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系东方』木兰怨（原创文）

试篇
崇文殿，少帝东方白跪坐于锦席之上，居高临下，却无半点孤傲睥睨之姿。堂下席案分列左右，共二十人有余。
老太傅信步游走在席案之间，右手握卷，口中念念有词，似是沉醉，更似欲睡。
课程堪堪撑过一个时辰，跪坐在席间的少年们开始骚动，实在是因为跪坐太久，腿脚麻痹得难受。
“你说这皇上他可会觉得累？为什么这崇文殿不设座位？”末位的少年与同席的咬耳，见对方不回应，便继续道，“还是，身为帝王就要忍常人之不能忍？以跪坐来磨练意志？”
对方还是不应。
“说说话嘛阿清，否则我的精神都集中在腿上了。”说着，用蘸了墨的毛笔划在阿清的书卷上，这阿清也是好脾气，虽躲避不及污了一大片文字，也平平淡淡地忍过。
可巧太傅才睁眼就注意到那边的异动，右手执卷向左掌一砸，“啪！”
少年们皆是一惊，各自从神游、美梦、或是书境中醒来，上坐的少年帝王也闻声抬头，似乎也好奇着下文。
“许湛清！我讲到哪里了？又该讲何处了？”
随着太傅的发问，数十双眼睛转移了方向，有的抱着看戏心态，有的还迷茫如梦，只是少帝的目光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注意到这许湛清的存在。
“学生。。。学生。。。愚钝。”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少帝敛眸，兴味索然。
太傅走到许湛清身侧，看到他书卷上的一团乌黑。
“倒是于你贴切得很，一团糊涂，一团糊涂啊！”太傅的脑袋比讲学时摇得更甚。
周围的少年们哄笑开来，尤其以始作俑者为首，“那以后不要叫阿清，干脆叫阿涂好了！”之后又是一阵哄笑。
“太傅，继续。”少帝开口，硬生生堵回了他们的情绪，有人控制不及，梗了一口气在胸口，不上不下，着实难受，到总算是不敢再造次了。少帝常年戴着龙纹牡丹的金质面具，从右眼眉骨覆过额头、左眼，直至左侧鼻翼，本就精致的脸被遮了一半，让人看不出真实面貌，也看不清他的目光，无形中，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这位少年皇帝便是重明国第三代帝王东方白，八岁登基继位，由于过于年少，遵先帝遗诏，命国舅皇甫靖为护国辅政大臣兼太傅，并立下学规，凡二品以上官员或属国藩王之子，年满十四周岁都要进宫为少帝伴读，年限依个人资质而定。由少帝登基起，此项学规已推行七年。

秋水湖上，长年生长香蒲，夜间望去总是漆黑一片，若正值月中，才能看出几分颜色。许湛清已记不清这是他进入王宫的第几个月圆，除了腰间的匕首，他的身上已经再没有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了，幽幽深宫，他这十六岁的翩翩少年，却惆怅得像个深闺怨妇似的。
无奈叹息，拿出匕首。这是他十岁生辰时父亲送他的礼物，自那以后，就没离过身，如今却成了他全部相思的寄托。
遥遥听着蒲草间有动静，许湛清立刻警觉起来，莫不是王宫里潜入了刺客？思及此，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几分，下意识地放低身子，隐藏在岸边巨石后。
天地间突地寂静了几分，跟着，蒲草又悉悉索索地晃动起来，片刻后，似乎有一人一船的暗影晃了出来。
借着月光，许湛清可以确定那是个女子，着橘色宫衣，难道是个宫女？可这大半夜的，一个小宫女怎么会跑到这秋水湖上？
还没在头脑中找到个合理的答案，就听到那女子一声压抑的尖叫。许湛清顾不得很多，本能地冲到岸边观察女子的情况，原来是一条水蛇爬上船邦缠上她的腕。
只听到什么刺破空气的声音，女子手腕上的小蛇应声落回水中，彼时已断成两截。
女子也是一惊，来不及看是什么打落了水蛇，低低喝到：“谁在那！”
许湛清本该就此离开，但他的匕首还在那，他必须拿回来。
“我。。。是巡逻的侍卫，你是哪宫的宫女，为何深夜至此？”
侍卫？明明穿着崇文殿的学服，女子也不揭穿：“大人切莫动怒，奴婢是旁边寻幽苑的宫女，深夜来此，只不过想寻些吃食罢了。”
寻幽苑，那是冷宫，里面都是些犯了错的宫人，有的虽犯错，但身份还是有的，随侍的宫女就跟着一同去受罪，难免衣食不保。
“原来如此。”许湛清放松下来，“劳烦姑娘可否将匕首还予在下？”
“匕首？”原来刚才打掉蛇的不是暗器，而是一把匕首，可是。。。“它掉进水里了。”她无辜耸肩，难道她还会抓住莫名而来的暗器不成？
“什么？”许湛清一下慌张了，他后悔至极，若不是紧要关头手边又别无他物，他万万不会将匕首扔出去。
“那匕首对大人很重要吗？”她本不想关心，但却不想欠他人情。
许湛清的懊恼完全写在了脸上，可也不想一个小姑娘为难：“无妨，姑娘不必挂怀，夜深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转身离开。
月正明，在他转身之际，船上的人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是‘一团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