，少了分大家闺秀该有的仪容分寸，亦少了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
只他才这一出这念头，不知怎的忽又想起了泫雅，只想若论矜持，与泫雅相比这许小姐却是称得上端庄矜持得紧了。许小姐不过是给二人寻了个见面的机会到底还是引他主动来见她。而泫雅则是每晚登堂入室，不仅明目张胆地看他自渎之态，还竟敢伸了手去摸他下面，及至后来与他相处每每他沐浴之时，她也是毫不避讳地与他隔了屏风随意聊天。如此行径若被人知道，说句“女色鬼”可还是轻的，只被人说句“放/荡”也不算冤枉了她。
可奇怪的是他只对许小姐此举生了些微辞，然对泫雅的种种行为却全没这种想法，反倒觉得可爱率真得很。权志龙颇有些费解，只想着若把泫雅做的那些事换到许小姐身上……
呼……他只才一想，身上便立时起了层鸡皮疙瘩。紧忙把这奇怪的想法从脑子甩了出去，只道自己也是昏了头了。这许小姐是大家闺秀，是他认定了的贤妻之选，而泫雅不过是只孤魂野鬼，陪他消遣解闷儿的，本来身份不同，自然没什么可比的，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他正出神想着，见许小姐不知何时已上了香走了出来，而适才还立在她身后的翠竹这会儿也是不见了。权志龙暗道或是许小姐故意支开翠竹好给他机会近前，便忙收了刚刚那些心思，心道不论如何，他这些日子苦寻机会不得接近，如今这机会却是直找上门来了，若不把握才是辜负了老天的美意。
想着便就略整下衣冠走了出来，却只远远地跟在后面，待到许小姐已拐到殿后，见四下无人，方紧走了几步赶上，唤道：“许小姐。”
许小姐闻声转身，面上只做一惊。
权志龙一惊，心道她是许小姐的丫头，她若在此，那许小姐可是也在这寺中了？未及他多想，便见那丫头别过头去，匆匆走了。
权志龙看了看远处诗兴正浓的众人，只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院子，寻着翠竹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眼见她进了侧殿，便隐身在殿外石柱之后向里张望，果见许小姐在佛前俯首叩拜。
他心中一动，暗道：小姐在这儿烧香拜佛，丫头不在一旁伺候，巴巴地跑那么远去做什么？她刚刚路过那院子步履缓慢，还似无意地往里张望，许小姐必是知道他兄长今日在此邀约了朋友。翠竹如此……莫不是许小姐的意思……可是故意引我来此？
这样一想，又觉这位许小姐如此蓄意私会男人，与他心中的闲妻之选不免有差，少了分大家闺秀该有的仪容分寸，亦少了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
只他才这一出这念头，不知怎的忽又想起了泫雅，只想若论矜持，与泫雅相比这许小姐却是称得上端庄矜持得紧了。许小姐不过是给二人寻了个见面的机会到底还是引他主动来见她。而泫雅则是每晚登堂入室，不仅明目张胆地看他自渎之态，还竟敢伸了手去摸他下面，及至后来与他相处每每他沐浴之时，她也是毫不避讳地与他隔了屏风随意聊天。如此行径若被人知道，说句“女色鬼”可还是轻的，只被人说句“放/荡”也不算冤枉了她。
可奇怪的是他只对许小姐此举生了些微辞，然对泫雅的种种行为却全没这种想法，反倒觉得可爱率真得很。权志龙颇有些费解，只想着若把泫雅做的那些事换到许小姐身上……
呼……他只才一想，身上便立时起了层鸡皮疙瘩。紧忙把这奇怪的想法从脑子甩了出去，只道自己也是昏了头了。这许小姐是大家闺秀，是他认定了的贤妻之选，而泫雅不过是只孤魂野鬼，陪他消遣解闷儿的，本来身份不同，自然没什么可比的，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他正出神想着，见许小姐不知何时已上了香走了出来，而适才还立在她身后的翠竹这会儿也是不见了。权志龙暗道或是许小姐故意支开翠竹好给他机会近前，便忙收了刚刚那些心思，心道不论如何，他这些日子苦寻机会不得接近，如今这机会却是直找上门来了，若不把握才是辜负了老天的美意。
想着便就略整下衣冠走了出来，却只远远地跟在后面，待到许小姐已拐到殿后，见四下无人，方紧走了几步赶上，唤道：“许小姐。”
许小姐闻声转身，面上只做一惊。
权志龙只看她这瞬间的神色，便道自己适才想得不错。不禁心中暗喜，只道如今她既已对他有心，倒是不用他如何费心了。
权志龙浅笑道：“在下今日受令兄之邀，来此与友人相聚谈佛论道，适才偶见了翠竹姑娘，还觉自己眼花认错人了，贸然跟了过来，没想竟真在这儿遇了小姐。”
许婉柔道：“我陪家母来寺中还愿，知哥哥今日与友相聚，顺道和他一起来的。”
权志龙笑道：“算来这竟是在下与小姐的第三次巧遇，可真是有缘。”
许婉柔听得“有缘”二字，不禁羞得红了脸。
权志龙见她露了娇羞，忙道：“在下失言，唐突了小姐，还望恕罪。”
许婉柔红着脸回道，“权公子言重了。”
权志龙又道：“前几日听闻小姐身体抱恙，不知可大好了没？”
许婉回道：“谢公子关心，不过是旧疾复发，没甚大事。”
权志龙心中一疑，只做随口问道：“原是如此，我却听说什么小姐撞鬼受惊的话，倒着实为小姐担心了一阵，却只忘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实枉为读书人，竟尽信了流言，实在惭愧。”
许婉柔听权志龙言语中对自己满含关切，不由心暖，不及多想便柔声回道：“也倒是有个缘故，只有个做了错事的丫头不甘受罚，存了歹心扮了鬼怪吓人，我一时心惊引了旧疾，烦劳公子惦记了。”
权志龙闻言心中一沉，怔住了。
许婉柔不知他的心思，恍觉得自己似是多言了，两人不过见过两三次面，这等家事似是不大合适与他说，脸上一臊，紧忙改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怨我身子弱……”她越说越慌，只觉越说越错。
权志龙已回了神，只随口哄道：“女儿家弱质纤纤才愈发惹人怜爱。”
许婉柔垂头满面娇羞。
权志龙凝着她微笑，眸中柔情似水，心中却只看到了泫雅躲在暗处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权志龙浅笑道：“在下今日受令兄之邀，来此与友人相聚谈佛论道，适才偶见了翠竹姑娘，还觉自己眼花认错人了，贸然跟了过来，没想竟真在这儿遇了小姐。”
许婉柔道：“我陪家母来寺中还愿，知哥哥今日与友相聚，顺道和他一起来的。”
权志龙笑道：“算来这竟是在下与小姐的第三次巧遇，可真是有缘。”
许婉柔听得“有缘”二字，不禁羞得红了脸。
权志龙见她露了娇羞，忙道：“在下失言，唐突了小姐，还望恕罪。”
许婉柔红着脸回道，“权公子言重了。”
权志龙又道：“前几日听闻小姐身体抱恙，不知可大好了没？”
许婉回道：“谢公子关心，不过是旧疾复发，没甚大事。”
权志龙心中一疑，只做随口问道：“原是如此，我却听说什么小姐撞鬼受惊的话，倒着实为小姐担心了一阵，却只忘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实枉为读书人，竟尽信了流言，实在惭愧。”
许婉柔听权志龙言语中对自己满含关切，不由心暖，不及多想便柔声回道：“也倒是有个缘故，只有个做了错事的丫头不甘受罚，存了歹心扮了鬼怪吓人，我一时心惊引了旧疾，烦劳公子惦记了。”
权志龙闻言心中一沉，怔住了。
许婉柔不知他的心思，恍觉得自己似是多言了，两人不过见过两三次面，这等家事似是不大合适与他说，脸上一臊，紧忙改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怨我身子弱……”她越说越慌，只觉越说越错。
权志龙已回了神，只随口哄道：“女儿家弱质纤纤才愈发惹人怜爱。”
许婉柔垂头满面娇羞。
权志龙凝着她微笑，眸中柔情似水，心中却只看到了泫雅躲在暗处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第十二章
城南密林深处有一片坟地，是京城大小鬼魂栖息之所，而泫雅的栖身之地并不在此。她记不得自己生前的事情，做鬼之初的事情也没什么印象了，她曾经绕着那片坟包儿把墓碑挨着个儿的看了无数次，始终没有找到她的名字。她想她大概就是所谓的孤魂野鬼了，好在像她这状况的并不只她一个，是以她难受一阵儿之后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如今她住在城南大槐树附近一间废弃的旧屋里，这附近的巷子少人居住，许多如她一样的孤魂都在这里栖身，小鬼儿们自然没什么高床软枕，为避白日里的阳光，大都选了废弃在角落里的坛坛罐罐安身。
泫雅的那个罐子是昭熙帮她抢来的。当日她初来乍到，没处可以藏身，好容易寻了个无主的罐子又被两个悍妇抢了去。她胆子小不敢跟她们争抢，亏得识得了昭熙这个伶牙俐齿的泼辣姑娘，才从那两个比她壮了一圈儿的悍妇那儿把这安身之所抢了回来。
从那开始她便有家也有朋友了，闲逛聊天儿睡大头觉，日复一日，直到遇到了权志龙，她的生活才变了个样儿。如今她被权志龙骂了一顿轰了出来，这日子就又变回了原样，或许说和原来还是不同，如今她也不去闲逛了，更不跟着昭熙跑大槐树底下与鬼友们聊天儿，不论黑日白夜就只窝在她这小罐子里闷头睡觉。
那晚她失魂落魄地回来，蹲在罐子里又哭又骂：“下流胚大骗子，谁稀罕你喜欢了！你冤枉好人，我才没吓唬人，我才没作恶！黑了心的权志龙！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人家多识几个字儿吗！天底下比你俊俏的书生千千万，我才不稀罕你！你这个大坏蛋！臭骗子！下流胚！呜呜……”
骂累了哭累了便抽噎着睡了过去，从半夜到天亮再到天黑，睡了十来个时辰脑袋都睡混了还是不想起来。只觉去哪儿也没意思，又想起权志龙瞪着眼睛数落自己的话，一肚子的委屈又涌了上来，蜷着身子低泣：“我再不理你了……下流胚，大坏蛋……再不理你了……”
泫雅就这样躲在罐子里窝着，越睡就越想睡，只觉睡过去了就想不起来，不用伤心了。期间昭熙来寻过她两次，她只说身上懒不愿活动把她打发走了。她记不得自己到底躲了多久，甚至快分不出白日和黑夜了。直到昭熙的声音再次将她惊醒，她才迷迷糊糊恢复了意识。
城南密林深处有一片坟地，是京城大小鬼魂栖息之所，而泫雅的栖身之地并不在此。她记不得自己生前的事情，做鬼之初的事情也没什么印象了，她曾经绕着那片坟包儿把墓碑挨着个儿的看了无数次，始终没有找到她的名字。她想她大概就是所谓的孤魂野鬼了，好在像她这状况的并不只她一个，是以她难受一阵儿之后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如今她住在城南大槐树附近一间废弃的旧屋里，这附近的巷子少人居住，许多如她一样的孤魂都在这里栖身，小鬼儿们自然没什么高床软枕，为避白日里的阳光，大都选了废弃在角落里的坛坛罐罐安身。
泫雅的那个罐子是昭熙帮她抢来的。当日她初来乍到，没处可以藏身，好容易寻了个无主的罐子又被两个悍妇抢了去。她胆子小不敢跟她们争抢，亏得识得了昭熙这个伶牙俐齿的泼辣姑娘，才从那两个比她壮了一圈儿的悍妇那儿把这安身之所抢了回来。
从那开始她便有家也有朋友了，闲逛聊天儿睡大头觉，日复一日，直到遇到了权志龙，她的生活才变了个样儿。如今她被权志龙骂了一顿轰了出来，这日子就又变回了原样，或许说和原来还是不同，如今她也不去闲逛了，更不跟着昭熙跑大槐树底下与鬼友们聊天儿，不论黑日白夜就只窝在她这小罐子里闷头睡觉。
那晚她失魂落魄地回来，蹲在罐子里又哭又骂：“下流胚大骗子，谁稀罕你喜欢了！你冤枉好人，我才没吓唬人，我才没作恶！黑了心的权志龙！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人家多识几个字儿吗！天底下比你俊俏的书生千千万，我才不稀罕你！你这个大坏蛋！臭骗子！下流胚！呜呜……”
骂累了哭累了便抽噎着睡了过去，从半夜到天亮再到天黑，睡了十来个时辰脑袋都睡混了还是不想起来。只觉去哪儿也没意思，又想起权志龙瞪着眼睛数落自己的话，一肚子的委屈又涌了上来，蜷着身子低泣：“我再不理你了……下流胚，大坏蛋……再不理你了……”
泫雅就这样躲在罐子里窝着，越睡就越想睡，只觉睡过去了就想不起来，不用伤心了。期间昭熙来寻过她两次，她只说身上懒不愿活动把她打发走了。她记不得自己到底躲了多久，甚至快分不出白日和黑夜了。直到昭熙的声音再次将她惊醒，她才迷迷糊糊恢复了意识。
“泫雅！你给我出来！”昭熙高声道。
看来是晚上了，泫雅想。她没动，她听出昭熙在生气，她不知道该跟昭熙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我知道你听见了！别给我装睡！快出来！你再不应声，我就把你这罐子打烂了！我看你还怎么躲！”昭熙叉着腰，气急败坏地吼道。
未几，罐子里传出泫雅闷闷的声音：“我才没躲……我就是累得很，想睡觉……你找别人玩儿去吧……”
昭熙不理，只道：“我数到三，你给我出来，别等我进去揪你！”
“……”罐子里一阵沉默。
昭熙气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躲在里面哭了这么几天还没好？不就是个穷酸书生吗！他看不上咱们，咱们还看不上他呢！”
泫雅惊诧昭熙怎的知道她与权志龙的事，霎时羞地红了脸，脱口道：“谁看上他了！我才不认识什么书生！”
昭熙哼了一声，道：“行了行了，和我有什么害羞的，这些日子你哪儿也不去，天一黑就没了人影儿，你当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近来我哪会儿见你都是咧着个嘴，跟捡了金子似的，好么天儿的还想起逛鬼市买新衣裳了，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你的心思！”
泫雅抱膝坐在罐子里，愈发羞窘，带着哭音儿地犟嘴道：“才不是呢，你瞎说……我才不是那样……”
昭熙听了泫雅声音发颤，蹙眉道：“怎么说说的又哭了！你没完了是不是！我当你图个新鲜乐和几天就完了，还真把他放心上不成？！”
泫雅听了这话，一时间难堪、委屈、伤心齐齐而来，只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不说话了。
昭熙等了好一会儿，见泫雅不露面也不吱声，气道：“好！你只在里面躲着吧，我这就去找那贱书生算账去！”
泫雅听了大惊，终是从罐子里钻了出来，只见昭熙果真不见了，急忙追了出去。
泫雅不及昭熙脚力，追在她后头一路赶一路叫，及至追进了西柳巷，才拼了命地抓了昭熙的胳膊，气喘吁吁地道：“别，别去，我再不躲着了，我好了，真的好了。”
昭熙甩开泫雅，道：“你说这两几天我找过你几次了？你只躲着不见我，怎的一说来找他算账你就好了？！我今儿非要看看那穷书生是怎么个贱像，竟把你迷成这样！”
泫雅死拉着昭熙不撒手，急着求道：“好昭熙，好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理你，我们走吧，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
昭熙不理她，执意往巷子深处闯。泫雅拖在昭熙身后，急得都快哭了：“别去！求你了！”
她越是着慌，昭熙越觉生气，道：“你看你这怂样子，难怪被人欺负！我今儿必要给他些颜色看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招惹戏耍人了！”
看来是晚上了，泫雅想。她没动，她听出昭熙在生气，她不知道该跟昭熙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我知道你听见了！别给我装睡！快出来！你再不应声，我就把你这罐子打烂了！我看你还怎么躲！”昭熙叉着腰，气急败坏地吼道。
未几，罐子里传出泫雅闷闷的声音：“我才没躲……我就是累得很，想睡觉……你找别人玩儿去吧……”
昭熙不理，只道：“我数到三，你给我出来，别等我进去揪你！”
“……”罐子里一阵沉默。
昭熙气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躲在里面哭了这么几天还没好？不就是个穷酸书生吗！他看不上咱们，咱们还看不上他呢！”
泫雅惊诧昭熙怎的知道她与权志龙的事，霎时羞地红了脸，脱口道：“谁看上他了！我才不认识什么书生！”
昭熙哼了一声，道：“行了行了，和我有什么害羞的，这些日子你哪儿也不去，天一黑就没了人影儿，你当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近来我哪会儿见你都是咧着个嘴，跟捡了金子似的，好么天儿的还想起逛鬼市买新衣裳了，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你的心思！”
泫雅抱膝坐在罐子里，愈发羞窘，带着哭音儿地犟嘴道：“才不是呢，你瞎说……我才不是那样……”
昭熙听了泫雅声音发颤，蹙眉道：“怎么说说的又哭了！你没完了是不是！我当你图个新鲜乐和几天就完了，还真把他放心上不成？！”
泫雅听了这话，一时间难堪、委屈、伤心齐齐而来，只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不说话了。
昭熙等了好一会儿，见泫雅不露面也不吱声，气道：“好！你只在里面躲着吧，我这就去找那贱书生算账去！”
泫雅听了大惊，终是从罐子里钻了出来，只见昭熙果真不见了，急忙追了出去。
泫雅不及昭熙脚力，追在她后头一路赶一路叫，及至追进了西柳巷，才拼了命地抓了昭熙的胳膊，气喘吁吁地道：“别，别去，我再不躲着了，我好了，真的好了。”
昭熙甩开泫雅，道：“你说这两几天我找过你几次了？你只躲着不见我，怎的一说来找他算账你就好了？！我今儿非要看看那穷书生是怎么个贱像，竟把你迷成这样！”
泫雅死拉着昭熙不撒手，急着求道：“好昭熙，好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理你，我们走吧，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
昭熙不理她，执意往巷子深处闯。泫雅拖在昭熙身后，急得都快哭了：“别去！求你了！”
她越是着慌，昭熙越觉生气，道：“你看你这怂样子，难怪被人欺负！我今儿必要给他些颜色看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招惹戏耍人了！”
“没有！他没有招惹我，是我惹他的，是我不好，是我缠着他来着！”
昭熙转头望着泫雅，一脸的气恼无奈。泫雅仍是拉着她的手，小声道：“他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很好的，是我先去他屋里转悠……那个……被他看到了……”她自不好说二人是怎样的相识，只吸吸鼻子道，“他没有招惹戏耍我……是我不好，是我一直来找他的……”
昭熙才要开口，又被泫雅抢断道：“他是好人来着，真的！他还救过我呢！要不是他求情，我早被道士收走了！真的真的！”
昭熙关心地道：“你何时撞见道士了？”
泫雅却不答话，只连声道：“还有，还有，我日日来找他，他也不嫌我烦，明明都快考试了，还肯耽误时间跟我说话聊天儿，这可不是好人吗！”想了想，又垂了眸子，“我又没学问，又不会讲笑话……他读的书作的诗我看不懂也听不明白，我跟他说的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他也肯定没兴趣的，可每次还带着笑脸儿听我说话，陪我解闷儿……他是好人来着……”
昭熙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气又无奈，用力戳了下她的脑门儿：“没出息！”
泫雅揉揉脑门儿，嘴一撇，戚戚欲哭。
近旁的一座空宅，权志龙躲身在院门之后，闻得二人这番对话，窝心得很。
只说早时他从许小姐那儿得知实情，知道自己冤枉了泫雅，只觉懊悔得很。再想自己当日说的那些重话及泫雅离开时的可怜模样，心里更是一百个不踏实。他踌躇了许久，觉得还是该去找她道个歉，陪个不是。只这些日子总是泫雅来他这儿，他却不知泫雅在何处安身。想来想去只有去她常说的城南大槐树那儿碰碰运气。只人还没出巷子，便听远处传来了泫雅的声音，似是又慌又急地追了什么人奔这儿来了。他一时着慌，下意识地藏进了这个座空宅，如此，只把刚刚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他想探头去看看泫雅，想知道这些日子没见她现在是怎个模样，可她刚刚那些话每一句都跟巴掌似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无地自容。莫说此时有旁人在场，即便外面只她一人，他也不知该怎么出去面对她，该和她说些什么话。
只说门内权志龙兀自愧悔自责，门外昭熙见了泫雅的模样也是没了气，叹道：“怕了你了！”说着拉了泫雅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训道，“我早跟你说了让你离活人远点儿，你偏不听，这回怎的？长记性了吧！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由是那些读书人，最会耍嘴皮子哄小姑娘，就你这傻样儿不被人哄懵了才怪！”
泫雅撅着嘴跟在昭熙后头，下意识地回头往巷子深处望去。
“看什么看！还看！”昭熙气道，“还舍不得怎的！还想找他去是不是！”
泫雅连忙转回来，耷拉着脑袋摇摇头：“再不来了。”
待到二人拐出巷子许久，权志龙才从那座空院走出来，心里跟被人掏走了什么似地，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望着空空的巷口呆住了。
昭熙转头望着泫雅，一脸的气恼无奈。泫雅仍是拉着她的手，小声道：“他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很好的，是我先去他屋里转悠……那个……被他看到了……”她自不好说二人是怎样的相识，只吸吸鼻子道，“他没有招惹戏耍我……是我不好，是我一直来找他的……”
昭熙才要开口，又被泫雅抢断道：“他是好人来着，真的！他还救过我呢！要不是他求情，我早被道士收走了！真的真的！”
昭熙关心地道：“你何时撞见道士了？”
泫雅却不答话，只连声道：“还有，还有，我日日来找他，他也不嫌我烦，明明都快考试了，还肯耽误时间跟我说话聊天儿，这可不是好人吗！”想了想，又垂了眸子，“我又没学问，又不会讲笑话……他读的书作的诗我看不懂也听不明白，我跟他说的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他也肯定没兴趣的，可每次还带着笑脸儿听我说话，陪我解闷儿……他是好人来着……”
昭熙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气又无奈，用力戳了下她的脑门儿：“没出息！”
泫雅揉揉脑门儿，嘴一撇，戚戚欲哭。
近旁的一座空宅，权志龙躲身在院门之后，闻得二人这番对话，窝心得很。
只说早时他从许小姐那儿得知实情，知道自己冤枉了泫雅，只觉懊悔得很。再想自己当日说的那些重话及泫雅离开时的可怜模样，心里更是一百个不踏实。他踌躇了许久，觉得还是该去找她道个歉，陪个不是。只这些日子总是泫雅来他这儿，他却不知泫雅在何处安身。想来想去只有去她常说的城南大槐树那儿碰碰运气。只人还没出巷子，便听远处传来了泫雅的声音，似是又慌又急地追了什么人奔这儿来了。他一时着慌，下意识地藏进了这个座空宅，如此，只把刚刚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他想探头去看看泫雅，想知道这些日子没见她现在是怎个模样，可她刚刚那些话每一句都跟巴掌似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无地自容。莫说此时有旁人在场，即便外面只她一人，他也不知该怎么出去面对她，该和她说些什么话。
只说门内权志龙兀自愧悔自责，门外昭熙见了泫雅的模样也是没了气，叹道：“怕了你了！”说着拉了泫雅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训道，“我早跟你说了让你离活人远点儿，你偏不听，这回怎的？长记性了吧！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由是那些读书人，最会耍嘴皮子哄小姑娘，就你这傻样儿不被人哄懵了才怪！”
泫雅撅着嘴跟在昭熙后头，下意识地回头往巷子深处望去。
“看什么看！还看！”昭熙气道，“还舍不得怎的！还想找他去是不是！”
泫雅连忙转回来，耷拉着脑袋摇摇头：“再不来了。”
待到二人拐出巷子许久，权志龙才从那座空院走出来，心里跟被人掏走了什么似地，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望着空空的巷口呆住了。
第十三章
泫雅觉得昭熙说得没错，她真的是很没有出息，明明说了再不来了，可这会儿她还是飘来了这个地方。
她只是想着明天他就要进贡院了，作为一个“曾经的朋友”她是不是应该来说两句鼓劲儿的话。只是她一直犹豫不决，待终于鼓足勇气过来已是深夜了。
她站在权志龙家院外，看着屋里已经熄了灯火，不免有些失落。她以为她在他心中至少该有个小小的角落；他那天那么大声的把她骂哭了，可能会有些许的后悔；她这些日子没来，他大概会有些想她，哪怕只是一丁点儿。
“明儿就是科考的日子，天都这么晚了，他定然要早些安歇养足了精神。”泫雅心中这么安慰自己。她觉得自己该离开，可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地飘进了院子，到了房门口停了下来，踌躇了许久没敢进去，只从门缝儿里往里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便又转绕到房后，那扇小窗户果真还开着条小缝。
因这老房子许久没人打理，这窗户一直关不上，她原与权志龙说过几次，让他请工匠给修一修，秋夜寒凉，这窗户又挨着床，夜风从窗户缝儿里灌进来容易受寒，权志龙每次也只是随口一答，说是反倒凉快，一直没去修理。只需要记住mbook.cn,所有书籍一网打尽!
这会儿她趴在窗沿儿往里看，正看着权志龙的一个背影，果真是已经睡了。
泫雅心里酸酸的，只想她自己这些日子心里一直不舒服的想着他，他却一点儿不在意的睡得踏实。泫雅扁了扁嘴，只想权志龙这些日子必是过得逍遥，白日里和崔兄东兄花天酒地吟诗作对，晚上就躲在被窝儿里想媳妇儿，肯定早把她忘干净了。
“下流胚……大混蛋……”泫雅可怜巴巴地嘟囔出声，忽见权志龙动了一下，吓得赶紧蹲了下来。心里扑腾腾跳了好久，壮着胆子站起来往里一瞄，却见他只是翻了个身，仍是睡得香甜。
泫雅想起了昭熙跟她说的话，他或许真的是拿她消遣呢吧。
是她自己太傻了，哪有活人愿意和鬼交朋友的，他又俊又有学问，自然不会喜欢她了。
泫雅委屈地咬了咬唇，神色黯然的离开了。
秋试从八月初一开考，一共考三科，每三日一科，待到三科考完便是八月初七，近了中秋，京城大小商铺也开始了热闹的时节。举子们十几年苦读，小一年的备考，只在八月初七从贡院里走出的那一刻，精神上才得解脱。至于考得如何，是否得了贡生可入殿试，却先放下不理，必要好好消遣畅饮一番。是以每逢科举之年，这京城的八月初七又被唤作小中秋，大街小巷好一番热闹景象，由是各个酒楼酒馆，最得考生们钟爱。
权志龙只才从贡院里出来，来不及回家呢，便被崔东二人拉到了京城有名的酒楼醉仙居，时店中早已围了三两桌考生，却是比他们还快。这会儿众人都是也没了早前的暗中较量，不管认不认识，叫不叫得上名字，只对饮几杯也便做故友至交了。及至后来三五拨儿人并作一处，挪到了二楼堂中，推了四面窗子，一边对月畅饮，一边对诗唱曲，一个个均抛开了书生斯文，尽情欢愉。街上亦是人来人往，见这楼上光景也不觉惊诧，只逛街看灯，真真是个小中秋的模样。
权志龙坐在靠窗的位子，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再看与自己相熟的崔胜贤和东永裴二人也端了酒四处与人碰杯。东永裴出贡院时脸色不太好，据说是答得不妙，然此人性格豁达，没一会儿却也融入大家的欢饮之中，而崔胜贤从出了贡院就一直出奇的兴奋，只似明日这状元爷的官帽就要送到他脑袋顶上似的，权志龙知他是个谨慎的人，很少情绪外露，如此异于常态，可见考得确是不错。不过他心里有谱，以崔胜贤的才学，纵是再好的发挥，也绝不如他。由是他自觉答得精彩，即便不夺榜首，也必不落三甲。
权志龙依在窗边，只觉心里这些畅快、得意、兴奋无处倾诉。他是个不愿与人轻吐心事的人，只觉人心险恶，纵言知己良朋也要留些距离，自然不愿在人前如何得意自满地大赞自己做得文章如何妙笔生花，字字珠玑。
泫雅觉得昭熙说得没错，她真的是很没有出息，明明说了再不来了，可这会儿她还是飘来了这个地方。
她只是想着明天他就要进贡院了，作为一个“曾经的朋友”她是不是应该来说两句鼓劲儿的话。只是她一直犹豫不决，待终于鼓足勇气过来已是深夜了。
她站在权志龙家院外，看着屋里已经熄了灯火，不免有些失落。她以为她在他心中至少该有个小小的角落；他那天那么大声的把她骂哭了，可能会有些许的后悔；她这些日子没来，他大概会有些想她，哪怕只是一丁点儿。
“明儿就是科考的日子，天都这么晚了，他定然要早些安歇养足了精神。”泫雅心中这么安慰自己。她觉得自己该离开，可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地飘进了院子，到了房门口停了下来，踌躇了许久没敢进去，只从门缝儿里往里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便又转绕到房后，那扇小窗户果真还开着条小缝。
因这老房子许久没人打理，这窗户一直关不上，她原与权志龙说过几次，让他请工匠给修一修，秋夜寒凉，这窗户又挨着床，夜风从窗户缝儿里灌进来容易受寒，权志龙每次也只是随口一答，说是反倒凉快，一直没去修理。只需要记住mbook.cn,所有书籍一网打尽!
这会儿她趴在窗沿儿往里看，正看着权志龙的一个背影，果真是已经睡了。
泫雅心里酸酸的，只想她自己这些日子心里一直不舒服的想着他，他却一点儿不在意的睡得踏实。泫雅扁了扁嘴，只想权志龙这些日子必是过得逍遥，白日里和崔兄东兄花天酒地吟诗作对，晚上就躲在被窝儿里想媳妇儿，肯定早把她忘干净了。
“下流胚……大混蛋……”泫雅可怜巴巴地嘟囔出声，忽见权志龙动了一下，吓得赶紧蹲了下来。心里扑腾腾跳了好久，壮着胆子站起来往里一瞄，却见他只是翻了个身，仍是睡得香甜。
泫雅想起了昭熙跟她说的话，他或许真的是拿她消遣呢吧。
是她自己太傻了，哪有活人愿意和鬼交朋友的，他又俊又有学问，自然不会喜欢她了。
泫雅委屈地咬了咬唇，神色黯然的离开了。
秋试从八月初一开考，一共考三科，每三日一科，待到三科考完便是八月初七，近了中秋，京城大小商铺也开始了热闹的时节。举子们十几年苦读，小一年的备考，只在八月初七从贡院里走出的那一刻，精神上才得解脱。至于考得如何，是否得了贡生可入殿试，却先放下不理，必要好好消遣畅饮一番。是以每逢科举之年，这京城的八月初七又被唤作小中秋，大街小巷好一番热闹景象，由是各个酒楼酒馆，最得考生们钟爱。
权志龙只才从贡院里出来，来不及回家呢，便被崔东二人拉到了京城有名的酒楼醉仙居，时店中早已围了三两桌考生，却是比他们还快。这会儿众人都是也没了早前的暗中较量，不管认不认识，叫不叫得上名字，只对饮几杯也便做故友至交了。及至后来三五拨儿人并作一处，挪到了二楼堂中，推了四面窗子，一边对月畅饮，一边对诗唱曲，一个个均抛开了书生斯文，尽情欢愉。街上亦是人来人往，见这楼上光景也不觉惊诧，只逛街看灯，真真是个小中秋的模样。
权志龙坐在靠窗的位子，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再看与自己相熟的崔胜贤和东永裴二人也端了酒四处与人碰杯。东永裴出贡院时脸色不太好，据说是答得不妙，然此人性格豁达，没一会儿却也融入大家的欢饮之中，而崔胜贤从出了贡院就一直出奇的兴奋，只似明日这状元爷的官帽就要送到他脑袋顶上似的，权志龙知他是个谨慎的人，很少情绪外露，如此异于常态，可见考得确是不错。不过他心里有谱，以崔胜贤的才学，纵是再好的发挥，也绝不如他。由是他自觉答得精彩，即便不夺榜首，也必不落三甲。
权志龙依在窗边，只觉心里这些畅快、得意、兴奋无处倾诉。他是个不愿与人轻吐心事的人，只觉人心险恶，纵言知己良朋也要留些距离，自然不愿在人前如何得意自满地大赞自己做得文章如何妙笔生花，字字珠玑。
这时候他便很自然的想起了泫雅，他也只在她面前他才可得真正的放松抒怀。他大可以由着性儿地把自己的文章夸到天上去，或是毫不掩饰地直说某人才学平平，她必会拖着下巴瞪了眼听得仔细，满脸的憨笑。
若没与她闹翻就好了……若是自己没那么莽撞的错怪了她，没有与她说那些重话，那就好了……
权志龙垂眸望着杯中之久，一饮而尽。
“志龙！志龙！一个人在那儿闷坐什么？过来看看这个！”东永裴在远处向他招手，一群人围在一起似是
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权志龙放下酒杯，笑着迎了过去。只才走了两步，忽闻街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呼。
屋内众人什么也没听见，独权志龙吓得惊出一身冷汗，立时向外望去，却只见个两团白影在街上穿过看灯的行人匆匆闪过。
权志龙抢上几步趴在窗口张望，却见那两团白影早已冲出了街巷。他心口一窒，虽只匆匆一瞥，他却看得清楚，却是一恶鬼扯了另一女鬼的头发，叫嚣着从街上飞驰飘过。而那个被抓住惨叫惊哭的，正是泫雅。
她是被同伴欺负了？是被恶鬼纠缠了？权志龙希望自己看错了，可他才一听到那惊恐的呼救之声便惊得冒了汗，分明是泫雅的声音。
权志龙心里咯噔一下，撂下众人直冲下楼。只他到了街上，却早已不见了鬼影。他焦急地往二人消失的方向奔去，扒开人群四下遍寻泫雅的影子。可此刻街上的鬼魂虽多，却独独不见泫雅。
“泫雅！泫雅！”权志龙大叫着，然他的高喊之声却全被这街市的喧闹淹没了。他身上冒了汗，不敢想象泫雅现在遇了怎样的的恶境，只在心里痛骂自己，如果不是他把她骂走，如今她必然粘在他身边，断不会遇恶鬼纠缠。
权志龙沿着大路一直跑出了闹市，穿进主街两边的巷子，一处处漫无目的的奔跑寻找，终于在跑过无数条空巷之后，隐隐听到不远处的巷子传来低泣之声。
权志龙立忙循声跑了过去，待拐进浅巷见了眼前的情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心疼。
泫雅就在巷子尽头，狼狈地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里抽泣。或是受了太大的惊吓，她并未觉察到有人靠近，仍只蹲在墙角儿一边抹泪儿，一边整理被扯乱了的头发，嘴中不停地抽噎嘟囔着：“大坏蛋……大……大坏蛋……合该你一百年也投不了胎……呜呜……”
权志龙心口一涩，唤道：“泫雅……”
抽泣中的泫雅惊诧得抬头看来，整个人似被施了魔法似的定住了，下一刻便慌忙抹了把眼泪，一扭头钻进墙里去了。
权志龙忙跑过去，扶墙叫道：“泫雅，别走，泫雅！”
墙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但权志龙觉得泫雅并没离开，就躲在里面听他说话，可他这会儿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柔声道：“我刚刚看到有人欺负你，你没事吧。”
墙内没有回话，却是隐隐传来委屈的吸鼻子的声音。
若没与她闹翻就好了……若是自己没那么莽撞的错怪了她，没有与她说那些重话，那就好了……
权志龙垂眸望着杯中之久，一饮而尽。
“志龙！志龙！一个人在那儿闷坐什么？过来看看这个！”东永裴在远处向他招手，一群人围在一起似是
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权志龙放下酒杯，笑着迎了过去。只才走了两步，忽闻街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呼。
屋内众人什么也没听见，独权志龙吓得惊出一身冷汗，立时向外望去，却只见个两团白影在街上穿过看灯的行人匆匆闪过。
权志龙抢上几步趴在窗口张望，却见那两团白影早已冲出了街巷。他心口一窒，虽只匆匆一瞥，他却看得清楚，却是一恶鬼扯了另一女鬼的头发，叫嚣着从街上飞驰飘过。而那个被抓住惨叫惊哭的，正是泫雅。
她是被同伴欺负了？是被恶鬼纠缠了？权志龙希望自己看错了，可他才一听到那惊恐的呼救之声便惊得冒了汗，分明是泫雅的声音。
权志龙心里咯噔一下，撂下众人直冲下楼。只他到了街上，却早已不见了鬼影。他焦急地往二人消失的方向奔去，扒开人群四下遍寻泫雅的影子。可此刻街上的鬼魂虽多，却独独不见泫雅。
“泫雅！泫雅！”权志龙大叫着，然他的高喊之声却全被这街市的喧闹淹没了。他身上冒了汗，不敢想象泫雅现在遇了怎样的的恶境，只在心里痛骂自己，如果不是他把她骂走，如今她必然粘在他身边，断不会遇恶鬼纠缠。
权志龙沿着大路一直跑出了闹市，穿进主街两边的巷子，一处处漫无目的的奔跑寻找，终于在跑过无数条空巷之后，隐隐听到不远处的巷子传来低泣之声。
权志龙立忙循声跑了过去，待拐进浅巷见了眼前的情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心疼。
泫雅就在巷子尽头，狼狈地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里抽泣。或是受了太大的惊吓，她并未觉察到有人靠近，仍只蹲在墙角儿一边抹泪儿，一边整理被扯乱了的头发，嘴中不停地抽噎嘟囔着：“大坏蛋……大……大坏蛋……合该你一百年也投不了胎……呜呜……”
权志龙心口一涩，唤道：“泫雅……”
抽泣中的泫雅惊诧得抬头看来，整个人似被施了魔法似的定住了，下一刻便慌忙抹了把眼泪，一扭头钻进墙里去了。
权志龙忙跑过去，扶墙叫道：“泫雅，别走，泫雅！”
墙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但权志龙觉得泫雅并没离开，就躲在里面听他说话，可他这会儿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柔声道：“我刚刚看到有人欺负你，你没事吧。”
墙内没有回话，却是隐隐传来委屈的吸鼻子的声音。
“你出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我很担心你。”
权志龙等了一会儿仍没得到回答，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气，气我当日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你。我现在与你道歉好吗？我知道是我错怪你了，我当日是糊涂了，昏了头了，说的那些话全不是真的，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我喜欢你的，真心想要与你做朋友。”
“你回来吧，咱们还做朋友，好吗？”
权志龙等了许久，墙内却一直没有回答。
“泫雅？你在吗？在听我说话吗？”权志龙把耳朵贴在墙上细听，只觉连细微的抽噎呼吸之声也没了。他退后几步，向两侧看看，左手不远处有扇院门，墙的那头儿该是人家的院子。他一心向着泫雅，也顾不得是不是私闯民宅，直推了院门进去。待走到刚刚墙角里侧，却发现半个鬼影也没有，泫雅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了。
权志龙心下一沉，失落至极。
权志龙等了一会儿仍没得到回答，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气，气我当日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你。我现在与你道歉好吗？我知道是我错怪你了，我当日是糊涂了，昏了头了，说的那些话全不是真的，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我喜欢你的，真心想要与你做朋友。”
“你回来吧，咱们还做朋友，好吗？”
权志龙等了许久，墙内却一直没有回答。
“泫雅？你在吗？在听我说话吗？”权志龙把耳朵贴在墙上细听，只觉连细微的抽噎呼吸之声也没了。他退后几步，向两侧看看，左手不远处有扇院门，墙的那头儿该是人家的院子。他一心向着泫雅，也顾不得是不是私闯民宅，直推了院门进去。待走到刚刚墙角里侧，却发现半个鬼影也没有，泫雅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了。
权志龙心下一沉，失落至极。
第十四章
只说权志龙心中郁闷，实在没心情再回醉仙居与人凑热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一会儿便回家了。一进屋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随即自嘲的叹了一声，心道泫雅怎可能还会来找他呢，她只连听他说几句道歉的话都不愿意了。
他胡乱洗了把脸，往床上一躺蒙了被子，躺了好久才觉有些睡意。只在他昏昏欲睡之际，忽听身边有人小声说话，却似泫雅的声音，他只当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待缓过神来，却觉并非梦幻。
“你说的可是真的吗？”泫雅的声音真切地从屏风外面响起。
权志龙立时清醒了，忙掀了被子出去，果见泫雅站在屋中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你说的可是真的吗？”泫雅红着脸怯生生地问道，“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的话，是真的吗？”
权志龙再见了泫雅，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忙点头道：“再真不过了，你可愿意吗？”
“你若不再大声骂我的话……”
“再不大声骂你了。”
“也不许冤枉我。”
“绝不冤枉你了。”
“……”泫雅垂眸不语，似在思索。
“还有什么吗？”权志龙道。
泫雅抿了抿嘴，道：“我现在没想到，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权志龙笑：“好，你随时告诉我，我听你的。”
泫雅点了点头，羞涩的笑了笑。
权志龙痴痴的望着泫雅，为这份失而复得的友情开心不已，只觉多日不见，她似比从前更可爱了几分。
“疼吗？”
“嗯？”
权志龙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指尖凉凉的什么也没碰到。
泫雅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道：“一点儿不疼，做了鬼就没感觉了，觉不出疼。”说着又怕他不相信似地用力拉了拉自己的辫子，憨憨笑道，“只是他飞得太快，我有点害怕，被吓哭了……”
权志龙却一点儿笑不出来，只道：“他是谁？可是什么恶鬼吗？干什么欺负你？”
泫雅摇头道：“不是，他与我闹着玩儿呢，他不是恶鬼，他是好鬼来着。”
权志龙想起当日她与昭熙在巷中的话，他那么伤了她，她仍旧坚定地与人说他是好人，无可奈何地叹道：“在你眼里这世上可有恶人恶鬼吗？”
泫雅不知权志龙的心思，忙道：“真的，我没骗你，二牛不是恶鬼，原我被其他鬼欺负的时候，他还帮着我呢，他刚刚真的是跟我闹呢。”
权志龙玩笑道：“我又没说要请道士去捉他，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可是看上他了不是？”
泫雅一怔，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容，尴尬地垂了头。
权志龙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好端端又说这个做什么。
泫雅低头卷着衣角：“二牛喜欢昭熙的。”
“是吗……”权志龙随口应了一声。
泫雅点点头，道：“可是昭熙不喜欢搭理他，他没办法只好想法子接近她。他知道昭熙与我要好，我每次受了欺负昭熙都要为我出头的，所以才来戏弄我，好惹恼昭熙去骂她……二牛其实挺好的，除了偶尔作弄我之外，也很照顾我的……”
只说权志龙心中郁闷，实在没心情再回醉仙居与人凑热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一会儿便回家了。一进屋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随即自嘲的叹了一声，心道泫雅怎可能还会来找他呢，她只连听他说几句道歉的话都不愿意了。
他胡乱洗了把脸，往床上一躺蒙了被子，躺了好久才觉有些睡意。只在他昏昏欲睡之际，忽听身边有人小声说话，却似泫雅的声音，他只当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待缓过神来，却觉并非梦幻。
“你说的可是真的吗？”泫雅的声音真切地从屏风外面响起。
权志龙立时清醒了，忙掀了被子出去，果见泫雅站在屋中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你说的可是真的吗？”泫雅红着脸怯生生地问道，“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的话，是真的吗？”
权志龙再见了泫雅，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忙点头道：“再真不过了，你可愿意吗？”
“你若不再大声骂我的话……”
“再不大声骂你了。”
“也不许冤枉我。”
“绝不冤枉你了。”
“……”泫雅垂眸不语，似在思索。
“还有什么吗？”权志龙道。
泫雅抿了抿嘴，道：“我现在没想到，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权志龙笑：“好，你随时告诉我，我听你的。”
泫雅点了点头，羞涩的笑了笑。
权志龙痴痴的望着泫雅，为这份失而复得的友情开心不已，只觉多日不见，她似比从前更可爱了几分。
“疼吗？”
“嗯？”
权志龙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指尖凉凉的什么也没碰到。
泫雅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道：“一点儿不疼，做了鬼就没感觉了，觉不出疼。”说着又怕他不相信似地用力拉了拉自己的辫子，憨憨笑道，“只是他飞得太快，我有点害怕，被吓哭了……”
权志龙却一点儿笑不出来，只道：“他是谁？可是什么恶鬼吗？干什么欺负你？”
泫雅摇头道：“不是，他与我闹着玩儿呢，他不是恶鬼，他是好鬼来着。”
权志龙想起当日她与昭熙在巷中的话，他那么伤了她，她仍旧坚定地与人说他是好人，无可奈何地叹道：“在你眼里这世上可有恶人恶鬼吗？”
泫雅不知权志龙的心思，忙道：“真的，我没骗你，二牛不是恶鬼，原我被其他鬼欺负的时候，他还帮着我呢，他刚刚真的是跟我闹呢。”
权志龙玩笑道：“我又没说要请道士去捉他，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可是看上他了不是？”
泫雅一怔，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容，尴尬地垂了头。
权志龙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好端端又说这个做什么。
泫雅低头卷着衣角：“二牛喜欢昭熙的。”
“是吗……”权志龙随口应了一声。
泫雅点点头，道：“可是昭熙不喜欢搭理他，他没办法只好想法子接近她。他知道昭熙与我要好，我每次受了欺负昭熙都要为我出头的，所以才来戏弄我，好惹恼昭熙去骂她……二牛其实挺好的，除了偶尔作弄我之外，也很照顾我的……”
权志龙并不关心什么昭熙与二牛的故事，只有些心疼的道：“你经常挨欺负吗？”
泫雅认真的想了想：“认识了昭熙和二牛他们之后就没有了。”
“那就好。”权志龙道。
泫雅反问道：“你呢？你这几日考得好吗？”
权志龙笑道：“好得很。”
“是吗……那就好……”泫雅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其实……你考前的头一天晚上，我来看过你……你睡了……”
权志龙心中一动，忙道：“怎么不叫醒我？”
泫雅有些不好意思：“太晚了，吵了你休息，第二日该影响你考试了。”
权志龙笑道：“你该叫醒我的，若知道你来了，我心里会踏实些，许能考得更好呢。”
泫雅脸色一变，慌张地道：“我可是影响你了？到底还是影响你了是不是？对不起，我不该气你的，都怪我不好……”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高兴你能不计前嫌的来看我，真的，你真的没影响我。”权志龙紧忙解释，见泫雅仍是一副自责懊恼的模样，心思一转，摆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哄道，“你可是不信我的本事是不是？那些题目都简单得很，我闭着眼睛都能答得好。”
泫雅这才放心笑了，垂下头继续默默地扯着衣角。
权志龙知道泫雅有心事，却并不敢问，只怕有些话说出来会让二人的关系更加尴尬。
许久，泫雅才暗暗鼓足了勇气，小声打破沉默：“对不起。”
权志龙道：“怎么又这么说，不是说了你没影响到我吗。”
“我不是说这个。”泫雅并不抬头看他，“我是说……我不该偷偷去看许小姐，我没想吓唬她，我只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
权志龙道：“我知道，是我错怪你了，该是我与你说对不起。”
“不是……”泫雅摇摇头，把头垂得更低了，蚊子似地小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喜欢你……”权志龙心口一紧，愣住了。
泫雅只觉脸上辣得很，只跟把她扔到太阳地里曝晒似的，可她这会儿好容易鼓足了勇气，再不说只怕又说不出口了，便只一咬牙豁出去了，接着道：“我知道我不该生你的气，你是人，我是鬼，我本来就不该有什么心思……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你说的对，莫说你我人鬼殊途，纵然我是个活人也配不上你的。我即没许小姐长得好看，又不如她有学问，你们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什么都不是……”泫雅本来想轻轻松松说出这些话，可架不住心酸，却是越说越委屈。
权志龙听着难受，抢道：“我何时说过这话了！我何时说过你配不上我的话了？！我当日那话不是那意思，我从没嫌弃你的意思，我若觉得你不好，也不会想与你做朋友。我喜欢你，却不是那种男女之情……总之，有一句话你是明白了，你我人鬼殊途，做朋友自是无妨，其他的便只怨上天没给咱们这个缘分了……我当时说那些话一是冲动得昏了头了，再有却也真是为你好，我不想你……”
“我知道！”泫雅打断权志龙的话，“我知道，我都懂的，我想好了，我再不喜欢你了！”
权志龙语滞，望着泫雅真诚的眼神，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泫雅直视着权志龙的目光，弯着嘴角，坚定地重复道：“放心吧，我再不喜欢你了。”
权志龙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是该欣慰还是该沮丧。
泫雅耸了下肩，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想好了，我这么乖这么听话，阎王爷爷一定疼我，过不了几年许就允我投胎了，到时候托生个又漂亮又有学问的千金小姐，指定有好多俊书生排着队的任我挑。”说着顿了一下，又玩笑道，“那会儿你大概也四五十岁胡子一大把了，想排队看我一眼，我都不给呢！”说完便只嘻嘻的笑。
权志龙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只想她这样子大概是真的想开了，如此二人或是又能回道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的简单日子，可欣慰的同时却又有种莫名的怅然若失。
泫雅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虽然难受，却也觉畅快得很，终于又有勇气面对权志龙，直视他的目光，亦有勇气和他说那些有些暧昧的玩笑话。
二人面对面傻笑了一会儿，泫雅道：“明日你去华安寺吧。”
“啊？做什么？”权志龙不知泫雅怎么突然说这个，只道，“是有什么事要我帮你做吗？”
泫雅道：“不是，明日许小姐要去寺里烧香，你不是想娶她做媳妇儿吗，明日去寺里能见到她的。”
权志龙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却是泫雅大大方方地道：“我才说了想明白了嘛，咱们既是朋友，我自然帮你了。头先我去许府偷偷看她，知道她每月初八她都去庙里上香，明儿就是初八了，你去了准能撞见她，到时候说些好听的话哄她，她指定愿意给你做媳妇儿。”
权志龙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唇角。
泫雅又冲他眨了眨眼，笑道：“往后我就帮你去偷偷看她，但凡她喜欢的你只照着去做，她要去哪儿了你也跟了过去，她早晚成你媳妇儿。”
权志龙觉得窝心，只道：“泫雅，你不必如此的。”
泫雅认真的想了想：“认识了昭熙和二牛他们之后就没有了。”
“那就好。”权志龙道。
泫雅反问道：“你呢？你这几日考得好吗？”
权志龙笑道：“好得很。”
“是吗……那就好……”泫雅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其实……你考前的头一天晚上，我来看过你……你睡了……”
权志龙心中一动，忙道：“怎么不叫醒我？”
泫雅有些不好意思：“太晚了，吵了你休息，第二日该影响你考试了。”
权志龙笑道：“你该叫醒我的，若知道你来了，我心里会踏实些，许能考得更好呢。”
泫雅脸色一变，慌张地道：“我可是影响你了？到底还是影响你了是不是？对不起，我不该气你的，都怪我不好……”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高兴你能不计前嫌的来看我，真的，你真的没影响我。”权志龙紧忙解释，见泫雅仍是一副自责懊恼的模样，心思一转，摆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哄道，“你可是不信我的本事是不是？那些题目都简单得很，我闭着眼睛都能答得好。”
泫雅这才放心笑了，垂下头继续默默地扯着衣角。
权志龙知道泫雅有心事，却并不敢问，只怕有些话说出来会让二人的关系更加尴尬。
许久，泫雅才暗暗鼓足了勇气，小声打破沉默：“对不起。”
权志龙道：“怎么又这么说，不是说了你没影响到我吗。”
“我不是说这个。”泫雅并不抬头看他，“我是说……我不该偷偷去看许小姐，我没想吓唬她，我只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
权志龙道：“我知道，是我错怪你了，该是我与你说对不起。”
“不是……”泫雅摇摇头，把头垂得更低了，蚊子似地小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喜欢你……”权志龙心口一紧，愣住了。
泫雅只觉脸上辣得很，只跟把她扔到太阳地里曝晒似的，可她这会儿好容易鼓足了勇气，再不说只怕又说不出口了，便只一咬牙豁出去了，接着道：“我知道我不该生你的气，你是人，我是鬼，我本来就不该有什么心思……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你说的对，莫说你我人鬼殊途，纵然我是个活人也配不上你的。我即没许小姐长得好看，又不如她有学问，你们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什么都不是……”泫雅本来想轻轻松松说出这些话，可架不住心酸，却是越说越委屈。
权志龙听着难受，抢道：“我何时说过这话了！我何时说过你配不上我的话了？！我当日那话不是那意思，我从没嫌弃你的意思，我若觉得你不好，也不会想与你做朋友。我喜欢你，却不是那种男女之情……总之，有一句话你是明白了，你我人鬼殊途，做朋友自是无妨，其他的便只怨上天没给咱们这个缘分了……我当时说那些话一是冲动得昏了头了，再有却也真是为你好，我不想你……”
“我知道！”泫雅打断权志龙的话，“我知道，我都懂的，我想好了，我再不喜欢你了！”
权志龙语滞，望着泫雅真诚的眼神，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泫雅直视着权志龙的目光，弯着嘴角，坚定地重复道：“放心吧，我再不喜欢你了。”
权志龙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是该欣慰还是该沮丧。
泫雅耸了下肩，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想好了，我这么乖这么听话，阎王爷爷一定疼我，过不了几年许就允我投胎了，到时候托生个又漂亮又有学问的千金小姐，指定有好多俊书生排着队的任我挑。”说着顿了一下，又玩笑道，“那会儿你大概也四五十岁胡子一大把了，想排队看我一眼，我都不给呢！”说完便只嘻嘻的笑。
权志龙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只想她这样子大概是真的想开了，如此二人或是又能回道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的简单日子，可欣慰的同时却又有种莫名的怅然若失。
泫雅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虽然难受，却也觉畅快得很，终于又有勇气面对权志龙，直视他的目光，亦有勇气和他说那些有些暧昧的玩笑话。
二人面对面傻笑了一会儿，泫雅道：“明日你去华安寺吧。”
“啊？做什么？”权志龙不知泫雅怎么突然说这个，只道，“是有什么事要我帮你做吗？”
泫雅道：“不是，明日许小姐要去寺里烧香，你不是想娶她做媳妇儿吗，明日去寺里能见到她的。”
权志龙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却是泫雅大大方方地道：“我才说了想明白了嘛，咱们既是朋友，我自然帮你了。头先我去许府偷偷看她，知道她每月初八她都去庙里上香，明儿就是初八了，你去了准能撞见她，到时候说些好听的话哄她，她指定愿意给你做媳妇儿。”
权志龙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唇角。
泫雅又冲他眨了眨眼，笑道：“往后我就帮你去偷偷看她，但凡她喜欢的你只照着去做，她要去哪儿了你也跟了过去，她早晚成你媳妇儿。”
权志龙觉得窝心，只道：“泫雅，你不必如此的。”
第十五章
次日，权志龙按泫雅的话一早去了华安寺，没过多久，果见许府的轿子停在了寺外，许小姐被丫头搀扶着走了下来。
权志龙远远地跟在后面，这日上香的人多，他混在人群之中，许家的下人却也没有发现他跟过来。只许小姐身边总跟了三五个丫头并一个老嬷嬷，这会儿又进了后院休息，他根本寻不得机会与她单独说话。
只在他躲在院外一筹莫展之际，忽见许小姐从屋中走了出来，却是翠竹一路引着她要去什么地方似的。权志龙奇怪，忙悄悄跟了过去，见两人进了一僻静的小院儿，那翠竹东张西望似是在等什么人。
权志龙疑道：莫非这许小姐竟是个轻浮的女子，除了我之外，私下里还有约见别的男人？如此一想便觉大意不得，只猫在角落里等着。可等了好半晌仍不见有人来的模样，再看那许小姐也似一脸莫名。
权志龙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终能听见二人的对话，只听许小姐对翠竹道：“你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把我带来这儿又不说事，莫不成单是带我看景儿来了？”
翠竹磕磕巴巴地道：“不是，不是，您等等，我……呃，奴婢是有事的，只一会儿就好。”边说边四下张望寻找什么，未果之后又道，“那个……您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许小姐奇道：“什么话？你去做什么？又让我在这儿干站着做什么？”说着也不再站着，有些生气的转身便走。
翠竹忙上前拦了，好言求道：“好小姐，好小姐，只这一会儿，求求您了，只等我一小会儿好不好？”
许小姐有些不高兴，可这翠竹是打小儿伺候她的，姐妹般的感情，这会儿虽说有些奇怪，可如此诚恳地求她真似有什么要紧的事，便道：“好吧，只一会儿，李妈妈那儿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快去快回。咱们可说好了，一会儿你说不出个缘故来，我可不饶你。”
翠竹一喜，连声道：“是，是。”
权志龙藏了一下，眼看翠竹跑走了心里不免有些糊涂，心道这一主一仆是干什么呢？看样子却是那个翠竹在搞什么鬼。他左右看了看，心道不管那丫头搞什么，这会儿却给他寻了机会了，便整了整衣冠走了出来。
许婉柔闻得身后有动静，吓了一跳，待转身见是权志龙不由得愣住了。
权志龙笑得从容，只道：“我便说与小姐有缘，没想竟真有这连番的偶遇。”
许婉柔惊得说不出话，心道这次却不是我有心寻了机会来见他，难不成我与他真是天赐的缘分？
权志龙笑道：“十几日不见，小姐一向可好？”
许婉柔回了神，为自己才生的心思而有些羞赧，低声回道：“谢公子关心。却是公子昨日才出了贡院，不知考得如何？”
权志龙道：“多亏了小姐，三科都考得顺利。”
许婉柔道：“考试顺利是公子才高博学，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权志龙柔声道：“不瞒小姐，在下却因心中时时念着小姐，方能在考试之时尽展所能。”
许婉柔登时红了脸，这……这可是直言与她表白了。
权志龙忙趁机道：“我知唐突了小姐，可有些话憋在我心里许久了。当日游湖之时巧遇了小姐，我便生了倾慕之心，只当时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只把自己这心事埋在心里。那日在府上巧遇小姐，我便知自己没了希望。小姐贵为尚书之女，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一介寒儒，原不敢高攀，可对小姐的倾慕之心却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由是头先在这寺中第三次与小姐巧遇，更让我觉得与小姐的缘分似是上天所赐。至此我下了决心，必要在此次恩科崭露头角，我想着若我能得探花便有了登门的资格，我知道，即便如此我怕也难入令尊法眼。不过没关系，只要小姐给我句话，只要你对我也不是无心，纵是冒了被乱棍打出来的危险，我也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府上提亲的。”
许婉柔脸上早已红透了，心里又羞又喜，扑腾腾地小鹿乱撞，哪里还说得出一句话。
权志龙顿了片刻，柔声道：“我对自己有信心，如今只盼上天垂青，尝了我的心愿，圆了你我这段缘分。”
次日，权志龙按泫雅的话一早去了华安寺，没过多久，果见许府的轿子停在了寺外，许小姐被丫头搀扶着走了下来。
权志龙远远地跟在后面，这日上香的人多，他混在人群之中，许家的下人却也没有发现他跟过来。只许小姐身边总跟了三五个丫头并一个老嬷嬷，这会儿又进了后院休息，他根本寻不得机会与她单独说话。
只在他躲在院外一筹莫展之际，忽见许小姐从屋中走了出来，却是翠竹一路引着她要去什么地方似的。权志龙奇怪，忙悄悄跟了过去，见两人进了一僻静的小院儿，那翠竹东张西望似是在等什么人。
权志龙疑道：莫非这许小姐竟是个轻浮的女子，除了我之外，私下里还有约见别的男人？如此一想便觉大意不得，只猫在角落里等着。可等了好半晌仍不见有人来的模样，再看那许小姐也似一脸莫名。
权志龙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终能听见二人的对话，只听许小姐对翠竹道：“你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把我带来这儿又不说事，莫不成单是带我看景儿来了？”
翠竹磕磕巴巴地道：“不是，不是，您等等，我……呃，奴婢是有事的，只一会儿就好。”边说边四下张望寻找什么，未果之后又道，“那个……您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许小姐奇道：“什么话？你去做什么？又让我在这儿干站着做什么？”说着也不再站着，有些生气的转身便走。
翠竹忙上前拦了，好言求道：“好小姐，好小姐，只这一会儿，求求您了，只等我一小会儿好不好？”
许小姐有些不高兴，可这翠竹是打小儿伺候她的，姐妹般的感情，这会儿虽说有些奇怪，可如此诚恳地求她真似有什么要紧的事，便道：“好吧，只一会儿，李妈妈那儿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快去快回。咱们可说好了，一会儿你说不出个缘故来，我可不饶你。”
翠竹一喜，连声道：“是，是。”
权志龙藏了一下，眼看翠竹跑走了心里不免有些糊涂，心道这一主一仆是干什么呢？看样子却是那个翠竹在搞什么鬼。他左右看了看，心道不管那丫头搞什么，这会儿却给他寻了机会了，便整了整衣冠走了出来。
许婉柔闻得身后有动静，吓了一跳，待转身见是权志龙不由得愣住了。
权志龙笑得从容，只道：“我便说与小姐有缘，没想竟真有这连番的偶遇。”
许婉柔惊得说不出话，心道这次却不是我有心寻了机会来见他，难不成我与他真是天赐的缘分？
权志龙笑道：“十几日不见，小姐一向可好？”
许婉柔回了神，为自己才生的心思而有些羞赧，低声回道：“谢公子关心。却是公子昨日才出了贡院，不知考得如何？”
权志龙道：“多亏了小姐，三科都考得顺利。”
许婉柔道：“考试顺利是公子才高博学，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权志龙柔声道：“不瞒小姐，在下却因心中时时念着小姐，方能在考试之时尽展所能。”
许婉柔登时红了脸，这……这可是直言与她表白了。
权志龙忙趁机道：“我知唐突了小姐，可有些话憋在我心里许久了。当日游湖之时巧遇了小姐，我便生了倾慕之心，只当时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只把自己这心事埋在心里。那日在府上巧遇小姐，我便知自己没了希望。小姐贵为尚书之女，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一介寒儒，原不敢高攀，可对小姐的倾慕之心却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由是头先在这寺中第三次与小姐巧遇，更让我觉得与小姐的缘分似是上天所赐。至此我下了决心，必要在此次恩科崭露头角，我想着若我能得探花便有了登门的资格，我知道，即便如此我怕也难入令尊法眼。不过没关系，只要小姐给我句话，只要你对我也不是无心，纵是冒了被乱棍打出来的危险，我也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府上提亲的。”
许婉柔脸上早已红透了，心里又羞又喜，扑腾腾地小鹿乱撞，哪里还说得出一句话。
权志龙顿了片刻，柔声道：“我对自己有信心，如今只盼上天垂青，尝了我的心愿，圆了你我这段缘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