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侨州郡县的研究一直是历史地理研究中的难点,对于前燕设置侨郡的研究尤为不足。通过比对《通鉴》
和《晋书》的记载,可知慕容廆设置侨郡的时间在建兴二年,早于东晋。慕容政权采取任用非本州人担任侨郡太守的
政策,以此来削弱流民的力量,巩固自己的统治。这一政策激化了汉人大族与慕容政权的关系,并导致了大族的叛
乱。慕容皝将侨郡改置为侨县,进一步削弱大族的势力。侨郡的改置反映了慕容政权内部胡汉关系的微妙变化。
[关键词]侨州郡县　改置　大族　胡汉关系
[中图分类号] K928. 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5205(2007) 04-0094-06
[收稿日期] 2007-03-21
[作者简介]仇鹿鸣(1981-),男,上海人,历史学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魏晋隋唐史的研究。

在削弱参与叛乱汉人大族权力的同时,慕容氏则试图重用与叛乱无涉的汉族士人来取而代之,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是北平阳裕。阳裕曾经仕鲜卑段疾陆眷到段辽五世,后为石勒所获,而其从父阳耽曾效力于慕容廆,可以说与慕容氏颇有渊源,但其入仕慕容政权的时间很晚,咸康四年为慕容皝所俘,被任命为郎中令。但值得注意的是慕容皝对他十分信任,阳裕本传言其仕皝日近,宠秩在旧人之右④。慕容皝任命其担任唐国内史,同时担负营建新都龙城的重任⑤。唐国郡也是侨立四郡之一,本为安置并州流人所置,而阳裕为幽州北平人,可知慕容氏在叛乱平息之后,依旧延续了用不同地域的人来担任侨郡太守的政策。由于阳裕乃是孤身被俘,并无宗族乡党势力,且与先前的大族并无交往,无疑是用来控制侨郡的合适人选。这种对于阳裕超乎寻常的信任与重用,正可反映出慕容氏在叛乱之后,试图调整权力结构,寻找新的汉族士人来替代原有大族的影响。
从上述分析来看,慕容皝将侨郡改置为侨县举动可以视作在经过长年征战,先后击溃段部、宇文部、高句丽之后,统一辽东,进而积极准备进取中原时,进一步调整内部的政治结构,加强对汉人大族控制的一项重要举措。这一调整的关键在于将原来按州分置的流民,改成以郡为单位重新加以安置,将侨郡改为侨县,这样削弱了单个侨立郡县的实力,分而治之,并将其统一归置到燕国直接控制之下,便于加强管制,从而彻底消除了汉人大族叛乱对其政权可能造成的威胁。
从慕容氏设立侨郡、控制流民,进而将侨郡改为侨县的历史变化中,我们可以发现慕容政权胡汉合作、君臣相契表象的背后,复杂而富有张力的历史情境。认识到这种历史的复杂性,则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十六国北朝时期胡汉之间冲突、矛盾与融合的历史进程。
[后记]本文初稿完成之后,承蒙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李晓杰先生审读并提出修改意见,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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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资治通鉴》卷99,穆帝永和八年十一月。
②封裕为记室参军见《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封裕上书事,封弈为五材将军见《资治通鉴》卷98,穆帝永和五年四月。
③封弈在进取中原的战役中曾率军平定其乡里渤海,这主要是利用其在乡里的影响,而慕容氏进取中原主要的军事布置是以慕容霸将兵二万自东道出徒河,慕舆于自西道出蠮螉塞,慕容儁自中道出卢龙塞,以慕容恪、鲜于亮为前驱,世子慕容晔守龙城,以内史刘斌为大司农,与典书令皇甫真留统后事,封弈未在其列。参见《资治通鉴》卷98,穆帝永和六年二月;卷99,穆帝永和七年四月。
④ 《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附阳裕传》。
⑤ 《资治通鉴》卷96,成帝咸康七年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