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你先开哟，美娘娘。

【开席不多时，有宫人鱼贯而入，呈上菜品琳琅，然我一瞧，却是蹙了眉——遍寻一番，竟无半点辣子的踪迹。多年餐饮习俗，到底是改不了的，尤其冬日，若无辣子，再是珍馐宝物，也觉索然无味。阿糖知我心意，忙塞来两盘桂花糕，偷偷道“祖宗，您便将就着吧，回头到了东成，再给你添上一道过嘴瘾的。”】

《 和舒娘娘玩笑了一阵，正好有人来同她闲话，我又被调侃了一把，可是插不进她俩的话题，无趣无趣，故歪了头往旁看去，恰好见了又一位美娘娘连连皱眉，起先还不知道是何缘由，仔细一听却是觉得乐，站起身来，往她旁边凑近，出了个自己以为很妙的主意，道 》
：“娘娘您何不让您的宫女去御膳房找一罐辣子，蘸着菜吃，也是一样呀
《又对那宫女道》
：“放心放心，你主子，我看着呢，丢不了

【我轻轻哼了一声，拿一块桂花糕放嘴里，虽是面上仍有愠色，然则阿糖已经明了——这算是允了。说回也是，北国人素来没有吃辣子的习惯，哪儿会在这等宴席下，特地儿照料蜀地人的口味呢。忽闻耳边话声，本以为阿糖声悄悄，不会叫人耳闻，没想竟叫人听了去，宫里人的听力真是可怕啊……】
【侧首望，是一公主，道。】蘸辣酱吃，辣味不过浮于表面，比不得高火或慢烹，把辣子煮进肉菜内里的味道好。

：“倒也是如此，今日之宴，这御膳房已是花尽了心思，却难免也有顾虑不到的地方，听您的言辞，该是吃惯了辣的，即便是御膳房做了，恐怕也是小辣，合不了您的口味
《 见她驳回，细听之下倒也觉得在理。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口味，即便是我，有时候吃腻了御膳房的味道，自己下厨做一些也是有了，更不说，而今出了宫，额驸府的厨子，还是按着我与夫君二人的口味来的，有时候也尝些别的，虽比不得宫里精致，可尝来也是独特风味。往她边上一坐。 》

虽是辣味不正宗，总也聊胜于无不是。
【话虽这么说着，却无为难御膳房之意，能赴宫宴的，哪个不是贵主子，又岂能一一照料得来？总还是要应大流之需的。细嚼一块桂花糕下肚，惊蛰忙倒酒予我来佐，聆其言，复添一言。】
诚如你言——本宫是蜀地人，素喜辣。

【起先点头应是，后头不知为何，她又提及了舒妃，本便常与其语有龌龊，如今念及，不免心生厌弃，面上不变，只道。】说来甜口小吃，还是以江南一带为长。
【宫里金枝玉叶，哪个不是蜜罐子泡大的，泥潭里的沉沉浮浮哪儿懂呢？如今提及舒妃，怕也只是无心，聆她后语，笑答道。】本宫只生了张会吃的嘴，却没得一双能做吃食的妙手——倒是有个家生丫头，尤擅厨艺，平日吃食料理，全仰仗她。

：“这倒不错，我原本也是有个丫头，也时常是让她给我开小灶的，只是，临出宫前，让我额娘赏了些嫁妆，送出宫去，回她家乡婚配去了
：“每回念起，倒也怪想她的。
《 闻她皆是由她身边的丫头来给她做些家乡吃食，倒也往那个宫女面上瞧了一眼。复又回头，吃着杯中果茶，道 》
：“江南，娘娘您去过吗，我生长在皇宫之中，而今下尚，也无机会出这京城，倒也常听人说起江南。

本宫那丫鬟，打小便是由她伺候惯了，若离了她，怕是嘴巴要遭殃不少。
【侧首望一眼阿糖，见她粉面上已飞了一层红意，想来是害羞了。一抿杯中茶，唇角的弧度不由扬了扬，回头到了东成，她准又要埋汰我抬举她。说来也不是没想过放她出宫，只是话甫一出口，便叫她眼泪汪汪的止住了——“主子是嫌我伺候的不好？”。往后再劝什么，便都听不进耳了，摆出这个架势，我也只得作罢。闻后言，答道。】
前些年，随你皇阿玛去过一趟，水墨江南，确是名不虚传的。

：“打小伺候的人哪里是离得惯的，那时候我让她离开，她也是不愿，只是，拖不过她家里的娘身体不适，便也只能回去
《 从小就伺候自己的阿檬，我又如何能舍得她离开自己，只是，她幼时便与她远方表哥定了亲事，闻说是个好人家，原本是想过几年才回去成亲的，只是，她的娘亲生了重病，想她回去，冲冲喜，也是为了不拖累她，免得守孝也是拖大了她的年纪，听闻她后话，才将方才的心思收拢，道 》
：“倒是忘了这茬，记起那年，我额娘也是一同去了的，只可惜，我不知何时能够去成。
：“光是听人说起江南如何如何，倒也勾起了我的心思来。

【昔年方见阿糖，是她被阿爹救下。蜀地多深山，深山养恶匪，她一家，唯躲进水缸的她幸存，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纪，一双眼睛怯生生的往这头望。于是带回殷府中，算玩伴，也算是照料我的人儿，她说，她无父母无牵无挂，一颗心一个人，便全用作伺候我一辈子了。怎么劝也拗不过这倔丫头，又有甚么办法？跃过不提，笑同她道。】
本宫知你是嫁了人的，出了宫墙，天大地大，与夫君山水逍遥，也不是难事儿罢。

：“您忘了，我的夫君，身在朝中，即便是休沐也只能在皇城里走动，那里有那功夫花去多余的时间去往江南，亦或是其余地方。
《 我想起洞房之夜，他与我说起，他的额娘，是江南人士，只是不知何由不能入富察府，许是家规许是旁的事端，这些年，他即便有心去寻他额娘，也是有心无力，不曾去过，我曾对他说，是他不敢，而非不能，实然，有些事儿，不是想做，而能做到的，他是如此，我亦是如此，身担重任不过是对他人所说的借口罢了。 》

【江南一行，除却表姐一事，再没有旁的留下深刻印象。只记得那儿很美，最重要的是，有红墙里不曾有的自由滋味儿。往事常在午夜梦回时忽然想起，从前的点滴细节，如今再念及，却因为觉得可以更好而郁郁寡欢起来，就好像如今，恨着当时怎地没有更用力、更用力一点，去享受宫外空气。出言宽慰她，道。】
一辈子还长，往后说不准，会有机会的呢。

《 听其话，也觉得该如此，一辈子还长，或许，有一天，还能将他的额娘接入府来，富察府进不去还能去额驸府，由我和他一起孝顺他的额娘，一起去承欢膝下，我虽与夫君并无多少情爱，但终归是一辈子要相互扶持的人。我抬头看向面前的娘娘，我想着，我尚有远行的机会，可她和额娘，以及这些宫里的娘娘们，却是不能，不禁自斟自饮一杯。道 》
：“您说的是，还长着，不过人生太短，及时行乐也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