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
“老子不去你还能怎么我？有种你打死我啊！”
话刚咆哮出去，妈妈在旁边就一副要哭的样子。要说这个家的家庭传统，大概就是拳头。
‘这世上没有拳头搞不定的事’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总这么说，但要说真的，这世上其实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才对。
懒洋洋靠坐在椅子上，面前电脑上一个虚拟人物站定，他旁边的人倒了一大波，根本不用拿起耳机，里头的叫骂已经突破天际了。
但这又如何？明天叫突子每人发一万金，谁还抱怨？要没爷这身橙装橙武，这波蹭便宜的也照样混不过去。
忽眼前一晃，衣领一紧身体就被人提起来，知道是老头儿忍不住要动手，一反手就扇开他手臂，人也猛然起身。
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高，健壮肌肉青筋爆起。
“你还真敢动手？”
冷笑跃入眼中，随手抓起刚才还坐着的办公椅，整个端起又猛地砸出去，嘭的一声巨响，无数人尖叫起来，其中还有一个自称摄制组来的小导演。
“得，爷不给你们做秀，拿着东西滚。”
这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祈求地看向妈妈。而妈妈则看向那个没什么用的家伙，而他已经闪到一边去了，全然没有早些年家暴的气势，就像一只马上要被溺死的鸡仔，怎么看怎么倒胃口。
最后他咬了牙说：白，别急，我们谈谈，你可以提条件。
呵，这才是说话的腔调。“悍马，一百万以下不商量。”
行，但你得去回来，那地方一般人根本扛不住，你别这里衡，到那里怂。
“爷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你给我买好车等着。”
交易就这么达成了，但怎么也没料到，这所谓的上节目是去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随身只带了一个行李箱，那摄制组的人开四个小时的车，把东西一撂就跑了，最后剩下一扛摄像机的，他脸上还带一口罩，从见面就没出过声儿，活像幽灵。
问他往哪走，他会指前方，问他有烟吗，他不吭声，问哪儿能取钱也没动静，就这么扛着摄像机干跟着。
“艹，怎么这么没劲。”
啐一口唾沫，拽上行李走上全是灰尘与石子的路。

秦聿
刚下过大雨的土路早都成了泥潭。洁白的皮鞋沾染了泥点子陷进泥潭里。身上的白西装早就骤成了一团，颈上的温莎结也不知道在火车上被哪个兔崽子偷走了。
手插裤兜里望着那路尽头的村落，坍破的土屋稀稀拉拉，村头的狗都被泥糊的看不清楚颜色。这就是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了眼旁边那摄影大哥。
“大哥，有烟么？”
那摄影大哥头也不偏，面对的只有那一个冰冷冷的镜头，嘴角扯了一丝嘲讽弧度不再搭理。
只见身影越来越近，还提了一行李箱。想必就是之前他们说的那小子了。
也不靠近，就在这路边站着打量来人。
比自个高，比自个壮。嗯，打不过。
不过想来四肢发达，后头都会对一句，头脑简单。无论如何先打好关系再说。
直到那人定在身前，伸了手出去。
“秦聿，以后多多指教。”

萧白
走路没什么，但拖着行李在这鬼地方走简直人都要炸了。
行李箱一直在旁边发出要死不活的噪音，扛摄像那家伙也是不言不语地跟着走，忽然就看他不爽，两手一端箱子就跑起来，风一样掠过几个斜坡，在斜坡顶回头的时候，那人已经被甩到了后头。
面露得意之色，慢悠悠向已经能看见人的破屋子走，再往前，只看见一个小白脸站在行李箱边上，
请多指教？
也不急着握手，先从头到脚看他一遍，白衬衣已经被灰尘染了色，怎么看怎么惨，不过那身行头也算价值不菲，算的上荒山头上一片绿洲，
再从脚往头看，这家伙一副斯文败类的穿戴，还会学那些假模假样的商务人士握手，一看就不是同类，搞不懂这种小白脸来干什么，兴许就是想红，来做秀的。
勉为其难勾了勾嘴，手掌拍他掌心一下，算是给了面子。
“萧白，喊萧哥，小哥，随便。”
后方有跑步声来，是之前被甩下的摄像终于追来了，回头给他一个示威的笑容，结果他的大口罩挡了脸，也瞧不出什么反应。
索然无味之余，手肘推了推旁边小白脸：“现在什么情况，今晚住这儿？”

秦聿
“似乎不止是今晚，接下来几个月咱哥俩都得在这儿”
眼神儿瞟了一眼他行李，看起来鼓囊囊的，应该带了不少。
这趟被赶出来什么都没带的出来，这关系必须得搞好。
伸手揽了他肩背，嗯？好像没揽住，算了，只能手搭着他肩，凑他耳朵跟前低语。
“萧哥，咱俩可是同路人，我被我老爸从家里踹出来的。我跟你讲，这节目，TMD就是反人类。”
只见那摄影往前凑了点儿，勾着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副哥俩好。
“我在火车上偷偷翻了那摄影师口袋，看见了策划案。
不出意外萧哥你应该跟我同年。据说要给咱俩安到一个独居的老爷子家里。那老头年纪过70，腰腿哪儿都不好。估计住的也不咋地。
咱还得去那村里的高中上学。
要我说，咱也不能受这气不是？
这地儿，只有你和我，咱们才是一路人。”
说完，手背在他胸口拍了几下，眼神直勾勾盯着这人，不成仁便成忍。

萧白
听见一路人几个字还是有点动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如果要作威作福，至少也要带几个小弟。
当即一点头，一把将他肩膀搂住，手掌拍他肩头握紧又松开。
“没事儿，这破地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以后哥有一份，你就有一份。看着东西，我去探探。”
大步流星往里走，果不其然没多久就看见全村最破的屋子。
这满村的房子不选，非选一山头上竹子搭的，屋子里头除了灰尘还有破罐烂瓦，整个屋子中心有一个槽，像是堆炭的地方，屋子里头还有两个小间，一间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臭味，一间倒是没有，木板小床上面摆了些破布头。
连个称之为衣柜的东西都没有，小学生尺寸的衣服叠得十分整齐放在箱子里，还有些别的破烂，那衣服上全是破洞，拖地都嫌破。整个屋子唯一能看出属于本世纪物品的东西，就是架在墙壁各个角落的摄像机。
对着摄像比个中指，回去找了秦，一手一个箱，连他的也一起拿了。
“果然和想象的一样，破屋子，那床睡了肯定长虱子。”

秦聿
箱子被人拎走，自己倒乐的两手空空，双手往裤兜里一插，跟他屁股后头。白色皮鞋踏着他走过的鞋印覆上。虽然之前鞋已经脏了，但是总得整齐一点儿不是。听了那人对于未来房子的描述。脑子里浮现出一幅画面：破瓦砖房，房顶上露着几个打洞若水遇上像昨日的那下雨天，估计要被灌个透儿。窗上的玻璃早都裂成几块，有的还不知道哪儿去了，夜里渗着凉风。那被子泛着一股子长久阴湿的霉味儿。就这样想着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只见房子越来越近，手正了领带，捋平衣服褶皱。门口的老头满头银丝，脸上那深深的皱纹里夹着岁月的痕迹与风沙。笑起来露出那掉的快完了的牙齿，看起来和善却让人称不上喜欢。还未走进，老头身上的一股子长久未洗澡的酸臭味儿漫近鼻腔，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兜里掏出手帕捂着鼻子，点了点头也算是给老头打着招呼。
老头指了指右手边的房间说是以后我俩的房子。进去一看简直更糟。两张年久的钢丝床，似乎碰一下就要塌。屋脚那巨大的蜘蛛网不知是结了几年。并指摁上太阳穴揉捏，若是不这么做，只怕下一刻就要炸掉。
揽了那人肩带出房子。
“萧哥，你看这情况。这简直不是人住的。”
爆炸的话刚一出口，那摄影师就跟了过来，眼神狠狠剜了它一眼，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咱不能这么任由他们摆布。萧哥，他这不摆明了瞧不起你么。你看你这一身儿打扮，应该是比兄弟我的出身好的多了。住这地儿太委屈了。咱要不到村里找家好的住进去？”

萧白
“好的？”
反问的语气里带了点轻蔑，这家伙也不过如此么，像个女孩一样捂着嘴，现在又说那些好笑的话，来的路上早就把周围看过一圈，这里既没有酒店也没有旅馆，如果说要借宿民家，归根结底还是差不多的水平，还可能被摄制组故意刁难。
“这节目的屋子就没有能住的，一切都是为了效果，这些虚伪的家伙，还好我准备了气垫床，被套什么的也是新的，你跟我一起睡就是了，说罩你绝对不会让你住猪窝。”
说完还真拉着他进屋了，打开其中一个行李箱，里面是真空折叠的东西。
“诺，就这些了，不过我不会弄，你来吧。”
话说完随手扯了个板凳来坐下，老神在在等着他弄，顺便还问一直在旁边想插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老头。
“晚饭吃什么？”

秦聿
不论如何，总归是不需要住那发了霉又散发着恶臭的床。
提了西裤蹲在那行李箱前研究半天，心里忍不住腹诽那家伙。总算从边角里找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说明书，研究了半天总算把这玩意儿整好。而那边，老头儿似是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白西装早就没了初来时的整洁，温莎结也松散着挂在领上，发梢带着几滴汗珠，活脱脱一个落魄公子。今天是这模样，明天还不知道又会如何。淡淡的饭香飘入鼻翼，顺着走到厨房，却被那饭食瞪大了眼珠。
破碗里的米汤只能看得见黄黄的汤水儿，纵然浑浊却是一眼到底，几根蔫了吧唧的咸菜躺在凹凸不平的不锈钢盘子里，扭曲的挣扎着。瞧了一边脸色黑不溜秋的同伴，想起那家伙丢下自己一个人就有点不爽。而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倒也顾不得眼前的饭食有多难下口，能果腹就行。
天，已然黑了。
屋顶上的煤油灯忽闪忽闪，对，这是个连电都没通的房子。两个大小伙子肩并肩躺在那床上还真他妈的有点儿不自在。翻来覆去睡不着。肩膀怼了怼身边那人。
“萧哥，你说咱明天去上课怎么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