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棋枭
她是命运的棋子，世界是棋盘。
悲哀的洪流下，她堕入黑暗。
尸骨的群山，黑血的河流。
【棋子终将被抛弃！】
亡灵在窃笑，魔鬼在欢呼。
【棋子啊，你只是棋子。】
【悲哀的棋子，永远逃不过命运的棋盘！】
【棋子的命运是任人操控！】
【光明不过是黑暗的面具！】
【你终将被抛弃！】
审判的钟声响彻天际。
她只能逃避。
逃避，逃避。
善良的她怎能向命运举刀？
她只能逃离。
逃离，逃离。
她逃过尸骨的群山，逃过黑血的河流。
紫发染上鲜血，瞳孔溢出绝望。
【你逃不掉的，可悲的棋子！】
【光明终将被埋葬。】
【诸神即将死去！】
【你终将被抛弃！】
命运在冷笑。
【可悲的蝼蚁！】
风声呼啸。
猩风冷冽。
世界突然静了。
她茫然四顾，依旧是满目苍凉。
只是在那黑暗深处，光触不到的世界尽头，
多了一个漆黑的王座。
暗红的藤蔓，幽紫的花朵。
黑雾翻涌，魔鬼的气息逼近。
【来吧……】
不知从哪里，传来魅惑的声音。
【来吧……命运已被改写……那是世界尽头的王座……】
【现在……投入亡者的怀抱吧……！】
那女人的声音，妩媚而温柔。
就如王座下的花朵，娇嫩美艳，却有剧毒。
那是死神的召唤，那是致命的诱惑。
她缓慢站起，走向世界的尽头。
阴绿的亡灵围绕在她身边。
刺耳的尖叫。
恶毒的诅咒。
渴望的呐喊。
沸腾的杀意。
【看啊……
生者……
那是生者……！
我们复仇的对象！
活在光明与温暖中的生人！
不可饶恕！】
她没有理会这些。
她只是、义无反顾的，走向那世界的尽头。
攀上那漆黑的王座。
因为那蛊惑人心的声音——
【——来吧……来吧……】
【棋枭即将诞生……
用尽你的一切，
攀上罪恶的巅峰吧！】
【来吧——来吧！】
光明的世界，神无声的叹息。
——是谁在血泊中哭泣？
是谁在生死间绝望？
是谁在夜色下悲伤？
是谁在大雨里迷茫？
——又是谁，被漆黑的罪恶埋葬？
——光明，终是被黑暗抹杀。
——爱，即将消逝。

世界的尽头，风在怒吼。
尸骨的群山，黑血的河流。
【王上！王上！】
魔鬼在尖叫，亡灵在呐喊。
【王啊——】
【死者的女王！】
【她将带给我们黑暗，赐予我们绝望——
让鲜血流淌，让白骨生长。】
【让杀戮染红天际，让心脏浸透凄伤！】
【王啊——】
【亡者的王！】
【杀局已经发动。】
【让指尖晕开血色，让发丝也染上欲望！】
世界的尽头。
宏伟的宫殿，弥漫的雾色。
暗红的藤蔓，幽紫的花朵。
漆黑的王座。
女人的声音妩媚而温柔——
—— 曾经命运将我玩弄，如今我将命运践踏。
曾经世界将我抛弃，如今我将世界鞭挞。
曾经我是棋子，任命运掌控。
如今我是棋枭，把命运扼杀。
曾经世界待我如玩偶，随意丢弃。
如今世界沦为我的玩物，由我毁灭。
——我是命运，是棋枭。
世界是蝼蚁，是棋盘。
光明的尽头是黑暗，永生的背后是腐朽。
亡者之国的深处，棋枭在冷笑。
——可笑的命运。
——可悲的世界。
——可恨的神子。
——世界已沦为我的棋盘。
——命运已被我封锁。
——我是棋枭，你们是棋子。
——可悲的棋子啊，
——命运是我给你们的枷锁，世界是我送你们的牢笼。
【棋子们，准备好了么？
命运的棋局已经开始。】
死亡世界的王座上，棋枭正在窃笑——
【棋子们……】
【杀局，开始了……】

Part 0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这是世界和平后的第一场雨。
空旷的草地。白色简朴没有名字的墓碑。
一群黑衣的少年与少女来到。他们手里各有一束蓝色的玫瑰。
为首的银发银曈的女人双手叠加在胸前，向墓碑遥遥行礼。
“感谢爱，赐予生人和平，阳光，温暖。”
“——与新生。”
身后紫发紫眸的少女将玫瑰放在墓前。
“感谢爱，赐予亡者希望，微光，笑容。”
“——与永恒。”
众人各自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肃穆，整齐划一，回荡在雨中的天地。
“感谢爱，赐予大地新生，赐予天空洁静。赐予树木长青，赐予芳草永绿。”
“感谢爱，赐予生者温暖，
感谢爱，赐予亡灵心安。”
感谢吾之爱，
以黑暗之名，赐予世界光明；
以亡者之身，赐予世人新生。
吾之爱——
带给世界以永生，
让世人得以不朽。
不朽。

是啊……失去了“爱”，这个世界即使有了女神，也依旧会向悲哀深处蔓延。
永无尽头。
女人不自觉抿紧了没有血色的微薄的唇。
女孩偏着头，淡淡的微笑着，带着点无所谓，又像是无心的玩笑：“嗯……舍不得我？”
女人没有回答，清冷的呵出一句：“你的朋友们正在参加你的‘葬礼’。真的不在走之前看看他们？”
女孩微微皱眉，“他们还记得我？我不是请你在归还他们灵魂的时候……消除他们关于我的记忆了么？”
女人语气薄凉，“是啊，我是那样做了，可你别忘了，那个女人可没死。重新成为女神后恢复十二个人的记忆还不简单？为此她还来找我理论了一番。”
女孩尴尬的扯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啊……让你来收拾这一切……”
“无所谓。”女人淡淡的打断她。
女孩苦笑。
都还记得么？
而且还来参加我的……“葬礼”。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啊，铁拳飞弹。
她突然皱紧了眉。

其实……也不是那样的。
如果真的忘记了，真是有点，不甘心呐。
明明渴望温暖，却偏要让自己放弃那触手可及的微光。
可是她无法哭。
她没有权利去软弱。十多年来，一直都是高高在上。
她很想软弱，却没有那权利。
女孩摇摇头，径直向宫门外走去。
背挺得笔直。
“喂。”女人站在黑暗的阴影里，如漆如墨的黑掩藏了她唇际忽明忽灭的浅笑。
女孩没有回头。
真的是下定了决心了。
女人嘴角的弧度缓慢放大，妩媚倾城。
“洛基没有去参加你的葬礼。”
不出所料，那看似坚强的背影狠狠一僵。
女孩脸色微白，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向前走。
“不怎么样啊。”
不能哭……
“又没人强迫他。”
不能哭……！
“而且这又不是真的我的葬礼。”
不能哭不能哭……
“我和他又……”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突然落下的、微涩的泪水。
不甘心……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明明……明明是……

女人却没有着急回答她，只是凝视着女孩的眼眸。
“你知道洛基为什么没有参加你的葬礼么？”
迎上女孩错愕的模样，笑容惊艳。
“既然喜欢，那就不要放弃。”
不要像我一样。
“一切都过去了。时间会使伤口愈合。”
但是我永远也找不回我爱的那个人了。
“祝你幸福。”
不要像我一样永世孤独。
“再见。”
黑光暴涌。
羽毛纷纷扬扬的洒下，落满了女人长长的曳地华服。
她收紧了臂弯里的红色织锦披肩。
黑暗的冥界，再次回归一片死寂。
“再见。东方爱。”

但听五年来一直训练自己的男人口中得知，那个女人，已在这里待了上千年。
而她最近一次离开这埃琉德尼尔，是在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
空旷的大殿越往里走越黑，如墨的黑色里只有哀一个人的脚步、心跳，与呼吸。
沉寂的让人害怕。
因为这里看似有她和身边那个男人两个人，但是能够被称作“人”的……只有她。
而这个男人，是宫殿尽头那个女人手下的第一使者。
耶梦加得。
亡灵使。
——这里，是神永远望不到的尽头；
这里，是光永远无法触即的黑暗；
这里，是绝望与哀伤的诞生之地；
这里，是罪恶蔓延的亡灵之国。
这里是死亡的国度——
海姆冥界，尼伯龙根。
死亡之神的世界。
而在这黑暗的深处，华丽宏伟的 埃琉德尼尔宫的尽头，死者白骨煅烧而成的王座上的女人，是这海姆冥界的主宰。
死神，海拉。
“待会到里面去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乱看。”耶梦加得淡淡的提醒身旁这个海姆冥界里唯一的活人，“王上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哀低声答道。
寂静令人心寒。
早就习惯了尼伯龙根的黑暗，但是在这埃琉德尼尔，每走一步，就是越深的黑。
黑的可怕。
哀咬紧了嘴唇。
果然，无法真正属于这个黑暗。
依旧怀念曾经的光明。
道道尔学院的光明。
——黑暗会使哀伤蔓延。
——物是人非。
但能活着，总是好的。
还有命在，还能身处黑暗，怀念光明。
还能等到彻底强大的一天。
——去复仇。
这就是，自己以生者的身份，在死人的世界里活了五年的原因吧。
五年没有阳光与温暖的世界。
——冰冷使人麻木。
哀脚步坚定了几分。
之所以活的这么悲哀……就是为了五年后的今天，去见那个救了自己的女人。
变强，
重返光明的世界。
然后……
——去复仇。
挽回属于我的一切。
——失去的……一切。
那个叫做慕艾的女孩的一切。
“棋子就是为了复仇而活。”

“对了，记得告诉她，从今天起，慕艾已经死了，被生人所谓的‘神罚之焰’烧死。”
“……”
“现在的她，是为复仇而活，为成为我的棋子而变强。”
“……是。”
“慕艾已经死了。”
“……”
“从现在起，她便是……哀。”
“是，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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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伤自死亡中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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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失去了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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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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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梦加得至今还记得，五年前，永世黑暗的埃琉德尼尔，王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女孩苍白柔美的脸颊，一缕缕黑气旋绕着女孩娇小的身体，仿佛要将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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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轻勾着嘴角，半真半假的笑意，仿佛在打量一件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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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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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她的棋局。堕入黑暗之人是她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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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则是这杀局的棋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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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梦加得自己也是这棋局的棋子。但自从成为海拉的亡灵使之后，他便清楚的认识，自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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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死了。而死人，是效忠于冥国的女王。女王选中了他，他便注定永远身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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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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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身边的女孩不同。
她还活着，有心跳，有呼吸，有体温。
她终有一日会回到阳光之下。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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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海拉的“饕餮①之石”，一旦接触阳光，不到半刻钟，就会灰飞烟灭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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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与生人间无法逾越的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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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梦加得硬生生回过神来，因为他感受到了女王魅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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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拉住了哀，哀顺从得停下脚步。亡灵在任何黑暗都可以看清，因为他们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所以耶梦加得可以异常清楚的看到王座上女人神色的每一个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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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身边女孩紧张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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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血色的唇际笑容半真半假，妩媚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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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
耶梦加得单膝跪下，右手按在左肩上，深深埋下头，额前碎发挡住了绿色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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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瞳，亡灵永远的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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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也跟着跪下，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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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静静地看着他们，狭长的紫黑色眸子微微眯起，慵懒的模样，魅惑异常。
“呵……”
她终于低笑了一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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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梦加得拉住哀的手腕，站了起来，随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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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女人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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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声带着淡淡的诡异，哀咬着牙，冷汗悄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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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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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笑声缓慢放大，最后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放大了千万倍，此起彼伏的回荡在不知道边界的埃琉德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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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媚而温柔的笑声此时像是无数把锋锐冰冷的尖刀，每一把都扬起呼啸的风声，凄厉的将所有东西撕扯粉碎！
.
哀脸色霎时惨白。

①
选自北欧神话中有关海拉的“中的餐刀。这里指一种特殊魔法石，可以让亡灵接触阳光，由海拉亲手炼制。
②设定除死神海拉以外的所有亡灵均不能接触阳光，否则便会永远消亡。

Part 3
既然已经手握刀剑，那么就以王的姿态，去俯览众生。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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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空间里全部回荡着这尖利却又分外妩媚的厉笑，一声声的回音尖锐到能把人的耳膜生生刺破。尖尖细细此起彼伏回响的笑声不绝于耳，带着无形的压迫，震得周围的空气嗡嗡作响，仿佛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分子都在被挤压和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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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力量被激荡的在体内不断翻涌，一阵阵剧痛不停刺激着神经，终于支持不住，哀脚下一软——
耶梦加得稳稳的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而此时，海拉的笑声突然停了。
停的那么干净，那么彻底，连巨大宫殿里的回声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一瞬间埃琉德尼尔又恢复成了一片死寂，寂静的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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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脱力的靠在耶梦加得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如果耶梦加得不扶住她她一定会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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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死！
这是哀唯一剩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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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漆黑又冰冷的压力……明明半丝杀气都不带，可是那种阴寒到极致的死亡的压迫感几乎可以将她碾成湮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存在？
哀艰难的抬起头，试图看清黑暗里死神的身影。
一片漆黑。
哀死死地瞪着前方。
先前几乎要了自己的命……而现在自己根本看不到那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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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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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惊奇的睁大了紫色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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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周围还是那如墨的漆黑，但是黑色中却渐渐显露出一丝黑色的轮廓……哀渐渐可以异常清晰的见到前面的几级台阶，然后是台阶上暗金色的浮雕……最后台阶上显露出了漆黑的王座，而王座上的女人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纯黑色的曳地长裙拖拽在王座边，绣着华丽而繁复的暗色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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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黑暗丝毫没有减弱，但是哀却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死人的骨头煅烧而成的漆黑王座，以及女人黑色深沉的仿佛最浓重的夜色泼洒而成的长裙。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王座和海拉的衣服其实和周围是一样的黑色，但是哀却能够辨别出海拉的身影。
在黑色中分辨出一模一样的黑色明显不可能，但是哀此时确实是做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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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打了个寒战。
也许从她一开始踏进这埃琉德尼尔，她的一举一动……海拉都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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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梦加得，到我身边来。”
海拉的声音清越而冰冷，带着难以言喻的高贵妩媚。
耶梦加得早就放开了哀，抬脚走向了海拉的王座。
随着耶梦加得的离开，哀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只能……自己面对一切了。

“哀。”海拉惨白的左手懒散地撑着额头。
“王上，有什么吩咐？”哀深深行礼。
“呵，”海拉淡淡的呵出一句，“哀，你要记住，你已经被生人作为‘诸神黄昏之匙’处死了。”
“我明白。是王上救了我，赐予我黑暗，力量与新生。”哀声音坚定仿佛在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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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誓沦为棋子的誓言。
海拉唇际的笑容深了几分，只不过无论是她身旁的耶梦加得还是跪在殿下的哀都没有看到。
“光说说可不行呐。”半真半假的笑意缓缓隐没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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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再一次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埃琉德尼尔深处，传来了什么人的脚步声。
哀缓慢站起，微微握紧了手。
脚步声缓慢变大。听起来……是个大家伙啊。哀蹙眉，亡灵武士么？
果不其然，黑暗中缓慢显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只不过……是一具漆黑的骷髅。
亡灵武士。哀冷静的分析，亡灵武士力量强悍，但行动能力十分缓慢，那就……先下手为强了！
闪向亡灵武士左侧，猛然跃起，银色的刀光从指缝中泻出——
“当！”
哀踉跄的后退几步，被震的发麻的手险些握不住短刀。与此同时，亡灵武士的攻击眨眼而至，风声刺耳。
险险避开攻击，哀脸色凝重而苍白。
怎么会？刚才那一击完全有把握斩下它的头，但是它毫发无损？而且……亡灵武士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哀抽抽嘴角。果然埃琉德尼尔不是个好地方……连低等的亡灵武士都这么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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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操控它的主人，该有多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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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时间思考。强大的攻击狠狠撕裂空气。哀的衣裙在闪躲间翻飞，刀光耀眼。
“当！”
又是一次狠狠地碰撞。哀气息紊乱，混蛋……和亡灵武士拼力量和体力，根本就是找死！这家伙强的比一般亡灵武士至少高出十倍，打消耗战的话完全没有胜算！
要放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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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下意识抬头看向海拉所在的地方。
——只是想看见她身边站立着的耶梦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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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时哀可以看见耶梦加得的话……他会让她怎么办呢？
但是他和海拉一起隐没在黑暗中。
如此遥远。
哀深深地吸气。
一定……是希望自己赢得吧。
他现在，是怎样在看着自己呢？
嘲讽自己的弱小？哀知道他可以很轻松的搞定这个亡灵武士。
如果输了……又怎么去复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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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输。
——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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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握紧了手中的短刀，能量暴涌，毫无惧色的正面迎上了直冲过来的亡灵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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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寒冷的海姆冥界，几乎所有的亡灵都转头看向了极北之地，因为那传出的巨大的轰鸣之声。

——埃琉德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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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哀看不见的黑暗，耶梦加得攥的紧紧的拳头，缓慢的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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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的不错，我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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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3 结束

Part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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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们的神呐，就一定会保护你们的。神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守住那一丝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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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勒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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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巨大的冲击力把黑衣人震的倒飞出去，接连撞断了好几棵大树才擦着地面停下。他猛地吐出几口鲜血，气息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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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是谁……！”
黑衣人的声音因为重伤而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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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至黎明，树林里任然灰暗，但挡不住一身白色紧身作战服的少女面容的精致美丽。她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弯刀，刀刃上有只一丝极淡的血痕。
周围全是血迹与黑衣人的尸体，而少女就那样傲然站立在一片死尸之中，全身上下没有丝毫血迹或污秽。她的身后是七八名受了轻重不一的伤的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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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晨光自树林缝隙渗出，洒满了少女全身。少女橙黄的长发随风飘扬，带着阳光的清澈美好，暗红色的瞳孔深处光芒乍泄，有若繁花开放。
她白色的高跟长靴轻轻点地，仿佛是污秽泥地里兀自盛开的一朵白莲，恍如隔世般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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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没有急着回答黑衣人的话，年轻娇嫩的脸颊泛着丝丝冷漠：“就算如今诸神族都是混乱一片，但是想要到道道尔学院来刺杀挑拨各神族的关系，你们还是太不自量力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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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你……你是谁？库柏勒……库柏勒族没有你这样强的人……绝对……没有……！”黑衣人断断续续的问道。
“我？”少女想了想，说，“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重要的是、你是谁，或者说你是哪一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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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黑暗，或者……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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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局势如此混乱，不允许丝毫差错。
绝不允许。
“咳咳……咳咳……”黑衣人低着头，不断大口的吐着血，显然先前少女那强势的一击已经让他丧失了行动力，甚至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远少女皱了皱柳叶般的眉，收起弯刀走向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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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看到黑衣人嘴角掠过的一丝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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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走到黑衣人身旁，少女小心的蹲下问道：“你是哪一方的？还是像以前那些被巨人族收买的人来挑拨个神族间的关系？”
现在道道尔学院真的是世上最后的净土了，里面的孩子也全都是各神族最重要的新生代，绝对不能出事。
——如果道道尔学院出了事，那这三年来各神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就会全部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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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脸色凝重。这主神……真是不好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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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不会告诉你的……”黑衣人艰难的说，狠厉的瞪着少女精致的脸颊。少女皱紧了眉头，“就算你现在不说，等你到了我们手里，自然有办法让你开口。”
黑衣人冷笑，“什么净土，就靠虐待俘虏获取情报过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