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平登记 ）

（ 点数登记 ）

（香余有记）
上海周氏，满门书香。
民国三十三年元旦，大仲伯房得女，予名鹤芝，勉嘉懿。典字澧兰，寄德音。
民国三十七年，学于私立南洋附小，后升南阳模范中学。
民国四十七年，颖悟绝伦，终得涉英，赴牛津求知。其间遇虞吏，初觉同道，幸而谋之。末历造化，自以为劫。
民国五十年归华，为多国语翻译。后经引荐，投身城工。逾三年，擢第二室书记。
鹤女甚慧，博古通今。欲知其性？不可说。

（和筵花开）

（金陵虎啸）

（ 连城今日有雾，配着几片落叶，像极了伦敦。兜着件墨色披肩，披肩下方是一寸来阔的银丝堆花，配着裁剪精确的墨绿旗袍，古典到极致。手上拿了报纸，却只盯着出神，几年前曾飞去伦敦与鹤芝住过几日，我却始终不爱那湿润的天气。）
（ 将神思扯回，已到了鹤芝家门口。拢了拢披肩走上前瞧，堂屋里暗着，紫藤花顺着墙角蔓延，还挂着今早的雨。连城的雨虽轻美，到底比不上苏州的好。屋檐低垂，摁开珐琅怀表看了眼时间，才去叩了门。）

（牛津盛雨，寒风凛冽。夜晚的泰晤士河畔，灯火阑珊，只能隐约见得虞吏那双节骨分明的手与混着雾的烟圈。相较之下，连城的秋惬意多了。）
（归国为翻译，主译英德，自学俄语，生活托付于文书之间。后经引荐与选拔，我投身城工，被录为第二室成员。万事顺理成章，不若梦。）
（闻檐外铜铃响，择了条纹百褶裙加身，领间别山茶花胸针。开门后，先扶垂下的吊兰叶，才抬螓看来人，引耳畔明月珰响。——来客竟是她。非同事语中的燕子，而是我的。）燕生，今日有事？

（ 鹤芝这里，装潢简单讲究。只书桌上摆的一只檀木匣子有些格格不入，那是十二岁那年我送予她的。匣子旁立着雕花相框，照片里我与她都带着顶小洋帽，手拉得很紧。手指掠过，押眉一笑。）
（ 径自坐上沙发，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手撑着桃颊，眉眼弯弯，看她忙东忙西。日影斜，打在她身上，像一张泛黄纸上的美人画。正怔忪欣赏着，娇音传来，才回了神。）
还是你最知道我，就喝碧螺春吧。
（ 说完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悠，走到一方琉璃柜前停下，一边躬着身子往里边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次你去英国，可带了什么好玩的物件回来？

（ 抬柔荑抿了茶，舌尖簇拥着碧螺沁香，故满足一笑。正拿着夷光仙的茶盒把玩，听她说起，朦朦胧胧才想起李学长这么一人儿，也算一表人才，可惜非我之餐。方巾轻碾嘴角，娇躯斜倚靠垫，拿眼瞥她，轻笑。）情书也只能骗骗大家闺秀，我做不了。
你与邵先生才是对拎不清的人物。当年牛津那段风流情事啊，我在上海都听说了…
（ 此话半真半假，只拿来堵她，见她美目瞪来，才堪堪收了口，一面笑一面捂着嘴往后缩。见她转身不理，才迅速转移话题，眨眨美目卖乖道。）你送的礼物我都喜欢。
（ 只有在她面前，我才会孩子气。）

（素手斟茶，献杯碧螺春给她，温言莞尔。）感情这事，最骗不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忽闻虞吏之名，顿了正在扶盏的柔荑，任记忆倒回雾都。）邵先生与我，曾是同路人。志趣在，风流......却无几分。（秀眉展，看向燕生。）到底是陈年旧事，两不相欠——
（话锋一转，观她卖乖态，婉声戏谑。）怎么？这些围巾，挑不出一条心仪的？

说到底，不过情之一动，缘之一字。
（ 悠悠一叹，纤手执壶，茶倾如年华。从长大到情动，恍若一天。有些旧事，如大雨里的水涡，踩上去，总生涟漪。放不下手的，就是输的最惨的。我知鹤芝，不是。）
（ 正怔忪，鹤芝娇音递。几条羊毛围巾铺在八仙梨花木桌上，设计特别，拿起其中印格纹的，带在雪颈上。望着她娇笑。）
如何，好看否？

（观眼前人娇态，起身为其整理围巾，玉指抚她肩襟，勾唇言道。）你哪有不好看的时候？（自我们成为南洋中学的同学起，我便知许多有关燕生的轶事，李学长是一桩，而曾在雪中候她的吴先生，亦不可不提。堪堪听其一句情缘，才含辞未吐。）
（我们共度童年与青春，有太多相似的梦，即使争执，和解期也从不逾三日。敛裙而坐，垂螓观杯，柔语笑劝。）茶快凉了——

（ 白驹过隙，桑阴不徒。还未曾做好准备，生命繁琐已接踵而至，花开花落，感触相异。早年留恋浮华，言语偏颇，好在与我共度的是鹤芝。）
（ 回身看她，四目相触，竟都笑了。摩挲颈上围巾，毛绒绒的触感让自己倍感温暖。夕阳余晖下，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我准备动身了，这茶下次再来找你喝。你好好照顾自己。
（ 拉起她的手，认真的看她。见她点头，才恋恋不舍的提了包，戴了帽。踏着夕阳，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