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最是那年花零落
边伯贤并没有应话,像是出了神,直勾勾地盯着朴灿烈的玉佩看,半晌才回过神来摇摇头,不再吭声,也不回应。
就算没有那个玉佩,他也会认出来吧。毕竟那人跟小时候真的一模一样,一样的冷淡,不过眼前见到的人更高了,眉宇间有股英气,全身上下都带着强大的气场。也更会虚伪地微笑了,果然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正在清扫的边伯贤埋头一笑,不知心里的滋味是怅然还是感慨,是无奈还是重见的喜悦。他一定不记得我了,那也好。
外头有人大声喊了几下,朴灿烈深深看了边伯贤一眼,便转头离开了。撑在墙上的簸箕打落在地面,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朴灿烈啊……”边伯贤笑着摇摇头。
六皇子的大名谁人不知,他也略有耳闻,却怎么都想不到他原来见过。
是十几年前的回忆了。可如今他竟然再次出现,倒是扯出不少的旧故,多少让人感慨。现在回想起十年前的事,其实边伯贤也记不太清了。
那时算命先生赚的钱和他洗碗赚来的统统总和在一块儿都算少的了。没有办法,他便去偷东西,起初是城隍庙的贡品,后来大胆到了过路人的玉佩首饰。
边伯贤从小就机灵,手脚灵敏,南人大多如此,身板不如北人高大强壮,但是脑袋瓜子往往聪明。所以说,别小看宫里做文官的,那大多是南人,狡猾又机灵。像他这样还想去当将军的,怪不得当初人人都要斜眼不屑,这没什么。愚蠢的人一般都那么想,边伯贤心想。颇有不服气的意味,可是他也无比清楚,再这么下去,他也干不出什么了。
这番见过了朴灿烈,回去后,边伯贤竟睡得格外安稳。
这样再过了几日,朝廷又来了人,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人找了边伯贤一人去见面。身侧的士兵又羡慕又不服气,他们哪会细想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只是平白无理由地将多年来的记恨托在了一人身上。
见边伯贤的是朴灿烈的亲信,从见到的第一眼起,他便觉得危险,这人满身戾气,一定是朴灿烈了不起的臂膀——一把暗刀。
他带边伯贤去了内宫,见朴灿烈。
那人就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隐隐约约间与多年前那个孩子的背影重叠,一般的落寞,一样的背影萧索。
这幅画面不知为何,他记了好多年。边伯贤苦笑着叹气,不知自己究竟是对他有何念想,竟忘不了抹不去。
“今天你见我时……”朴灿烈转过身来,径直坐在旁边的椅上,全程未看边伯贤一眼,敛着眼,一副无悲无喜的冷脸,尽是沧桑的淡然。
“你没跪我。”
画面转得有点快,似乎刚刚眼前还是朴灿烈的面容,一瞬间就因后小腿的阵痛而被迫跪在生硬的地上,只能看到赭红的衣角和墨色的靴尖。他能深切感觉到膝盖打落在地上时彻骨的痛楚与嘎啦的细微声响。边伯贤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背后的罪魁祸首收回刚刚伸出的腿,站在边上冷笑一声:“主上的脸岂是你能正视如此之久的?你本就欠一个跪,这毫不为过。”
“世勋,你做过了。”朴灿烈蹙眉说道,可眼见着并没有什么责备之意。更有边伯贤未瞧见的宠溺与赞许意味。
这是个下马威。
“六皇子好手段,”边伯贤忍痛抬头,倔强地看着他,目不斜视,“要什么直说就是,何苦如此?一介草民,碍不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不想朴灿烈听闻后笑了起来,盯着他的脸,似有揶揄之味地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金钱?美人?财富?权势?这些东西,我哪样没有?”
“你什么意思。”边伯贤闻言白了脸。
朴灿烈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半蹲在他跟前,一双大眼看着他,只是笑,不说话,眼里竟有令他不寒而栗的温柔意味,惊得他想站起,可奈何疼痛无法使边伯贤做到。
朴灿烈柔声开口,捏住了边伯贤的下巴,低头看他眼中的自己。
“这些我都有,我可以给你。”
“我只要你的命。”
“边伯贤,做我的右臂,我要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