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么我呢(CP:莲春)
那一天,落英缤纷。
樱色头发的少女塞着耳机,坐在街边行道树下的长椅上。春日的阳光温温暖暖却不刺眼。她听着乐曲,飞速地在手掌大小的随身笔记本上记下什么。
“诶呀——”
有什么东西骨碌碌滚到了她脚边,撞了一下她的脚尖之后停了下来。少女将眸子从笔记本上抬起,看见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向这边探着手,似乎想过来又有些犹豫。见状,她低下头,见脚边躺着一只浅黄色的卡通塑料水杯,水杯里的水微微摇动着。
少女弯起柠檬色的瞳,弯腰捡起水杯,递给小男孩。“这个,是你的么?”
小男孩小心翼翼接过水杯,涨红了脸,嘴巴一张一合却最后什么也没说,慌慌张张行了一个礼,便扭动着小身体跑开了。小孩子独有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点点变小,渐渐消失。
“频率,调整成这样……”
少女按动手里的铅笔,低下头刷刷地在笔记本上记了起来。她嘴角噙笑,柠檬色的眸子里波光潋滟,或是因为愉悦,整个人似乎都泛着柔和的光。来来往往的行人在经过她的时候,甚至会压低声音,放轻脚步,以防她的专心被打断。
少女并不是那般惊艳的美人,容貌并不具侵略性,相反却教人越看越舒服。被她那双认真的眸子注视的时候,人们总会不由自主地放下心防,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里的担子,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不可否认,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而少女显然就是此类人中的一员。
少女眯起眼瞳,看了看笔记本。作曲暂且告一段落,她将铅笔和笔记本收进双肩背包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微微发怔。
她将这首曲子一些不合意之处作了些改动,只等着一会儿神宫寺同学来了,与他一同讨论。近来神宫寺同学终于将心用在练习上,她觉得很是欣慰。只是现在……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神宫寺同学为什么还不来?七海春歌抬起胳膊看看腕表,咬住下唇。
她扬起脸,靠着长椅的靠背,张大眼睛看着蓝蓝的天。
神宫寺莲其实早就到了。一开始他只是觉得不好去打扰一心作曲的她,而后来她放下纸笔之后他依然没出现的原因,却是他看着那个坐在长椅上等自己的女孩子,心里不由得觉得发暖。为了这暖意持续得再久一些,他竟硬是没再往前走。
除了自己的管家,便再没人这般等过自己了。
他抬起手放在胸口,只觉得一股暖意顺着掌心,顺着血管传遍全身,连自己那颗冷得几乎麻木了的心也再次跳动起来。
离他不远的女孩子一次次地看着腕表,最后似乎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号码。果不其然,自己的手机传来一阵振动声。他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动,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神宫寺同学?」
「啊。」
「今天我们约好要一起讨论曲子的……」
「啊,我记得。」
「……难道你今天又什么别的事情要做,来不了了么?」
「并不是——」
神宫寺莲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喊了一声少女的名字,扬起手中的手机。他眼见着少女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喜悦,看见她将手机扔进背包,站起了身。
神宫寺莲赶忙将手机握在手里,几步跑到少女身边。「久等了,小羊羔。」
「我以为神宫寺同学今天……」
「啊,抱歉抱歉,」神宫寺莲眨了眨眼,「其实我早就来了。」
「那为什么……」
「小羊羔等我的样子太可爱,我看得太入迷了,一不小心就——哈哈。」
七海春歌赌气般地鼓起面颊,然后叹了口气,露出一抹笑。「不过神宫寺同学能来,我很开心」,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背包,「乐谱我有带过来,我们套讨论一下吧?神宫寺同学看一看那里不合适,再做修改,然后就可以填词了!」
「嗯——」神宫寺莲故作沉吟,之后抬起头,对上她发亮的眼睛。少女的眼睛很干净很明亮,他一瞬间错觉自己要被她的眼睛吸进去。「不如我们先去吃午饭吧?你看,现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
七海春歌看了看腕表,果真,腕表上时间显示十一点已过。差不多是该吃饭的时候了。他们约好十点见面,自己却多等他等了一个多小时。好在这一个小时自己也没虚度,在曲子的完善度上有所进展。
「我知道一家西餐厅,店面虽然小但是味道却好的很,我带你去吧。」
七海春歌点着头,走在神宫寺莲身边。她感到神宫寺莲有意放慢步伐,合着自己的步子慢慢地走。
「抱歉,请问——」
七海春歌抬起头,看见迎面走来一对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她不知道二人是情侣还是新婚夫妇,但却觉得二人周围围绕着一股温馨恩爱的气息。这二人操着一口不大熟练的日语上来问路。他们拿着一张地图,指着某处地点,过来问他们,要去那里应该怎么走。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啊,要去那里的话,顺着这条路直走,在那个广告牌那里右转,然后……」神宫寺莲接过地图,手指点着地图上的路线,给二人指路。七海春歌一看他们指着的那个地方的标注便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了。那是一处不大的神社,但不知何时传出在那里求的签很是灵验,兼之似乎又几百年的历史,因此不少人,不论是当地人还是外地人,如今还有外国人,都愿去那里求签许愿。
二人得到了答复,笑着说了几次谢谢,最后相携着离开。七海春歌停住脚步,看着二人渐渐离去的背影。
「怎么了,小羊羔?」神宫寺莲走了几步,见她仍站在原地没跟上来,边走回到她身边,俯下身,看着她的侧脸。他见女孩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惊艳,与羡慕。「小羊羔?你在看什么?」
听见神宫寺莲的声音,七海春歌迅速地回过头。她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抱歉,神宫寺同学,我……」
「你很羡慕他们?」神宫寺莲挑起左眉,一脸的戏谑。他本以为七海春歌会害羞地低下头不回答他的问题,却不想,少女虽然红着脸,却仍然认真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嗯……很羡慕。总觉得他们两人……很温馨。」她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且,我第一次看见外国人,他们好漂亮……」
神宫寺莲愣了愣。他心情忽然有些复杂起来。「漂亮?你是说你喜欢西方人的长相?」他在脸上比量着,「那种……脸部轮廓很深的,金发碧眼?」
女孩点了点头。「嗯,金发碧眼……像天使一样。」
「哦——这样啊。」神宫寺莲拉长的声音。一股不知名的焦躁感升上心头,不上不下卡得他难受,却又不知原因为何。这种感觉他很不习惯。
「……小时候看过的绘本里,善良慈爱的天使们,都是金发碧眼,很漂亮……」她声音一点点低下去,见神宫寺莲没作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却又觉得尴尬,便忙不迭地又补充说,「毕竟……大家都喜欢天使嘛……」
神宫寺莲忽然伸出手,小心扳过她的脸,双目直直望进她的双眼里。他看得见她眼眸微微漾着,就像是两池湖水。「那么我呢?」
「诶?」少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她呆呆望着神宫寺莲的脸,甚至忘记躲开他的手。
「你看,我皮肤没有那么白,」他垂下眼睑,「头发也不是金色的,和天使一点都不像……」他看着少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看见她目光游移,嘴唇开开合合却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见状,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他甚至更坏心地凑上前去,贴在她耳边,缓缓地问,「虽然我长得不像天使,但是你喜不喜欢我?」看着少女贝壳似的耳垂变红,他满意地勾起嘴角。
七海春歌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呈指数形式上升,似乎马上就要破裂掉。她感觉到神宫寺莲的呼吸落在她的耳郭,痒痒的,暖暖的,让她一时之间大脑当机,不知所措。半晌才反应过来神宫寺莲问了她一个问题。啊……什么问题来着?她忘记听了。
神宫寺莲看着脸红到脖颈,头快埋进衣服领子的少女,呼出一口气。他站起身,将手搭在她的头顶,捋了两下她的头发。看见少女疑惑的目光,他无奈地露出一个笑脸。「我开玩笑的。」
他心里有些失落,但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没头没脑。自己那份感情自己都没弄清,又凭什么非要女孩给自己一个答复呢。看着女孩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又摸了摸她的头发,顺手拎过她的背包,「走吧。」
等自己弄清自己的感情,再向她提问吧。
这次的回答暂且保留。下次,就不会再让你轻易蒙混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