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谁都有过曾为一剑入天涯的豪情。刀光剑影,酒醉山河,好生快活。徐令仪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下山的,拜别了同门,白袍上还氤氲着朝露峰的雾气,便挥手浩瀚云海,独自背着一双剑,优哉游哉地离开了襄州。
后来,年轻的道姑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些名头,酒肆里的食客们聊起她时,总是先抿一口杯中酒,再咂咂舌,那剑在她手上,真似文人手中的狼毫——蘸血为画。看她一身墨衣素束,原想是个文弱女子,谁想她手执双剑,扬名四方,英姿飒爽竟丝毫不逊于男子。
徐令仪心性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多年来游历四海,奔走八荒已成了她的喜好。一日,在和三两知己推杯换盏之际,席间一人提起了巫山的红叶,夸说那漫山遍野的红真似极了女儿家唇上的胭脂,娇滴滴的惹人怜爱。少年意气的徐令仪当夜便定了主意要去一赏这巫山红叶。
自古便有蜀道难行这么一说,林立山川,天堑无涯。入也难,出也难,也就唐门这样避世独立的门派会选这儿了。
急湍在逼仄的山崖间奔走,卷着几片红叶和初秋的凉意。水花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流彩的华光,徐令仪随意寻了块干净的岩石坐下小憩。解了腰间的水壶大口饮水。这是一次没有具体目标的旅行,为寻美景而来,一路上且行且看,倒也得了不少乐趣。这秋日的阳光着实舒服,不愠不火,暖洋洋得催的人犯困。徐令仪本想小憩一会就走,但经过了这么几天的赶路,身体确实乏了,却没想就这样在光洁的岩石上睡着了。
当第一滴雨珠落在她的眼皮上,她倏地起身摆出了应战的姿势——随后才在淅淅沥沥的雨帘中明白了扰人清梦的元凶。暗叹了一声运气真背的小道姑急急忙忙地朝着山中赶去。
顺着曲折的斜道前行, 山路的尽头豁然出现一座明净小筑,黯淡的灯火在乌云笼罩的天空下分外瞩目,这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春?徐令仪一心想着求个避雨的地方,连忙跑近了,蟹壳青的屋顶,涂得粉白的墙,以及被忽略的,潜藏在湿气中的无影丝。
徐令仪匆忙地叩响了门扉上的铜环。
过了许久都无人回应,让她一度以为屋主不在家,正欲走时。门却开了。
开门的人面无表情,一身墨蓝的短打便衣,不算太长的头发随意地用发带扎好,眉眼稍显青稚,却是个少年模样。
“远来是客,还请阁下进门一叙——”
悠悠地,屋内的女声带着点疲惫的说道。
而那蓝衣少年像是得了命令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关上了门。徐令仪老老实实地跟在少年身后,颇有兴趣地看着他制作精良,反射着清光的肩部关节。
掀开防风的竹帘,垂在廊下的轻纱飘飞,堂内放置了数盏烛台,火光摇曳。成排的书柜呈现出经常被人翻阅的凌乱,金兽炉内燃着某种不知名的香料,带着醉人的暖意和辛香,堂中有一妙龄女子席地而坐,衣摆铺陈在木质的地板上,半遮半掩地勾勒出她纤细的双腿,青丝绾正,露出一截白净的背肌。女子正拥着一具身体苍白的未完成的傀儡,她拿着一柄檀木梳,丝丝缕缕的为它梳理长发。
“在下徐令仪,真武门人,闲来赏景没想道中遇雨,多谢姑娘愿意留我避雨。”徐令仪浑身湿透了,发梢上将落未落的水滴和勾勒出玲珑曲线的道袍,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性感,她的双眼忍不住朝那女子看去。
“嗳,我原以为真武观的弟子都是一副清高孤傲不不沾风尘的样子呢——”紫白常服的女子放下了怀中的傀儡,托腮笑说,另一手则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我原也以为,唐门中人都是绝世封闭不解风情的样子。”徐令仪绕有趣味的反唇相讥。
道姑以前也有过女伴,但后来那人身披戎甲,意气风发的翻身上马,立誓今生只与燕云九转飞沙作伴,长守国家兴亡。绝情得冠冕堂皇。
曾经的春宵帐暖巫山云雨只做一时孟浪。道姑心中那些懵懂的情愫被她自己斩断,从此常做风月客,倒也乐得恣意快活,无牵无挂。
“哦?那我倒要问问你这道姑可解风情…”说着,女子向前挪了一步,指尖缠上了徐令仪的湿发,一手揽上那人的颈项,身体贴上对方湿冷的衣物。
面对这唐门弟子的盛情邀约,徐令仪坦率地把沉重的剑匣放在了一旁,回搂了她的纤腰,把人压在书架上手指暧昧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徐令仪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就这么饥渴吗?”
“难忍长夜漫漫,令仪可愿与我一晌贪欢?”
“良辰美景,佳人邀约——”徐令仪解了怀中人的发带,以指为梳玩弄着她的青丝,“岂能辜负?”
她展颜一笑,如稚子般清纯,“随我来罢。”手指勾着徐令仪的腰带三步并做两步的一阵小跑,穿过回廊推开卧室的木门。室内黑黢黢地,什么也看不见,但这唐门弟子却熟悉得很。关上门后便迫不及待的扑到徐令仪怀中踮起脚索吻,却只吻到那人的下巴,索性带着点不满的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