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六日,中秋。
夜空漆黑如墨,唯有皎洁的月光穿透云层,洒下些许光辉,供人们瞻仰,吟咏。
埋头于公文之中,一份份资料、信息、情报从眼前略过。迅速从中间挑出带有自己所需的纸张,顺手将其分门别类地放置妥帖,以待进一步处理,加工。
中秋,本就是人们合家团圆的时候。街上一盏盏火红的灯笼早已亮起,可是再温暖的灯光也找不到屋里,这冷冷清清的屋里。
快到12点了吧。打开窗,秋天格外清凉的夜风吹走了本就不多的睡意。烟火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绚烂的光芒,营造出了仿佛过年一般的节日气氛。“也对,都是合家团圆的日子。”重新坐回桌前,却没有再拿起文件来。自己知道,心,乱了。
微微合了合眼,清理了一下因为喧闹的烟花声而变的混乱思绪。想再拿起资料,却听到了敲门声。
“…………”明明看到来人的嘴唇张开又闭合,却又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惊喜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刚才他说了什么?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吗?
一身白衣,伙同温暖的笑意抢占了所以光芒,这样的灿烂远比中秋的月光更美。低下头,三尺青锋寒光刺眼。对方依旧把剑别在腰侧,纵使这个时代已容不下剑的存在,对方依旧剑不离身。
“这个反应,难道是不欢迎我来吗?”
这才清醒过来,“自然不是。”
“那好,酒呢?”对方依旧三句不离酒,自己早该知道如此。
说来奇怪,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不怎么喝酒的自己,也会备上一坛酒,纵使酒坛只能在角落里积灰。
打开坛盖,酒与竹叶混合而成的特有气息在秋天清冷的空气中弥散,一如对方的洒脱,清冽。
对方的眼眸亮了 “30年?不,至少37年,对吗?”
自然是对的,对于酒的事,对方错过吗?
满载着清澈酒液的瓷制茶杯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缓缓上升。这样的酒不适合像烈酒一般豪饮,反倒更适合像茶一样慢品。但无论如何,半晌后,终究还是见了底。相对于酒中月的清澈皎洁,杯底的月光则多了一份凛冽与寒意。
一张桌子,坐在这头的人接文件挡住自己因无法控制而显露出的神情,坐在那头的人却一杯一杯的喝着酒。他几次张开嘴,好像想说些什么,却又只是灌下一杯酒。
烟火声渐渐稀了。
夜,也终于寂静了下来。
“咔哒。”瓷杯与桌面相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干净,利落,一如剑鸣,更似持杯之人。
随着酒坛中液面的下降,他那用于伪装的柔意也渐渐消失。冷漠渐渐占据了对方的眼眸。想来也是,像他那样浪迹天涯的人又怎会有如此柔情。若真像之前那样温柔,又怎会拥有如此不羁?
起身关上冷风吹过的窗户,转过身蓦然看到对方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也只是一刹那。对方低下头去,目光依旧淡漠。罢了,是自己想多了吧。
开始第二遍处理公文了,眼神忽然瞟见空了一半的酒坛。抬起头望向坐在不远处的他,望向那白衣长衫的他。明明对方比自己更为年长,看起来却像同龄人一般。不,甚至自己看起来比对方更为沉重。好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对方抬起头,双眼微眯着,带着些许伤感,让他想起对方家里那只经常夜间活动的猫的眼眸。
或许对方在醉时才会有些许伤感吧。
“……你,醉了。”想了半天也只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对方轻笑一声,“是啊,醉了呀,可是越醉才越清醒啊。”
时间流逝,原本漆黑的夜空也被还未出现的朝阳染上了几分亮色。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觉得有些困倦,此后便不自知的陷入了睡眠。
对方看着以陷入沉眠的自己,缓缓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苦笑:“世人都说我洒脱,没有羁绊。可我也是人,又怎会真的没有羁绊?”,在这里顿了顿,“那份羁绊便是你啊。”
醒来时,鸡鸣三声,天已大亮。睁开眼,朦胧之中看到友人依旧在独酌的身影,不由得感到一阵震惊与欣喜。
“处理这些文件有那么辛苦?”
“不是的,是我……”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给你个奖励。”
“?!”
从对方口中度过来的酒是温热的,依旧带着竹叶的清香,然而这份清香,却依旧改变不了对于自己而言尴尬的现状。
待所有的酒都已入腹后,对方重新缩回了椅子中,看着自己的眼神犹如在看着自家的猫。
改变不了这样的尴尬,因为当事人发觉自己居然会有些欣喜。生硬的转移话题,
“你就这样坐了一夜吗?”
“是。”
“抱歉。”
闻言,对方是好像莫名的恼怒起来,目光又变得尖利了起来,直直的盯着自己,“呵,既然那么说起来。天亮了,我也该走了。”目送对方向门走去,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对方分明触及到了门把手,却又直直立住。半晌,对方转过身,“我也不能白喝你的酒,这个给你算了。”冷芒闪过,是那三尺青锋。
“反正也用不上了。”
“什么?”
“好自珍重。”
“!”惊疑的抬起头,将目光从剑上定到对方的脸上。
“有了新的。”对方从身边的另一侧再次拔出一柄剑,“剑名轻吟。”更短,也更轻更灵巧,用于放血的血槽也被雕刻出了云一样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