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快要疯了。那些该死的俄国人什么时候才能停下他们那该死的大炮？我现在蜷缩战壕里，手里抱着我的枪，身边的战友一个个都死了，不，还有一个人紧挨在我的旁边，我们肩并肩靠在一起，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人，我现在也没办法去确认。我维持着这姿势快两小时了，我想动一动我的手，去抹掉飞溅到我脸上的泥土，但我发现我的手脚都麻木了，不听我使唤了，现在我身上唯一清醒的只有我的大脑，因为我几次都睡，或晕了过去，但炮弹的爆炸声总是让我惊醒，还不如杀了我，可它却总不落在我的藏身处。现在离我最后一次听到爆炸声大概过去了五分钟，俄国人应该停止炮击了，我还是缩在战壕里不敢动，那些狡猾的俄国人或许就是在等我们从自己的藏身处站起来，聚在一起，然后再发射一次炮弹，我以前有几个战友就是这么死的我至今记得他们。＂应该结束了吧。＂又过了好久，一直挨着我的人用颤抖着的声音问我，我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他是罗曼。＂或许吧。＂我听着我嘶哑的声音，想着哪里会有水。随后我看见他扶着战壕的边缘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周围，又毫无意义的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还是很脏。我也想站起来，但刚挪了挪右腿，才发现我的右腿被飞溅出来的弹壳划了一个十多厘米长的口子，我的裤子也坏了，而我之前竟然一直没注意到到。＂我的腿伤了，能扶我起来吗？＂我朝一旁的罗曼喊了一声。他转过头来，看我的伤口，表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天啊里德，这伤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刚才炸开的弹片弄的。＂＂你得去看医务兵，不然你这条腿会废掉的。＂我也这么觉得。他赶紧走过来扶我，我吃力的站起，把怀里的枪背在背上，然后我看清了战壕之外的景色，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地狱。我不怎么想形容这个场景，我本来认为我们队里还活着的人不会太多了，但其实运气好的人还是比较多，至少医务兵还在，罗曼扶着一瘸一拐的我走到他身边，随后发现我还算伤的轻的，有的人腿都炸断了。＂医生，他受伤了。＂罗曼说。那个医生问声转过头，我视线模糊，还是看到了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滑下，冲走了脸上的一点泥土。“先等一会儿。＂他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就转回去照料其他伤的比我更重的人了，虽然我知道其他人比我更需要照顾，可我真的很难受，罗曼就扶着我在一边站了一会儿，等那医生解决了几个重伤员，才把我放下，我坐在地上把裤子卷起来，露出伤口，医生帮我消了毒，缠上了几圈绷带，就表示我可以走了。
“这真的就行了吗？”罗曼紧张的问了医生一句。
“不然呢？”医生头也不抬的说，“现在没办法照顾到所有人，有人伤得更重，还有足够的绷带已经很好了，年轻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罗曼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但他只能把我扶到刚才的战壕里，我靠着墙坐下来，吃完了背包里最后的那么一点饼干，然后仰头盯着那一点都不蓝的天空。
记忆里的一些片段不知为何突然闪现出来，先是我的家乡，法兰克福，小的时候我躺在家门外，同样是看着天，可完全不一样；接着是我的学校；我的母亲，哦，我已经多久没给家里写信了？然后是我刚进入青年师的情景；我在开往明斯克的火车上认识了萨奇，他现在在哪里？我只是很久以前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他，他那是已经在别的部队混到了一个蛮高的职位，我那时还很羡慕他，希望我也尽快能像他一样在部队里出人头地，收到下属的敬仰。
可我现在只是希望这该是的战争快点结束，越快越好，我再也不想经理刚才那种痛苦了。
我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只因为我仰着头它们才没留下来，我干脆闭上了眼睛。
“你在想什么呢。”罗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我在想这仗还要打多久，罗曼你应该清楚我的感受，我再也不想打仗了。”
“我知道”罗曼苦笑了一声，“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当逃兵是会被枪毙的。”
真该死。
我没再说话，头轻轻侧过一边去装作睡着了，罗曼也没说话，我很感激他能听我抱怨，虽然这没什么用。
“至少大家还活着就很好了。”
我听见他轻轻地说了一声，接着就没声音了，我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已经睡着了，这时我才敢伸手擦掉我的眼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