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混着茶香凝缓地流动在旅店一楼,古老时钟所敲出的微弱响声联合着绵绵不绝的钟声组成了令人昏昏欲睡的乐句。穿着深棕色衬衫的青年躺在沙发上,地上放着茶杯,糕点的碎屑散落一地。
我下楼的时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安静,祥和,但让我想把他拎起来打一顿。
“叶修?”我走到沙发边,脱下风衣给他盖上,“真的睡着了?”我望向时钟,2点25分,还真早。但是现在要去睡觉的话,等会儿就起不来了,也不叫叶修起来好了,不过垃圾还是要他自己清啊……我抓了抓头发,转身向厨房走去。
烤面包的时候,断断续续的笛声从上方传来。我走上楼,叶修拿着一根长笛,倚在窗牖边,手指灵巧地在按键上律动,柔和的、属于夕阳的光晖洒在他白皙的脸上,像是小女生的故事里精通音乐的贵公子。
“吹得怎么还是这么难听。”我走到他身边,半是调笑。
“说得像是你听过似得。”他吹完一曲,侧过头来看我,“我这可是十几年都没吹过的宝笛。”阳光通过长笛反射到我眼里,耀眼得不可思议。
“那这笛子的治愈术肯定点满了。”我移动了一下位置,避开了反光。“被这样一个主人搁置了几十年都没坏。”
“那都是人家店主保养得好。你就不能想点正常的事吗,多大啦?”他装作佯怒的样子,训起我来:“再这么下去干脆当个游吟诗人算了。”他脸上的表情像唱戏一样瞬间一变,“你什么时候还见到过我吹笛子的?说来听听呗。”
啊……原来店主以前才是精通音乐的贵公子啊。我想,替他保养了十几年乐器,也是个厉害人啊。“不劳烦叶团长介绍工作了。”我回避了他的后一个问题。你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讲的呢?就是我在那天被雨迷了眼看上了这个家伙而已。
我第一次见叶修吹长笛是在第二年的春末。
象征着夏天到来的暴雨笼罩着整片大陆,在这种天气,即使是在游戏淋湿里也不是美好的体验。其他上线的玩家不是接了紧急任务到海边去杀海怪,就是躲在公会里给各职业的导师帮忙,像我这样逛集市的还真没有几个。摆摊的小贩们都应景地支上了雨伞,我穿着淋湿的装备,找到一家小吃摊坐下来。
叶修那走调的笛音便在这个时候传入我的耳朵。我抬头望去,穿得花里胡哨的少年倚着窗牖,此时雨势稍缓,云层渐渐散开,天光云色一下子全部印染在了他身上。
我看见窗口那一年四季都打着花苞的郁金香不合时宜的在这个雨天开放了。
我摸出口袋里的香烟,点燃了一根。“你居然随身带着烟,张佳乐我看错你了。”许久不说话的叶修突然开了口。“咳咳——”我猛烈地咳嗽起来。叶修心情颇好地帮我顺了口气,“抽根烟而已,大家都能接受的啊——顺便把我的烟还我?”
“呵呵。”我叼着本应属于叶修的烟冲他冷笑。他见状,竟凑过来亲了我一下,然后趁我不注意抢走了我的烟。“提醒一下,你已经上来十几分钟了。”他叼着烟悠悠然走下楼。
……操。我暗自腹诽,然后下楼处理我估计烤糊了的面包。下楼前,我瞟了一眼窗外,郁金香在大雪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我回到客厅,只见叶修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嘴里明显又换了一根烟。我拖了个板凳到壁炉边坐下,随手翻开一本书。
真是晦气。我看着我翻开那一页的内容,叹了口气。“叶修。”
“啊?”
“你记不记得……那块画着帆船的砖上面的船是我们什么时候画的?”我环顾四周,然后扯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傻的问题。
他也一愣,“这是第三年夏天我们去做任务后刻的。”他反问:“那那块呢?”他指着一块刻着玫瑰的砖。
“那不就是我跟你表白的后的刻的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他戏虐的目光。其实当年要不是那该死的海上任务,我本是准备在他生日那天送玫瑰花表白的。
“叶修,你愿意做我的玫瑰花吗?”我想起十一年前的我拿着好不容易折出的纸玫瑰,这么问道:“不是我手上的纸玫瑰,是真的玫瑰花。”
“张佳乐你这太小气了啊,居然做这种事”当时叶修明显一愣,不过马上回过神来,“不过答应你了。”他拿过我手上的纸玫瑰。“下次记得拿真的再来一次啊,不然这纸玫瑰我可就不还你了。”然后我们在大海上拥抱,接吻。
“我当年可没料到你有这样的情调。”叶修笑得烟灰都掉在了衣服上。
我突然产生了逗弄他的心思。我把刚刚看得那页撕下,折成一朵玫瑰。
“你愿意做我的玫瑰花吗?”我走到沙发前,单膝跪地。“不是纸折的,是真的玫瑰花。”
“张佳乐你这太小气了啊,居然拿纸玫瑰跟我换真的,”叶修笑,“不过答应你了。”
我们相视而笑。
“说好下次拿真的呢?“叶修掏出不知从哪找到的火柴,又点燃了一根烟。他把十一年前的那朵玫瑰从npc空间里拿出来,“看来是不用还你了?”
“这下次得拿两朵来换啊。”叶修又拿走我手上的那朵。
“……好。”我去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