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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梅长苏披着大氅坐在炭火旁，看着账外大雪纷飞，思考着几日后的决战。从大军开拔到北境对战大渝已有两月之久，这两月以来，梅长苏靠着他的谋略让大渝军队节节败退，到底是交手数次的老对手，加上熟悉地形，占据天时地利的优势，本来势汹汹的大渝却伤亡惨重。可让他们战败并不是梅长苏的最终目的，十三年前在梅岭赤焰军以七万兵力对战大渝二十万兵马，血战三天三夜，最后虽遭夏江、谢玉暗算全部葬身火海，可也重伤大渝根本，使之十余年不敢来犯，如今卷土重来自然要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
景琰刚刚当上太子，梅长苏虽为他挑选了诸多精明能干之人，可到底根基未稳，因为前太子和誉王数十年的朝堂内斗，大梁底子早已不似之前，萧景琰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处理政务，整顿朝纲，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许多事哪里就是那么容易的。所以梅长苏很清楚，内忧不解，大梁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外患，即使有，多一次战争，都是对大梁多一分的消耗。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帮景琰重创大渝军队，重整北境防线，让大渝十年之内不敢来犯，为景琰争取时间，而十年之后，他相信那个时候，大梁在景琰的治理下，一定可以恢复到赤焰军还在时的鼎盛，诸国自然也不会轻易来犯。
梅长苏思绪不停，飞速的把几日后的决战所有细节都想了一遍，从兵力的部署到众人的分工，以及战地的地形，正在梅长苏细细思考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时候，有人进了账内，梅长苏抬头一看，眼前端着药碗面若寒霜的人，不是蔺晨蔺大公子又会是谁？梅长苏接过药一饮而尽，看蔺大公子恶狠狠的夺过空碗转身就要走，梅长苏无奈的开口：“我又怎么得罪你了，别整天见到我都这幅样子。”
本已快走到外面的蔺晨听到立刻转回身来，快步走到梅长苏面前，一屁股坐了下来，“你想让我什么样子？梅长苏，你说给你三个月就够了，现在还不到时间，这仗也快打完了，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现在天天思绪不停，这么熬着你的心血，你就那么想死么！”口气一如既往的慵懒，可梅长苏知道，他已经怒极。
“蔺晨，我心中所想自然瞒不过你，我也从来没想过隐瞒，我早就和你说过，在这片战场上才是林殊最后的归宿。”目光悠远，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蔺晨听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是是是，你作为林殊是圆满了，无牵无挂，即使即刻死了应该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我问你，那作为梅长苏呢？你就当真可以什么都不管，从容赴死？！”
梅长苏看着蔺晨脸色苍白了几分，“蔺晨”只着一句，再无下文。
而蔺晨却像是憋了许久，此时一股脑倒了出来：“你是林殊，可你也是梅长苏，作为林殊你帮萧景琰登上太子之位，为赤焰军平反，可作为梅长苏，你还有江左盟，那么大一个帮派你若没了谁能接替？？还有飞流那小没良心的，天天除了你，别人碰一下都不行，你要死了有人欺负他谁来护着他！啊对，还有整天围着你转的甄平、黎纲和那一大家子人，你都不管了？！还有宫羽姑娘，人家对你这么多年痴心一片，你也视若无睹，这么多人你都不管不顾，当真是天底下最没良心之人！”蔺晨一口气说出这些话，也不看梅长苏的脸色，转身就走，走到账边，猛然想起什么，低低一句：“还有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霓凰郡主。”说完迅速离开了。
从蔺晨开口梅长苏就一直静静的听着，此时却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蔺晨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何尝不懂，这几个月来杀伐决断无一刻清闲，可对这些人的愧疚却无时无刻的萦绕在心，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对那个人的愧疚。他若故去，江左盟自然会有人接替，甄平谨慎机敏、黎纲老成持重，有这两个人在江左盟，他很放心；飞流虽然见了蔺晨就跑，可也知道谁是真心对他之人，而蔺晨也一定会把飞流带回琅琊阁好生照顾；至于宫羽，他本就不是她的良人，这一点宫羽和他都心知肚明，只是执念一时难以放下罢了，以后他若不在了，他相信以宫羽的聪慧和才情，定可以找到良人相配。
所以，虽然他万般愧疚，但也早就将这些人的日后打算清楚，至于他离去的伤痛，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可只有一个人，梅长苏每每想起，就觉心痛难忍，那就是，霓凰，那个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小女孩。早在金陵，他就知道，他若活，她会一直在他身边，他若死，她会孤身一人好好活着。他可以为所有人安排好一切，却不知该怎么安排她对他的情深似海，金陵城外他许给她来世之约，可曾几何时，最不屑这种约定的就是他自己，“不把这辈子活好，想下辈子干嘛，下辈子的事就算发生，谁还记得啊！如果人没了记忆，那又有何用。”这话曾是年少的林殊对霓凰和景琰说的。
想到这里，渐渐止住咳嗽的梅长苏苦苦一笑，他这一生如果有对不起谁，就只有是霓凰了。蔺晨今日所说之事他都明白，只是自己知道和被人说出来那种痛处是不一样的，可是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除了继续走下去还能如何？！
“霓凰，对不起，这一生终是我负了你⋯⋯”

第二章
云南 穆府
穆府这几日上下忙碌不停，各个严阵以待，好似面临了什么天大的事，而原因，是因为霓凰郡主病了。自从大渝战败，南楚退兵，大梁国难解除之后，霓凰就一病不起了，穆府请了许多大夫，快把云南医术好的大夫都请到穆府来了，可病情丝毫不见好转，穆青整日愁眉不展，穆府上下也都是愁容满面，丝毫不见战争结束的喜悦。
大梁这次被五国围攻，可最有实力的当属大渝和与其联手的北燕以及想分一杯羹的南楚，南楚这么多年和南境军数次交锋，虽然南境军死伤无数，但南楚也没有讨到半分便宜，无论南楚打的什么算盘，都会被霓凰一一化解，那么多年过去了，南境早被守的固若金汤，如铜墙铁壁一般，这一次也不过是看到大渝和北燕联手想做壁上观，在合适的时机坐收渔翁之利而已，大渝若胜，南境必然会狼烟四起，大渝若败，大不了退兵回去，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自从霓凰回到云南之后，加固防线、操练兵马一刻也不曾放松，她知道他一定会赢，但她依然有她要做的事和她的责任，几个月来和南楚小摩擦不断，但也没有更大的动作了，霓凰心里清楚南楚的盘算，也是密切关注着北境战况，她从不担心胜败，她担心的，永远只有他一人。
当霓凰看到一身戎装的宫羽拿着梅长苏的信跪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知道那个人还是去了。命人把宫羽带下去歇息，霓凰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看着熟悉的字体，霓凰知道林殊回来了，她的林殊哥哥回来了，她曾对他说，希望他做回林殊，她一个人的林殊，而现在，林殊真的回来了，她知道他完成了他想做的所有事，再不会有任何牵挂遗憾，大渝惨败，北境防护更加严密，林殊又创造了奇迹，只要他上了战场，他就依然是那个永远不会战败的赤焰军少将军，而南楚不日也会退兵，大梁危机终于一点点化解，这些无论对大梁国还是百姓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可她却又一次失去了她的心爱之人，上一次出征时，他答应她回来他们就成亲，而这一等就是十二年，本以为是上天垂怜，让她失而复得，却没想到短短两年，她又一次失去了他，而这一次，他许她来世之约，所以，无论她再等多久，他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殊哥哥～ 林殊哥哥～ 林殊哥哥⋯⋯”霓凰抱着信一遍遍叫着那个名字，叫到嗓子都哑的说不出话，然后失声痛哭，声嘶力竭，声声泣血，她知道梅长苏说的十年是在骗她，而她也假装相信，她也知道从他决定去北境那时起就抱了必死之心，她没有任何理由阻拦，却没有想到，她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最后的时光里她都不能陪在他身边，上天为何如此残忍？！霓凰不想哭，可是除了哭，没有任何办法能缓解她心中的痛处。整个穆府好像都能听到从霓凰房间传出来的哭声，可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子现在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也没有人可以明白昔日的女将军，云南的砥柱为何此时无助的像个孩子，哭的那么伤心。
穆青站在门外听着姐姐的哭声，牙都快咬碎了，双手紧握成拳，却还是站在门外静静听着。他从没见过姐姐如此哭过，从有记忆开始，从未有过，十五年前林家出事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只知道那个经常欺负他，看着他嚷着要姐姐抱就对自己一脸不爽的坏哥哥好像出事了，不会回来了，然后就是全家急急忙忙从金陵回了云南，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姐姐经常一个人偷偷的哭，眼泪都快流干了，而在他和父亲面前却从不掉泪，之后，没过多久父亲就战死沙场，而那时他们姐弟甚至来不及悲伤，年仅十七岁的霓凰匆匆披上战袍，上了战场与南楚大军血战三天三夜，从此声名大噪，也让南楚深深震撼和忌惮这个女子，此后，霓凰一步一步成了南境女帅，战场上刀剑无眼，大伤小伤从来没有断过，可霓凰永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再未掉过一滴眼泪。而现在，穆青听着姐姐的声音，真的怀疑那是不是他的姐姐，他不知道姐姐为何那么悲伤，有什么天大的事会让她伤心至此，可他不能问，不敢问，更不想问，因为穆青知道，那种悲伤必不是平常事，因为霓凰的哭声让人心碎。
大哭一场的霓凰接着就病了，穆青找大夫来看，大夫只说：“郡主这是心病，悲伤过度，郁结在心，虽可用药调理，可能否痊愈，也是看郡主自己罢了。”穆青听了头痛的让人带大夫下去熬药，然后就一步不离的守着霓凰。几日过去，药吃了一堆，可病丝毫不见好，穆青除了每日的功课和巡视边防之外的所有时间都陪在霓凰身边，变着法耍宝逗霓凰开心，希望她多笑笑，兴许病就能快些好，每餐能多进一些。霓凰除了见到穆青能有表情之外，其余时间就是发呆，可在穆青看来，虽然霓凰看着她不再是面无表情，可那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敷衍。
当穆青已经拿霓凰束手无策的时候，琅琊阁派人说要求见霓凰郡主，有重要的事，这个节骨眼上穆青自然不能让别人打扰他姐姐，自然是不想见，可也知道那琅琊阁阁主和梅长苏是最好的朋友，加之那人声称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要见到霓凰郡主，穆青也只好把那人带到了霓凰面前。
那人交给霓凰一封信，是蔺晨亲笔所写，信上只有五个字“速来琅琊阁”，简明扼要一句废话没有，意思却很明确，而穆青就看着她姐看着信又一次呆住了，生怕又是什么不好之事再把她刺激到，“姐，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穆青慌乱不已，转身抓着那人就想问个清楚，却被霓凰一句话惊在了原地，动弹不得，“青儿，你马上给我准备一批最快的马，我要立刻去一趟琅琊阁。”
“姐！你疯了不成，琅琊阁离云南少说也有几百里，你还病着，怎么能去！”可穆青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霓凰掀被下床，一边简单的收拾着自己，一边拽着送信之人细细问着什么。见此情景，穆青觉得刚刚好一点的头又开始疼了，他知道霓凰这一次是势在必行，无论什么理由他都没办法阻拦，而大战刚刚过去，还有许多事要做，他和姐姐肯定不能都离开云南，给了南楚机会，这样子只能姐姐一个人去，可这让他怎么放心！思来想去，穆青只能让管家迅速准备马匹、食物和水还有少量的衣物以及盘缠，再挑选几个得力之人一路保护，看着霓凰只顾着拉着送信之人问东问西的样子，他知道她肯定来不及也不会想到准备这些的，可他却要保证她的安全。
刚刚把一切准备妥当的穆青就见霓凰从穆府出来了，“姐，你病还没好，所以凡事千万不要逞强，我在这，等你回来。”霓凰看着这个弟弟，突然觉得他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整日在她身边撒娇耍赖的小孩子了，而是可以保家护国做事周全的男人了，“好！”只回了这一字，随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驾，驾，驾⋯⋯”霓凰和那个送信之人以及穆青派来保护她的穆府家兵从出发就一刻也没歇息，没日没夜的赶路，搞的众人都人困马乏，可霓凰却还是觉得太慢了，她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的赶到他身边去，看到信的那一刻，霓凰不知自己是喜是悲，从接到宫羽带来他的亲笔信，以为他死了的绝望伤心，再到从蔺晨那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这大悲大喜，发生的都太快了，可她连一点消化喜悦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她知道蔺晨让她去琅琊阁一定和梅长苏有关，她也坚信，他一定还活着，他在等着自己，只要他还在，那么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放手了，无论发生何事，她都不会放手了。
“林殊哥哥，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

第三章
斜坐在屋顶上的蔺晨正在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他上辈子到底欠了梅长苏什么，是几车黄金，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梅长苏的事，因为这辈子的梅长苏简直就是来找他讨债的，而且，一个人还不够，一家子来讨债。
十几年前的蔺晨也是和林殊一般大的年纪，活的却比林殊还要精彩几分，老阁主和夫人琴瑟和鸣，膝下也只有他一个儿子，嘴上虽严厉，可也深知蔺晨的性子，加之对这独子的宠爱，许多事都是由着他的，而琅琊阁在江湖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全天下的事，上至那大梁的皇帝，下至一个平常百姓的祖宗八代，只有它琅琊阁不想知道的，还没有不能知道的！所以蔺晨这少阁主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他自小性子洒脱，长大之后父母不拘着他了，天高海阔自是任他遨游！可自从十五年前父亲让他去梅林救一个全身毛茸茸的怪人回来后，他自在随意的生活也从此画上了句号。
蔺晨不认识林殊，除了知道林殊的爹和自己的爹是挚交好友，其他的一概不知，当老阁主告诉蔺晨他救回来的人就是林殊后，蔺晨是震惊并且不能接受的，他实在无法把眼前之人和外面人口中说的神乎其神的赤焰军少将军联系在一起，但震惊过后，重要的还是救人。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让林殊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梅长苏。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而蔺晨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他费尽心力救活的人，此后十几年一直都只致力于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快点死！十几年的时间里他虽然一直在想方设法调理梅长苏的身体，然而遇到不听话的病人，再好的大夫和药都是徒劳的，他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他知道他不能阻止梅长苏，因为那是他活着的唯一信念，蔺晨知道自己不能去毁了那份信念，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去帮他。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亦是帮凶，帮着梅长苏快点死的帮凶。
几年后梅长苏在机缘巧合之下去了东瀛，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一个孩子，那个被秘密组织摧毁了心智的少年，于是蔺晨便整日埋在了书堆里，用了各种方法，却还是没有办法让飞流完全恢复如常，但是对这个孩子，蔺晨却是极其喜欢的。他教他轻功，陪他练武，虽然他会时常逗弄飞流，那也不过是因为飞流太过沉闷，他想看到他脸上其他的表情罢了，甚至，连飞流这个名字都是他取的。谁知飞流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苏哥哥”，此后便黏在梅长苏身边，形影不离，见到他跑的更是比兔子还快，最后，还被梅长苏直接拐到了江左盟，他想见上一面都不容易。
然而，蔺大公子的苦难并没有结束，蔺晨看着房内坐于榻上的霓凰，左手握着梅长苏的右手，右手拿着一块刚刚送进去的糕点吃着，一边吃一边眉眼含笑的和梅长苏说着什么，一派闲适安然，旁边还坐着飞流。蔺晨仰天长叹，“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一群没良心的！”说完又立刻摇头，认命的去继续看着那碗快熬了两个时辰的药。
霓凰日夜兼程赶到琅琊阁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蔺晨拿着本医书，一边快速翻越，一边和晏大夫低声说着什么，旁边还站着一个她并没有见过的陌生男子，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蔺晨看到霓凰快步过来，“没想到郡主这么快就到了啊！不知这路上是累死了多少皮好马？”“兄长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我可以看看他吗？”霓凰却没有蔺晨那性子，这个时候还能和她开玩笑，没接他话，一连串的问题她都急于知道答案。蔺晨看霓凰如此急切，也收了本就不多的几分玩笑神色，一边往前走，一边和霓凰解释：“他服了冰续丹，药力只有三个月。时间一到大罗神仙都难救，可那小子也是兵贵神速，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仗就打完了，我这才有时间把他带回来救治。”
霓凰听到这里，猛的停住脚步，直直的看着蔺晨，“还请蔺阁主告知我一句实话，兄长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蔺晨却没有管霓凰，依然往前走着，霓凰只能跟上，“这也是我请你来的原因，我拼尽全力才吊着他这仅剩的一口气，可这小子要气死我，脉息时有时无，求生意志也不强，要不是我让飞流守在他身边叫着他的名字，恐怕现在连一口气都没有了。”终于到了门口，“长苏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希望你能唤起他的求生意志，也好给我多一点时间想想办法。”霓凰看着蔺晨，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多谢。”说完就推门走了进去，而蔺晨快步往回走，继续想应对之法。
屋内碳火烧的很旺，整个屋子里都暖烘烘的，梅长苏身边坐着飞流，拉着梅长苏的手一声声的叫着“苏哥哥”，也不知到底叫了多久，嗓子都沙哑了，却还是固执的一遍遍重复那个称呼。
听到有人进来，飞流迅速起身，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好似随时准备与人拼命。当看到来人是霓凰时，所有的戒备顷刻不见了。“苏哥哥，对不起，飞流，没有。”语不成句，但霓凰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飞流，不怪你，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苏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他只是太累了，想休息几天好好睡一下而已，所以飞流不要担心。”霓凰拉着飞流坐下，那旁边的披风给他盖着，“飞流，这几天你一定很辛苦，睡一会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苏哥哥的。”少年看着眼前的姐姐温柔的笑脸，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他不想睡，可这几日确实累极了，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安顿好飞流，霓凰才来得及好好看看榻上之人，才两月不见，他好像又瘦了些，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无一点血色，手脚亦是冰凉，看着一点生气也无。可霓凰却觉得，上天待她甚好，林殊哥哥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事了。她握着他的手，摸着他的脸颊。似是喃喃自语，可她相信他一定听得到，“林殊哥哥，我来了，你也不看我一眼，和我说说话，我知道你是太累了，想偷懒，那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霓凰会照顾好你，也会照顾好飞流，还有你在意的人，但也不能睡太久啊，这么辛苦的差事，你别想丢给我一个人！”霓凰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最近好像特别喜欢哭呢。
“兄长，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第四章
琅琊阁
霓凰到了琅琊阁之后，就一直守在梅长苏的旁边，最初几天飞流也在旁边陪着，在霓凰再三保证苏哥哥只是很累睡着了，过几天就会醒过来的情况下，飞流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也不会一直待在房里了。
蔺晨和晏大夫以及他的好友沐随安每天都在研究方子，想着怎么在蔺老阁主赶回来之前保住梅长苏这口气。
又是一个晴天，屋里，霓凰握着梅长苏的手，细细说着什么。
“兄长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么，那年父王回金陵述职，我无聊的很，缠了父王好几天他都不同意我出府逛逛，许是被我缠的没办法，就带我进宫去见太奶奶，说太奶奶好久不见我，让我去陪陪她老人家。”
“太奶奶真的是很疼我，听完我的抱怨，就把你和景琰哥哥叫过去，对我说，让你们陪着我，父王就不会说什么了。我当时满心欢喜，可每次我去找你，想让你带我出去，你都说‘今天还要练兵，恐没有时间了，哦，对了，景琰今天要被陛下考校，应该也没有时间’。”说到这，霓凰自己先笑出声来，谁会想到，天下第一的麒麟才子年少的时候那么顽劣。
“后来啊⋯⋯”后来怎么样了呢，小时候的霓凰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郡主，面对林殊的敷衍和不耐烦，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年少的霓凰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太奶奶口中非常好的哥哥这么不待见她，云南儿女性子都是直爽的，遇到不解之事，霓凰的做法就是找林殊问清楚，当听到林殊说出“身为男子，当以保家护国为己任，温习兵书、操练兵马一日不可懈怠，哪有时间陪你这个小丫头玩。”时，小霓凰气的眼睛都红了，自尊心收到了伤害的霓凰非常不服林殊，所以她提出要和他比剑。
“那次是我输了，可兄长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景琰哥哥可都告诉我了，你被林伯伯赏了一顿军棍，足足在床上趴了一个星期呢。而且之后，我和你比剑，都再也没有输过了。”霓凰看着梅长苏，神色间尽是得意。
在门外的飞流听不懂霓凰在说什么，看蔺晨又端着药来，转身就想走，可他的轻功哪里快的过蔺晨，“哎，飞流，你跑什么啊，我可告诉你，你苏哥哥现在不在，你要再这样，我就把你包成粽子，蒸了吃！”飞流对于蔺晨内心一直有着深深的恐惧，此时听了这话，小脸都快皱到一起去了，习惯性的就想喊苏哥哥，“哎哎哎，别喊别喊，再说了你喊了他也听不见，我问你，里面郡主在说什么？”
“比剑，输了。”
“谁和谁比剑？谁输了？”飞流却不肯再说，趁蔺晨不注意，一溜烟跑走了，气的蔺晨大骂：“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蔺晨走进房间，把药递给霓凰，然后就往旁边一站，颇为清闲。霓凰端起碗喝了一口，在慢慢靠近梅长苏，唇齿相接，把药一点一点喂梅长苏吃下。霓凰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梅长苏的身体状况到底是如何的，直到蔺晨要把药强行灌进去的时候，她才知道梅长苏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只能靠灌，尽管如此，也只能喂进去少数。如此粗暴的方式，霓凰当然不肯，思来想去，也就只想出了这一个办法。
蔺晨看霓凰不一会的功夫就把药喂完了，暗暗想着，这喂药做的真是越来越轻车熟路了。
“把这个吃了。”看霓凰喂下最后一口，蔺晨赶紧把一颗药丸递给霓凰，“冰续丹对长苏来说乃剧毒之物，我也只能以毒攻毒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拖到我爹回来，你天天这么喂，小心自己别再中了毒。”
“不会的，有你蔺少阁主在，我怎么可能会中毒～”想了想又低低说了一句，“兄长也一定会没事的。”蔺晨听完轻轻一叹，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他现在有点后悔让霓凰来，别一个没救活，在搭进去一个。
蔺晨对她说，要她唤起梅长苏的求生意志，她不知道为什么梅长苏会一心求死，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他活的实在是太辛苦，又或许是他想做的事都已经如愿以偿，了无牵挂了，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去，她很贪心，不仅想要下辈子，这辈子她也不会放手！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要留住他，这几天，她对着他说了很多，从他们相识开始一直到他们最后分开。
霓凰摸着梅长苏的脸颊，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深情和痛楚，“兄长，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睡啊，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你不是说过，你是最厉害的将军，连阎王都不敢收你吗！”霓凰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掉。
那是他们被太奶奶指婚之后，有一天萧景琰跑去告诉霓凰，说林殊想吃她亲手做的榛子酥，霓凰当时并不知道林殊吃榛子过敏，可霓凰自小在将门长大，十八般武艺是样样精通，可女子该会的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是一窍不通，为此穆深头疼不已，可也拿这个女儿没办法，所以霓凰最初听到萧景琰这么说的时候，很是为难，不过女孩家情窦初开，为了心上人是什么都可以去做的。于是当霓凰捧着榛子酥去找林殊，告诉他这是自己第一次做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林殊想吃的味道。林殊明知道自己不能吃，却还是不忍佛了霓凰的意，结果才吃了一块就全身发红，吓的霓凰半死，眼泪一直就没停过，林殊哄了又哄，才安抚住小丫头的情绪，后来拿这事打趣她时说：“你还说女子也可以上战场杀敌，可你看看你还没去呢，就哭成那个样子，要上了战场，你这么哭可没人给你擦眼泪。”眼看小丫头要恼了，才正色说到：“霓凰，我在军营里，十三岁上战场，受伤是很平常的事，但你放心，我是最厉害的将军，阎王不敢收我的，所以小丫头，不要担心啦。”语气郑重，好像在说什么重要的承诺。至于林殊做了什么惹怒了景琰，才让他如此捉弄殊凰二人，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五章
或许是因为霓凰连日来衣不解带的照顾，又或许是那些喃喃自语梅长苏真的听到了，总之，这天蔺晨给梅长苏诊完脉，明显松了一口气，对霓凰说：“我就知道这小子舍不得你！脉息终于平稳了，撑到我爹回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说完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看着霓凰。
听到梅长苏暂时没事了，霓凰自然是高兴的，所以对蔺晨话里明显的打趣也并不在意，“这几日还要多谢蔺阁主对霓凰的照顾。”说完还施了一礼。蔺晨自是知道霓凰在谢什么，霓凰自从进了梅长苏的房里之后就再没出去过，所以每日的洗漱用具、三餐以及点心都是蔺晨命丫鬟直接端到房里的，此时听霓凰道谢，扇子一摇，颇不在意的说到：“不用谢，我琅琊阁虽不是江左盟，但养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待霓凰在说什么，蔺晨已不见了人影，只能听到他在外面的喊声，“飞流，你给我下来，点心你不吃了⋯⋯”
霓凰看着梅长苏，听着外面两人的嬉闹，“兄长，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么，还好有蔺阁主和飞流陪在你身边⋯⋯”虽然我更希望我也可以在你身边，后半句霓凰在心里说着。
蔺晨看着蔺献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连忙迎上去，“老爷子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孩儿未曾远迎，勿怪。”蔺献早就习惯了自家儿子的不着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往梅长苏房间走去，“小殊怎么样了？”
蔺晨一边跟着一边语速飞快的说到：“我暂时用药压制住了冰续丹的毒性，可他这么多年殚精竭虑，熬着自己，火寒毒留下的后遗症早就回天乏术了，这次是火寒毒加上冰续丹相互牵制，加上我用药加以引导，才留住了他这口气。”
“胡闹！冰续丹是随便乱吃的吗！”
“人家那是为国为民，大义凛然的，我能怎么阻拦？！”蔺晨觉得老爷子很不讲理。
蔺献瞪了蔺晨一眼，“他不知轻重，你也由着陪他一块胡闹！”蔺晨没有再说什么，碰到林殊的事，老爷子那肯定都是他的错，是没啥道理可讲的，这让蔺晨一度怀疑过，是不是林殊才是他亲儿子。
进了房间后，蔺献先看到的倒不是林殊，而是在他身边睡着的霓凰，“这是？”蔺献问着蔺晨。
“云南穆府的霓凰郡主，与林殊曾有婚约。”蔺献点点头，原来小殊未过门的妻子就是这个女娃子。
两人的对话吵醒了本就浅眠的霓凰，睁开眼的霓凰发现屋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蔺晨，而另一个她没见过，“请问这位老先生是？”霓凰起身执晚辈礼问这个年长的老者。
蔺献心里暗暗想着，倒是个懂礼数的，不愧是小殊看上的人，“这是我爹，琅琊阁的老阁主。”蔺献只顾着打量霓凰，倒一时忘了回答，蔺晨见此，适时出声。
“蔺伯伯好。”说着又是一礼，这次霓凰行的是全礼，蔺晨看着自家老爷子的样子就知道，心里对霓凰是更加满意了，严肃的脸上都带了点笑意。
寒暄一番之后，蔺献就开始着手梅长苏的病情了，“蔺伯伯，兄长怎么样了？”霓凰看给梅长苏诊脉的蔺献双眉紧皱，担心的出口询问。
“脉象还算平稳，至于这火寒毒和冰续丹，我还要好好想想。”小殊的情况不容乐观，可蔺献却没有告诉霓凰实话，看着霓凰憔悴的脸色，相比这些日子这女娃子也很辛苦吧，既然多说无益，又何必多一个人跟着担心呢。
“多谢蔺伯伯，您费心了。”霓凰何等聪慧，自然知道事情肯定不像蔺献说的那么简单，但既然不愿意告诉她，那她也不会去问，她相信蔺献和蔺晨做事，自有他们的打算，这是霓凰对琅琊阁的信任。
“老爷子，长苏的毒到底有没有办法？”蔺晨很清楚老爷子没有说实话，这让他更为担心，长苏的病情或许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回到正厅刚刚坐下的蔺献听到蔺晨的询问，眉头一皱，“有没有办法你最清楚，小殊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不行！”蔺献话还没说完就被蔺晨猛的打断了，“绝对不行！如果这个方法可行，我也不飞鸽传书让您老人家这么辛苦的赶回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蔺晨当然知道怎么救梅长苏，可此方法极其凶险，就算侥幸成功了，梅长苏还能活多久，也是一个未知数。
“可为今之计，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就是真的有，你觉得小殊又能再撑几天！”蔺献也知此乃下下之策，可除此之外也却无更好的办法了。
蔺晨顿住了，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想了想：“可还差一味药材。”
“无妨，回琅琊阁的路上我就命人去找了来。”蔺晨听完，刷的开始摇扇子，最后的借口都没有了，一边觉得老爷子做事周全，神机妙算，一边又隐隐担心，整个人烦躁不已。
蔺献见他如此，不禁觉得好笑，“行了，我还能害小殊不成，听说你把沐随安都请来了，那孩子的医术我也是知道的，这几天把方子给他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蔺晨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蔺家父子和晏大夫以及沐随安四个人在一起讨论用药，时而一拍即合，时而争执的面红耳赤。
霓凰看着蔺献和蔺晨凝重的样子，知道现在是救梅长苏的关键时期，心下也微微紧张起来，看着蔺晨手中那不同以往颜色的药，霓凰知道，梅长苏能不能醒来，全靠它了。
“来，你把这个喂长苏喝下，要是他能在七天之内醒来，也就没事了，要是不能⋯⋯”蔺晨没有继续说下去，霓凰的心却骤然一缩，如果不能醒来，她会不会又一次失去他，而这一次，是永久的失去。
霓凰只是片刻的失神，接过蔺晨递过来褐色颜色的药，按照以往的方式，一口一口喂梅长苏喝下，此举蔺晨早就见怪不怪，蔺献却大吃一惊，霓凰虽是林殊未过门的妻子，但现在所用之药都乃剧毒，即使有他和蔺晨在，也不能保证一丝中毒的可能都没有，这女娃子当真不怕出事。而且唇齿相接这本是男女情到深处的表现，可霓凰做来半分情爱之意都看不到，有的，只有对梅长苏无尽的痛惜和爱。蔺献想，若是小殊这次能逃过一劫，他的终身大事也该办了。
看霓凰喂下最后一口，蔺晨忙把药丸递给她，看她吃下去后没发生什么事，才觉得紧绷了好几天的精神有一点放松，这救命的药对常人来说就是剧毒之物，尤其为了救梅长苏，必须在他体内在加进去一种毒，来引导火寒毒和冰续丹的毒性相互碰撞，最后三种毒药如果能稀释，也就可以把梅长苏体内郁积多年的毒性一口气拔个干净，可这样的做法消耗极大，没人知道以梅长苏现在的身体，还能不能承受的起，但无论如何，也只能孤注一掷了。而这药若是平常人粘上一点，都会立即毙命，蔺晨觉得这药毒性太大，不想让霓凰喂，但若如此，药效必定会大大减退，所以最后还是决定用之前的方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霓凰喂药之前，蔺晨已经让她服了解药，这时在吃上一颗，也没有毒发的情况，蔺晨松了好大一口气，如果梅长苏没救活，霓凰再出点什么事，那他可就没脸见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蒙古大夫了。
之后的七天对琅琊阁众人来说都是极其漫长的，可以说是度日如年，越到后面越是难熬，蔺献给林殊诊完脉之后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甄平和黎刚脸上皆是凝重之色，飞流也不在跑来跑去，安安静静的守在梅长苏身边，连蔺晨都难得的正经，每日就是和其他几人一起探讨梅长苏的病情。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只有霓凰，一如最初进琅琊阁那般，每日喂药，陪他说话，好似没有感到那紧张的气氛。
众人看到霓凰的反应都暗自赞叹，不愧是云南的女帅，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当真不是一般的女子。而他们也永远不会忘记，最后一天霓凰的崩溃与绝望是那么的深刻，以至于很多年之后的甄平想起，都会微微伤感。
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时辰里，几乎所有人都聚到了梅长苏的屋里，连不认识梅长苏的沐随安都在，让原本不小的屋子显得有些拥挤。霓凰坐在离梅长苏最近的地方，还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说着他们年少时一起看庙会的场景，霓凰说的投入，动情，全不在意身边的这些人，好像他们在与不在都和她无关，她只要守着他就可以了。
霓凰说完看着梅长苏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脸，突然上前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泪水噼里啪啦的落，她知道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可她觉得他好像真的再也不会醒来了，再叫她一声“霓凰”，想到这里，连日来积压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努力筑建的坚强瞬间溃不成军，“兄长，你不要睡了，你起来看看霓凰，看看我好不好？你真的想这么一直睡下去吗⋯⋯”
众人先是被霓凰的举动吓了一跳，然后又听到这一番告白和霓凰满脸的泪水，无一不红了眼眶，而那边霓凰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兄长，我不要什么来世之约，金陵城外我就想告诉你的，你曾经说过，人过好今生才是最重要的，来世的事太遥远了，所以兄长，你不能抛下霓凰自己去下一世，我不要也不许！”
霓凰近乎绝望的呢喃，让众人不忍再听下去，纷纷离开去外面透气，蔺晨把看着苏凰二人流泪的飞流拽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霓凰和梅长苏二人，“兄长，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你知道吗！如果你现在去下一世了，等霓凰去了，你已经转世投胎那么久了，早已娶妻生子，何谈来世之约！而且我知道，兄长一定不许我随你而去的，所以你不能负了我今生，又毁了我的来世，你听到了吗？兄长你听到了吗！！！求求你醒过来⋯⋯”
“霓凰，别哭⋯⋯”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可听在霓凰耳中却仿若天籁，这个声音正是昏迷一月有余刚刚醒来的梅长苏！
PS：从第一章打了个酱油就一直睡着的酥胸终于醒了，今天事多，这一章断断续续总算写出来了，卡文卡的厉害，请忽略文中的现代用语，宝宝是个历史废，同时也是个起名废，所以请连蔺晨爹爹的名字一起忽略。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情节，酥胸就这么醒了，但我大霓凰依然起到了决定性的左右，这就是我心中的苏凰，不需要去刻意做什么，但彼此就是对方最珍视的那个人，这样的感情才让人感动。
而来世之约那里也是我非常想吐槽的，借由酥胸和霓凰的口说出来，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梅长苏死了去了下一世，那么按照投胎转世这个梗来说，苏凰的下一世不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真实写照么？那不是比这一世还要坑爹吗？！想到这更怨念了，编剧大大是多么不待见苏凰，连下一世都不能让人家好好的啊！
大家看的开心，我去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