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大丫头一路至堆秀山，老实讲，这儿的月亮，不论多少年，都是这样平平整整的，一点儿差别都没有，我早在这儿瞧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月亮了，难免有一些厌倦，说是赏月，不过是陪着说说话罢了。捡了席坐下了，手侧摆着瓜果零嘴儿，捡了一枚蜜饯吃，垂头的时候瞧见那边立着个人，难得的好相貌，瞧着有一些眼熟，不晓得是像了哪一位故人年轻的时候】
【叫青藤去请了，既然是赏月，呆在那旮旯角落里做什么】

（才躲了一会儿清净，就有人来恼，说是太妃娘娘请。乖乖顺顺随她去了，三五步便也到了。说是太妃娘娘，其实若不提，我猜是哪位娘娘也有。俏俏一福身，娇娇一问安。）请太妃娘娘安。
（长睫间偷眼窥她，眉目平顺，定是万事遂心的安稳才养出的温和静。于是也不惧，信口念了句道家法门，做个笑于她，盈盈相对。）

这年轻姑娘们都叽叽喳喳的赏着月
【待走的进了，方看清楚眉眼，大选挑入宫的，哪里有生得不好的，一个赛一个的眉眼如画，偏又姿态各异。我方才觉着她倒像是哪一位故人，只是灯下瞧见了，却不尽然，许是方才哪里瞧错了，又许是，像的委实不那么多罢了。方才捡了蜜饯儿吃，青藤自然过来伺候去核，如是，便问她】
你怎么偏偏一个人躲在那儿清闲。

旧日里没见得这么些个人，今日见了，才觉得有些有些闷。（幼年入道，虽说俗门子弟，学个囫囵。却也少与她人来往，家中姊妹几个再多，相处也不过家宴过节。如今宫中盛宴，却人来熙熙，难免不适。）
（性中另有些娇。）娘娘怎么只身在这儿？也不寻人一道儿去猜灯谜？（话才落，又觉出些不对来，至于到底是哪儿不对，仍咂摸不出味儿来。）

这宫里头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今儿不见，明儿来瞧，更是不敢见了
【她这性子——倒是有趣。离群索居的，我委实也见过几个，当初承乾宫里头的静妃，倒对得住她那静字儿，一昧的安安分分的待在屋子里头的，不见几个外人。只是到底也就是静妃罢了。故而入了宫来，倘若不见了，反倒不美。叫她过来坐下罢】
小姑娘爱做的事儿，叫她们猜去吧。倒是你，不猜，反倒问起我来

我挑喜欢的，一个个见过来——（少女心性，家里娇养的不至于飞扬跋扈，却也无所畏惧。）凑在一块儿，却不愿意。
（承恩坐下了，便更觉与她三分亲近。）我想问问您呀。（娇娇一扬眉，往远处瞧。）我见了，具是人家夺了魁首了。（一皱琼鼻，还嫌失了稳重，却也耐不住撒娇的性子。）是我出来的晚了，怪不得别人。可第一都有了，再去挣个第二第三，忒的没趣。

娇气
【她这样的脾性，不似假装，倒是真的娇气——大抵是家里千娇万宠出来的女儿，总比别人多那么一分两分的脾气，委实是没有吃过苦头，才能说出这样“我喜欢谁，就同谁玩儿”的话来。】
【如是做了，叫她吃蜜饯儿，这话耳朵边儿上一圈去了，笑话她】
我看你，分明是自己个儿躲着懒，还怪人家答得快

哪儿是我懒呢，娘娘平白冤枉我。（伸手摸了两块李片儿，塞一个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正合胃口。）呀，这蜜饯儿娘娘是哪里得来的，我就没见着。
（真个亲近了，才惊觉还没问这太妃姓氏。自不好大张旗鼓就这么明着问了，只拐弯抹角的告诉她。）还没告诉娘娘，我原是启祥宫里新选进来的福贵人。

【我如今的岁数，这些个儿小姑娘，在我跟前委实都是小辈，搁在宫外，也不过是刚嫁人的年纪。只是嫁的这一位，委实大了一些，并不同我有什么干系，若是对雅恕，我尚且可嫌弃打骂呢，于她，倒是宽心的随口捡了一二句说的】
不过是宫里头的蜜饯儿，也不是我私带的，哪里味道就不一样了
【末了，又评她这个福字，倒是好字儿】
听着倒是个好字儿，福气甚重

同一批里的蜜饯还有好坏呢，就是娘娘这儿的好吃。（又摸了两片李子，说是也慢慢尝，真到了嘴里，却还是胡乱嚼两口便囫囵吞下。不过吃个味儿，却愈发食髓知味。）
（无论是什么，总归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道理运用到食物之上却也一样，虽说心里想，却还是停了手。娇娇回她话。）我也觉得这个字好，不过旁人仿佛都不喜欢。（一眨迷蒙水汽的桃花眼儿，笑嘻嘻道。）我卜过了，这字配我，自有好处。

【既然是同一批，断没有我这儿好一些，旁人那就差一些的道理，就算是好运气，也没有这样好的。她这说法，是奉承还是真心，我不必管，只消听这么一耳朵就是，若是愿意，不搭理也成的。】
你若是喜欢，叫人兜了拿回去吃，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是，话锋一转，又捡了她方才词句里面的来说】卜过？你还懂这些岐黄之术？

那就也谢娘娘赏了。（座位上起来半蹲个身，仍是笑盈盈的俏模样。）我也不贪，包些李片儿就好。
（说是不贪，全捡喜欢的讨要，嘴上却还要讨个喜。再捻一块桃仁酥饼吃，底下兜方素净的帕子，吃了小半块儿，又听她问，才放下了。）小时候送去学道，也算学了些术数，多半是炼气养生，卜卦相术也学了些，不过是个囫囵，算着玩玩儿罢了。

内务府的蜜饯儿，倒成了我赏你的了
【开了个玩笑，话音方落下，就听得那厢一阵呼声儿，怕是哪个又一个头筹？小姑娘么，合该是要这样呼呼砸砸的，才算的上是活泼，才算得上一句，小姑娘。又闻她是学了道术的，这倒稀奇了，咦了一声儿】
我听人家说起学了如何，大抵都是学的诗词歌赋——你倒好，学的什劳子道术做什么用

古有借花献佛，今有娘娘借内务赏我。（桃花眼儿眯做一条缝，十足娇憨模样。才听她后话，学道一路难免少见亲人，于是亲缘淡泊，也算得是个不妙之处，故嗳一声。）命好的学诗词，命不好的仿佛我，就只能学些道术，炼气养生了。
（一味哀叹自然不讨人喜欢，自贬的话说一二句是不惹人厌，说多了就要叫人当真了。）不过我学来也欢喜，好歹是个与旁人不一样的，其中妙处好处，也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