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犯罪者已经点头了:从他的眼睛里说出极大的轻视(自我轻视)
”我的自我是应当被克制的东西:我的自我,在我看来,乃是对人的极大轻视“从这种眼睛里说出这样的话。
他裁判自己,这就是他的最高的瞬间:别让这个崇高者再回到他的低贱状态。
[对这种自愿受苦的人,没有任何救赎可言,除了赶快死亡]
你们的法官,你们杀罪人,应该是出于同情(对贩子这自我轻视的告白所表示的同情),而不是报复。
在你们杀人时,要注意,你们自己是在肯定人生。
让你们的悲伤成为对超人的爱:这样你们就肯定了你们的”再活下去“!
你们处死的人,应称之为”敌人“而不该称为”坏人“;
你们应当称之为”病人“,而不该称之为”流氓“;
你们该称之为”蠢人”,而不该称之为“罪人”。
[可是思想是一回事,行动是另一回事,行动的表象又是另一回事。这些并并没有因果关系的连结]
表象使这个苍白的人变得苍白了。
在他采取犯罪行动时,他跟他的行动是势均力敌的,
可是在他采取犯罪行动之后,他却忍受不了行动的表象。
这是他总是把自己看成是一桩犯罪行动的行动者。我称之为狂乱;
他把这个例外行动误认为是他自己的本质。
他进行的犯罪勾当,也把他的可怜的理性禁锢住了——我称此为行动后的狂乱。
“这个罪犯为何要杀人?他想抢劫。”
可是我告诉你们:他的灵魂要的是血,不是抢劫;他渴望刀所给予的快乐。
(作为生存意志的一种发现的破坏欲和杀人欲。跟生存之泉有关联)
[可是他的可怜的理性不理解这种狂乱,却说服他:“血算得什么!”
理性说:”你不想趁此至少抢他一票吗?不想报复一下吗?“
他听从他的可怜的理性。理性的话,像铅一样将他压住——因此他在杀人时也进行抢。
他不想为他的狂乱害臊。
(承认自己犯罪的动机是由于要进行破坏的破坏欲,而并无其他动机,这样就显得过分狂乱而可耻。
为了害怕这点,犯罪者把他犯罪的动机归于抢劫和报复,这就回到常识的立场。)
现在他的犯罪感的铅块又把他压住,他的可怜的理性又是如此僵硬,如此麻痹,如此沉重。
只要他能摇摇头,他的重荷就会滚落下来:可是谁来摇这个头?
这种人是什么人?乃是一堆疾病,这种疾病通过精神向世界伸出他的手:要在世界上获取他的猎物。
(犯罪者本来是从生存意志的立场而犯罪的,但他并非超人的强者而是弱者和病人,
这种病人要跟外界打交道而犯罪,这是要克服痛苦和烦恼,
无论如何,他采取的犯罪行动也就属于精神上的问题。)
[瞧着可怜的肉体!它的病痛,它的渴望,都由这可怜的灵魂自己说出来了
——灵魂把这些解释为杀人的快感和贪图刀子给予的快乐。]
(由肉体的痛苦,即跟生存愿望有关的不满,向破坏意志转化。在超人方面,这种痛苦和不满,则转化为人类努力向上)
[现在谁患了病,就有现在认为是恶的恶来袭击他:他要用那使他自己痛苦的东西来使别人痛苦。]
从前,怀疑是恶,要返回原来的自己的意志也是恶。
那时,患病的人是异端者,是魔女。病人当自己是异端者是魔女而自己受苦,也要使他人受苦。
你们要对我说:这会伤害你们的善人,可是你们的善人,对于我,又算得什么呢!
你们的善人有许多事使我作呕,并非是他们的恶。
我倒愿意他们有一种狂乱,让他们因狂乱而毁灭,就像这苍白的犯罪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