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好的故事都有一个你想不到的转折,它会像一根鱼骨头卡在你的喉咙口让你的喉结上下滚动却又无可奈何。他遇到一个姑娘。马儿来到北京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刚刚两个月,她不知道她该怎么生活下去,应该说是怎么生存下去。北京很大,大得看不到边,满眼的都是插进云里的大楼和像家乡那条小河一样湍急的人群,每个人都在忙碌,忙不完一样,她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每天早晨醒来都会盯着北京东方火红的颜色,除了这个时间之外北京的天都是灰色的,像爸爸嘴里吐出的烟,那么轻,那么安静。
马儿哭了,因为她又想起了爸爸。她才初二,像每一个含烟的少女一样,她会看明星杂志,梦想着会有一个帅到死的王子穿着白色的礼服在水晶教堂里给她戴上精致的钻戒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着我爱你,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男人打碎了,像一面剔透的镜子碎在家乡那块儿不大的土地上,溅起来的玻璃碴子狠狠地扎进她那颗稚嫩的心,连带马儿心里的所有美好和幻想,都已经千疮百孔。她现在在一个大学边儿上卖水果,每天早晨的时候她把每一个水果用棉布擦干净然后摆在学生必经的街旁,马儿会安静地看着大地东方的红色,大楼太高了,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看到正在升起的太阳了,晚上的时候她把没卖出去的水果小心翼翼地放进铺着报纸的竹篓里然后在她租住的摊位里面搭盖的木棚里轻轻地躺下,沾着水果香味的手覆在肚子上的时候泪就像沸腾的水涌出眼眶。
老宋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甚至连哪个院系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每个周末的下午他在操场边儿上的树下弹琴的时候她总会在炉渣铺的跑道上蹦蹦跳跳地像只小马一样跑过,晶莹莹的汗滴在她俏皮的鼻尖闪着耀眼的光芒,有时候她会停下来听老宋唱歌,那时候老宋还在抽大前门,银灰色的烟从老宋的嘴里随着沙哑的歌声吐出来,姑娘总会可爱地揉着鼻子转身接着在跑道上一圈一圈蹦蹦跳跳。老宋那颗忐忑的心在姑娘转身离开后慢慢放下来,被姑娘盯住的时候老宋感觉这几年的琴都白练了,手指僵硬地连弦都按不实了。他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像看到高中拒绝他的那个蒲公英姑娘一样,这个像匹小马一样的姑娘盈盈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也柔软地像要化了一样,蜜糖蜜糖,或者是棉花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