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逢春日，莺嘴啄花红，燕尾波绿，昨日微雨如酥，包衣之境，故遣入宫为婢。幸得慧妃恩赐，吃穿用度，皆是稍甚于旁者，心怀感恩，无以为报。后为一己之用，置于端妃身侧，嘱“尽力”侍奉，又许平步青云之诺，泪染轻匀，喏。）
（ 今朝巷口，偶有水洼，莲步轻移往西承请安，足下捻点点水渍，又袭半处花香于身后。同内务府分配于西承宫女一同入西承处，躬身以待通传问话。）

【新年伊，自晋文端，阖宫皆各有分赏，未拔头筹未落人后。雨后朝朝朗清，似昭示这太平盛世的海晏清平。内务府排期择秀，中各有家世清白者，分册六宫，为所。递西承的名册中人，东月逐一探听，皆底子清白之人。故不深究，留为己用】
【新茶茶香，茶末四浮，茶香袅袅而起时，东月正应声而退，将殿外一干宫女引入殿内。冷香缥缈徐徐不断朝上，仿似上，是唯一出路。】

（ 元月过，二月春风似剪刀，山水迢迢，然被禁锢在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中，唯望九重的天儿，一声暗叹。曾念及，家有白发垂髫，又有年幼之弟，然不孝，不能侍奉母亲膝下。现今得慧妃看重，一诺千金，有平步青云之曰，将一心一意待之。）
（ 一声吱呀——，殿门应声而开，一管事宫女款款而出，引我十人入殿，居首列，十人齐跪，朗声。）
：奴婢给端妃娘娘请安，端妃娘娘万安吉祥。

【深宫中，愈是抬不到明面上的人，愈是推波助澜的黑手，愈发呀，能让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似极了眼前之人，一列而入，皆为低眉颔首，不知她们各种到底有几人怀揣赤诚之心，又有几人藏着暗波阴谋。至少，她们表面的恭顺不过是隐藏的手段——】
嗯。【应了一声儿，抬手将茶盏搁在桌前。朝美从她们身上涣发而出。未言起身之词，只扶了扶斜过的坠钗。午后闲来，意有拔几个聪慧的留用外头，余下配侧殿。眼风一扫，落在东首女子头上，又扫回旋一眼】都与我报报名姓来吧，谁先——
【逐一听遂那自是不可能为之的，不过是试上一试她们各中心思罢了。话儿甫落，一地陈静。】

( 殿上之人，便是与慧妃娘娘一般高贵之人，未敢抬眸，低眉颌首，墨眸微敛。待那人启唇，妙语之音入耳，柔中带坚毅，能到此妃位，怎会不归功于这九重天的功劳呢，四四方方的棱角，想是早已被磨的光滑了吧，慧妃娘娘见我机巧聪慧，改为重用，许我日后无忧，而今，便是我在端妃面前展现的时候，故而在外便同居东首位那个胆怯的宫女换了位置，现下，端妃一言，四下沉静，如何不是我的好机会。)
（ 先是一礼，持着跪地的姿态，温若中带着自信，启唇若玉碎之声。）
：奴婢此续，镶蓝旗包衣，于宫中二载，得教习嬷嬷教诲，今有幸，由内务府遣至西承殿侍奉端妃娘娘，素闻娘娘贤德，现受宠若惊，日后定当竭力侍奉娘娘，令娘娘不为琐事分忧。

【但凡有人者，便包藏人心，无论是忠心祸心。都藏在那虚化缥缈的言辞中。有的人渴望权利却望而生畏，有的人安于本分故偏颇不争，可不外乎的大抵被权力吞噬，被灰尘蒙藏。故，都不为所喜，要不韬光隐晦待一时长久，要么独秀一枝拨个头筹。不言，远不会有人记。】
【沉默像是散不开的咒，将人困顿其中，直直的等着撕破这障之人，尤为所以。聆其一宫女而言，唇畔扬起一抹笑，不过是些场面儿话儿，可她却比得余下一应人，敢言，音色稳沉】哦？叫什么名儿——

（ 曾独凭栏望月，无限皎洁，人言望月思乡，然仅一墙之隔，却如是天涯海角，加之深宫险恶，诡谲多端，身为宫女，乃是最底层，无非是受人眼色，看人脸色做事的，如此说，纵使待到地老天荒，恐不可见，唯有黄泉路上，一饮孟婆汤汁，愿来生，有个好去处。从前的自己，是胆小懦弱的，然至今，似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死灰复燃，那是新生，破茧成蝶，亦或是凤凰涅槃，纵使刀山火海，有诗与远方足矣。 ）（ 又闻一言，款启唇。）：奴婢此续，娘娘若觉繁琐，便唤奴婢续儿——，若，仍觉不妥，奴婢斗胆，求娘娘金口轻启，赐奴婢一字为名。

此续，可有个中寓意？
【唯这此续二字，似字儿非名儿。只是偏觉此二字自有其独特之处，小婢一列附身而跪，在这四九城中，天生的三六九等。合该她们府身为婢。是命。亦不过是造化。】
【赐名赐字儿亦不过个中一言，只是命理受父母之讳莫如一更，纵不愿为此之事，亦然不愿当此之人】

（ 此续——，已不记得有多少人曾说过，亦是从未见过，旁人以此二字为名，如今想来，大抵是当年阿玛脑袋灵光一现，又许是那日怕旁人发言出生，扰我清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便是续了。诚然我也有心研究过，得出最合实际的，便是当年阿玛求子未遂，一女呱呱坠地，心下失望，然又无奈，只得将希望寄予在这名字之上，欲香火由此延续之意吧，自幼家中贫苦，自然未尝至书以观，能了解至此，已是尽力。如今娘娘问起，不得不将慧妃娘娘所言，一一陈出。）：回娘娘的话，余靖有诗言：采诗如有诏，持此续甘棠。父亲早逝，未尝闻其真意，后入宫中，有教习嬷嬷闻之，言此诗，此续将之记下。

持此续甘棠——。
【循着她的话儿，又过一言，复才抿唇笑开。】起来回话吧。
【小婢中本不应留用过多，一则身侧固有东月为所，二则无论家世清白与否，多的不外乎双眼所见，双耳多听。一心明辨罢。只是众人皆跪，唯她独起，自敢言于人前，便赏她三分青眼又如何。】
可曾，念过书，识字儿么。

（ 甘棠者，蔽芾，有诗经召南——甘棠言：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其意微，梨棠枝繁叶茂，不要修剪，不要看法，召伯曾经住在树下。 持此续甘棠，字面之意，怎叫人不意会成有此续在侧，便如甘棠一般，将根壮茎直，枝繁叶茂。一声入耳，一礼示谢，款起身。）：谢娘娘。（ 四下之人，仍是跪坐之态，唯我一人，于若干人中，躬身而立，闻言，略一思索，启唇。）：回娘娘，曾在内务府当差时，那为我译名儿的嬷嬷见我投缘，故而教习一二，如今，虽不能成章，但常用的字都是识得的。

【不窃居，不卑亢。她自起身，身形窈窕，容姿清秀。复又讲捧在手心的茶盏搁于桌前，抽过宫女行册。循旧字迹以此续为是，年方碧玉。正是韶华，却不知算不算的辜负。若为辜负，众人皆如是此，纵若不为，又谈其何，垂眼睑而笑意满】瞧来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内务府的嬷嬷是一言责苛厉为著，能得她们欢喜——
【话儿止清音，言思一半儿，总留余白。谓之以为意，扫过一眼册谱】那便留着吧，虽不侍奉跟前儿，携外同出，自然存着你这股伶俐劲儿便用得的。余下的，配以偏殿。

（ 风起天阑，宫中之诡谲多端，如是看破。奈何心之所向，唯望家世不复贫苦，老有所养，不枉今日为慧妃赤城之心，以命相托，不堪来年。 ）（ 适逢春景，鸟语花香之际，一妙音入耳，奈何再为妙音，是为慧妃之棘。奈何貌若西施，何为？不许我平步青云，亦不许我富贵，加之忠臣不侍二主，唯一人慧尔。聆其之声，自然下拜谢恩，周遭之人，自是有慧妃之耳目，现下之态，想来不久也将入慧妃之耳。 ）：谢娘娘。

【瞧不清余下卑躬屈膝的一应九人是何等模样，只因这低眉顺目之姿。亦不肯半句先言，便注定夺不出半分先机。许是失落，许是嫉妒，更甚许是舒畅，也亦未可知。她躬身再拜，不过与一拜不同，此为之一谢，谢恩赏同意。她眼底是分明的笑意，愈发衬她容颜秀丽】
【宫娥鱼贯而出，带走窗外流进的最后一丝儿风。微闭了闭眸，揉了揉眉心，近日眼总是突突跳的厉害，老人常言，左眼财，右眼灾。我虽自然不信的，却也心底儿搁着几分不利索。今日不知明日事，唯路笃定，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