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界

阿修罗吐着血腥的舌信
冷冷地凝视这沸腾的人世

第一节

一小时里，夏天就到了，来得气势汹汹，大地仿佛震裂。穿越那迂回如河川的江户小巷，迎面而来的是死亡，犹如炼狱之火般的死亡。沉沉欲雨的天空，太阳破云而出。极目望去，外太空站发出一线阴郁的冷光，如蟒蛇般蜿蜒，不断向上延伸。
桂小太郎腰悬长剑，身披长孺，悄然而来。浅蓝色波浪在他身旁涌动。寒光一闪，外太空站那玻璃幕墙仿佛有万千只鬼眼一瞥而过。
“当一个人用生命去迎接光明，光明一定很快就会来照耀他。”桂坚信着。松阳先生去后，他就不止一次这样想，“梦想轻盈如飞蛾般，如斯沉重的人生才会有啊。”
桂闭上眼。多少次的攘夷激战，他总是毅然把自己向空中一抛，在坠落的慢镜头里任由回忆撞成一道蓝色的漩涡，仿佛有冰冷的雨点穿过那被横跨的无数时空，终于滴落在他微微颤抖的睫毛间和倾斜坠落的身体上。然后，他感觉自己横卧在硬绑绑的地面，体温随着身边的呼啸声渐渐逝去。
“啊，这个时候，总是有银时君在的。”

“用生命去迎接光明么？银时君若在，会怎么看呢。”桂不禁轻轻地一笑。五点钟。手表上时针分针梦游一般原地转动。

都说赌场如不夜天，一上去就下不来。在那个欢呼声，哀叹声，吆五喝六声、不分白天黑夜地旋转的地方，银时终于东歪西斜，双目赤红，混混沌沌出来了。人生就是这样，由无数个后悔拼凑而成，尤其输光了饭钱的时候。
烈日如焚。银时却陡然有些寒意了。不知为何，不详的感觉像一阵冷风一样裹挟着他，钻进他的薄孺，贴着他的后背心。

“妈的，死妖怪。”想起昨天早上的约会，让银时有些莫名的不爽。

“喏，就他。”
啃着披萨饼的松平片栗虎，一面指了指抛在桌上的照片。
银时挖着鼻，冷冰冰地看着松平。“真选组的事情，我为何要管呢。”
“真选组经过最近的闹腾，人员减半，近藤去招揽新人了，人手不足啊。”
“你们真选组死光了也跟我无关。”
“你小子，给我听着，跟攘夷派的关系，你还远远没撇干净呢。你可以不接受哟，嘛，试试看。”
“喂喂，老小子，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攘夷派真选组什么的，银桑我都不想掺和，你们自己拉屎不要银桑我给你们脱裤子！”
松平片栗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白夜叉君！一辈子躲在这里做万事屋，你以为别人就找不到你了么！” 
银时一惊。
空气象结了冰一样。比冰还冷的，是松平片栗虎那仿佛要吞噬银时的眼色。
松平片栗虎忽然弯下身子，从胯下倒转过来，看着银时。
“哈哈哈，银时君还是白夜叉君，视野不一样真的差很远啊，你说是吧！”
“希望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桂小五郎的照片，抛在了银时眼前。

“无故缺席，抽烟喝酒，课内打电话，以及其他违反训练规则者，处以操场跪坐24小时。”土方拟定的局内法则就贴在训练场的墙上。
这条严苛的法则备受议论，曾经有多位被处罚的真选组员，跪在操场粗粝的沙石地上，挨到正午时分，就渗着鲜血流着油汗抽搐着倒下。 可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敢去搀扶。24小时以后，早已昏厥的组员才会被架走。
哪怕是关系再好的兄弟，土方也绝不姑息。于是并非所有人都没有怨言，这怨言甚至传到了幕府里。有幕府的家伙便来到真选组刺探：“土方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处罚你，还要做人么？他后来看过你的伤势么？”
“没有。”
 “哪怕是一点慰问也没有么？”
“土方就是这样子的啊，只要是他坚信的东西，断然做了，从不会解释什么的。”
此时此刻，土方毫不留情地挥着竹刀，左脚前跨，右脚后撑，身体微微扭曲，如同一支向着心脏发射的弩箭。黑色铠甲沉稳移动着，冷空气里闪烁金亮微光。
一片湛蓝的映衬下，衣袖宽松眯着眼打盹的，是坂田银时。
土方放下手中竹刀，无奈地看着银时。
“喂，你！来这里睡觉啊。”
伏在窗下的银时淡淡一笑，道：“土方君我可不理你的狗屁规矩啊，今儿起一大早，银时我乏得很，先睡个回笼觉。”
“人手紧缺，才让你来帮忙啊，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土方年轻而认真的脸上，没有半分容许开玩笑的痕迹。

“每天都要完成一千次空抡，给老子记住。”
“你，听着，到训练场就是来受苦的，想舒服就给老子滚出真选组。”
……
银时懒洋洋地起身，随手拎着洞爷湖，风乱撕发，脊背染上阳光的痕迹。
“真是看不顺眼啊。喂喂，看这边。”
银时挑起洞爷湖，剑尖正对着土方。

土方从银时的步调里读出，钢的灵魂正在醒来，那铿锵而严肃的静溢于其中。土方喜欢这种迎着自己而来的杀气，喜欢那飞舞的紫色面纽和四溅的汗水。面具里，银时特有的嘲笑眼神是那么耀眼，犹如洒满阳光的叶丛璀璨夺目。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土方开始把银时作为自己的假想对手。“剑道是勇往直前的，身体向前的时候，心理也绝不能退却。对手越是强大，越要向前一击。”借助对银时君的仰望与追逐，土方清理了残留自身的感伤优柔和自我嫌恶之心，集聚生命中所有的力量，在一柄剑，用血与汗的煎熬，洗涤净化自己，把精神和肉体都打磨得锋利无比。如同平原的海风猛撼着意志之塔，土方的理想未来奔流着一种浮于流动的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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