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每月中旬,城主会下诏罢朝七日。请举城举民举臣携家中妻儿老幼踏青赏景,共享天伦。
我父兄皆在朝为官,我本是一届官宦女子,只因恋慕城主,从小便听闻那传遍天下街头巷尾的明城城主夫妇的故事,一朵心芽,早早就种下了。于是入宫为侍,只为得见他的天颜。就这样能远远望着他,也是幸福的。至少,比天下很多女子要幸运多了。
父亲看我坚决,若非如此便终身不嫁,遂为我打点,我才得以进入内廷。否之,这明城内廷的侍女,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入的。从小便听父兄说,城主当众言明“明城姓上官不姓欧阳”,“夫人有事孤要这明城何用”……万般大事若要城主点头,必要先过城主夫人这一关,求城主不如求夫人,夫人开口城主无一不允。城主爱妻宠妻溺妻之举,天下男子也为之汗颜……
那是好久前的一日,我和几人一起在沁芳园的青云石路上洒扫拾叶。只听得侍从一声“城主、夫人驾到”,大家一齐平手蹲下。我用微微余光斜视。原来是城主夫人刚刚不慎崴脚,城主搀着她于凉玉阶石坐下,石上放一玉色赤金镶边绣雕蒲团。我看着城主无微不至地照顾夫人,把夫人玉贝一般的秀脚搭在自己的腿上,一边半蹲下,一边亲手温柔拂煦那仿若汉白玉一般的脚踝,忧颜细语问“疼吗”,在众目睽睽下也毫不掩饰他的温柔。他们那周身洋溢的幸福,闪闪放光的面庞,让我年轻的少女的心膨胀得像要爆炸一样。
我入侍内廷好久光阴之后,才得以从普通的洒扫侍女晋级到洒扫凤飞殿外围(文辞有限想不出更好听的名目了~以后想到再改

),那是城主和夫人的寝殿。原来,我一直以为每月时间不定连续七日的旬假,仅是城主为体恤臣下而放。直到那一日……
伺候殿内洒扫的一位墨香姐姐有事告假,管事的看我还算机灵,掉配我在殿内替换半日。我站离碧纱橱很远,只在橱短暂开关时的间隙碧影窥见了。碧纱橱内原是暖阁,帷帐飘香,阁内有地炕,旁置碧玉薰笼。橱外是层层精妙机关,非一等侍女不得入内。而城主和夫人就在里面。我自幼嗅觉敏锐视力超群,方才水玉姐姐端进去一蛊殿旁小厨房特制的石斛枸杞红枣鸡汤,许是为夫人补阴补气吧。
只见夫人半倚斜躺于城主怀中,夫人手上似捧一牡丹熏香汤婆子,脚下置一金玉玫瑰脚炉。只见城主眉如春山,目若朗星,看向夫人的玉貌芳容时满目疼惜爱意,点点星光倾泻,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他将和煦的大掌透过夫人仅着的玉色蜀锦中衣置于小腹,轻轻揉搓微微发力,在为夫人暖宫,夫人腹上薄盖一春绸茉莉湘绣鹅绒玉毯。城主在夫人耳边亲昵摩挲低语,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她忽地格格盈笑柔媚无限,他情不自禁地吻覆她玉一样光洁的额头。古语传言中的耳鬓厮磨,只羡鸳鸯不羡仙也不过如此吧。
曾听原内廷侍奉的姐姐们说过,早年的四方一役后,夫人留下了病根,经长久调理并诞下小少主云飞后已痊愈许多,不再带下落红淋漓不尽,来潮越发规律了,但还是偶有体寒坠痛。夫人稍有不适,城主便更是如影随形。我听后还觉大题小作,月事本是女儿家的寻常事,况夫人已安然生育,天下名医尽在明城,城主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国之圣手天下第一,竟为自己的夫人每每亲尝岐黄。
直到今日亲见方知——原来每月总有七日,城主是因此罢朝的。朝中之事永远有条不紊从无耽误,城外臣民赏花踏景,城内城主夫妇恩爱双飞。好一个上官燕,好一个城主夫人,竟令明城天下都如此温煦归心。但我今日亲见,仍是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被管事的一个弹额爆栗子和一眼窥知我心事的眼神。其实这内里侍奉的内女们,谁人心中又会不倾慕他,天下女子谁不羡慕上官燕能嫁得这样一个郎君。管事的没有责罚我,许是见怪不怪了,只要没有坏心,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