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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古风古意┃短篇《那是情长,不过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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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拜度娘


IP属地:吉林1楼2017-01-08 09:43回复
    二楼小说明
    坑在电脑里挖开很久了,懒惰的楼楼终于决定把它填上
    所以,一次性呈现完整全文,因为它只是个短篇。


    IP属地:吉林2楼2017-01-08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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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情长,不过荒唐
      那时我们都还年少,我折了门前的青梅与你,你许了我竹马来娶,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那个年纪的所有誓言,都不过是一纸荒唐,敌不过似水流年,亦拼不过命中注定。
      --------------题记
      京城的春日永远是干燥的,即便是一样的落了春雨,却也没有江南那种湿漉漉的暖意。
      我慵懒的伏在窗户前的妆台上,微凉的春风通过半开的窗户漏进来,刺的人的脸颊痒痒的,我起身想关了窗户,却又贪恋这许久未见的春色,索性不去管那窗户,由着它在开开合合之间漏进春日的味道。
      “夫人,老爷遣人回来说今儿事情多,中午不回来用饭了,叫夫人自个儿用。”秋娘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我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偶然撇到妆镜中的面容,我心里泛起一丝苦意,这幅样子什么时候才会有所改变?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像我的娘亲。
      大约,不可能了吧。
      每次看见这张脸,我都会想起过去的事,即便如今我已经做了京城第一皇商的夫人,但那些事还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还是会被惊醒,一身冷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娘亲越来越像了呢?我自己也不知道,但镜中人的眉眼已经和娘亲的契合,天衣无缝。
      棠儿,你走吧,跟着苏公子远远地走吧,这天下之大,总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棠儿,你不该像娘亲一样靠卖笑为生,你有与你两情相悦的人,为什么要彼此辜负?
      棠儿,你怎么可以不听娘亲的话?
      棠儿……
      很多年后,当我想起那一日,我依然觉得自己是对的,若不是那一日,又怎么会有之后的顾海棠?我的命,早就已经被安排好了,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街上有孩童嬉笑的声音,笑的纯粹,我仔细的听着,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就连京城第一乐师所弹出的曲调都不及这个来的动听。
      我的思绪渐渐被孩童的笑声所勾走,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春日。
      “你是妓女的孩子,我们才不要和你一起玩儿呢。”“就是就是,起开。”“你娘是身份微贱的妓女,你以后肯定也是,我娘说了,和妓女在一起玩会沾染贱气的。”
      小小的我无助的站在一群孩子中间,任凭他们推搡着我,我无数次的摔在地上,粉红色的衣裙已经沾满了泥土,然而他们似乎还不满足,继续用肮脏的言语羞辱着我,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并不懂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听见各自的娘亲在一起谈论我娘,言语间满是不屑,才学会了这些根本不符合他们身份的话。
      我不知道如何反抗,也并没有能力反抗。他们渐渐失去了兴趣,四散开来去玩儿别的,我艰难的起身,看着已经灰扑扑的衣裙,放声大哭,刚刚开了的桃花四散在我的周围,却不肯落到我的身上,我心中的委屈已经到了极点,难道,就连这不通人事的桃花也嫌弃我的出身吗?
      苏梓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我至今还记得,那时候同样小小的他像个侠士一般站在我的面前,递过来一方雪白的绣着翠竹的手帕,声音软绵而温和,他说,别哭了,我跟你玩儿,好不好?
      那并不是一句意义如何深远的话,却足以安慰当时孤独而悲伤的我,我接过那方手帕,却不舍得污了那洁白的颜色,只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抹脸,却忘了自己的衣袖上全是泥土,泪水混合着泥土把我的脸画花,他笑出声来,却又赶紧收住笑,上来笨拙的帮我擦了擦脸。
      自那以后,我们的关系逐渐紧密起来,他每一日都来找我一起游戏,而我,也渐渐将他当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阿晟,手帕。
      这是我最习惯喊出的话,年幼的我总是很爱哭,一点小事就能哭的将要背过气去,每一次阿晟都会掏出那块手帕给我,时机长了,那块手帕的颜色渐渐就变得暗黄,没有了最开始的洁白。
      “要不,我叫我的娘亲再给你绣一块儿一样的吧。”我拿着那块儿被我污了颜色的帕子,有些不安,他却大方的一挥手道:“没事儿,我还有呢。”说着就从衣袖中变戏法儿一般的掏出了一条手帕,一样的白色,上面绣的却是百蝶穿花的图样。
      “我娘亲得手巧着呢。”阿晟很是得意的道:“这块儿是我叫娘亲给你绣的,娘亲还嘱咐我好好地护着你,不叫你受欺负。”
      我接过那块手帕,有种莫名的感动与欢喜,阿晟的娘亲这样好,那她一定不会嫌弃我的,一定不会阻挠我和阿晟的婚事。
      我脑海里转着这样的念头,脸不自觉得烧了起来,我怎么会想到我和阿晟的婚事?这该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吧。
      可是真的到了很多年以后,我却没能实现当年的想法,因为这倚恩院的妈妈。
      我还记得她身上那股浓重的叫人想作呕的香味。她脸上的沟壑被厚厚的脂粉所遮盖,她画着像鬼一般滴血的唇,她的笑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阿紫,你家海棠交给我,我肯定把她调教成名满杭州的妓女,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不比嫁给一个外室的儿子强上千百倍吗?”
      “妈妈,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棠儿还小,我不能让她跟我走一样的路。”娘亲的眼中满是哀求:“妈妈也知道,这条路不可能走一辈子,若是棠儿真的成了妓女,以后年老色衰没了恩客,你叫她怎么活?”
      “呵,我还没发现,你还这样牙尖嘴利?”妈妈一声冷笑:“顾紫,我是看在你是着倚恩院的老人儿了才好好儿的跟你说,谁知道你这样的不识抬举,那也成,你女儿在我这里养到这么大,所花费的也不算少,我做个人情,只要你能拿出两千两银子,我就放你女儿走,不然,你女儿就是我倚恩院的人了。”
      我趴在门缝前,看着娘亲‘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妈妈,这两千两银子叫我一时间去哪里拼凑呢?求妈妈宽限,放棠儿走,我日后一定多多接客,将这两千两银子还上。”
      “接客?你瞧瞧你现在这幅样子,还有几个客人愿意来找你啊?”妈妈拿手帕掩嘴冷笑,过了一会儿道:“你也别说我没有人情味儿,我宽限你十日的时间,十日之后,要么交钱,要么让我带海棠走。”
      我看着她将要出来,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她推开门,瞥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我,摇摇头道:“好好地一个美人坯子,真不知道顾紫是怎么想的,竟要你嫁到那么个穷人家。”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她叹息着,扭动着肥胖的腰肢走了,我赶紧进屋扶起在地上跪着的娘亲,轻声道:“娘亲,你不要哭了,总会有办法的。”
      娘亲看看我,那眼神之中全是慈爱和无奈,她抚着我的脸颊,双眉紧锁,半晌才道:“棠儿,你走吧,去找苏公子,让他带着你走,别再回来。”
      我那时傻傻的,只觉得娘亲说的就是最好的办法,又担心阿晟的娘亲阻拦,就立刻跑到阿晟的家里。出乎我意料的,在听我说完整个事情之后,阿晟的娘亲并没有反对,只是温声道:“走了也好,你和阿晟本就是一对壁人,不该被拆散,我会给阿晟收拾行装的,阿棠,你也回去准备吧。”
      我和阿晟都欣喜若狂,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分开来收拾,娘亲将她积攒了多年的首饰都一并给了我,她说,棠儿,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
      外面忽而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雨滴打在屋檐上,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叫我心烦,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拿了一只安神香点上,袅袅的烟从香炉中升起,渐渐模糊了我的眼,叫我有些看不清。
      我一直都是看不清的,不管是世事还是人心。
      约定好要逃离的那一日,我带着包袱赶到城门口,在那里从日出等到日落,却仍然不见阿晟的到来,我急了,若是再不走,城门就要关了。
      后来想起那一天的时候,我依然觉得自己傻到无可救药,明明从小就在烟花柳巷里长大,明明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明明已经听过太多太多这样的故事,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他的娘亲?
      沉重的城门终于在我面前缓缓合上,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我抱着包袱,无助的站在城楼之下,拿不准是应该回去还是继续等下去。
      天色越来越暗淡,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慢慢沉在了西边,我有些怕了,又有些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里走,习惯性的一步一步挪回倚恩院,却看见往日人来人往的地方此刻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我心中忽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疯了一般往院子里跑去。
      所有的姑娘都整整齐齐的站在院子里,妈妈在一旁坐着,悠闲的喝着茶,而我的娘亲,她躺在一条长凳上,呼吸微弱到看不出身体的起伏,月白色的中衣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仿若有人将那彼岸花种遗落在此,经过漫长的岁月,开出大片的花海,妖冶,却带着一些叫人恐惧的血腥味。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手上一松,装满首饰银钱的包袱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我却无暇顾及,只是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娘亲,本想大哭,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让我发不出半点声音。
      妈妈放下茶碗,扭着腰肢过来,掩嘴笑道:“海棠啊,不是妈妈说你,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个没脑子的,居然去相信苏梓晟的娘?你知道吗?今儿的事就是那苏梓晟的娘告的密,也是她把苏梓晟关在了家里。我只付了三十两银子,她就什么都说了。”
      我听了,只觉得恶心至极,阿晟的娘亲?怎么会是她?那个一向温和的几乎没有脾气的女人?不!不会的!妈妈一定是在骗我!她一定是想拆散我和阿晟才这么说的!
      “好了,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妈妈止了笑,恢复了一贯势利的样子:“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你走你的,你娘亲替你受过,打死不论,要么你留下来做我倚恩院的姑娘,你娘亲我也会叫人请大夫来,怎么样?”
      我抱着奄奄一息的娘亲,突然笑了,笑的无比的冰冷,我起身,挑起那双继承自我娘亲的凤眸,冷声道:“我可以留下来,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有时候人的脱胎换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一刻我无比的清醒,过去的顾海棠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另一个顾海棠,一个不再单纯善良的顾海棠。
      “第一,给我娘亲找最好的大夫来,若是救不了我娘,我顾海棠会叫整个倚恩院的人给我娘亲陪葬。第二,我只做雅妓,不接客。”
      我的声音在这春日的夜里清晰无比,冷的叫人心惊,妈妈看见我眼中隐藏的杀意,吓得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堪堪站稳,用帕子掩饰了尴尬,而后道:“行,我应下了,来人,去给顾姑娘请大夫。”
      阿晟在半个月后找来了。
      秋娘问我是否要见,我淡淡的道:“去告诉他,我娘亲没了,我无心见人,叫他回吧。”
      是的,我娘亲没了,伤势过重而死。
      棠儿,不要只想着报仇,要好好活着,等着你爹回来,带你离开。
      棠儿,人这一辈子过得什么样子都是命,躲不过,逃不掉的,就像娘遇见你爹,你遇见苏公子。
      棠儿,不要怨恨苏公子,也不要怨恨她的娘亲,她只是想叫儿子留在身边。
      娘亲每说一句话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我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以为那样就可以留住她的性命,可是,她的身体还是渐渐冷了下去。
      那种寒冷我至今还不曾忘记,它传到我的四肢百骸,一点一点冰冷了我的心


      IP属地:吉林3楼2017-01-08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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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亲死后,我为她堆了一个小小的坟茔,却没有为她守孝三年,反而在第二天就穿上了舞衣,跟着请来的师父学舞,学琴,学一切该学的,学一切我本不该学的。
        阿晟和他的娘亲决裂,他搬了出来,靠着给别人教书为生,闲时也会跑来倚恩院看看我,却都被我回绝了。
        我不想见他,我怕我好不容易画好的假面在见到他的瞬间坍塌。
        曾经,我那么喜欢心间朱砂一说,如今我才明白,那时受过伤的人无法痊愈,心头血渐渐凝结,成为一滴朱砂。
        我最终成了江南的名妓,无数的达官贵人都从不同的地方赶过来,花费百金,只为了看我一舞,听我弹奏一曲,也有不少的人向我奉上珍贵的礼物,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为妾。
        这样的东西我向来不收,若有缠的狠了的,我就会直接把他的东西扔出去。
        见过了这世间虚假的情爱,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伤痛,我已不想再嫁人,只为不再被辜负,不再重复过去的路,何况,我是这样骄傲的女子,怎么可以做妾?
        阿晟依旧不死心的每日都来,我也依旧每次都是冷冷的叫人赶他出去。
        他使了银钱托人传话儿进来,他说,阿棠,你不记得咱们少年时的情谊了吗?
        我听了,没有任何反应,幼时的情谊?那情谊太薄,薄的经不起触碰,我当年的真心,再那一次欺骗之后尽数消失。
        他说,阿棠,我真的不知道我娘会那样做,我那日也不是故意爽约,是我娘把我关在了家里,说要是我出去她就自尽,我不能不孝。
        不孝?我听了,只觉得很可笑,阿晟,你全了你的孝,我这辈子却再不能为我娘亲尽孝,你的娘亲,她用我娘亲的性命换了区区三十两银子,只有三十两,阿晟,我娘亲的性命难道只值三十两银子吗?
        我风头日盛,妈妈对我也日渐尊敬起来,我想要的,她都会答应我,甚至允许我可以随时出去,只要带着秋娘就可以,如果要去寺院给我娘上香,那么,就可以不带秋娘去。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倒也罢了,我的命运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不过是在日复一日的纸醉金迷中渐渐老去,最后,无人来问。
        但,宿命无法逃脱,我还是,不可避免的见到了他。
        那一日,我去寺院给我娘亲上香,却见到了同样在求佛的他。
        他也看见了我,在我没有反应过来前慢慢走过来,声音之中充满了莫名的感动。
        他说,阿棠,我日日来这里求佛,今日,佛祖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让我遇见了你。
        我潸然泪下,所有的冷漠都在那一刻消散,而我好不容易铸造起来的面具也碎成了两半,悄悄地消失不见。
        他递过来一方手帕,上面依旧是翠绿的竹子,另一角上却是百蝶穿花的纹样,针脚有些笨拙,但还是成功的唤起了我的记忆,我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瞬间沉沦。
        阿棠,不要哭。
        我带他去了我住的禅房。
        那一晚,我们抵死缠绵,全然忘记这里是不该有七情六欲的佛门圣地。
        不过,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脸面谈佛呢?
        他一遍一遍的喊着我的名字,想要把我溺死在他的温柔之中。
        阿棠,阿棠,跟我走吧,离开这里,我们去天涯海角,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我没有答应。
        我还要在这里守着我的娘亲,等待我那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的爹爹。
        我还是回去了,重新戴上我的假面,应付来往的达官贵人。
        阿晟还是一如既往的来找我,我也继续回绝他,就好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阿晟不懂我为何如此,我说,阿晟,我不能害了你。
        我有了他的孩子。
        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就如同娘亲当年想要生下我一般执着,但,我不会让这个孩子生在妓院里,我不想让他跟我承受一样的命运。
        我偷偷递了话儿出去,求恩济寺的方丈帮帮我。
        方丈答应了。
        我假作被鬼上身,成日里疯疯癫癫,妈妈没有办法,只能请来了一个道士。
        那道士只看了我一眼便说无能无力,说必须把我送到佛寺之中待上几年才可以,妈妈怕我搅了她的生意,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当天就叫人把我送到了恩济寺。
        她不知道,那个道士也是我花费了大部分的积蓄请来的,为了这个孩子我当真是煞费苦心。
        我在那里呆了很久很久,也因此认识了前来上香的阿涵。
        彼时,我的女儿落地两月有余,尚未取名字。
        他来进香,偶然踱步到禅房,便看见了我。也许是因为我和这庄严肃穆的地方格格不入,他一眼就认定,我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来和我搭讪,想要听听我的故事。我没有丝毫隐瞒的说完,他听了,沉默了良久才叹息道:“姑娘当真是命途多舛。”
        我笑,说我已然不在乎了。
        他正色道:“若是阿棠姑娘不嫌弃,我愿意照顾姑娘一生一世,也会把姑娘的孩子视为亲生。”
        我以为他在玩笑,却从他的双眸中看到了他的认真。
        我惊,问他为何,他说,一见之下,已然倾心,我不忍叫姑娘这样的人再受苦楚。
        我笑了,告诉他我现在还是倚恩院的人,若要赎我出来,非千金不可。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离去。
        我以为,这又是一个轻薄的人,不过是想刻意接近我罢了,却没有料到当天晚上,倚恩院的妈妈就来了,带着我的卖身契。
        她满脸的谄媚,带了珠宝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而越发深了,连厚重的脂粉也遮挡不住。
        “阿棠,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可不要忘了妈妈和倚恩院的姐妹们呀。”
        我冷冷的甩开她的手,双眸之中满是刻骨的厌恶与仇恨,我说,妈妈放心,我顾海棠这一辈子都会记得妈妈的大恩大德的。
        她愣了一下,有些讪讪的笑了,我不想再去看那一副叫人恶心的嘴脸,抱着女儿进了屋。
        阿涵带着我和孩子回了京城,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他是京城第一皇商。
        我惊惧,疑惑,这样有权有势的人为何要娶我?
        我不想把这个疑问藏在心底,于是直白的问了出来,他笑着点了一点我的额头道:“傻阿棠,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答案了吗?一见之下,已然倾心。”
        有欢喜的情绪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滋生出名为爱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因为这一句话就无比的确信他是真的爱我,真的想要娶我为妻。
        我受过伤后一直没有愈合的心因为他而慢慢痊愈,心头的那滴朱砂渐渐消失不见,变成了我眉间的一点残阳。
        阿涵的父母都已经离去,自然没有人来阻止我们成亲。
        他说,阿棠,我要给你一个盛世大婚。
        他果真做到了,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我的婚礼成了京中的一个传说,亦成了所有女子的向往。
        那一晚,他拿出一张纸递给我,轻声道:“这是我送你的另一份聘礼。”我打开来看,却是一张书信,上面写着一行叫我兴奋却又诧异的字。
        “六月二十九日夜,倚恩院鸨母卒。”
        我算了算日子,那正是他给我赎身之后的那一晚。
        “我不能忍受别人欺负你,哪怕只是曾经也不行。”他用温热的下颔抵住我的额头,声音温柔的像静静流淌的河水一般。
        “我给倚恩院的女子分发了银钱,叫她们好好回去过日子,还有你的娘亲,我已经叫人把她的坟迁到了城郊,以后,你可以常常去看她。”
        我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褪去所有的冷漠与伪装,重新变回了曾经的顾海棠,那个善良到连一只飞蛾都不忍心伤其性命的姑娘。
        阿涵给那个孩子起名叫做绾眉,他说,长发绾君心,阿棠,你早已经缠住了我的心,你哭我便会觉得心痛,你笑我便会觉得高兴。
        我笑弯了眉眼,不防他忽而凑到身边,仔细的看着我的双眉,末了拿起螺子黛,嬉笑道:“阿棠的眉太淡了,以后为夫给你画眉。”
        我由着他把我的眉毛折腾的没了样子,他似乎有些愧疚,急急的放下笔就要叫丫头打水进来,我拉住他,笑着道:“不必,我很喜欢,以后,日日为我画眉吧。”
        他郑重的点点头,之后的在好长一段时间内,我身边的丫头个个儿都画着一双粗粗的眉毛,那都是他的杰作,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他第一次为我成功的画就了远山黛。
        他说,阿棠,柳叶不适合你,还是远山黛最好看。
        我笑着应下,从此,再未画过柳叶。
        苏梓晟还是来找过我一次,在眉儿五岁那年。我让他见了眉儿一眼,他看着那双与他相似的温柔的眼睛,惊疑之下亦有些许惊喜。
        “阿棠,这是我们的女儿吗?”
        我尚未来的机回答,阿涵就已经皱着眉在一旁开了口。
        “苏公子,海棠现在是我的夫人,眉儿也是我们的女儿,请你放尊重些。”
        我假作抿茶,偷偷看着阿涵吃醋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微笑。
        苏梓晟无言半晌,才道:“是在下失礼了,安夫人。”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在一旁玩耍的眉儿,默默地笑了。
        苏梓晟失魂落魄的走了,临走前,他问:“阿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嫁给他?”
        我笑的无比温和。
        “苏公子,我嫁给谁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而且,我要提醒你,我现在,是安夫人,不是阿棠,你,也是别人的夫君,而不再是我心里的那个阿晟。”
        “以前……”
        “苏公子,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以前,都不重要了,请你不要再来了,我,还有阿涵,都不会再见你,这个宅子里的所有人,也不会欢迎你,好好珍惜你的夫人,不要伤了一个,然后,辜负了另一个。”
        他无言,我亦无言。
        他最终还是走了,身影落寞的叫我不忍去看。
        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低下头,无声的笑了,带着嘲弄与讽刺。
        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孩子,他们曾经一起玩耍,一起嬉闹,女孩折了青梅递给男孩,男孩小声的说以后会骑着马来娶她,女孩羞红了脸,只会轻轻地点头。
        那是多久以前呢?我不知道。
        只是很久很久以后,当女孩嫁给了别人之后才发现,原来年少时的誓言是那么的可笑,不过是一纸荒唐罢了。
        “娘亲,你在想什么呢?”眉儿拉一拉我的袖子,声音稚嫩的好像才离开母亲的鸟儿一般好听。
        我低下头,拉住她的手,笑着道:“没有什么,娘亲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什么是过去的事情呢?”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有多久啊?”
        “久到娘亲都已经记不起来故事里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刚刚抽芽的嫩柳在风中摇曳着僵硬了一整个冬天的身姿,像极了女子舞蹈时柔软的水袖,一甩一折,就描摹了整个春天。
        “阿棠,怎么了?我不回来,你连午饭也没心思用了吗?”阿涵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一脸坏笑的站到我身后,我惊了一下,回头轻轻睨了他一眼,起身道:“我何时说我不用午饭了?倒是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看不见阿棠,我吃不下饭。”阿涵一脸无辜,我点了一点他的额头,浅笑道:“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没个正形?叫孩子看了笑话。”“我不是一直这样吗?又不是第一天当爹了。”
        “我说的是,第二次。”我好笑的看着他的表情由无辜变成疑惑,到最后满脸都弥漫着欢喜。
        “是个儿子就好了。”
        “女儿不好吗?”
        “女儿也好,只要是你生的,男女都好,只要你和孩子都平安。哎,你是想吃酸的还是想吃辣的?算了,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多做些菜,酸的辣的都有,看你的口味来。”
        我看着他忙不迭出去的背影,笑的要岔气。
        “我要吃甜的。”
        他脚下一顿,然后恢复了常态,背对着我摆摆手道:“知道了,那叫他们做一碗八宝甜酪并一碟荷花酥来。”
        我看着窗外,春色朦胧,想必再有几日就会是一片郁郁葱葱,不觉间,已是岁月静好。
        院子里的花要开了。


        IP属地:吉林4楼2017-01-08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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