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这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如果就像我对某些事物抱有的执着一类的话，我是喜欢她的，但我觉得这还不够。未来想向我索取的，不是这种简简单单、清清水水的喜欢，应该是更偏向于多巴胺爆炸的那种喜欢。
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
挪动身子，我又一次坐回到了未来身旁。
她扭头看向我，没有说话，或许是在观察我脸上的星光。
毫无预警地，她突然笑了。好像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笑般，不顾形象的咧嘴大笑。受这种气氛感染，我也有了种好笑的感觉，陪着她一起大笑。笑着笑着实在笑不动了，眼角都笑出泪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这样笑了？”
我喘口气，摸摸笑痛的肚子，“记不得了。”
“初一那年的夏天，就是咱俩做饭那次，”未来看向虚无，那些事情好比一秒前的经历般，“我不仅把锅炸了，还把黑色的糊糊炸的满墙都是，我妈看见了，把咱俩骂了一天那次。”
想起来了，那天是玩的有些狠了。
不记得我们做了些什么，总之我们两个就这么肩并肩地靠在教室后墙上，不顾寒冷、不避黑暗地、兴奋地谈论着过去发生的种种，或喜悦，或忧伤，或多或少的青春张扬里充斥着我们斑驳的影子。
说着说着，我们都累了。口干舌燥的，也没有谁带了水，教室被锁上也出不去外面取水。所以我们翻箱倒柜，说不定有些冒失鬼会留些水在教室里。
“啊，找到了！大麦茶！”
我看着未来身处的位置，不禁莞尔。
“你仔细找找，说不定还会有炒面剩下来。”
未来将信将疑的在那个桌兜里翻找。
“我操，还真的有炒面，这谁啊，逛夏日祭吗？”
对于洛天依来说吃多少东西都是不够的。
“我想我教室里你认识的家伙不多。”
未来侧侧脑袋。
“我操。”
估计她也想起来这个不靠谱的学姐了。
“少骂两句脏话。”
“还不是跟你学的。”
她对着纸筒装的大麦茶喝了两大口，然后递给了我。
“别吃那个炒面了啊。”
我也渴的不行了。
“我知道的，太凉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要吃。”
我一把抢了过来，也不顾什么形象地大快朵颐。虽然有些冷，味道也有些僵硬，但对于现在饥肠辘辘的我来说可以算得上“美好”这个词了。
“你他......”
未来说了一半笑着摇了摇头，把脏话吞回去是个好习惯呢。
“我也要！”
然后她就从我手里抢了过去。
“肚子吃坏我可不管哦。”
我仰头，却发现星空的倒影。
“呐，你看。”
未来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天空中的星星一颗一颗闪烁着，渐渐失去了轮廓，暧昧不清。
天就要破晓了。
“天要亮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衡量未来嘴里的这句话。
泰戈尔有这么一句诗，黑夜对白天说，我是死亡，我是母亲，我会引导你的新生。
对于未来来说，她会寻找这种新生吗？
“我喜欢看着浩瀚的星空，原因就是这里。”我今天似乎香烟上瘾了，但这个时候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星辰渐渐隐去的瞬间，也就是朝阳出现的前夕，天空会有一小段时间的黑暗。那是彻底的、不见五指的黑暗。我有时候会想，你说，那么耀眼的群星，都会被这无所畏惧的黑暗河流吞没，我们又怎么把握着不走入黑暗之中呢？”
或许未来只是流连于黑夜的神秘与优雅，像那些酒吧里觥筹交错此起彼伏的人们一样，惧怕扯破一切的光亮，不断祈求着夜女神的施舍。
我喜欢沉寂在这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然后朝阳会告诉我答案。正所谓，黎明前的黑暗最浓重，那能冲破一切的光亮仿佛上帝降临一样，那份圣洁——”
便让我无法割舍对夜晚的眷恋。
“很矛盾。”
就连我自己有时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居然在听我说完之后就理解了。
青梅竹马这种东西真是可怕的存在。
我看着她，看着最后一丝星光从她脸上抽离，凝视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之后，我吻了她。
浅尝辄止，蜻蜓点水。
“对不起。”
身处黑暗的人们总有着这样的特权。
“该道歉的是我啊。”
我不记得是谁先开的口，但这也并没有什么紧要。
“天亮之后，我就要澳大利亚了。”
“天亮之后，我就要上课了。”
“你别不正经。”
“我挺正经的。”
“你还会上课？”
“我怎么不会上课。”
“你又跑哪里去睡觉了吧。”
“在教室睡觉啊。”
“你作为学姐的榜样力量去哪里了？”
“我要什么榜样力量。”
“你就不怕考试考砸吗？”
“我怎么可能考砸。”
“少来，你哪次考试前不是找我帮你复习。”
“是你找我帮你复习才是吧。”
突然之间，我发现我渐渐看清了未来的轮廓。
未来脸上充斥着悲伤，就像酒吧里那些沉默着等待夜晚离去的人一样。
恍惚间我竟分不清这个是要离去的未来，还是不会走的未来。
“我......”
“嘘。”
未来止住了我的语言。
想必在她眼里的我也是如此。
她知道我想说什么，多巴胺不小心炸了。
“你说的对，我现在改变不了任何事。我还太小。所以，我会乖乖的，去澳大利亚。”
我等待她接下来的语言。
“你知道我喜欢你哪里吗？”
我摇摇头。
“我喜欢你凝视星辰的那份神情。就像你无法割舍对夜晚的眷恋一样，我也无法割舍对你的眷恋。”
这些话我说出口了吗。
“虽然，我现在也不太确定这些感情了，不过我总有一天会确定的。在我确定之前，你就不要再做那些事情了。我不希望当我回来的时候你和我印象中的样子差太多，在我看来，你也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万一你也喜欢我呢？”
真狡猾。
“明明你自己也抽了烟的。”
说完，未来用额头对我的额头砸了过来。
“好痛！”
我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眼前一片眩晕，刚想抱怨，就发现未来的眼眸就近在眼前。
她不确定答案，我不确定答案，如果我再纠缠于黑暗之间，当我给出答案的时候或许会很后悔吧。
看起来我被自己的论调扯进去了。
“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她笑了。
“这才对嘛。”
她起身，走到了讲台前，拿起一根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大大的写出几个英文单词。
I LOVE YOU。
为她，为我，也为那些荒烟漫草、稀里糊涂的青春岁月。
朝阳照在她的身上。
她回过头，冲我一笑。
我想，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忘记这个笑容。
城市彻夜恍如明灭的新星，用炜煌的街区同他的孤灯拔河。
每一个生存过的人，都应有一颗星星在天空闪耀。
或许生命就是要这样不断的受伤，不断的复原。
因此破晓之后的光亮，才会显得那么奢侈、尊贵。
我不由得也给了她一个笑容。
天亮了。
那些对星河呢喃晚安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