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出行的那日落了些雨水。
车站仍是迎来送往,不甚在意。
因是阴雨天气,地上难免有些不大好看。单独出行的人坐在长椅上,或许百无聊赖的发着飘,或许站着来来回回的走动,再有条件好些的,跟小贩买些吃食打发时间,也算是提前垫垫肚子。
有凑伙的,便凑在一块说会子话。
来送行的则是千叮咛万嘱咐,兴许说到头上还要掉些泪下来。
当然,这也就是说些懂事守礼的雅致人罢了,闹事也是这站里不鲜的戏码。
王生便是那单独出行的。
无亲无眷,孑然一身,需带的东西一个藤箱便够用——和周遭的繁重相比倒是显得有些寂寥了。
王生看了眼站牌边的挂钟,确认还有些时刻。
兴许能赶上。
他这么希臆着。
过了这一遭,再要相见怕是难。
纵然心知她这一遭想出来也是千难万难,却是免不了去想的。
他将赴洋一段时日,却不知要待何时能再归。况且……依他的薄见,怕是不久便要乱了,彼时就是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思及此,心上不由得平添了几分郁气。
突兀的汽鸣声扰了心绪。
抬眼看了钟表的时刻,王生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摇头。
与故人相约的郎台相送,不成了。
转身,信步走入车内。
却不知是否太过希臆,好似听有人唤了他的字,因而生生顿了步子。
“应了赴郎台之约,那我定会到的了”
认得,声再细也听得。
王生拨开潮涌般的人群,回了站台。
不远处的女子款款走来,因是穿着大红色暗花牡丹金边旗袍,极显眼。
到近前了,扬开打着低矮的油纸伞,架在肩上,文秀的脸孔眉眼含笑。
“仲明”
墨蓝,极沉的色,伞轱咙上缠着密的白线,饶出花来。
心上缠绕的红与蓝,再亮眼不过。
千难万难,也是赶上了。
“燕卿,有些晚了,可当罚?”
“先生知道我有难处,就别笑话我了”
女子不甚在意的轻笑一声,替他理好散乱的发。
“说笑罢,知你不易,能应这郎台之约,我便欢喜”
王耀抽出卡在上衣口袋的钢笔,递向她。
“合该是最后一面了,我也无甚可送的,这支笔,燕卿留个念想”
听得这话,燕只得苦笑,却也不好说什么,接过,算收下了。
“燕卿会写下去,仲明不必挂心”
“甚好……有缘再见”
已经有人在催促。
转身,将那副缠绕的红与蓝置于身后,缓步走向铁皮的长龙。
“耀,觉得这雨……如何?”
身后的人朗声问着。
心上咯噔一声,却无法停步了。
“美极”
“那燕卿……便喜欢吧”
满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