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珵_ 待我缓缓开

【驼铃声声响大漠夜色寂寥，一人一骆驼披着鸦青的兜帽斗篷，不远千里，冒着大漠风沙，不为孤烟不为日圆。只为浩瀚星尘，千里我独行。】
【绿洲一掬甘泉，解了燃眉之急，餍足后，倚坐在树下，徐徐凉风拂面，竟多了分凉意。】

【惺忪睁眼，四下漆黑，驱散了余下寥寥睡意，一咕噜坐起，抬首，苍穹辽阔，星辰点点，璀璨镶嵌于墨绒之上，最大那颗，是月亮。捶鬓暗恼。原是白日出门探险，途经绿洲，歇足小憩，谁知，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已是夜幕低垂。欲去解我那匹系在树上的骆驼，却闻一串驼铃，近处传来扰动。这时候，怎还有人从军帐跑出来？】
“你――？”

【昂首眺望，不见大漠苍穹际，银汉星河迢迢远。不似长安所见星月，大漠星辰更有浩渺之感。】
【扎营大漠拣寒就失了踪影，来时他说，青山埋骨十几哉，今夕应当归。想是在茫茫戈壁滩上，送来此征人归故里。】
我——
【不知何处蹿出来的人，遮蔽了我的浩瀚星尘，打量了一番，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大抵来处相同。】

【移步近前，暂且将骑骆驼回营的打算抛到一边。抱臂胸前，蹙眉扭首，居高临下打量他，见他一派闲适，想来与我不同，是一意此时出门的，不由笑了。这笑短促，探不出含义来。目光移开，又移回，拐弯抹角非我心性，直截了当，道出疑惑。】
“大漠无灯，行者入夜远走，就不怕迷了路？”

【他人投笑来，我报笑迎他。然后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倚着。避开他的视线，抬眸越过他的肩胛，复观夜星熠熠。待他发问，才转回视他。】
夜有北斗，观它可知方向。

【视他良久，见他展臂举月揽星，实在有趣得紧，不曾预见夜深漠也静的地方能遇见可话谈两句的人。】
星辰浩渺，我与浩渺是渺渺，渺渺与浩渺，我很喜欢。
【闻他后语，摇了摇头。】
不曾，我只是喜欢，很固执的喜欢。

“还以为你可观天象，盼着能给我讲讲。”
【又是那个论调：蜉蝣，与无尽藏。这一来，也不急了，在他身旁坐下，同于一片树盖下。】
“不知所起的喜欢？即便，触不到，只依靠幻想？”
【轻笑。双腕搭于双膝之上，手自然地垂着。】
“星星虽好，我却自诩是务实一派。”

倒教你失望了。
【言语淡然，却仍旧噙着笑，或是我生来就是笑面人，不知怎样耷拉唇角。他坐在我身旁，我下意识内收了垂在一旁的手。他坐得悠闲，我坐得却有些不自在。除了温泽和拣寒之外，这是我初次与陌人坐在一起。】
或许我的喜欢都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大漠夜里的风，像是挟了刀子，刮得人疼。将手裹进衣袖间，不应他的话，反问。】
务实之人就不可以有幻想么？

【算不得失望，即便他懂，也是全当故事去听。似乎察觉到他细微动作，却无心多思，只管大剌剌坐着。】
“哦？看来你还无来由地喜欢着别的？”
【而且，他加了后半句，我方才形容时，实在觉得人对星星的欢喜，若配上“一往而深”这个词，委实过于诡异，是以省去。这会儿，他话中所指，心中所思，便该是他很珍重的物或人了？我笑。】
“可以。”
【二字回答，很干脆。解释，后续却要稍费口舌。】
“只是，想完就抛之九霄，不爱流连而已。”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被他察觉出别得意思。此时回味起来，方才的话的确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心底的浅语。】
那就是我的事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偏头看他，笑不改，想起拣寒的话，不经意从我这儿脱口而出，终于有些明了他的意思。】
不错，都是过眼云烟。

【西北此行，吃得不佳，住得更不算舒服，终日风沙吹刮，唯有一点：的确是开了眼界。但初看，风景瑰丽，再看，单调无趣。过几天，将起营而离，竟还有些许期待。我果真，不适合英雄豪迈。一时静谧。天似穹庐，笼盖四方，把我和他罩在里面。】
“喜欢这样的星空，可要抓紧看。回到长安，即便夜来明亮，也无如此氛围了。”

【大漠的夜相较于长安显得极为静谧。潺潺甘泉和时而风来打叶的窸窣声，毫不乱耳。想来，自我出世，便没离过汉宫，不知汉宫外的天地何其浩渺。至今而来，难免诸多流连，加之他提及时尚无多，又添悲凉意。】
这样的话，太煞风景。
【一句埋怨，其实是我诸多不愿，不愿离去，亦不愿长留，离去不复星辰变，长留不见亲人面。】
长安的星月大抵也是不错的，这之前我只见过汉宫星月，月缺星稀。
【想起汉宫月，只得摇头长叹。】
不好看。

“我早说，我是务实派。”
【轻笑声泄出唇齿，高扬着眉，竟因此显得颇为得意。他提汉宫，遂知，此乃天子之子，不由侧头，多瞥一眼。他没见过长安宫外的星月，我便如此形容给他听。】
“还可以，只是，不空旷，即便郊野，也是群树掩映。”
【所以，没有这样的雄浑图景，没有这样罩子似的夜空。微蹙眉头。】
“其实，只隔一道宫墙，两处星月散布相差无几。但又恰因宫墙，无论看什么，都像四四方方的，缺了一块。”
【毕竟，我也一两次进过宫的，随长兄。虽不可能守至傍晚，但情况，可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