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明月明月，你是我的昭玉么？』
梦里，她是年幼时的模样。
他捏捏她肉乎乎的脸，细细描摹着她眯着的笑眼与上扬的唇角。
小女娃的声音悦耳动听，一身苗人打扮，齐腰的黑发编成蝎子辫儿，水绿色的衣裙，腰间系着长长的流苏与两个圆圆的铃铛。
是她。
他抬头看她，眯起碧绿的眼眸。
他半倚在树下，她半蹲着，树叶在他们的身上留下绚丽的光影。
他伸出手，拥住了她小小的身体。
『欸，我是呢。』
他轻声回答。
纵使泪水已经湿透了面颊。他的声音哽咽着，他当然知道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不过是个梦，罢了。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奢望着——如果这就是永远，那该多好。
但他直到自己没办法，再如此奢求。
他笑了，低下头轻吻怀中孩子的面颊。
孩子咯咯的笑了，在他同样小小的怀里乱蹭。
『小七小七，你永远都是我的凤凰。』
你是我的凤凰，是我的图腾与信仰。
他轻轻摇晃着孩子的身体，这样回答孩子的话。
就像十几年前对她的回答一样。
『明月明月，你是我的昭玉么？』
—
冬雪埋掉了身后的路。她如燕的步调本就落不下多深的脚印，她一袭碧绿的衣裙被风吹起，三千青丝伴随着腰间的铃铛飞扬在风里。
她眯起眼眸驻足，雪白皓腕上的金臂环间祖母绿闪着冰冷的色泽。
就像那个人的眼睛一样。
她突然这么想。
是啊，这个与自己耳坠上的银月牙不都是他送给自己的么。
『秦....昭玉。』她突然想起那个人来了。
她垂眸，大雪掩盖了她来时的足迹。不远处传来了不轻不重的马蹄声，她回眸，耳鬓的碎发飞扬起来，她如同雪中的精灵。
『凰儿，走吧。』
马上的人向她伸出了手。
她牵住，扬了扬唇角。
明月，听说你病了。
病的重么？
她胡乱的想。

她已有五年不曾回到那里。
只记得童年时玩闹的花园与长廊间杜鹃的幽香，通往寨子的路很窄，她在那条窄窄的阶梯上摔过跤，就有了胳膊上的伤疤。
她站在风中眺望远处青绿的山，她想起苗寨里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总爱学自己穿着绿色衣裙，嘟着嘴撒娇。她轻轻的笑了，笑意没有温度，很凉很凉。
指尖染着寇丹，红得像能滴出血来。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眸，碧绿的闪烁着像蝎子的瞳仁，眼尾微微上挑。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和一个非常漂亮的人。那人小心翼翼的把碎麻叶敷在她的指尖，盖住了凤仙花瓣的颜色。
往事随烟。
她阖上眼眸，再睁开时已是一片蔚蓝的颜色取代了原本墨色的瞳孔，闪烁在绿色的风中。
“昭玉.....”她喃喃着那个人的名字，辗转着，轻轻的。
她似乎在期待着，如若能有一个人，像从前一般回答。
“嗳，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