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和那些白袍子的面具人不同。这家伙，很强。强到恐怖的地步。强到也许自己无法战胜的地步。
阿卡德狰狞的獠牙在嘴唇下有些寂寞难耐。
“终于来了一个能算作对手的家伙，女警。”“啊？主人你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懂吗？我的意思是这家伙，能杀得死我们。能杀得死我。”
舔了舔嘴唇，阿卡德手中的“豺狼”手枪咔咔作响。
“有趣。”
黑色的外壳缓缓打开，里面却出现了一个意外的身姿。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高挑，白皙，五官精致，略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透着血色。就像是某些人类的作品里，吸血鬼们最喜欢的那种猎物。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女子身着银色的铠甲，发着有些刺眼的白光，背后有着金色镶边，高高展开的金属之翼也熠熠生辉。仔细一看，那些羽毛恐怕都是纯银的。
像是制裁的天使一般。
恐怕是吸血鬼这样的夜行生物，所最讨厌的形象吧。
“汝等搞清了我们的正体，所以专门弄出这幅扮相来挑衅吗？真是下流的手段呢。”
“废话不多说，地球生物。你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乖乖退场吧。”
“看你本事了。”
水银洗礼过的大口径弹头带着硝烟飞向女子精致的脸。
毫不拖泥带水，银翅合在一起，子弹无意外地被弹开。但阿卡德没有停止射击。一枪又一枪，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羽根之上，出现了白印。
当羽翼再次张开的时候，少女的手中发着炫目的光——
从那光芒之中，一把巨枪黑洞洞的枪口突刺而出。
“tiro finale。”
光束炮贯穿了半个街区，留下烧灼不明物体带来的阵阵恶臭以及仍旧保持着高温状态的焦糊地面。空气在这高温之中颤抖着，那令人恐惧的天使女郎，也在这热浪之中收起了巨枪。
“真是无趣。”随手掏出一个银质的小茶杯，女子琥珀色的瞳中露出一丝嫌弃。尽管她不太明白自己的装备里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东西。不过，总而言之会有什么用处的吧。
“别这样，我的女士，晚会才刚刚开始呢。”
又是几发子弹从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激射而出，女子却只是稍稍抬了抬眉毛，再次用翅膀挡开。然后转过头去。
“用使魔做了替身，然后躲过了那一击吗？不仅如此，连小吸血鬼也安然无恙，虽说是小手段，不过还真是值得夸奖。”“看得那么清楚，还真是难搞的圣人大人呢。”
当然，女子只是轻蔑地看着半条左臂被烧灼殆尽，却依旧笑得狰狞的吸血鬼之王。以及多亏他的手臂，才毫发无伤的制服女警。即使那手臂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天使也没有露出丝毫感到压力的表情。
“没有趁我手下留情夹着尾巴逃走，是你最大的错误，低等生物。”随着咔咔几声，一排洁白的燧发枪带着金属特有的沉重质感插到了地面上。女子更是直接从自己的胸口凭空抽出一把，眼瞳沿着枪侧精美的银雕十字架，睥睨着两个吸血鬼。“立刻从这里消失。”
然而还没得到任何回应，燧发枪巨大的枪声就和那枪弹一起，划破空气而来。
然后就是弹雨。
“抱歉，我比较没耐心。用紫外线充分曝晒的银子弹，别客气。”
然而——
毫不闪避。
“低等生物？还真是敢说呢，婊子。”
带着尾迹的银子弹狠狠地在红色风衣之上爆出一个个恐怖的血洞，血花四处飞溅，然而即使是全身被打成蜂窝一样的惨状，阿卡德依旧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不仅没有闪避，手中的白色手枪还在抬起来进行反击。
明明，应该是确实地击中了。应当是无法行动的程度了。即使如此，对方那满目疮痍却依旧漫不经心的战斗姿态倒映在女子的眼中，她皱皱眉头，咬了一下嘴唇。
“看来吸血鬼这种东西，是有一些特别的地方才能苟活如此多岁月。”想着，她的后背被来自背后的两发弹头狠狠地撞上，整个身体摇晃了一下。
“？！”
潜伏在阴影之中的另一只白手套，紧握着那把枪口冒着青烟的黑色手炮，那黑影之中露出一只眼睛，仿佛透着嘲讽。
“你这怪物！”“哈哈，说得好，那你又是什么呢？”
就这么说话的当儿，阿卡德的身体已经恢复原状。
“来啊，天使。快回答我。你是什么？你也是怪物吗？还是人类？或者说，狗吗？”
伴着这句比起嘲笑，更像是挑衅的话语，一发名副其实的炮弹，从阿卡德半侧的身子后方猛地飞来。这对于后背中了流弹，行动钝化的女子来说，似乎是避无可避——
就在被炮弹触及的一刹那，女子的身体化作缎带。弹身毫无着力之处，飞入绞成一团的缎带之中，在里面发出一声闷响，然后陷入沉寂——
“塞拉斯，别愣着，来了。”“这家伙才是怪物吧！”
面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布条海，强如阿卡德也是咋舌。不过，不成问题。身体化作阴影，滑向一边。重组之后，再次将手炮对准金发女子——
“主人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么方便的逃跑手段…”
被缎带绑了个结实的女警塞拉斯，正挡在手炮与天使之间。
“这个蝴蝶结是什么啊！恶趣味啊！”“闭嘴。”
然而阿卡德没有丝毫动摇，他的嘴角反而露出一个更加狰狞的微笑。像是想起了某些，久远的回忆之中的片段，所露出的那种会心一笑。
“别动，吸血鬼。”
“塞拉斯维多利亚。你还记得上一次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没有理会天使的威胁，阿卡德自顾自的与女警对话。
“啊？这种情况有过上次吗…？主人你能不能给点提…”
豺狼手炮的轰鸣声在空气中回响，阿卡德狰狞的微笑，倒映在两个女子惊诧的眼瞳里。
缎带松开，制服染着鲜血，塞拉斯倒在血泊之中，而她身后是捂着腹部，脸色苍白的金发女子。
“咦？”
左摸右摸，虽然低下头就能看到自己右胸前的那个大窟窿在淌着血，撕裂的痛感也实实在在地刺激着自己的神经，可是塞拉斯毫无濒死之感，连呼吸困难的感觉都没有——
还没来得及再愣一秒，塞拉斯以一个手舞足蹈的姿势蹦了两下，好容易躲开了接下来的两发水银弹头——
“主人！这太危险啦！”“啰嗦。这种程度就死了的话，赶紧去死吧。”
“原来如此，这就是低等生物的优势啊。”
少女的铠甲开始发着耀目的光芒。站在她对立面的两个吸血鬼看着她把两颗变形的弹头扔到地上，仿佛能够感受到她太阳般炽热的愤怒。
“人类这种生物的要害，不能应用于非人类…很好，我学习到了。”
洁白的燧发枪一把把浮现，在她身体的周围悬空，仿佛自带的浮游机炮一般。腹部铠甲受到直击的裂缝，也渐渐地开始愈合。
“那接下来，我真的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正好，我也这么想。伪神造出的狗，真是碍眼。”
修长的双臂放在身后，阿卡德狠踏地面，飞一般地冲刺而去，目标是心脏——对方的弹雨铺天盖地的打来。
银弹。虽然的确是有着相当的威力，不过这种程度射到身上，一点也不碍事。肩膀被打断了，胸口被打穿了，腿被打成了两截，都不成问题。再生，接上，那个伪神的代理人就在自己面前——
手刀在离天使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停滞住，阿卡德的身体被几条缎带狠狠地绑住，无法移动分毫——至少在天使眼中，那一刻的确是这样的——
凶残的红瞳在背后闪现，面前缎带结实的蝴蝶结中空无一物，但女子的架势毫无动摇，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一发银弹便穿透后方那凶残之人的头颅——
没有击中，打空。没有击中肉体产生的炸裂声——不对，刚刚明明听到了。
天使的影子之下，忽然产生了一团更加浓重的黑暗，张开红瞳，伸出带着血色的，不详的触角，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强而有力的羽翼炸裂了这血红的牢笼。
焦臭味弥漫的战场，只有一股微风轻轻掠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碎裂的阴影，没有血，那个吸血鬼还站在原地，狂放地笑着，仿佛他在看自己演着一出可笑的哑剧——
天使的额头渗出一滴汗珠。那是这个制造出来的人形躯体，所自主做出的生理反应。
那反应叫“恐惧”。
怎么回事？幻觉？
地上完美的红色蝴蝶结，还有刚刚魔枪击发之后击中残骸的弹痕，还有自己大张的机械羽翼，无一不是说明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过的真实。
都是事实。那些事情都发生过。可是——
“怎么了，快攻过来啊，hurry，hurry！”
咬了咬牙，天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两发弹丸，那冲击力狠狠地卸掉了红衣男子的两条胳膊——
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吸血鬼还是站在那里，而他的水银子弹，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
下意识地侧过脸，然后狠狠振翅，女子飞到了半空之中。第二滴汗珠顺着额头，流到眉毛上，顺着眉毛，划过脸颊，混在脸颊流出的鲜血之中像爬虫一样，密密麻麻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没错，发生过了。肯定发生过了。仪器也丝毫没有出错…
可是，又没有发生…
忽然一个闪电般的念头划过女子的脑海。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一手啊…狡猾的吸血鬼混球。”
发生过，又没有发生过。
存在这里，又不存在这里。
“薛定谔的猫……”“哦…看来你已经理解到观测偏差的有趣之处了呢。”
独木桥
emb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