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夜迟
“你们在做什么?”
一大早丫鬟婆子就在月树原来的房间内出入。
一个丫头回答道:“大小姐不在了,门主让我们把房间腾出来。”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月树注意到她手上的盒子,很像她自己的那只,但又不好贸然要过来。月树学不来凤奴的处事方式,要是她想要什么,她会如何做?
“这个是从大小姐房里拿的。”丫头答道。
“那给我留个纪念好了。”月树向丫头提出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只是一个普通盒子而已。
月树接过盒子,打开看到很多熟悉的东西,桑仇第一次送她的发绳,夜迟给的玉簪等等,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逆辽小时候的长命锁。
“大小姐值钱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大小姐的待遇太不如二小姐了。”
一个丫头居然也会为自己惋惜。
月树打发了丫头,自己一个人找了个隐蔽的场所,打开盒子,拾起那些遗落很久的回忆。
那年生辰,目送逆辽离开后,月树一个人躲在厨房里煮着长寿面。自打干娘走后,每年的长寿面她都要自己煮,煮完凤奴的才抽空煮自己的。干娘说每年生辰必须要一口气吃完长寿面才能一年平平安安,多福多寿。而她从来不多想自己能活多久,只要能比干娘多活,替她守完三年的孝就足矣。
那天天冷,不时飘着点雨。
月树坐在厨房,点着灯,烧着火,还算暖和。
她依稀看见外面立着一个人影。她以为是人,可半天也没动静,一动不动的。
等她将面下锅,得了空,才开门一看究竟。
是他,夜迟。
月树把门敞开,并没有唤他进门。
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她清楚。外人的闲言闲语总归是要避一避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把自己包裹上一层完美的纱,上面不管多斑斓,也掩饰不了她心中的恐惧。
她倒了一碗水,双手捧着,一边走一边注视着热气飘散。
他似乎冻了很久,当月树把碗递给他时,碰到他冰冷的双手,生怕他会把碗打翻到地上。
“进屋坐会儿,天冷了?”
“你进去吧,我不冷,我就站在这里。”他说。
“好吧。”月树点点头,随你。只是外面真的很冷,若不是与他闲话几句,怕是决不会踏出屋门一步。
面好了,她却没了胃口,便把面温在锅里,对着门坐着缝衣服。
到了子时,给凤奴庆生的人散了,没人来厨房,他才动了动,走到我的门口,双腿已经不听使唤。
“你进来吧,怪冷的天。”说着她抬了个凳子放在门口。
“送给你。”他给月树一个丝巾包裹着的盒子,里面是一玉簪,小小的圆形的尖端点缀了一圈金色蝴蝶形状的镶边。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辰?你直接给我就好,站在门外那么久,冻坏了如何是好?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事。”谁不在意自己的生辰,可是还是要说的风轻云淡。
“我只是想到了时辰再送给你,老人说若是破坏规矩,会给你带来伤害。此刻并非无关紧要,只是……”他满肚子话想讲,却始终无法将心中所念完整表露。
月树端来长寿面,邀他进屋。
见她欲将长寿面一分为二,他上前阻止。
他说:“这可是你一个人的。”
“可现在有两个人。”
他沉默了。
月树又说:“如果你不来,或许我这一碗都不会吃。”
她没办法将夜迟撵走,否则她就是同凤奴一样的人了。现在同她在一起的人是夜迟,那么逆辽就开心了吧。
她将面一分为二,但她不信这一条面就是她的这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