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言风语，是在一个很平淡的午后，传到我耳边来的。彼时我午睡方起，懒懒散散地由侍女们伺候着穿衣，原本眯着的眸子忽然睁了睁，警觉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秦娘。】
【这些年体恤她年纪渐长，如斯琐碎的活，早就不用她亲自上手了。】
【她脸色算不上好看，先前残留的睡意陡然消弭，心一沉，眉梢也蹙了，吐出一个果决的字】说。
【周围的人识趣退下，秦娘犹疑了半晌，才把听来的话娓娓道来，即便她已尽量缓和了措辞，我还是瞬间震惊到无以复加，指尖蓦地收拢，强自压抑下勃然而起的怒气，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人在哪儿？哀家要亲自问。
【很快，两个面熟的内侍跪在殿下，磕头如捣蒜，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源源不断地滴到砖石上，甚至不消细询，便将一切都招了。伴随着一声“放肆！”迎头而去的，是我怒不可遏之下，挥落的、滚烫的新茶。】
【在我四十年的人生里，从未这样失态的时候。瓷盏应声而碎，有的热茶泼了那两人一脸，有的湿漉漉地附在我的手上，手背迅速蹿红一片，秦娘吓得扑过来，又被我拂开，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太后，终于被人敲开一个难得的缺口，面若寒霜地紧紧盯着涕泗横流的内侍们，慢慢地平静了一点，唯有一双眼，依旧明亮的慑人】
【良久，我说】
召，和敏长公主入宫。
@李嘉白_

（ 清虚子的一炉丹还未练得，邙山的早梅便先开了。）
（ 经年过往，我早成了这山间的熟识，于是很轻易地向僻处借得了一方幽台，置席添酒，着门客们行令歌咏。那些只懂得粉饰太平与风月的庸才，举着杯与注，谄媚地夸赞着教山风冻得可怜的白梅。我倚在李中楣的怀里，很欢喜地瞧着他们的丑态，在每一句蹩脚的平仄后，都施舍以颔首默许的笑，犒赏他们的辛劳—— 瞧他们那沾沾自喜的模样罢！）
（ 饮下李中楣斟来的温酒，我掬起散垂的发，支膝坐了起来，一边驱着寒食散的热意，一边命擅丹青的食客录下此宴情景。于是在这飨宴间闯进来的外客，便格外地令人不悦。）
（引不速之客的家奴低下了汗涔涔的脑袋，留个内监伫在我的宴中，用尖厉的嗓音喝断绵靡的乐声，所有窸窣都在一句肃穆的”太后传召“下噤住了。此刻分明无风，一片梅悄然落下了枝头。）
：太后，是和敏的母后。
（ 在四面寂然里，拾裙振袖站起身，趿着木屐下云台，玩味着“母后”二字，已然洞悉了此行的目的。我忽而想起舍得，这倒是最近我头回想起他，如今我即入宫去替他剥除伪孝的面具，不知他擎苍跨马，逐猎至第几重山了。）
： 既然如此，今日便散了罢。楣，提履来。（ 行至备好的车马前，回首向传令的力士微收颔，讥诮地提醒他。）：还请先行——
（ 登车坐定，支着鬓由人打整，在银朱梳篦僵执不下时醒过神，又悉忘了前思，只觉愈发的闷。下一刻，已有黄门小心地敛起车帘，道是已至宫门。面生的宫娥与内侍低头避让，渐有西沉意的金乌替我铺道，这样郑重其事的礼仪，是此生初遭。我离宫下降那日，也未得这样庄肃。）
（ 于是一切都沉着穆然地行进着，迎向长生殿中的猜疑或盛怒。阶下一顿，牵着帛而上，在内侍的唱喏里，按照朝见太后应有的规制向室中行礼。）
：母后，（ 平着眉，拨开由来。）您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