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要杀白南珠，容配天要殉情、赵上玄也要殉情——等于一死三命，白南珠这条命如此沉重，有谁能杀得了他？他若不死，又何以向被他所杀的那数十条无辜性命交代？难道杀人只消有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便可无罪？   
这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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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日之后 
  
 很快，白南珠杀人之事传遍江湖，江湖哗然，议论纷纷。江南山庄 

已经被毁，江南丰等人到萧家堡临时借住。聿修送容隐回梨花溪养 

伤，而白南珠却依然留在之上，一坐，便是六日之久。 

  容配天也没有走，在六日之中，白南珠坐在废墟之上，她便默默坐 

在离他十步之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上玄在废墟旁草草搭了个棚子， 

夏日的阳光，有时候也并不如何让人感觉愉快，这几日偶尔下雨，他 

便打了伞站在配天身边，被她遮雨，一起看着坐在雨中的白南珠。 

  六日以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也很少吃东西。白南珠从始自终什 

么也没吃，配天偶尔还吃些上玄送来的水果或糕点。 

  他们都消瘦得很快。 

  第七日，天降大雨，轰然如龙鬼啸，倾盆而下。 

  几个雨点之后白南珠身上的白衣已经全部湿透，勾勒出的身形消瘦 

得犹如骷髅，十分可怖。容配天的嘴唇微微动两两下，突然站了起 

来，冒着大雨向他走去。七日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向白南珠走去，上 

玄没有动，油伞还握在他手中，狂风暴雨很快就击破了那把油伞，如 

注的流水顺着伞柄而下，流经他的手指手心，而后顺着手肘冰凉沁入 

袖中。 

  “我。。。。。。” 

  白南珠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此时慢慢抬头，看着踏在雨中的一双 

鞋，拖满泥泞的裙摆，伸到眼前的手。。。。还有全身湿透，发鬓滴 

水，几乎看不清眉目的女子，仍旧是那样温柔的声音：“你什么？” 

  “我。。。。。。好冷”她说。 

  白南珠微笑着张开双臂。 


  她怔怔地站在那对她敞开的怀抱前：“你。。。。开要我吗？”她 

轻声问。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他说。 

  “你为什么不会讨厌我？”她问，“其实我不了解你，我会冤枉 

你，会害你，会恨你。” 

  “我不知道。”他说，“也许因为我这一生之中，只被人救过一 

次。” 

  她突然颤声道：“你为何不说因为你爱我？” 

  他立刻说：“因为我爱你。” 

  她无语，狂风暴雨之中，她想号啕大哭，想就在此刻死去。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说爱你。”白南珠柔声补了一句。 

  她像起死回生，又惊又喜，突然扑入他怀中，死死抱住他消瘦的胸 

膛：“你。。。。。。你。。。。。。”她闭上眼睛，“你不是为了 

寻找上玄的下落，才和我在一起？” 

  “是。”他说。 

  “你骗我——你还有多少事在骗我？”她全身颤抖起来，大声道： 

“告诉我你所有的事，你告诉我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骗了我？” 

  “我不骗你。”他轻声道。“和你在一起本是计划好的，本是为了 

寻找上玄，在太行山上我已跟踪你很久了，被韦悲吟所擒也是早有预 

谋，穿着女装本就是为了诱你出手相救——只是那时‘玉骨功’的瓶 

颈突然到来，我动弹不得，韦悲吟却的的确确想把我拿去炼丹——你 

确实救了我，我和你在爱一起本是为了寻找上玄，但是我也爱你。” 

他柔声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像他这样一个清秀温雅的男子轻声细语，温情款款地说他没有骗你 

的时候，真的很少有人能不信，但是这个如血地白花一般的男子却已 

经骗过她很多次，杀过了很多人。他抬起头看着他消瘦的下巴：“只 

要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就相信你。。。。。。从来没骗 

过我。” 

  他抿嘴不说。 

  她深吸一口气，喃喃地说了一句话。他便开了口。 

  她说的是：“反正。。。。。。。反正你已命不长久。” 

  他说：“有件事，要在我死之前告诉你。” 

  她问：“什么事？” 
   
“有个华山派的小姑娘，叫萧瑶女。”他突然说了件不相干的事， 

“有一件事。。。。有一件事。。。。。也许你们知道了以后就会恨 

我。” 

  “什么事？”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现在。。。。。。有些时候我 

也恨你。” 

  “‘桃花蝴蝶’之毒是天下奇毒，以毒养毒，再取血解毒之法我已 

经试过，但你也发现，那并不能完全除去毒性。”白南珠柔声道： 

“世上能解‘桃花蝴蝶’之毒的，仍然只有‘蒲草’。。。。。。你 

把世上最后一颗‘蒲草’给了华山崔子玉。” 

  她脸色刹那苍白，似乎突然想起世上还有赵上玄此人，茫然往身后 

望了一眼。 

  倾盆大雨，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之间，远山之前，那个人的身 

影如此之飘渺，仿佛正被大雨纷纷冲淡，很快要失去痕迹。