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g的战队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鲟鱼,可以随时享用。战队的人,傍午傍晚打了训练赛后,每每就享用一条鲟鱼,——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无鲟可吃了,——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吃了休息;倘肯还想吃鲟,便可以再捞几条,或者麻辣碟,做下酒物了,如果赢了比赛,那就能多吃几条鲟鱼,但这些选手,多讨厌吃鲟,大抵没有赢比赛。只有挡过原子弹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鲟,慢慢地坐喝。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镇口的咸亨酒店里当经理,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选手,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教练,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鲟鱼从坛子里舀出,看过壶子底里有水没有,又亲看将鲟鱼放在热水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兼督下,吃鲟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教练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校长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队员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队员。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教练是一副凶脸孔,队友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鲟将军到战队,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鲟将军是站着吃鲟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肥大;粉红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鲟味;一部红通通的喜感的大脸。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点菜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喜欢吃鲟,别人便从描红纸⑵上的“上大人鲟将军”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鲟将军。鲟将军一到战队,所有吃鲟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 “鲟将军,你比赛又被养猪了!”他不回答,对教练说,“先点菜吧。”便在位子上坐着。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被养鲟了!”鲟将军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被丹迪养了猪,吊着打。鲟将军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养鲟不能算锅……养鲟!……打野怪的事,能算锅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姿鲟死路”⑶,什么“先点菜吧”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鲟将军原来也养过别人的鲟,但终于没有继续养⑷,又不会gank;于是愈过愈捞,弄到将要降级了。幸而挡过原子弹,便替人家挡挡子弹,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爱吃鲟鱼。挡不到几天,便连磁力都消失了,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挡子弹的人也没有了。鲟将军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吃鲟的事。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偷懒;虽然间或没有养鲟,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鲟将军的名字。 鲟将军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鲟将军,你当真会挡原子弹么?”鲟将军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 “你怎的连个lpl都会降级呢?”鲟将军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点菜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教练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教练见了鲟将军,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鲟将军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经理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吃过鲟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吃过鲟,……我便考你一考。哪里的鲟鱼,最好吃的?”我想,降级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鲟将军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没吃过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东西应该记着。将来吃鲟鱼的时候,要用。”我暗想我和吃鲟鱼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教练也从不将鲟鱼点菜;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 “谁要你教,不是你点的鲟鱼最好吃么?”鲟将军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桌子,点头说,“先点菜把!……鲟鱼有四种吃法⑸,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鲟将军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桌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邻居队员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鲟将军。他便给他们吃鲟鱼,一人一条。队员吃完鲟鱼,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鲟将军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鲟鱼,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⑹于是这一群队员都在笑声里走散了。鲟将军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教练正在慢慢的分析,取下粉板,忽然说, “鲟将军长久没吃鲟了。还有好多鲟没吃!”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吃鲟了。一个塌鼻的人说道,“他怎么会吃鲟?……他忙着养鲟。”教练说,“哦!”“他总仍旧是输。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然被野王艾米养鲟。他家的野怪,偷得的么?” “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被养鲟⑺,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出了野区。” “后来呢?”“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