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向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看着你。

1.
当我看到榜单上的第一位是Eva时，我感觉格外的无奈。
Eva长相甜美，像个娃娃一样。浓密的睫毛下有一双明澈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嵌在一颗精致的脸蛋上，但一点也不相衬。她的黑色眼睛像海洋，深不见底。
她的笑里，总是闪着深沉的光。她正从一辆高级跑车中走出来，迈着看似端庄的步伐，微笑着冲我招了招手。
我知道这个女人是怎样爬上了业绩第一，她抢走了我的位置，享受了我的荣誉。我这些年来的努力都被她摔得粉碎，化为了泡影。
我恨得咬牙切齿，但她已经爬得比我高，我什么也不能做。我把我的委屈往肚子里吞。她可是凌驾在万人之上的Eva，谁会相信一个普通的，穷酸的，丑陋的小小职员的胡言乱语？我还记得我为了工作几天不睡，为了工作加班加点，而你们都却视而不见。因为我的脸盘很大，皮肤黝黑，鼻梁没你们这些人高？
是啊，长得漂亮谁不喜欢？就想Eva一样。她随便卖弄几下就可以劝得上司把她的名字填在第一栏上。
我所做的努力难道还比不上她那张被化妆品堆满的破脸吗？
好讽刺。
2.
我从车窗里看到了cookie。我笑得嘴都歪了。一天到晚宣扬着爱与正义，信仰着所谓“努力就会有回报”。这多可笑。
当我下车的时候，我朝她招了招手。放下你这幅清高的皮囊吧，你只不过是个正直的垃圾罢了。我可以毫不费力地穿着露背晚礼服，举起高脚杯，喝着法国高档红酒，可以开着敞篷跑车，可以穿上高跟鞋潇洒地走一回红毯，得到万人的仰慕。而你不行。
我的办公室可以俯瞰这座城市，而你的只不过是一张落满灰尘的桌子。我口渴的时候连喊都不用喊一声就早有人争先恐后地把水放在我桌上。而你就享受不到。
我可以把一块上十万的瑞士手表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以把几款上十万元的奢侈品一次性收入囊中。恐怕这些你奋斗一辈子都不曾拥有。
你只不过是垃圾堆里的蝼蚁，我跺一跺脚就可以踩死你。
你没什么好愤恨的。在这座写字楼里，你那张脸估计没人会抬眼瞧。你的努力可以用一叠钞票砸的粉碎。
在这座社会大楼中，像你这样“善良”的人是坐不上顶端的。

3.
Eva的名声并不好，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有关于她的坏话飘入耳中。但这些人见到她的时候简直乖的像条狗。
不过说我就不是这样了。他们可以在许多人的耳目下，装作说悄悄话，大声地辱骂着我。
“瞧cookie那脸，大概没人敢看吧。我看着都心慌。”
“都不知道她有没有鼻梁。”
“还有她的嘴巴，又厚又大，简直占了一半的脸。”
“她怪瘆人的，眼睛特别小，像个点哈哈哈哈哈哈哈！”
“特别是她的皮肤，又黑，毛孔又大，还油腻腻地真是恶心。”
我听见旁边的人在小声地笑。
“而且她还很胖，穿的那衣服，脏兮兮的。像捡的。”然后那个人毫无掩饰地笑了起来。
这是家常便饭，我早就习以为常。
我拿出手机，看着映在手机里的自己的脸，难道我真的那么丑，那么胖吗？丑到连我的所有努力都可以忽视的程度吗？在这个公司里我被羞辱得不敢抬头，被羞辱得连一举一动都要想着别人的嘴巴会说些什么。抬头的时候，发现别人从自己身边经过时，我会下意识地低着头，或者装作在玩手机，在看文件。
早就成了日常。
有一次我在看杂志，看到一些模特长相并不甜美，但身材很好。是不是我瘦下来，就不会有人这样嘲笑我了？
4.
半年过后，我在走廊上看见了cookie。当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还没看出来是她。她瘦得像个骷髅。
她抬起头，眼窝深深得陷了下去，眼袋松松地垂着，她好像一下子地老了几十岁，甚至可以说是，像个魔鬼。
她“嘿嘿”地冲我笑了声，我被吓了一跳。她的样子很癫狂， 也很疲惫。像个好不容易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精神病人。”Eva…E…va……”她颤颤悠悠地吐出了几个字，在我面前笑得前仰后合。
“Eva…Eva……？”她的声音像女鬼的夺命低吟。我吓得冒出了冷汗。
我不停地往后退，然后突然加快了速度。我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她有没有扑上来咬我。
这几天公司里有很多人都在议论cookie。什么样的都有，版本多得简直可以出几十本小说。甚至还有人说她可怜。走廊中，遇到了cookie都是绕道走，cookie走得很缓慢，走路的样子像是僵尸。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前的她，是个胆小鬼，懦弱，好欺负。现在的她，则是寒冷的，阴森的。
有一天我在和同事谈话时，突然讲到了cookie。然后中间有个人特别恐惧地问我：“你有没有听说过厌食症和精神分裂？”

5.
这几天，我开始不吃饭。饿到发昏的时候吃一片面包就好。并且，我开始玩命地熬夜工作。我很快瘦了下去。有一天我在照镜子的时候，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脸颊两边也没有肉了，脸上有了些骨头的轮廓，手臂，双腿也细得不得了。是不是明天我到公司里去，就没有人嘲笑我胖了？
到公司的时候，一路上都有人向我投来目光。是羡慕吗?是诧异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惊讶你们原来嘲笑的cookie变成这个样子吗？
这一天，我还很碰巧地碰到了Eva，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倒是没觉得有多不舒服，相反地，我很满足，原来你也会这样子看着我。我开心得前仰后合，不过尽量让自己不失态。没想到她跑了出去。
好开心呢，哈哈哈哈哈哈。
“Eva?Eva?”我在后面叫她，她时不时回过头来看我几眼。
这感觉好爽，好爽，我在这世上二十多年了，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
直到哪一天下班的时候我听到，我背后的人说：
看见cookie了没有，她那个样子，像个女鬼。
6.
一周后，我来到公司。发现有一大堆人围在公司门口。我挤进去看了看，看见一具尸体，倒在了血泊当中，瘦骨嶙峋，头发蓬乱。手指上沾着血，在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下了：
Eva。
然后我听见了警车的声音。

END

帅

我本来也用尼采的这句话准备写深渊
然后我放弃了(¯―¯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