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盖聂

卫庄
红木桌上一圆形器皿中盛满金沙，随意抓起一把静静看着金粒从指缝间滑脱，粼粼金光闪现转瞬便逝.殿中一片寂静，时间一点一滴缓缓流淌却没人敢出声，最终还是赤练没忍住心中疑问出声询问.
“真的要做这桩生意吗...”
听罢话后轻笑却是充满嘲讽不屑似乎目标让人厌恶不堪.剑圣盖聂，在别人听来多么具有威慑力的名字.可惜自己对他只有滔天怨恨，恐惧这种情绪还不曾出现.做，为何不做.金钱利益摆在眼前唾手可得，放弃送上门的这些可不符合他卫庄的性格.
“术以知奸，以刑止刑.聚散流沙，生死无踪.”
不仅为这开始的初衷，更是为了讨会他所亏欠自己的一切.眸中冷意更甚里面有被数次揉碎却再次被主人仔细拼凑而成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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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紧锁大门示意白凤赤练弄开里面房门.想着马上就要见到的面孔思绪万千.

卫庄
白凤赤练不是屋内人的对手.里面的人轻易制住二人的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屋门打开不出意外看见了那个被自己狠狠印刻在心中无比熟悉的身影，盖聂.
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只知道心中的仇恨翻涌不息，心底的声音叫嚣着要把对方撕裂.手中不自觉的收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却刺的手心生疼.
将对方的情绪尽收眼底惊讶之情丝毫没有放过.嘴角微勾斜睥着对方，眼神冷然透出无尽讽刺.看到自己没死竟然惊讶成这样，还真是不枉费自己当年对他的挂念.
一声“小庄”听起来那么刺耳短短两字在脑中拉长回荡.他是怎么做到能如此淡然的叫出自己的名字.一只手探来似乎想揽过自己一如当年，果断打开那只手带着深深厌恶满是决绝.
“怎么？看到我没死感觉很遗憾？”
颇具玩味的说着审视着对方却不含丝毫笑意.

盖聂
手背立即被打的赤红，这点疼痛也不算什么，看他满眼讽刺便知道他在恨自己，突然不知所措，因为那眼神里不仅有讽刺，还有怨恨，是在怨恨自己什么.....是在怨恨自己当年没有救他....吗
依稀记得当年被一群黑衣人袭击，身处火海之中已经是身负重伤，再也无法抵挡砍来的刀锋，这时小庄奋不顾身的挡在面前救了自己，一声声师哥叫着自己要护自己周全，在烈焰焚烧的屋梁掉下来的瞬间，又是他用他自己的身体救了自己，奋力将自己推了出去，他却被压在下面无法动身，那时的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救他，可不想把他扔在这里.....
想到这思绪突然被残酷的现实拉了回来，对面这个一身黑袍的人就是当年的小庄，然而还不知道他已满头白发.....
“小庄....我知道我欠你太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补偿你。百步飞剑、鬼谷传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依旧没有明白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也没有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怨恨自己，还是执拗的凭着自己单纯的想法意图平息他对自己的仇恨，殊不知是飞蛾扑火....

卫庄
听完对方的话冷静的面具终于有了丝裂隙.多么痛恨面前这人，白衣胜雪如水墨画中翩翩君子，眸中透出的漠然却让人心寒.双指抵住对方胸口用了些许力道，话语灼灼逼人掺杂着压抑的怒火.
一身玄色轻甲黑色兜帽完全掩过头发.见对方这样勾唇嗤笑带着浓浓讽刺，眸中是止不住的森冷寒意.眼神如刀如被枷锁束缚的野兽暴虐因子充斥，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一把撩开不曾对外人摘下的兜帽，长发倾泻而出如霜雪倾覆竟是一头银丝.
“补偿我？你拿什么补偿我？你根本就不懂！”
百步飞剑、鬼谷传人、七杀门少掌门.天下人不惜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不都在这里吗.绝世武功、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尊贵身份...这一切，生来就属于这个男人.自己只能隐藏在黑暗承受所有血污为他斩断路上荆棘，哪怕浑身是伤都不会有人正眼瞧一下.
凭什么？
“知道吗？我入了死门.”
嘴角恶劣的笑容满不在意的说着.亲自撕裂往日彻骨伤痕看着鲜血遍布，感受不到疼痛亦或许是早已麻木.

盖聂
“................”
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一未曾想到他会如此愤怒，二未曾想到他已白发如雪，三未曾想到他早就入了死门.....眼圈湿润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或者行动来安抚他，不，或者不是安抚，而是对他赎罪....
记得他从小父母双亡，是父亲将他收为养子，当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他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很无助，眼神里满是委屈和恐惧，那段时间不论什么时候看到他，他都是那个样子，仿佛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永远都不知道安全是什么东西
养子毕竟不如亲子，所以他从小各方面条件都不如自己，从小吃遍山珍海味，直到长大都不忘每次吃到好东西的时候都给他偷偷留一些，因为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把他当成了亲弟弟，永远都忘不了刚刚见到他他那无助可怜的眼神......直到有一天父亲说他会消失一段时间......
眼圈红润却忍住不让自己流下眼泪，心好像被一刀刀割伤然后一片片切下.....再次试探性的向他伸出手，探向他头上银丝，眼中满是心疼...
“小庄，我对不起你，父亲也对不起你.....”

卫庄
胜雪银丝不经意扫过脸颊拂过心上伤痕，带来往日痛苦回忆.
那日夜色浓稠如墨只余一星半点的灯火闪烁不定.面对照顾自己多年的养父还心存感激立誓报答.原本以为他唤自己来这儿还有什么喜讯，垂眸掩过一丝欣喜，故作镇静的恭敬作辑等待后话.
果不其然开口就是一阵赏识，心中盛满喜悦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后面的话却让自己如堕冰窖.
“就让你提前如死门吧...”
神情一怔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但那人笑眼盈盈看着自己仍旧是一贯的面孔只是却透出毋庸置疑和阴狠.寒意蔓上四肢百骸无孔不入悄然侵蚀着心中温度.
“跪下...”
二字很狠敲在心上.随即双肩被人压下被迫跪在地上.只觉得面前人的面孔狰狞可憎所有昔日温情不过是他一手操纵的戏，自己如吊线傀儡被随意摆弄，现在也是落幕的时刻.果然根本就没有亲情全都是编织好的谎言，为了他的儿子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自己还曾真心对他现在回想起真是天大的玩笑.生生碾碎了自己对亲情的幻想和少年的宏图壮志.从此陌路.
并未阻止对方动作任由指尖攀上银发，紧紧握住对方领口力道大的似乎要捏碎衣服，指节泛白语气更是逼人.
“你们欠我的一句对不起就够了？盖聂，你和你的父亲一样可笑.你给我记住，我卫庄不需要你的可怜！”

卫庄
“呵.”
薄唇轻吐出单一音节却比任何话语都更加伤人，加上唇角边一抹讥讽笑容暗藏的刀剑锋利的似能划开那人的心.
“听到了吗？剑圣大人、盖大侠、将来的鬼谷传人愿意把他的命给我呢.”
毫不在意的说着那些名头皆是令人丧胆在自己口中却如玩笑一般.双眸直视对方不经意撞进那人如潭水般波澜不惊深邃的眸子，看不清眼底，如此自己也同样留给对方琢磨不透.
有时觉得其实这样也蛮可悲.两人小时候的事自己历历在目从来不曾忘记情同手足也不为过，那时自己也是真心相待还有些少年人的样子.如今却充满猜忌与不信任见面都是兵戈相向.
“你的命可是十分值钱啊，就那么甘愿把他送给我？你的天下大义、墨家友人、儿女之情都舍得抛下？盖聂，别作的那么圣人，虚伪的很.”
狠狠捏着领口生生压着心中怒火，提起这些无异于亲自撕开旧伤.旁人待他态度自己尽收眼底特别是那个名为端木蓉的女人.眸中划过一丝狠戾却被很快掩盖.

盖聂
见他妖孽般的表情真的不同于十多年前的那个卫庄，也对，自己在秦宫住了十三年，换句话说也如井底之蛙一般，外面世界的样子虽然总听到嬴政提起，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攀上他发梢的手转而抚向他紧抓胸口的手，看着他眼神满是仇恨，想想自己所为感觉真的是太对不起他了...
“小庄，我任由你处置，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看到他眼神闪过一丝狠戾杀气，端木蓉站在身后，小庄连她都不肯放过吗？刚刚重伤初愈，这个时候肯定不是他的对手，鬓边两缕白发随风飘起，事过境迁显出几分沧桑之气，但这几根白发又怎能比得上他满头银丝，心在痛，万箭穿心般的痛
突然感觉胸口好闷，脸色变得红紫，额上青筋跳动，一口黑血吐出，溅到了他抓在胸口处的手背之上。十三年前，在七杀门最后的那个晚上，一群黑衣人出现，火海中与他并肩厮杀，这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中，火柱倾倒他用他的身体护自己周全.....直至小高来救自己的那时，多想带他一起出火海，他那求生的眼神真的无法忘记，本想出去后再救他，没想到又遇上一群刺客，小高为保护自己身受重伤，甚至残了一条腿......而自己却是体力不支晕倒...
“小庄....我没什么要说的，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和愤恨，父亲已死，就由我来承担这一切吧”

盖聂
之前还在想小庄的反应，然而他的反应还是让自己绝望了，不仅没有半天怜悯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快感，以及那极其厌恶嫌弃的反应，真让自己万念俱灰，随着他放开了自己，两个人的距离再次变远了。见他已有了开战的架势，也毫不敢轻举妄动。内伤尚未痊愈，可他要是执意开战自己也没有办法。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刺激着自己的敏感神经
拔出鲨齿后的强大剑气直逼过来，眨眼功夫鲨齿剑身泛着红色光芒便到眼前，随之而来的是他那妖孽般的脸上的诡异笑容，渊虹尚未出鞘其实也根本没想让它出鞘，鲨齿刺在渊虹剑鞘上从剑鞘之中散出蓝色光芒予以抵挡.....
紧接着他用力一劈，一道红色剑气直扑自己而来，飞身翻滚才躲过了攻击，剑气击到土墙上顿时土崩瓦解，缓过神来鲨齿离头顶已不到一尺距离，迅速举起在剑鞘中的渊虹挡住鲨齿，而鲨齿惯力生生将渊虹压在肩上不得动弹，鲨齿齿尖已慢慢嵌入肌肤...............
整个人呈半起身状态，却被强大的力量压得倒在地上无法起身，正午阳光刺痛眼睛根本无法看到身上人的举动，在他挡住阳光的短时间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那副嗜血表情，看来他真的是要杀自己了.....
“小庄，我说了，你杀我没问题，因为我欠你的。可其他人不欠你，不要波及无辜”

盖聂
一旁慌张不知所措的端木蓉诧异的看着两人，她并不知道自己与他之前发生过什么，与他的牵绊在父亲面前结拜的那刻起就开始了，而且注定一生都无法与对方断绝关系，即使说了做了....
“小庄....你不忍心了对吗？”
眼神带着一丝期许，希望能得到他不忍心的回应，真的没想到他能成今天这副冷血模样，他身后的刺客哪个不是死门里的？一碗金沙就能让他做任何事，这才是真正的他吗？血顺着鲨齿一滴滴坠在地面上，吃力的挺起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害怕倒下去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双手撑着地面鲨齿插进胸膛，额头满是汗水，掉在地上与血融在一起
端木蓉却在为自己调理，用银针封住自己的穴位，才可以拔出鲨齿，这样不会造成过度出血。鲨齿被拔出后，血流如注，好在端木蓉封住穴位才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内力被重创，平躺在地上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太阳将他的影子射的无比高大，躺在他的影子中还感受到一丝清凉
用力将手伸向他在的方向，希望他能回应自己，不仅是对他有愧疚之意，更有爱慕之心，从小到大对他的感情从最初的心疼可怜庇护到成年渐生爱慕之意，那场大火烧光的不仅仅是七杀门，更是自己和他之间的感情，他拼命保护自己周全，而自己却没能救他..........

卫庄
血液争相涌出染红了视线，白衣浸染血迹如妖娆绽放的花朵衬的脸颊越发惨白.漠然看着端木蓉为对方止血，动作是那么小心翼翼甚至连责备自己的话都来不及说.本来就是对方找死又关自己什么事.
欲要开口又不知从什么说起只是象个旁观者在一旁看着.说忍心是假的.毕竟他是自己的大哥，多年情谊轻易还是忘不了的.但是为什么命运对自己如此不公，将一切好的优秀的都给了他，而自己只能永远卑微的活在一片黑暗，将憧憬的目光投向他所在的光明.嫉恨、痛苦在心里悄然萌发，敌视的目光在那时已经埋下了种子.
看见对方不同于往日的淡漠高傲此刻的剑圣落魄无光.那只沾了血污的手眼见朝自己的方向伸去.突然伸手握住了对方动作可谓十分轻柔.薄唇轻启口中吐出的字眼却伤人无比.
“我当然不忍心...不忍心你那么轻易的死去.”
真的只是为了复仇又何必在这里废话，补上一剑此生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令自己心乱的人了.只是真的下不了手.

盖聂
夕阳如血照耀在大地上，原以为这破落村庄会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没想到上天眷顾自己没让自己死掉，端木蓉那惶恐的表情以及赤练白凤等不屑的眼神都成为了纵横之间的某种点缀，真正让自己注意到的却是他那微妙的变化，口口声声用着绝情刺耳的语气说着，实际他还是在乎自己的生死，凭他伸过来的手就能感觉到，多年未见他那最初的本性也并非完全泯灭
他越是这样自己自责的情绪就越是强烈，看着那满头银丝以及仇恨这个世界的眼神，七杀门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虽然父亲救了他一命影响了他的一生，可七杀门给他的黯淡过去也是跟随他一生的。虽然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可他失去的远比他得到的要多，而父亲给他的这条命却是让他仇恨的活了下去....
这也是自己对七杀门深恶痛绝的一点，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用力到骨节泛白，透过一条缝隙看着他的身影感觉到无比安心
满地的鲜血渐渐变暗，而天色也随着血色变得灰暗，如果可以的话，宁愿与他交换，把属于自己的全部给他，所有的痛哭仇恨都让自己来承担，毕竟，自己真的很心疼他.....
“小庄....对不起”
一直嘟囔着一句话，直至昏迷，紧握他的手也落在了地上，正如那场大火一样，并非不想救他，而是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去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