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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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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发。大概正剧,全程清水。
大概是一个被弟弟忽悠去看医生却遇见分明死去多年的老情人的故事。
题目取自“历史如车轮滚滚而来。”
哦对了,HE√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10-06 22:20回复
    车轮
    楔子
    北京和谐医院。
    询问柜台上的咖啡已经凉了,绿茶却还散发着氤氲的白汽。柜台后,那个护士小姑娘靠着另外一个男护士睡着了。
    将近年关,医院的所有科室都像吞了大麻一样,无节奏无规律超负荷地运转。心理科是有名的“冷科”,但却也熬得到凌晨。
    护士长一早被老领导叫走了,说是有一个特殊病人要来,后台很硬,要她好好接待。护士长与那老领导还有些交情,平日长上他那坐坐,便问,
    “什么来头啊?面子这么大!老兄你就给小妹儿透露一下呗!”
    老领导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烟盒,拿出一根烟,是软中华。护士长知道,只有在老领导最紧张的时候,他才会抽烟,他只抽中华烟。
    老领导抽着烟,手在抖,吐出的眼圈也在抖。他弹了弹烟灰,瞪了护士长一眼,说,
    “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叫你少说话多做事,怎么都当上护士长了当年小女孩的道理都不明白呢!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人家来头大的很,上面的人很重视。要是惹怒了他,你我都不要想在这个院里混下去了!”
    老领导抽了口烟,轻叹一声“唉。你也不要太紧张,听说是个很温和的人。你只要不说太过分的话就好了,反正只要把他领到医生那里。”
    “哪个医生?”护士长问。
    “就是那个你们科新来的外国人嘛!叫凯撒什么来着?人家钦点的。”
    “凯撒医生吧。他好像姓瓦什么,还挺长的。”护士说。
    “上面的人很重视。”老领导着重,重复了一边。
    “你我,不过是他的一句话罢了。这次估计是你高级职称上不上的关键了。”
    护士长知道,这是老领导能对她说的所有了。她昨天还在为了高级职称在电脑上打论文打到通宵。
    “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嗯。”
    “那领导再见。”
    老领导看着护士长离去的背影,心中如白雪地般旷达。可这雪地里突然开出一支花。
    老领导攥了攥拳头,站起来,说
    “丫头,我喜欢你!”
    护士长怔怔的,转过身来。
    当她还是个小丫头,刚从医学院毕业,看着教授切盲肠都会哭的小丫头时,老领导就是这么老。现在,她也快熬成个黄脸婆了,老领导还是这样老。这么多年,他就没有变过。还是当年手把手教她切盲肠,切阑尾的老领导,带她看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的老领导。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6-10-06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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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长笑了,老领导也笑了。
      “丫头,我喜欢你!长的漂亮,嘴甜,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是缺一点心眼。人缺一点心眼不是坏事。傻人有傻福嘛!所以我愿意把机会给你。你要好好把握。”
      “领导,我也喜欢你。”
      “周末还去我那坐吧。我家小公主蛮想你的,你也知道,那女娃可怜,他妈早早没了。什么多年了,就喜欢你。”
      “嗯。”护士长抿了下唇。
      “出去吧。”
      “那领导再见。”
      “再见。”
      愿能再相见。
      护士长有些困了,准备靠在医院的塑料椅上小憩。病人是十点钟的预约,那时人正多。到时候醒来也不迟。
      老领导从办公室里出来,将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护士长,睡得很香,无梦。
      “丫头,丫头。醒来,醒来。”
      护士长是被老领导推醒的。
      “人家都到啦。等你呢。”
      “啊啊!我睡过啦!”
      “这不有你老领导在这打掩护吗?快去吧,快去吧。对人家好些,大家都不容易。”老领导对她挤挤眼。
      护士纳闷了,刚才还把人说得像洪水猛兽般的地主阶级,给我们这些可怜巴巴的无产阶级劳动人民施以惨无人道的压迫。那地主恶狠狠地凶巴巴地笑,说着“你们的小命都在我手里,要是你们敢有一点点不和谐的小动作,我就嘿嘿嘿......”的狠话。我们正要“翻身农奴把歌唱”呢,这部歌颂阶级斗争的红剧却换了编剧,硬生生地把那地主洗白从良。从那旧时代的万恶的封建地主阶级变成了新世纪的苦受愚昧的封建制度迫害的知识分子。
      护士长站起来,老领导给她整了整领子,说:
      “去吧。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小丫头!”
      护士长等的人站在询问台边,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西装革履,手提着公文包,眼底下一片淡淡的乌青。护士长是女人,还是常年化妆的女人,还是有些勉强地看出那个男人巧妙地上了点妆,遮盖了脸颊和嘴唇的苍白。
      毕竟是年关了吧,大家都很拼呀。护士长想。
      “你好!是今天上午十点预约心理科心理咨询的先生吗?”
      那位先生一幅刚被惊醒的样子,有些迷迷糊糊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护士长想,这小年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6-10-06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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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长以为可能是党籍什么的出了问题。
        王耀在他的公文包里翻啊翻,终于找到了那两张纸,除了两个红章一文不值的纸。
        护士长还看到那包里有一个熊猫挂饰和Kitty猫的小玩偶,还添了张嘴。
        “那我们从这里走,人少些。”护士长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王耀去科室。
        “不必多礼。”
        “快过年了。你们这里工作忙吗?”
        “忙。当然忙。在这里你看不出来,心理科是冷科嘛,到这跟到冷宫似的。您到别的科室看看,早就忙得都要上天喽。您也忙吧?”
        “还可以。大家不都这样嘛。不过我早上六七点来排队的时候,人还是很少的。”
        “那也是因为您起得早。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愿意晚起?都挤在九十点钟的时段来排队,大厅都挤炸了。”
        “我早上五点多钟起来晨练,晚了就来这里排队。拿了号去开了个小会。终于赶上时间来你们院,不然还要麻烦你等我片刻。诶?我们这次看得是什么医生。这次是我弟弟包办的,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您弟弟对您真好。您弟弟约得是那个外籍的意大利医生,原先的副主任去国外学习了,他是来交流的。凯撒医生。”
        “那当然。”谈到弟弟,王耀一脸骄傲的神情。
        “意大利人?对女孩子很有吸引力吧?我认识一个意大利人,人很好。也叫凯撒”王耀皱了皱眉头。
        “后来呢?”
        “后来没联系了,我也不知道了。”
        “世界现在那么小,总有一天会再遇见的嘛。您都不知道我们科的女孩子,都被迷的跟失了魂似的。每天玫瑰花情书送个不停。”
        “我们到了,就在前面了。我送您进去?”
        “不了,我自己去吧。很感谢你,送我到这里。”王耀握着门把手,轻轻转动。“其实我觉得你那老领导也不错,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哦。”
        护士长的脸刷的红了。“我在外面等您,有什么事您在外面叫我,我就进去。”
        “好。”王耀推门进去。
        科室很简陋,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张凳子,一台电脑,一个柜子,若干椅子等。真不愧冷科的称号。王耀想。
        医生坐在转椅上,背对着王耀,一头金发,看着窗外的风景。
        “你好,医生。我是预约心理咨询的王耀。”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6-10-06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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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慢慢的装过身来。直至王耀看清了他的脸。
          “大秦!”
          “凯撒-瓦尔加斯,我的名字。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你还是如同千年前那样美丽,令人心醉。”
          “我最爱的赛里斯。”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6-10-06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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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3956574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6-10-06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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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收藏一遍(话说你之前那个号是不是出问题了?)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6-10-07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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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京兆的火气“噌噌”地上来了。“那皇帝老儿胆子忒的肥了。打那长生的主意竟然打到我们王家头上来了!”
                “我在想如果家里再多个女人,玉洲就不用早起烧早饭。她也能好好当个未出阁的姑娘,你们休沐也能睡到日上三竿。”
                “大哥您不喜欢就不喜欢,请您不要为我们为难。您不喜欢的我们也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我来一个弄死一个,来一个弄死一个。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皇帝老儿自己心里清楚。”
                王耀连忙捂住京兆的嘴。
                “大哥,您做什么?您怕了那皇帝老儿吗!”
                “你说这种话,不怕多造杀孽为大道所不容!”王耀指着天,好像片刻后就会打下一道雷来一样。
                “大道无情、无形、无名,不就和不存在一样吗?您为什么要惧怕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大道虚无缥缈,那谁来运行日月,谁来生育万物?天下苍生的头上还悬着那一把剑吗?皇帝不信大道,不信因果,你看他做得什么缺德事!你也想像他来光宗耀祖吗?我王家的血脉还是好啊!好极了!”
                王耀把积攒了十几年的怒气都发泄了出来。从皇帝劳民伤财只为那个“亡秦者胡”的预言建造长城开始,到东寻瀛洲。百姓积怨已久,搞得王耀心里也堵得慌。
                “扶风过来。”王耀招招手。
                王京兆还站在那里,垂着头。
                “皇帝看大哥不爽很久了,在大哥之后就是扶风你。如果哪一天大哥不在了,你要带好弟妹,不要让他们受委屈。”
                “大哥,您怎么这么说?”
                “你会明白的。”王耀淡淡的苦笑着,衣诀飘飘。
                正堂内,竹简散落一地。李斯跪伏在皇帝脚下,嘴角鲜血。
                “李斯,你给朕好好讲讲你与那个东西到底说了什么!你还是与朕站在一起的吗!”
                如果说王耀和皇帝是想看两厌,那李斯和皇帝之间就是皇帝的本我欲望和江山稳固的冲突。
                “好啊好啊!那个东西如果不忠于朕,那就让他的弟弟来好了。朕没有必要供着一个与朕意见相左的国家!咸阳那个小孩还算听话,当个傀儡正好。”
                “李斯,你告诉朕。你给那个东西准备的卦文是什么?”
                “是琴瑟。”
                “也好也好,这咸阳宫里会弹秦琴的女人多着呢,也不少给那个东西的一个。”
                门外有车轮子滚动的声音。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6-10-07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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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始皇三十七年,扶苏自裁于北疆长城,蒙恬随之。
                  他终究没有用上王耀送来的棉衣,也没有看到棉衣中缝的信札。
                  他死在了冬日之前,草草地裹着棉衣下葬。
                  王耀说,这世上总有些人,就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也美得惊天动地;也有些人,就算被逼无奈饮鸩自裁,也美得像一场剑舞。
                  扶苏就是这种人,即使他身在北疆,潦倒死去,也照样有人为他生殉。
                  秦二世元年,蒙毅卒;同年,将闾裁于阙。
                  王翦殁,公子高殁。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6-10-07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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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聪明,不愧是我的学生。我可以说,今天其实是个互相交代遗言的日子吗?”王耀接着说。
                    “通古,我要死了。”
                    “你也要死了。”
                    “所以没有人可以救我了。”
                    “先生,您的遗言说给我也没有用吧。是想让我带到地下吗?或是您根本就不会死去吧,您已经打好了万全之策不是吗?”李斯垂下头,笑得苦涩。
                    “在这种问题上,您还是这样霸道,和皇帝陛下一模一样,不容许他人置喙。”
                    “其实我想听听你的意思的,这或许是你的政治生涯最后一次焕发光彩吧。可惜是见不得人的光彩,在这阴森森的黑暗里的光彩,或许会成为多年后史家所津津乐道的秘辛吧。”
                    “我的意思?呵,找个庶族做陛下吧,士族的陛下太难伺候了,什么时候碰上像我这样野心大的佞臣,先生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李斯说。
                    “不过您还是要找个皇帝的,我中原大地物华天宝,想必您也不希望它四分五裂吧,您也不希望与玉娘再次为敌吧。这种弟弟弄死哥哥,儿子弄死老子的事情,还是只适合我这种人干。”
                    “您不会死去的,即使秦二世而亡,即使我终将离去,而您——永存!”
                    李斯一把揽过酒壶,昂起头一饮而尽。
                    “先生,李斯去了,先干为敬!”
                    王耀的眼圈有点红,他哽咽,“大概这世上我是最坏的老师吧,亲手了断学生的性命。”
                    “呵,我与皇帝破镜重圆了,可您还要踽踽独行下去吗?”
                    “我就要死啦,那就告诉您一个秘辛吧。”
                    “当年为您卜的红鸾卦——是真的。琴瑟——也是真的。”
                    王耀呆住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句话,他不是没有情爱,可是情爱对他来说太昂贵,他唯一的情献给了千千万万炎黄子孙和他的弟妹。伴侣?妻子?离他太遥远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办法再解释什么。那是真的,您要信我。”李斯的语速加快,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王耀却毅然决然逃出了牢房。他听不下去,他想逃避的缘分。
                    “琴瑟——琴瑟——”李斯的声调猛然提高,带着喉咙的撕裂声,如杜鹃啼血声声断肠,让人不忍卒听。
                    “我不信琴瑟。我不信缘分。我不信命。”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大牢里渐渐没有了声音,有个事实是他懂得却不忍说的,李斯死了。
                    可是他还要活下去。
                    他踏着黑暗,走向光明。
                    永元二年。
                    是夜,太傅王府。
                    王耀坐在油灯边,借着昏黄的烛光看着案几上的两份书卷。
                    准确来说,一份是今早上朝是太史令偷偷塞进他袖子里探讨前朝史料的丝帛,一分是快马加鞭送来的羊皮卷,上面还缝着新鲜的指骨,闻来一股血腥气。
                    他摊开丝帛,毛笔蘸着墨水,手臂僵在那里,不知道写什么做什么是好。
                    想来,也有两三百年了……细究光阴的去留,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倒不如就模模糊糊的,当做墨水涂抹在这丝帛上。
                    他将丝帛放在一边,打开羊皮卷。
                    始皇帝,活得太短,儿子太多。
                    项羽,一代将才,惨烈收场。
                    刘邦,草莽枭雄,却将一腔热血落在了平城,当年我走马平城救下的不过是一具心灰意冷的躯壳罢了。
                    吕后,是个心机狡诈的女人,只是太老。没有爱情滋养的女人总是老去。
                    戚夫人,却因为爱情而受折磨。
                    他提起笔,写下第一行字。
                    “致西海大秦无恙,
                    见字如晤”
                    虞姬,痴。
                    韩信,愚。
                    “最近诸事繁忙,回信尤晚,望海涵。若得相见,必浮一大白。”
                    刘彻东方朔韩嫣之流,自有人评说。
                    至于琴瑟……
                    王耀手中笔一顿。
                    世人皆有情爱,我自然也逃不过。
                    管他是什么东西!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6-10-07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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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21楼:王耀和李斯穿过庭院,踏过凋零的花。他们站在堂前的石阶上,负手而立,举头望去那天上的飞鸟,一只只,一对对,一排排地飞往那南方更温暖的地方。
                      李斯也望着那飞鸟出了神。人是万物之灵,却也抵不住对温暖的向往。转眼间,春去秋来,又是几十年过去了,可他再也没有回到他的家乡楚地。
                      这些鸟儿,便是往楚地飞的吧。
                      李斯突然呛了凉风,剧烈的咳嗽起来。
                      王耀皱了皱眉:“通古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这秋寒刺骨,通古你要是害了病怎么办。皇帝要急死了。我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李斯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闷痛压下,苦笑说:“李斯老了,头发都白完了。先生还是一幅儒雅书生的样子。先生是黑发人,李斯才是白发人哪。”
                      “说什么笑话。皇帝那么宝贝你,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你还有十几年好活呢。都知道自己是老人家,就不要自己折腾自己。”
                      “十几年后呢?如果李斯明天就走了呢?这个国家怎么办?先生你怎么办?是要毁在卢生韩终⑧之流的手中吗!”李斯厉喝,却又急喘起来。
                      王耀抚了抚李斯的背。“你这孩子,性子倔强,倒和阿玉有几分相似。可是通古,你想开些,就算我一己走向覆灭又怎样呢?只要天下所有像通古一样的人能活得好好的,有饭吃有衣穿。就算只是让一两个人能够活下去,于我自己便是值得的。至于剩下的,便靠造化吧。”
                      “先生是有大慈悲的人,而李斯不是!李斯是个狡猾奸诈而心胸狭窄的小人!是个叛出师门,戕害同门的无耻败类!这个天下是皇帝和李斯耗尽整个大好青春打下来的,那就是我们的东西,谁都不能给我碰,谁给我碰我跟谁急。这天下,这天下,必须牢牢攥紧在皇帝的手里。这样,李斯死都能安心了!”李斯看着王耀,王耀的眸子的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让人读不出一点讯息。
                      “你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明知道你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可为什么要把这些自轻自贱的话说给我听。你说你背叛师门,可我也算是你的先生。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没有啊。”王耀说。
                      “我对不起玉娘,对不起楚王,我对不起皇帝。”李斯说。
                      “阿玉已经原谅你了,楚王已经死了,皇帝又那么向着你。没有过不去的坎,通古。别让你这一辈子就好像被我束缚住了一样。如果我的学生连这点微末的道理都不能参透,我这个做先生的可是会很丢脸的。通古,不要丢我的脸。”王耀在任何时候对待他的子民都是一幅温柔的样子,他是所有秦人的长兄。
                      “李斯明白,李斯不会丢先生的脸的。”
                      “无奈这秋景萧瑟,总让人想起些不好的东西。通古与我进屋吧,外面冷小心着凉。”王耀把这话题岔开了,引了李斯入屋。
                      两人盘腿相对而坐。那个青铜匣子就放在两人面前的案几上。玉洲早早地到了,在旁处抚琴。
                      琴声悠远绵长,让人想起溪流和大海,想起楚地的湖泊,如同玉洲此时平静的心。
                      哥哥曾教会她爱恨,弟弟教会她放下爱恨。
                      又碰见李斯,心中是平静的欢欣。
                      她微笑着看着李斯,向他点头行礼。
                      王耀为李斯斟上茶水,“你看玉娘对你笑呢,她都不在意了,你还纠结什么?”
                      李斯赶忙托住王耀的手,说:“使不得,使不得。没能在先生面前侍奉已是不敬,怎能让先生为我斟茶。”
                      “通古的早饭可曾用过了,我这宅子离咸阳远极。通古来必是花费了好些功夫。”王耀问。
                      “不曾,先生。李斯可是催着马夫来的,哪有时间用早饭?不过也没事,李斯活得够长了。”
                      “哪,
                      有像这样子的,连早饭都不吃。阿玉。”王耀说。
                      玉洲端来一碗粥和一些小菜。
                      “凑合着用一点吧,通古。可能不如在皇帝那里好。我今天早上早起做的。”
                      李斯对空虚做一揖,说“可是待会会有贵客……这恐怕有失礼数……”
                      王耀挥挥手“廷尉大人,礼数再周全吃不上饭也是白瞎。再说就算您礼数不周全,谁在意?”
                      “先生又拿李斯取笑。”
                      “我说通古,王某也好歹教了你些经书。你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取笑”“打趣”的,作为君子堂堂正正,岂是一两个玩笑就能移得了本心的?”
                      “是是是,先生教训的是。可是真的有贵客将要上门拜访,李斯不敢失了礼数。”
                      “通古要是不吃早饭,被皇帝知道了,那皇帝可是要大发雷霆的。四海之内,六合之下,哪有贵客比皇帝还大的。通古就不要推就了,出了事情,王某担着。”
                      “皇天后土在上,先生和孔夫子在上。”
                      “瞎贫什么,叫你吃就吃。学生出了事先找得是先生,你怕什么!”王耀瞪了李斯一眼,将筷子塞进李斯的手里去。
                      李斯也不好推辞,再加上实在是腹中空空,便收下。
                      “先生说好了,要是冒犯了贵客,要杀要罚的先生可要帮我顶着哦。”李斯还是放心不下。
                      “除了将我的那些微薄家产没入国库以外,其他那都不算事。”王耀掰着指头开始盘算起来“皇帝自然是不会怨我的,三公九卿通古你的同僚还要对我礼敬有加。孔老夫子当年也曾拜在我的门下。至于皇天后土…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6-10-07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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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皇天后土……”王耀冷哼了一声“还不如当他死了。”
                        李斯也不再忧心,吃了几口,却又放下筷子。
                        “先生做饭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玉娘不管这些事吗?”
                        “女孩子娇贵,在府中管管下人就得了,哪能进厨房。”王耀说。
                        “哥哥,你又小瞧玉洲。什么下面熬粥洗衣服,玉洲都做得来的。”玉洲为王耀斟了杯茶,茶盏落在桌子上发出声响。
                        “玉娘,对先生要礼貌些。”李斯出言。
                        “好喽,玉洲要回去抄书了。竟然连通古也训斥玉洲,想必是玉洲最近书读得太少的缘故。”玉洲收起盛放碟碗的漆盘。
                        “唉唉唉,玉娘,李斯可没这意思。先生,您别这样看着李斯啊!”
                        王耀瞪着他,“胆子大了哈!敢嫌弃我家阿玉。”
                        玉洲这时悄悄退了去,心里暗想“你们两个老头子吵去吧,我先遁了。”
                        好吧,玉洲。如果他们是老头子,你也是老妈子了。
                        李斯望着庭院:“ 先生的弟妹大多李斯我是见过的,可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会都去书塾里温书了吧?”
                        “小孩子闹腾,哪能安安静静来温书。不过今日休沐,小的还在屋里睡,大的都跑到外面玩去了。”王耀扶额,轻叹“也就阿玉和扶风心好,不舍得我这个老人家一个人多寂寥,愿意留下来陪陪我。”
                        “先生,您就别倚老卖老了,您这个样子走出去和别人讲老人家,还不给人笑掉大牙。李斯才是半截入土的老人哩!”
                        “明明我也是老人家,算了算了,不和你们这些小辈计较。”王耀故作不在意地挥挥手。
                        “先生您这样子也就和扶苏大公子一般无二。您的路还很长,先生。”李斯顿了顿“您就没有想过要找个能持家的女子,做个伴也好。”
                        王耀摇了摇头“谁跟了我是谁没福气,我也不想祸害人家女孩子。也没有女孩子想嫁给我做我那些弟妹的大嫂。”
                        李斯说:“总想看着先生成家,我们这些半只脚入鬼门关的人也好安心,没有说拖累先生成不了家。这样看来还是李斯想得少了。”
                        “你也不必忧心,我总会碰到适合的。那是我会与你说,听听你的意见的。”王耀说。
                        “是对我的墓说了吧,先生。”
                        “别说那么丧气的话,孔老夫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你还没有对我说那匣子里装得是什么呢,我可好奇得紧。”王耀拍了拍李斯的肩膀,指着桌上的青铜匣子。
                        “先生猜啊,猜对了李斯把匣子里的连同匣子都给先生。”
                        “通古这话托大了。你明知道我猜的出来的。”
                        “那李斯便洗耳恭听,双手奉上。”
                        “就不要嫌我老人家啰嗦。”
                        “请。”
                        王耀端详着青铜匣子上的花纹,说“这花纹绮丽繁复想必是将作大匠的手笔。匣子这么私人的器物自然不是官府统一制作。那必然是私人调用将作大匠⑨。那将作大匠与扶风平级,能私人调动的自然不多,但也不少。像是通古,几位上卿,当然还有皇帝。”
                        “此等尊贵的物什,通古你却让一个侍从经手。无非有两种解释,其一是通古你骄奢淫逸,早就不把这种器物放在眼里,其二便是它已经失去了让你警惕的缘由。”
                        王耀的手拂过青铜匣子的花纹,一口气吹散了指尖浮尘。“看来放在库房里有很长时间了。这么一件精致的器物不放在皇宫中耀扬国威,却放在暗无天日的库房里落灰。想必通古你曾很忌惮这些东西,后来无所谓了,便一直放在库房里。”
                        “可你为什么要重新将它取出呢?是因为近期发生了什么事吗?让我想想,是“荧惑守心⑩”吗,是“亡秦者胡12”吗?还是什么?”
                        “现在你又把它带来我的府上,说让我猜。还说要赠予我。”
                        “先生您知道了,点破吧。”
                        “不,我还想听一听你的提示。”
                        “您明明都已经猜到了……”
                        “知破却不点破。”
                        “皇帝。李斯的提示只有两个字:皇帝13。”
                        “那必然是‘始皇帝死而地分’”王耀说
                        “正是‘始皇帝死而地分14’”
                        “通古这物什可就归我了?”
                        “当然,大丈夫言而有信。”
                        “通古,你还没告知我,着物什有何用处?”
                        李斯说:“此等天赐神物,自然用以揣度天意。李斯曾在楚地学过一点巫卜之术。也能卜些缘劫”
                        “也好。若不是有贵客将至,王某还真想请通古卜一卜我这红鸾星15。”
                        玉洲此时推开门进来,头上珠钗发出零落的声响。
                        “大哥…… ”王耀制止了她。
                        “不必说,我都知道了。玉洲去取我的官袍来,叫扶风来见客。”
                        王耀一身黑色官袍,立于高阶之上。风吹起了他的发丝,吹得那官袍衣玦飘飘。他身后随着李斯,玉洲,王京兆几人。
                        只见有一男子穿过庭院,肩头却无落花。落花畏惧,不敢落于肩上。
                        只听那男子朗声说到,
                        “先生之风,余威犹烈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6-10-07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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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过了很多年很多年,恺撒有一次碰见玉洲喝醉酒,在那里对着空气像王耀那样絮絮叨叨。
                          他便坐下来和她讲话。
                          他说,当年我也是看见你哥哥想你一样喝醉了酒,我还想趁机占占便宜来着。
                          玉洲听着,惊讶地将嘴里的酒吐了出来,一脸的不相信,说:“骗人!我哥喝酒能喝过十个毛子,别说区区一个你了。”
                          后来恺撒想想,倒也是对的。
                          不过不是他骗人罢了,而是王耀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他不过是逢场做戏。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16-10-07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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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轮》陆——弋阳(一)
                            王耀其实记得很多东西,他记得他在酒馆里和恺撒说过的每一句话,像山羊反刍一样一遍遍将它们翻出来在心里慢慢咀嚼。
                            他为什么要与我贸易?他为什么要在意崦嵫馆的繁华?他为什么要向我示好?他为什么要假装对我委屈,凑到我身旁来?
                            那些曾经在信中说过的无心的话,都被一条条拿出来鞭尸,在伤痕累累的皮肉下找出隐藏的肮脏的腌臜。
                            带着一丝丝甜香的腌臜。
                            不为什么。
                            只是因为尽在咫尺,不得不防。
                            他记得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按着太阳穴正想叫头痛,脚下一个趔趄,给恺撒扶住。
                            他推开他,扶着墙,喘息了好一会儿。
                            往前数五个晚上通宵达旦看的文书,太后一闪而过的眼色,大将军窦宪一骑绝尘的大宛马,皇上明黄的衣角,还有、还有那个人的十二旈冠冕……
                            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全都压在心口,像一千座,一万座高山。
                            他真的有些累了,有些支撑不住了,就好像……就好像只是一颗依旧温热的心在支撑这具日益老去的躯壳罢了。
                            他知道他被恺撒抱起,只是无法反抗。他憎恨这样的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并不抵触依赖,只是依赖之后呢?他并不害怕那些必然,比如背叛,比如死亡;但他害怕那些可然 比如猝不及防地死去,比如依赖之后的人背叛。
                            他身后有很多人,所以他不可以倒下。但却没有人能给他倚靠。
                            头真的是有点疼了……
                            直到看到京兆的那柄青铜剑,那流光的“京兆”两字铭文,他知道他可以休息了。
                            那是他最骄傲的弟弟,他的继承人。
                            然后就到了现在……
                            “大哥,大哥。”是玉洲的声音。
                            王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看见的是他家的那根房梁。
                            “大哥,你……”
                            “我睡了多久了?”王耀打断玉洲的话,支撑着从床上坐起。
                            “大概是京兆送你回来之后在掐一柱香的时间吧。”玉洲说。
                            “把醒酒汤喝了。”
                            王耀揉了揉太阳穴,说“我没醉,就是头有点疼。”
                            “来,我的好姑娘,帮我揉揉。”
                            玉洲将汤药放在床旁边的角几上,抖了抖袍袖,说:“出去喝酒不叫上我,还指望我帮你揉揉,见鬼吧。”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活动起来。
                            “嗯,真好。我的好姑娘。”
                            “谁是你的好姑娘。疼死吧,我的老流氓。”
                            “今天除了我早上告病出去喝酒以外,有别的事情吗?”王耀问道。
                            玉洲手上可不闲着,“皇帝派人传唤过一次,我找理由堵了回去。你最好今天或明天过去应一次。”
                            “还有呢?”
                            “太后生辰,窦宪派人送请柬,顺便带来了一些消息。你看我生辰送什么东西过去好些?”
                            “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消息?”
                            “窦宪可能在皇帝身边安插了细作……”
                            “然后呢?”
                            “说皇帝最近在琢磨大秦文。”
                            “这很好吗。”王耀挑了挑眉毛,“下次我把恺撒介绍给他做夫子。”他打了个哈欠。
                            “恺撒呢?”
                            “会崦嵫馆了。”
                            “派人好好盯着,把消息散出去,让那些天天盯着这里的人都听见去。”
                            “这哪用我讲呢,我的老流氓。”玉洲调侃“你把人家迷的神魂颠倒的,在我这个洛阳城里策马奔腾,怎么能瞒得住别人?”
                            “那就好了。”
                            “你又把人家骗进圈套里了。”
                            “好了好了。”王耀挥挥手,示意她停下。
                            王耀下了床,扶着墙头,走到了案几旁,摊开丝帛。
                            玉洲在旁边替他磨墨。
                            王耀手里拿着毛笔,看着墨汁在砚台里晕染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突然,他抬起了头。
                            “不对,我的好姑娘,你有事瞒着我。”
                            玉洲手中一滞,墨块从手中坠落,溅出一大块墨汁,染污了丝帛。
                            王耀并没有在意那块染污的丝帛,说:“到底怎么了。”
                            玉洲弯下身来,扯了扯袖子,嗫嚅着说“我帮你收了。”
                            王耀拦住了玉洲的手,换了脸色,问:“到底怎么了?”
                            玉洲脸色复杂。
                            “不要怕,我的好姑娘,什么事还有我呢。”
                            玉洲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姑娘,在我猜到之前告诉我,我晚上下厨给你做豌豆糕吃。”
                            “如果不呢?”玉洲鼓着勇气问。
                            “晚上跪祠堂。”
                            “当然,作为兄长教导不力,我将陪你一起跪。你跪多长时间,我比你多跪一个昼夜。”
                            “兄长,你的身体……”
                            “与其关注我这副斑驳的身躯,不如告诉我是哪位大人物的到来……”
                            “是那个‘人’。”玉洲脱口而出。
                            “是哪个?”
                            玉洲不说话了。
                            “就是那个‘人’嘛!”她气得跺了跺脚。
                            “哪一个?”王耀穷追不舍。
                            “将我们两个联系起来的那个。”玉洲说。
                            王耀玩味的看着她,“你还是不敢将他的名字说出来吗?我的好姑娘。”
                            “你明知道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回忆,我的老流氓。”
                            王耀的脸色非一般的严肃。
                            “王玉洲,我的好姑娘。”
                            “替我束冠,即刻出发。”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16-10-07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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