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楚雪吧 关注:36贴子:3,031
  • 4回复贴,共1

【秋欲寒】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窗外的菊花碎了一地,点点伤残触目惊心。
一个身形欣长的白衣男子从落英上走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他侧身藏于窗后,观察屋内的动静。
深寒望着抚上自己手腕的郎中,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什么般侧首正对上端木母冰冷的目光。她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易察觉地微微叹了口气。
良久,郎中方悠悠道:“大少奶奶吉人天相,贵体安好,并无任何异样。”说罢,便从丫头手中接过赏钱飘然离去。
“啪!”深寒望着脚边被端木母摔来的青瓷茶盏,粉身碎骨的同时飞溅起的水花湿了她的裙角。而她只是沉默。
“易深寒,端木家待你不薄,三年了你还没有为我们端木家诞下个一男半女。老爷走得早,煜可是我们端木家唯一的少爷,你存心要我们端木家断掉香火是不是?”端木母气极,抚着胸口厉声道。
“不是。”深寒低声道。
“那就是你自己肚子不争气……罢了,最后念及老爷与你易家之间的交情,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你还怀不上煜的骨肉,端木家便对你这易家的遗女恩尽义绝了……”
“三个月?”窗外的白衣人挑眉惊叹,“居然这么仓促?”<:QZONE>
<:qzone signid="">冷霜既上,寒意已降,友里红妆坊后院的嬉闹却丝毫没有受影响。深寒执笔,一首《探秋》便随着她纤细手腕的游动映然于一方白绸手帕上。
友里秋惊叹:“深寒,像你这样的才女,真是上天赐予世间文学界的奇迹呐。”
深寒苦涩地笑起,摇头:“我哪里是什么奇迹。爹娘因救我而亡,败了易家。待嫁入指腹为婚的端木家,三年,煜少爷从来没有碰过我。还说娘常年卧病惊吓不得,不让我告诉娘。端木大少奶奶,根本形同虚设,连煜的侍妾叫林小羽的都不放我在眼里。而求孙心切的娘又因我一直没有煜的骨肉,几乎要把我赶出端木家了。天地之大,哪有我的容身之处?”
“深寒……”一项伶俐可人的友里红妆坊老板娘友里秋也只有面对自己的闺蜜深寒时,才会哽咽了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地为她哀叹命运的不公。
“没事,秋儿。”深寒反倒柔声安慰她,“大不了我离开端木家,便来你这里帮你调胭脂,绣牡丹喔。”
“你说什么呢!”友里秋眼微红,“深寒,我一定会想办法让煜少爷帮你的。你怎么能受这种苦啊……”
“寒蝉思何处,空守朝与暮。
茕茕扶风伫,望断天涯路。……”忽然间,庭院里响起一个低沉温柔的男音。听到自己刚随手写的诗被一陌生男子念出,深寒顿时双颊酡红。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6-02-26 14:01回复
    “不知何时起了风,把手帕吹跑了。”友里秋也有几分的慌乱,不过想起她这名满金陵的友里红妆坊后院可不是谁都进得来的,她便放下心猜测是哪位故友。
    男子一身白衫,执着有深寒题诗的绸帕,绕过枯了的桃花树走过来,对着深寒如沐春风般微笑:“在下侯瑞璟。”
    深寒却佯装镇定道:“有劳侯公子为我拾手帕了。”
    侯瑞璟漫不经心地摇摇头,笑问:“这首《探秋》可否赠与在下呢?”
    深寒犹豫道:“那是我随手乱写的,公子见笑了。”
    “才华横溢之人即是信手拈来也是字字皆赋才情。”瑞璟朗声笑道,把那方手帕珍重地放进怀里,“就当是与咏絮才女相逢的纪念,侯某定会仔细珍藏。可是夫人,容侯某冒昧,夫人在端木府可是不顺心?”
    点到痛处,深寒的唇角突白,她抿了抿嘴,浅饮一口方才友里秋递来的碧螺春茶,什么也没有说。
    “深寒小姐,我常听秋儿提你,”瑞景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没有看到深寒微微的不悦,“你的《探秋》,‘探’即‘叹’,哀叹之叹。表面上写一个深闺女子望穿秋水等待夫君的忧愁,可是我感觉得到你的茫然,‘思何处’,等待的久了,反而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了。而即便等到,又如何?深寒小姐,我看得出你对现在处境的不满,对怀才不遇的怨怼……”
    深寒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即倾到罗裙之上,友里秋慌忙找了手帕来擦,又劝她上楼换一件衣服。她听凭着友里秋的摆布,打断侯瑞璟的抱歉之辞,有些恍惚,道:“侯公子,深寒三生有幸,逢一知音。”说罢,便跟着友里秋上楼换衣服,再下来时,已不见斯人。
    “深寒,侯公子说有要事在身先走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友里秋笑意盈盈地往深寒手中塞了一只绸帕。上题一诗:
    “莫怨深闺东风恶,望穿秋水欢情薄。
    别处云卷云舒破,晨光一泻楚天阔。”
    深寒怔住了。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6-02-26 14:02
    回复
      清秋冷雨细碎地弹着门窗,如彻夜辗转未眠的深寒此刻柔软清凉的思绪。她紧紧攥着有侯瑞静题诗的绸帕,在雨夜,忽然觉得春天般温暖。
      甚至在林小羽大摇大摆地走过把孱弱的她撞到一边时,她还出神地微微笑着。看到大少奶奶没有自己预想的羞怒,林小羽虽不解却也自知无趣地走开。可是她忽然想起什么般又折回来很感兴趣地望向深寒手中的绸帕。
      深寒终于从神游中回来,她惶惶地想把绸帕塞到衣襟里却不抵林小羽指甲的硬抓被她夺了去然后退到几步外,“我倒想看看,能让我们端木大少奶奶如此牵肠挂肚死命保护的究竟是什……”话没说完,深寒便惊恐地扑上来想再夺回绸帕,她反手捏住林小羽想再次抓她的手指咬了下去,硬生生地把绸帕撕成两半,再抬头正好对上林小羽怨恨的目光,才发现有殷红的鲜血正从她手腕上流出,“莫怨深闺东风恶,望穿秋水欢情薄。一首破相思诗有什么好夺的!?”林小羽恶毒地瞪着深寒,跺了跺脚,“我现在就去找老夫人让她把你这个疯狗赶出端木府!”说罢,把半边绸帕掷到地上踩了几脚方愤然离去。
      深寒忙小心地拾起另半边绸帕,心疼地捧在手心,泪水如破碎的心的残片,她跌落在地,悲伤又绝望。
      撕烂的地方被深寒用白色丝线细细缝好,飘逸的字迹用黑线精密绣上,然后仔细地清洗过,不细看仅有微微的变形。深寒方松了口气,把它藏在青花瓷花瓶的底座里。不过,其实如果林小羽真抢到了,也必定是看不出诗里暗藏的玄机了。她苦笑着,从后门出了端木府,直往南郊去。有诗道是“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说的便是元青花瓷,楚天谓是南方的天空,合起来便是著名的南郊青花亭。而晨光一泻便是辰时一刻。
      才到青花亭,深寒正诧异这里的空无一人,便听到一男声在身后笑道:“冷菊易凋霜难销,垂垂候得佳人到。”
      深寒回过身,一袭白衫的侯瑞璟正微笑地看着她,说:“深寒小姐,你来晚了,要怎么惩罚呢?”
      深寒侧首望向被秋风吹起的枯叶,淡定地笑道:“秋叶落得多有诗意,那我赋诗一首以表歉意好了。”她闭住眼,迎风自顾自吟道:
      “枯叶沉沉自悲秋,怎惹寒风卷新愁。
      断鸿声里萧瑟留,何事却叹时光瘦。”
      侯瑞璟一怔,旋即轻笑道:“既卷新愁,何不‘再叹时光瘦’?”
      深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6-02-26 14:03
      回复
        深寒倚窗定定地望着外面雪后的景致,手边林小羽送来的“保胎粥”早已凉透。在她为难的时日,林小羽一直不甘心地送来各种可引起小产的东西,深寒却每每笑受并一眼识破,忽然觉得累了,而此时,大雪初歇,冬日里颇为灿烂的阳光升起。深寒鼻子一酸,叹道:
        “寂寂雪末有谁陪?任谁遁入世轮回。
        折煞万物太憔悴,唯有残颜垂双泪。”
        深寒举起手中的淡酒,欲饮却停住,又补道:“奈何青花流光杯,一盏淡酒怎自醉?”
        “却是斯人心已回,但见伊人泪双垂。”
        酒盏“啪”地一声落地,清醇的酒水遇地瞬间便变为黑色。深寒怔了怔,不再顾及飞身跑至中庭。
        阳光照耀在纯洁的白雪上折射出淡淡的金色,温暖不及侯瑞璟脸上的笑容。他笑道:“端木少夫人的才情侯某早有耳闻,今儿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深寒满心疑惑中,又听林小羽的丫头绫儿道:“没错,我们煜少爷就是欣赏有才华的女子。”语气得体,顺便咱自己的主子也很有才。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在下侯瑞璟,上贵府等候端木煜少爷来谈生意,顺便参观贵府。”侯瑞璟的笑容淡漠又疏远。深寒矜持地微笑转身回房,却听侯瑞璟轻声道:
        “三弄梅花惹雪意,待到花谢寒枝低。
        西风但吹秋已去,天地生死两寂寂。”
        深寒停了停脚步,听到绫儿拍手叫好,冷冷一笑,回房开始思索那盏毒酒。若不是瑞璟来,惊得自己跌了酒杯,恐是自己已经撒手人寰了吧。她盯着酒干后地上的黑迹,默默咬着唇,心中这绝不是林小羽干的的想法愈加坚定。那么,又会是谁呢?他到底是如何在自己沽来自己斟满的酒中投了毒?按理说,酒壶酒杯都交与“浣花坊”来清洗,难道说?
        她缓缓拿起酒壶,用银针试过,果然无毒。她有从壶嘴里倒出些仍事无毒,剩余的杯子亦是干净得很……深寒感觉到有凉气升起。这么说,这次她遇到很厉害的对手了。
        夜值三更,门檐轻震。深寒开了门,一身温暖白衫的侯瑞璟正眉眼温柔地望着她。
        “瑞璟,”泪无声地掉下,深寒上前紧紧拥住瑞璟,把仿佛阔别整个世纪的悲伤绝望都融入这个紧到窒息的拥抱里。
        情到深处,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踮着脚尖像猫一样走过的林小羽,脸上有一幅怎样拼命压抑着的轻蔑,狂喜的,诡异笑容。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6-02-26 14:07
        回复
          “你是说,你怀了我的孩子?”端木母刚附耳上门,便听到侯瑞璟惊喜的声音,她的脸色瞬间煞白,又转眼通红,正想起身踹门而入却被林小羽拦住“不急。”
          “是啊,”深寒闷闷的声音,“你说该怎么办呢?你不会不管我们母子了吧?”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呯——”两扇无辜的雕花木门被端木母死命踹开,反震到两侧的墙后又弹起,“吱吱呀呀”地发出呻吟以表抗议。
          端木母抚着胸口,双脸铁青黑紫,她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略显僵硬的深寒,气急不择言:“奸夫!淫妇!姓易的贱人!还有你们的狗杂种!……”她顺手操起桌边的青花瓷狠狠砸向他们,惊天动地的爆破声带着主人满腔的怒气,碎片飞溅上身,有细碎的疼痛。可是——
          林小羽不知轻重而又无辜美好的声音:“这是什么?”
          ……
          撕烂的地方被深寒用白色丝线细细缝好,飘逸的字迹用黑线精密绣上,然后仔细地清洗过,不细看仅有微微的变形。深寒方松了口气,把它藏在青花瓷花瓶的底座里。
          ……
          “莫怨深闺东风恶,望穿秋水欢情薄。
          别处云卷云舒破,晨光一泻楚天阔……
          好你个易深寒,怪不得这么宝贝你这帕子呢,原来是你们的定情诗呢!”林小羽讥讽着,没有看到端木母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嘴唇青紫,她紧紧揪着自己左侧的衣襟,晕眩了一下,然后重重昏死倒地。
          端木母“呯”地落地,侯瑞璟和易深寒都目不忍视地闭住眼,深寒脸色苍白,泪水涟涟落下。
          “啊——”探到端木母已无呼吸,林小羽尖叫着退后,然后怨怼地紧紧抓住深寒瘦弱的双肩拼命摇。“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害死了端木老夫人!贱女人!凶手!”
          深寒闭住眼偏过头,只是让自己的痛苦在任凭林小羽的摧残中得到发泄,只是然后,感觉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动作也亦消失,深寒方惊恐地霍然睁开双眼!林小羽已吐着黑血跌落倒地,垂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你们……好狠……”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6-02-26 14:0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